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路～黑黑的灯～角落里还有一个黑黑的三个亿！”
朝气十足的稚嫩童音逐渐靠近。Ưŋĭʗøȑҋ
禅院甚尔抬一下眼皮,看向几十米开外拖着黑尾巴，不紧不慢飞过来的毛团子。
“人都送走了？”
他不冷不淡地开口，眉眼间带着一点疲惫,提不起劲地靠着身后的断壁而坐。
“蓝眼睛还要吃好多好多的巴菲和蛋糕，怪刘海陪着他，奥莉先过来啦。”
穿过夜色的恶魔小猫飞到禅院甚尔的近前,歪头打量一下他的伤势，再扭头看向几乎变成废墟危楼的盘星教据点。
她好奇问道：“三个亿是不是走不动啦？”
丢掉一条手臂的禅院甚尔倚靠着身后破碎的断壁坐下,支起一条腿提着【疗愈小花灯】微弱到快要暗下的光芒照耀着他的伤口。
连同消失不见的左臂。
禅院甚尔的左半边身体内脏都失去一部分，【疗愈小花灯】的柔和暖光照耀在他的伤口，优先修补丢失的内脏,再轮到破损的血肉与肌肤。
只看他的伤口面积与花灯微弱的光芒,要想让他再生出一条新的左臂怕是有点困难了。
“是啊，”禅院甚尔无所谓地应一声,似嘲似笑地讽刺四十分钟前的自己道：“关键时刻犯了蠢。”
明明察觉到违和感却非要争一时之气。
真的是……
一点都不像他。
“喵……花灯要没有魔力了。”奥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他指的“犯蠢”是什么。
但【疗愈小花灯】的魔力快要耗尽却是肉眼可以看见的事实。
毕竟也是用过好几次的东西。
余留在内部的魔力,已经不足以完全治愈禅院甚尔。
尤其是他消失不见的左臂。
断肢再生要耗费的魔力,可是一等一的。
“三个亿为什么不用解离回溯吊坠？”奥莉扭头看向放在一旁的两条吊坠，奇怪道：“用这个不是很快可以复原吗？”
不用浪费【疗愈小花灯】里的魔力。
直接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
“这坠子是要我死了才发动的吧？”禅院甚尔余下的右臂搭在支起的腿上，悬空提着【疗愈小花灯】，瞥过去一眼,低声道：“我要是死两天再复活,丑宝就要丢了。”
奥莉歪头好奇道：“丑宝是谁？”
难不成是哪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这就是丑宝。”
禅院甚尔带着几分看笑话的语调,侧一下头轻抬下颌,示意奥莉留意自己肩头挂着的丑陋咒灵。
紫褐色的咒灵,外形肖似毛毛虫，生着类似婴孩的五官。
奥莉看一看精神蔫蔫的丑宝,再看看禅院甚尔，欲言又止：“三个亿……你喜欢这样的小宝宝吗？”
三个亿养的胖虫虫，虽说也不是很吓人，可它的外形实在算不得美观。
与小惠一比，更是毫无可比性。
奥莉不懂他为什么要叫一只咒灵为“丑宝”。
“你叫小宝宝和津美纪的时候，都不会叫他们宝宝……”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道：“丑宝是三个亿心目中最可爱的宝宝？”
不然他为什么不叫“小惠”和“津美纪”为宝宝。
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意味不明道：“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不过丑宝的定位和小惠、津美纪不同。
它的存在更接近于工具。
只要藏进禅院甚尔的胃里，不管是咒具亦或是咒灵，咒力的痕迹与气息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即便五条悟用六眼亲自查看，没有咒力的流动，他也很难发现禅院甚尔胃里的秘密。
“三个亿的品味真的好怪。”
奥莉咕哝一声，飞向丑宝小心地打量它一下，猫猫爪伸出去软软地戳一下。
丑宝缓慢地蠕动身体，往一旁躲去回避奥莉的小猫爪。
它后半截的身体有着明显的创口，淅淅沥沥地流出紫色的血液。
“丑宝害怕奥莉！”
她十分惊讶，主动地凑近丑宝，贴近小幅度挪动，发出意义不明声音的咒灵，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害怕奥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奥莉说？”
