白茸羞得差点扔了手机。
如果他不是坐在应非逐的车上的话。
下面的评论比白茸之前看到的还要黄暴, 有些字母缩写和奇怪的代称看不太明白,但结合上下文猜测,也能知道个七八分。
最重要的是, 他能看出, 那些评论的大多都是女孩子。而且评论也没什么侮辱性的词汇,反而都是一些发自内心地真实夸奖。
只是这夸奖的内容……反正白茸是说不出口的。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开放到这种地步了吗!
白茸握着手机,手腕处隐隐有青筋鼓起。
他从脖子到耳后红成一片,脸颊飞上霞色,脑袋上几乎热得能冒烟。
不敢看第二眼。
白茸囫囵着赶紧退出了微博链接,将手机摁灭, 装作若无其事地低着头。
可他的异样很难让人忽略。
应非逐欣赏完白茸这一系列手忙脚乱, 才不疾不徐地开口:“看到什么了?”
白茸心虚,平时软绵的声音也跟着提亮了许多:“没、没有!”
说完,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 忙不迭地压低声音说道:“什么都没看到。”
应非逐挑眉:“是吗?”
白茸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是在洗脑自己还是想让应非逐信服, 重重点头说道:“是的!”
他绝对不能让应先生看到这些评论!
白茸也不知道应先生信没信,只看到对方眼中带笑,正好路口跳上绿灯, 应非逐一脚油门,也没再同白茸说话。
白茸自顾自的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将手机塞回口袋,一路上只看着外面的风景, 试图将脑子里的东西全部忘掉。
……
应非逐开车比白茸自己坐公交回福利院要快得多。
十点的时候,车子就停在了福利院外的停车线内。
白茸下了车, 在门外见到早就等候在那的柳姨,顿时什么都顾不上, 带着点撒娇意味地跑过去。
“柳姨。”白茸已经比柳姨高了,但还总喜欢向她撒娇,“我说了到了再给您打电话,怎么还出来等我们。”
柳姨摸了摸白茸的手,笑得慈祥。
“我年纪大了,觉少,反正都是睡不着,干脆出来散散心,顺便等你们。”
她说着顺便,但白茸分明看出柳姨穿得是入睡前的衣服。
“睡不好吗?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白茸有些紧张的问道,“柳姨是不是很久没体检了,再做个身体检查吧。”
柳姨:“年中刚跟着院里小孩一起做了体检,不用查。”
白茸摇头:“要的,咱们院里的体检没有针对中老年人的专用项目。”
他说着,直接拿起手机,不顾柳姨的反对,在附近的医院预定下个全面的体检。
距离上次回福利院仅仅只隔了几个月,可白茸的心态已经变化了很多。
当艺人虽说不在他的原定计划范围内,却给他带来了很多宽裕的经济条件。
白茸现在不必为生活发愁,他很愿意将钱花在这些能柳姨身体带来好处的地方上。
柳姨拗不过白茸,答应他过几天一定去做体检。
等到哄着柳姨回自己房间睡觉后,白茸才想起应非逐。
他赶紧去看一直沉默跟在身边的应非逐,带着歉意地喊道:“应先生,抱歉啊。”
应非逐大喇喇地坐在白茸床边,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对了,那东西呢。”
白茸也不记得自己临走前将那块布放到哪里去了,不过他猜柳姨肯定会给他收拾好。
至于收拾的地方,也是从小到大就熟悉的地方。
白茸想也不想的就去翻柜子上层,果不其然,在层层叠叠的棉被中间看到那块布。
“在这里!”白茸有些激动,将东西仔细地拿下,回头对想给应非逐看。
他一转身,这才发现应非逐没什么声息的走到自己旁边,护着踩凳子的自己。
应非逐没有先去拿布,而是对白茸说:“先下来,小心一点。”
白茸被应非逐这个行为小小地感动了一波,不由在心底默默说道:应先生真是个好人!
从高凳上下来站稳后,白茸重新举起自己刚刚拿下来的布:“应先生,你看。”
应非逐只隔着白茸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便肯定道:“这是天道之力所化成的。”
白茸对天道之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完全不懂,他眼神懵懂地望着应非逐:“所以,是天道将我送到福利院的吗?”