【疗愈小花灯】的光芒慢慢暗下，彻底熄灭。
禅院甚尔耷拉着眼皮，瞥向自己空缺的左臂位置，平静地挪开视线。
“三个亿，丑宝是不是要说什么呀？”奥莉昂头看向他，问道：“你知道丑宝想说什么吗？”
他懒懒地回答：“不知道。”
他又不是咒灵，怎么可能读懂咒灵的言语。
何况丑宝只是三级咒灵，它的智慧十分弱小，禅院甚尔单纯是靠实力收服它。
丑宝发出的声音，很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
它只是单纯叫一叫。
“丑宝一定是想和奥莉说话了！”
她十分认真地说道。
禅院甚尔敷衍地点两下头，捡起地面的【解离回溯吊坠】道：“我能用这两个和你换别的治疗道具吗？”
“这是奥莉的东西！”
她震惊到猫猫眼都睁圆一圈，道：“只是临时拿出来，怕蓝眼睛和怪刘海不小心死掉的后手保险！”
要不是担心禅院甚尔下手没分寸，她何至于要自掏腰包出保护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发明。
现在他居然还要用奥莉的发明和奥莉换东西？
臭不要脸！
“你连答应好要给奥莉的罐罐都没给！”
她大声地抗议。
禅院甚尔笑一声，蛮不正经道：“离开这里就给你买。”
他这不是还没收到钱。
先一步被寻仇了。
“果然三千万的大生意不是这么好拿下的。”禅院甚尔如此感慨道。
奥莉用力甩一甩尾巴，狐疑地看向他，道：“真的吗？要给钱的人类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三个亿还能找到他吗？”
他们当时打架的动静太大了。
不知道盘星教的法人代表是活着跑出去，还是死掉了。
“这个不用担心。”
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的伤疤，万事不上心地散漫道：“孔时雨会负责把钱要过来的。”
当然。
要是他们敢赖账，他也不介意先去宰了他们再拿钱。
“孔时雨这么厉害哦？”
奥莉有点惊讶。
他漫不经心地应一声，晃了晃手中的两条吊坠，道：“换吗？不需要完全修复我的手，只要有一个样子就行。”
奥莉奇怪地看向他，道：“三个亿可以直接用解离回溯吊坠啊？为什么还要和奥莉换呢？”
直接使用【解离回溯吊坠】。
他还不用浪费【疗愈小花灯】剩余的魔力，身体回溯到五天前的状态，断掉的左臂更是会直接长出来。
这不是比和她换别的发明要简单多了？
“我要是简简单单地死了，”禅院甚尔扯出的嘴角收回一点，郁闷道：“丑宝会跑的。”
丑宝不是一般的咒灵。
它具有十分罕见的储物能力。
即便是禅院甚尔也不敢保证自己弄丢一只，以后还能再找到丑宝一样的咒灵。
“还有我的咒具和别的东西都在丑宝这里。”
他低啧一声，道：“要是弄丢就便宜别人了。”
禅院甚尔还不至于大方到这个地步。
“三个亿只是死掉两天，丑宝就会走吗？”奥莉有点不能理解，道：“它不是认主三个亿了？”
认主的咒灵也会随便跑掉？
“你以为咒灵是什么感情丰沛的物种吗？”禅院甚尔平静道：“别说是我，就算是咒灵操术的那小子，他要是死了，他体内的咒灵多半也会失控跑出来。”
夏油杰只是降伏它们。
他并没有杀死咒灵。
他要是死了，咒灵不一定会跟着一起死。
反倒有可能是一场咒灵的大爆发。
“喵……”
奥莉困惑地看向丑宝。
她低头扒拉一下空间里的发明，找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交给丑宝道：“丑宝，帮姐姐拿一下哦，不可以吞掉。”
它低低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慢慢拱起上身接过奥莉的小铃铛。
以丑宝的“小手”要想抓牢铃铛不太容易。
可它还是乖乖听话了。
毛虫一样的触肢，十分勉强地把铃铛抱住，拢在触肢和身体之间。
“你想干什么？”
禅院甚尔饶有兴致地问。
他也不阻止奥莉。
只是有点好奇，小恶魔到底要干什么。
“三个亿别吵，万用翻译器正在解析丑宝的声音。”奥莉甩一甩尾巴，止不住好奇地看向缓慢流向铃铛的咒力。
属于丑宝的少部分咒力，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流向铃铛。
“&#％……妈妈……”
意义不明的声音，翻译为他们能听见的言语。
奥莉惊奇到尾巴都高高竖起，道：“丑宝会叫妈妈！”
不过不是在叫她。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抬头看向禅院甚尔，讶异道：“三个亿，丑宝在叫你！”
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点扭曲与非人感。
禅院甚尔侧头看向丑宝，眉目低垂显得无精打采，更让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丑宝平时会经常说话吗？”
奥莉兴致勃勃地问：“它是小宝宝、津美纪的……弟弟吗？”
她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咒灵有性别吗？
“……它平时不会出声，”禅院甚尔慢慢道：“这次，应该是被打痛了。”
所以才会叫出声。
“丑宝痛痛吗？”奥莉飞到他的另一边肩头，探头去看丑宝。
紫褐色的咒灵缩一下身体，断断续续的声音沙哑又扭曲：“妈妈……”
它好似无意识。
只会这么喊。
奥莉歪一下头，猜测道：“丑宝不会喊痛痛吗？”
它的身体的确是断开了。
不同奥莉以前见过的咒灵，丑宝的自我修复能力似乎不太好。
它只会重复一个单词。
连痛都不会喊。
“它只是一只三级的咒灵，智慧不高也不会反转术式，”禅院甚尔的神情十分平淡，道：“等过一段时间，自己会长好的。”
丑宝听不懂禅院甚尔的话。
它只会遵从他的命令，取出咒具或是吞下咒具。
“妈妈……”
它断断续续地喊，声音很小，不知为何听多竟觉得有点像是小孩子的哭声。
奥莉动一下耳朵，看向禅院甚尔，问道：“三个亿，丑宝的原型是什么？它有原型吗？”
一般只有高级的咒灵有明显的原型。
它们大多是汇聚非术师对某一事物的负面情绪，逐渐生成的咒灵。
低级的咒灵很少具有某种具体的特性或原型。
“它的原型……”
禅院甚尔一抬手，丑宝的脑袋乖巧搭上他的手心慢慢爬过来。
他平静地低声道：“多半是未能出生的孩子吧。”
“喵？”奥莉惊讶到尾巴都甩不动，使劲去瞅丑宝的外形与未出生的人类小婴儿有什么地方像。
她使劲看、使劲看……
眼睛都睁得发酸。
奥莉闭一闭眼，甩甩猫猫头，道：“没有出生的小宝宝也会有负面情绪吗？”
“他们不会有，但别的人会有。”
禅院甚尔遇到丑宝的地方是一家废弃的私人诊所。
据说以前是专门帮孕妇堕胎的地下黑诊所，后面出现奇怪的灵异现象，手术室里的东西时不时会消失。
大抵是做贼心虚，害怕死去的婴灵和孕妇报复，黑诊所里的医生和护士都跑了。
“散发的负面情绪太少，形成的咒灵也不过是三级。”
禅院甚尔垂眸看向脑袋搁在他手心的丑宝，淡淡道：“智慧也不高，比一般的三级还要低。”
要是按照咒术界的说法，没有出生的孩子是无法生出负面情绪。
可偏偏丑宝的存在就像是“所有无法顺利诞生的孩子”留在世间的淡淡遗憾。
它不讨厌人类，更不会如一般的三级咒灵去伤害人类。
它连四级的蝇头都不如，碰到看见他的人类也不会追上来纠缠。
笨得可以。
“妈妈……”
丑宝微弱充满非人感的呼声。
它不会喊痛，更不知道什么是痛，只知道不舒服的时候，喊出那个烙印在本能当中的称呼。
“奥莉懂啦！”
她盯着丑宝好半晌，恍然大悟道：“丑宝不会喊痛，但它不舒服，所以向三个亿撒娇了。”
只是人类无法理解它的言语。
不。
正确的说法是，丑宝连咒灵的言语都十分不通，只知道叫“妈妈”。
“奥莉的小猫饼干分你一点，”她再度扒拉自己的空间，找出便携的试吃装猫粮，积极道：“吃点好吃的，丑宝就不痛痛啦。”
丑宝肿肿的眼睛和嘴巴，似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但它小幅度地抬了一下头。
丑宝听不懂奥莉的言语。
它以为奥莉把东西递过来是要它收起来，张口准备吞下去。
“喵喵？”奥莉的爪子都差点被它一起塞空间里。
她忙不迭抢救回沾满口水的爪子，疯狂甩爪子，道：“笨呀，小猫饼干的塑料袋不可以一起吃的！奥莉也不可以吃的！”
丑宝是笨笨。
不知道吃小猫饼干要拆包装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