“至少他是想让你来到这个福利院。”应非逐说。
白茸回想了一下在白泽那里所了解的事情,对现在的情况越发困惑。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应非逐也不懂天道的意思,他扯开领口,有些烦躁道:“谁知道他,阴晴不定,可能是不想人类覆灭吧。”
按照现在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人类所积攒的怨气越来越重,迟早会出大乱子。
应非逐说完,又快速瞥了眼白茸,看着小妖怪清澈的双眸,烦躁的情绪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他压制住那些负面情绪,拍了拍小妖怪的脑袋。
“睡觉吧。”
白茸暂时不是很想睡觉。
他能看出应非逐在心烦意乱,并且很大概率与自己和天道有关。
白茸往应非逐旁边挪了挪,凑近后才开口:“应先生,你想看星星吗?”
应非逐一愣:“星星?”
白茸点头。
应非逐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会儿,在小妖怪期待的目光中,微笑道:“好啊。”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白茸有些兴奋地主动拉上应非逐的手,带着他从旁边楼梯往天台走去。
华国经济好转后,随意丢弃小孩的现象也少了许多,尤其是在a市这边。
阳光福利院现在的孩子只有个位数,原本的各种教室房间也空置了许多。三楼以上的房间几乎都落了灰,再往上就是通向楼顶的铁门。
白茸走到铁门旁边,简单吹开落满的灰尘后,直接将手伸到铁门后面去开锁。
“我小时候经常上来,后来柳姨担心天台对小孩不安全,就找人在这里装了个铁门。”白茸说道。
铁门可以从里面打开,楼梯上面的灰尘不比铁门上的少。
白茸拧开铁门后,借着阶梯高度,回头对着应非逐伸手,眼眸澄亮:“应先生,上来吗?”
应非逐轻笑,将手放在白茸掌心。
“好啊。”
楼顶风吹日晒雨淋,倒是没有室内这么多灰尘聚积。
白茸脱下外套垫在一处石头上,拉着应非逐坐了下来。
漆黑的夜里,天边只有一轮模糊的弯月,低的像是要从天边坠落下来。
不远处的树尖安静地当底盘托着月亮,风把树顶吹得摇晃。
厚重的云层在弯月旁若隐若现,无声地向白茸陈述着今天的天气。
白茸看着黑乎乎一片的天空,呆滞了很久。
“啊,我忘了今晚天气不好。”看不到星星……
应非逐坐下来后也没撒开小妖怪的手,他捏了捏小妖怪葱白一样嫩的指尖,闷笑了几声后才说:“很想看星星?”
白茸有些失落,他说:“应先生心情不好,想带应先生看星星的。”
应非逐了然,有些念念不舍地放开了白茸的手。
“那我带你换一个地方看星星。”
白茸呆呆地问:“还有什么地方能看星星吗?”
应非逐只是问了句毫不相关的问题:“怕高吗?”
白茸:“还好。”
应非逐颔首,随后有些神秘地说道:“等会害怕的话,就抓着我的角。”
白茸:???
白茸睁大眼睛,忽地升起一种大胆的想法。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应非逐身形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
那生物大到看不清全部面貌,白茸只能从它伸出的黑色双翼勉强认出,这是应非逐的原形。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黑影身上传来:“要上来吗?”
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白茸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静,最后仍是徒劳无功。
应非逐也不说话,安静地等着白茸的答案。
“要!”白茸的尾音都扬了起来,他眼眸亮起,握紧的拳头捏在胸前,紧张得差点说错话。
巨龙闻言,向自己的小王子伏下身体。
白茸踩着对方的羽翼爬上龙背,在应非逐的提醒下稳坐在龙头上,双手紧紧扶着龙角。
黑龙猛地展翅,白茸瞬间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黑幕般的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近,黑化的棉花糖乌云近得好像伸手可摸。
但黑龙还是没有停下,很快,白茸穿过了云层……
那些被云层挡住的星星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从未见过的欣赏角度,白茸兴奋得差点尖叫。
黑龙的身形大到可以媲美巨型建筑物,周围空地大到可以肆意翻滚。
白茸坐在他的龙首之上,完全没有什么身处在高空的失重感。
更何况……
只要一想到这是应非逐的原形,白茸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完全不担心掉下去的会有什么危险。
跃出云层后,黑龙飞行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耳边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风声,白茸激动地快要不能呼吸。
柔软的发丝的在狂风吹拂下挂在了耳畔,白茸激动地仰头看着漫天星空,黑色的发丝与夜色交融在一起。
应非逐不紧不慢地扇动着翅膀,见小妖怪如此开心,也不由得跟着多了份愉悦。
“喜欢吗?”
白茸:“喜欢!!!”
应非逐:“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再来。”
白茸:“好!”
……
从天上下来之后,白茸这才发出现自己的腿有点发软。
他的脸还是红的,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过于激动和兴奋。
应非逐将那块蕴含着天道之力的布收了起来,回头见小妖怪仍兴奋地回味,不由有些失笑。
“回去吗?”应非逐问。
白茸想了想,说:“还是回去吧,穷奇还在家里。”
他出门前留了食物,但穷奇是个有多少吃多少的性格,白茸担心穷奇会在自己出门后一口气吃光所有食物,然后再饿到自己回来。
应非逐:“好,我去开车。”
回去的路上,新鲜感和兴奋褪去,白茸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疲惫。
车子刚驶出福利院,白茸就靠在车窗边睡着了。
轻轻浅浅的呼吸弥漫在耳畔。
应非逐偏过头,发现白茸已经陷入了沉睡,小心地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解开了安全带,身体往白茸的方向靠了靠。
车窗外的路灯已经有些年头了,没有a市市区那么亮堂。
卷翘的睫羽在昏黄灯光下,投下小片阴影。
应非逐伸手,抵在白茸的唇角处,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明白。”
叹息融在夜色之中,应非逐从后座取了毛毯出来,动作轻柔地盖在白茸身上。
……
一夜无梦。
白茸伸着懒腰醒来后,原定的闹钟刚好响起。
早上八点半了,倒是比昨天醒的要早一点。
白茸打着哈欠,下床洗漱,穿着睡衣解决自己早餐,以及穷奇的早餐。
吃完早饭后,白茸准备回床上再躺一会儿,在经过二楼小阳台的地方听到了应非逐接电话的声音。
他的第一反应是应非逐居然没去上班,随后才想起,山海娱乐会在周年庆宴会结束后,给所有员工放三天假期。
白茸不想偷听别的打电话的声音,打算直接走开,却被转身的应非逐伸手勾住了脖子。
应非逐将胳膊搭在白茸肩膀上,身体的大半重量也压在了对方身上。
他不顾小妖怪的不解,自顾自对着电话另一端说:“想住在我这里,绝对不可能。”
虽然没开免提,但白茸还是清晰的听到电话另一边的声音。
是龙富修,并且是处在暴躁中的龙富修。
“我买套房子还不行,你随便开个价,还有我买不起的别墅吗?”
应非逐:“给多少钱都不卖,有多远滚多远。”
龙富修:“你以为我想住过去?要么让白茸住在我这里,我给他买a市中心最好的地皮,直接给他建一个庄园。”
应非逐嗤笑:“俗气,白茸才不在乎这个,他只想跟我住在一起。”
白茸:???
龙富修:“应非逐!有本事打一架,你输了就让我去住。”
应非逐:“你想打架就打架啊,反正你别想住在我这里。”
白茸:……
仿佛小学生吵架的电话内容让白茸几次忍俊不禁,他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有了墙体的依靠,支撑着应非逐的重量时总算没那么累。
龙富修的声音忽的消失,过了几秒,白泽接替了龙富修,与应非逐说道:“抱歉,阿修的脾气不太好。”
面对白泽,应非逐的语气总算没那么暴躁。
“白泽,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白泽:“抱歉,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顺便想换个地方住。”
白泽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应非逐眼眸微微眯起,“你要拿这个人情换?”
白泽肯定道:“对。”
应非逐:“我这没空房子了,所有的房子都住了人。”
白茸举手:“白泽先生可以住在我那里!”
应非逐:“……”
白泽也听到了白茸的话,原本温柔梳理的语气顿时变亲近了许多。
“白茸,你在应非逐身边?”
白茸完全忘记这只是普通电话,对着电话另一端自顾自点头,“对的。”
龙富修的声音从白泽旁边传来:“现在才早上八点半,你和应非逐住在一起的?”
白茸:“啊,之前发生了点事情,应先生说住在他这边会安全很多。”
“嘶。”龙富修哪里看不出应非逐的心思,张口就想骂他,却被白泽一个眼神警告给压了下去。
白泽压住龙富修后,还是很温柔的对着白茸说:“会不会不太方便?”
白茸:“不会!”
应非逐却想起什么,嘴角的弧度忽然向上扬起。
他话锋一转,跟着白茸说:“没错,你们可以住在白茸那儿。”
说完,他也不给白泽再说话的机会:“入住手续我会给你们办好,你们直接进来就行。”
说完,应非逐就将电话挂断,同时站直了身体。
白茸有些开心,他对白泽有着近乎本能的亲和,总是不由自主的将他当做依赖之人。
或许真的如白泽所说,他养了自己很久。
“应先生,你真的愿意让他们住我那里吗!”
应非逐笑得很奇怪:“当然,我欠白泽一个人情,你愿意让他们住在你那里,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件难办的事情。”
“不过……”他拖长调子,“白泽和龙富修是几百上千年的情侣,他们住在一起,你再住在那里,肯定有些打扰他们。”
白茸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那怎么办?”
应非逐:“既然如此,你就住在我这边吧,反正我是单身,我家别墅空房间很多,你现在住得也挺好的,是不是?”
好像是这样……
白茸:“应先生,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应非逐:“不会的,你住在这里,刚好可以陪我。”
应非逐可太熟悉小妖怪单纯又富有同情心的性格了,他不打草稿就直接卖惨道:“我一个人住了数千年,如今有你陪着,也算是多了件开心的事情。”
白茸:“真的吗?”
应非逐:“当然。”
应非逐不给白茸细想的工夫,直接拉着他往房间走:“现在还早,回去再睡会儿吧。”
白茸就这样被应非逐推进房间,关门时隔着门缝,呆呆地看着应非逐的笑容弧度越扯越大。
……
白茸总觉这个发展有点奇怪,但他躺在床上,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困意打倒,又睡了个回笼觉。
龙富修搬来得很快,当天晚上,白茸在别墅区看到正在散步的龙富修和白泽。
午后的秋风漾起树叶,从四面八方送来秋日的味道。
“白先生!”白茸一见到白泽,尾椎骨和头顶就痒痒的,总想冒出耳朵尾巴去向对方撒娇。
白泽微微一笑,轻声提醒白茸:“尾巴出来了哦。”
白茸:!!!
啊啊啊他还是没控制住情绪。
白茸伸手捂着身后,折腾了半天也没将尾巴和耳朵收回去,反倒是弄出一头的汗。
白泽在旁边笑着:“变不回去?”
白茸呐呐道:“是的……”
白泽将胳膊从龙富修怀抱里抽出来,冲着白茸招手。
白茸听话地走过去,他本以为白泽要帮他将尾巴耳朵收回去,却不想对方只是伸手,轻轻摸着敏感、柔软的耳朵和尾巴。
“真可爱。”白泽全部摸了一遍,才输了点自己的灵力,帮白茸将耳朵尾巴都藏了起来。
龙富修有些吃味,却不像面对应非逐那样暴躁,反倒是开口问白茸。
“我给你的卡,怎么没花钱。”
白茸都快将这件事情忘了,那张卡一直躺在房间最安全的地方,白茸一次也没使用过。
“我没有花钱的地方。”白茸乖乖回答。
龙富修说:“房子车子都可以买,你不是在娱乐圈当明星吗?可以直接投资剧组,到时候导演都可以直接听你的。”
白茸还真没想过这些。
“我有地方住的,也没用必须要开车的地方。”白茸挨个回道,“有好剧本的话,经纪人会通知我,他筛选过每一个剧本,不会出现资金不足的地方,不用我投资的。”
龙富修:“算了,下次我直接买东西给你。”
他算是看明白了,白茸估摸着完全不知道如何花钱。
阴沉沉的天气实在没什么值得散步欣赏的地方,白茸陪着白泽在别墅区里转了一圈,临分别前还问白泽想吃什么,他可以做好送上门。
白泽没有拒绝,报了两个菜名,临走前还不忘摸了摸白茸再次冒出来的尾巴。
这是一条叛逆的尾巴。
好在别墅区住着的唯一人类是方驳深,而他也算不上正常人类,即使白茸露着尾巴耳朵,在别墅区逛三天三夜也没有什么事情。
白茸已经放弃了对耳朵和尾巴的管理,他哼着歌回到别墅,做了两份晚饭。
一份送给新入住的白泽他们,另一份留着给自己和应非逐当晚餐。
他脸上的情绪实在好懂,应非逐坐在餐桌边,酸气冲天地对白茸说:“这么喜欢白泽吗?”
“是的。”白茸吃着晚饭,眼角眉梢的欣喜怎么也挡不住。
他托着腮,露出的脖颈线条格外好看。
白茸今天做了糖醋排骨,他吃了几块,好像连声音都跟着排骨染上了几分甜意。
“我喜欢白泽先生。”白茸抖了抖耳朵,“也喜欢应先生。”
“现在和应先生、白泽先生住在一起,感觉好幸福啊!”
应非逐心中的酸意顿时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