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传言

那堪称温柔的话掷地有声地砸在雪地上。

龙隐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好似被人蓦然攥了一把一样, 胸口那股相拥的欲望冲破了一切桎梏,让他只恨不得将人死死地揉在自己怀中。

可血契作用之下,没有凤清韵的指令, 他依旧动弹不得。

明明能听到对方心声的人是龙隐,但眼下凤清韵却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抬手拥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可以动了。”

血契随着这句话陡然结束,龙隐当即掐着怀中人的腰将其打横抱了起开。

凤清韵埋在雪间的双脚蓦然离地, 带起了一片雪花。

龙隐抱着人头也不回地走到屋内, 所有的风雪尽被隔绝在了门外的地方。

他全程一言不发,凤清韵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然而还没等他回过味这人到底怎么了,便被人掐着腰往床上一按, 铺天盖地的吻瞬间落了下来。

凤清韵一下子被亲得七荤八素, 胡乱之间不知道摸到了哪里,入手之间一片冰凉的水意让他一愣,意识到那是什么后, 他心下陡然一颤,面上却拥着身上人挣扎着侧了侧头, 而后轻笑道:“堂堂天道……就这点出息啊?”

方才出门时, 凤清韵的里衣裹得并不严实, 赤丨裸的双腿就那么在雪中站了良久, 眼下多少有些发冷。

龙隐一边将那双腿拥在怀中暖,一边凑上前去亲那人含笑的嘴唇:“凤宫主哭了那么多次, 还不许本座哭一次吗?”

凤清韵闻言当即别过头不让他亲, 轻哼道:“……我哭是被你气的,别老拿这个说事。”

龙隐闻言只是一笑, 但眼角的水光并未干涸。

他在凤清韵的心中,向来是游刃有余的。这还是凤清韵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

看了片刻后,凤清韵终于还是没把持住,捧着那人英俊的脸庞,低头吻过他眼角的泪,像是哄孩子一样轻声道:“没什么好哭的,花有重开日,你我也一定会有重逢那天。”

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凤清韵一出口似是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吉利,顿了一下后,没等龙隐开口,便转移话题一般道:“不过我一直在想——当我真想起你那日,你是会以现在的样子再次降临,还是会失去一切记忆从头开始?”

龙隐闻言掐着他的下巴凑上前,眯了眯眼语气危险道:“凤宫主只是在幻境中见了他一面而已,就那么喜欢他?”

凤清韵笑而不语,被人搂在怀中亲了半晌才喘着气道:“好了……什么他不他的,分明就是你自己!”

“而且……”他靠在龙隐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没能早一点见到你。

龙隐闻言一怔,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厮磨间揉捏着他微凉的小腿道:“不用遗憾,本座只知道归于本位后,意识的消弭是逐渐的,但照这么看,恢复时,记忆和能力应该也是逐渐的。”

“说不定你还真能见到那个……”龙隐调侃道,“刚刚化形,蠢的跟猪一样的我。”

凤清韵忍俊不禁,却难得没有开口顺着他的话调侃,只是靠在他颈窝里勾着嘴角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龙隐窥探到他的心声后呼吸陡然一滞,紧跟着立刻凑到他面前,抵着他的鼻尖眯了眯眼道:“凤宫主笑得这么开心,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凤清韵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抬眸含笑看着他。

龙隐被他看得心下发痒,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腰:“先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本座中看不中用,眼下便在心中想这些欺负人的事情,凤宫主原来是此等口是心非之人——”

凤清韵红了耳根,笑着捂住他的嘴道:“你管我口是心非还是别的什么,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随便探听我在想什么。”

血契当即生效,可也没能让龙隐老实下来。

他拥着人故意换了声线:“好嘛,是我的错,哥哥别生气。”

凤清韵一下子被他唤的红了耳根,捂着他的脸往外推:“……几万岁的龙能不能要点脸,谁是你哥哥!”

“还说不是口是心非。”龙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揶揄地笑道,“你不就想听本座失忆之后唤你这个吗,凤宫主?”

凤清韵睫毛微颤,被他哄得脸上发烫。

龙隐却不愿意就此放过他,转而继续低声诱哄道:“若本座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对你一见钟情,凤宫主打算怎么办?”

凤清韵目光游移不定,嘴上却道:“……这你就别管了。”

龙隐笑着拆穿他:“凤宫主内心想的怕是,故意告诉什么都不记得的本座,说你是个带着孩子死了丈夫的寡夫——”

凤清韵当即恼羞成怒地踹他:“早说了不让你随便听我的心声!”

“冤枉啊,这分明是宫主刚刚想的,本座可不知道你眼下在想什么——”龙隐挨了一脚一点记性不长,反而搂着人继续犯欠道,“比如什么勾引无知少年,拐到床上又骑又骗,哄着人给自己磨花蕊,最后却告诉他你对亡夫念念不忘,然后把人骗得肝肠寸断,非你不可——这些本座真的统统不知道。”

凤清韵拿着被褥就要往他嘴里塞,龙隐笑着按住他的双手,猛地用力直接将人脸朝上按在了床笫之间。

他顶着那人冒火的目光,低头狎昵地蹭了蹭怀中人的鼻尖:“你好坏啊,小蔷薇。”

凤清韵被他臊得面颊发烫,嘴上却理直气壮道:“你哄我那么多,我骗你一次怎么了?”

龙隐亲了一下他的鼻尖:“不怎么,不过看在将来本座都要被骗得那么可怜的份上,先支点报酬总说的过去吧?”

言罢,他当即就要把刚刚没做完的事全给补上,凤清韵却抿着唇一躲道:“不行……而且之后一个月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龙隐一怔,一瞬间感觉天塌都塌了,“你又怀了?”

“……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怀过!”凤清韵羞恼地给他肩头来了一巴掌,“这是惩罚!”

龙隐匪夷所思间十分委屈,憋了半晌才搂着他闷声道:“凤宫主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不生气了吗……怎么还有惩罚?”

凤清韵往他怀里一靠,卷着他的头发道:“之前是我心太软,但不生气又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龙隐闻言低头吻了吻他,可怜兮兮道:“那等宫主气消了,这一个月的期限能缩短几天吗?”

凤清韵闭着眼勾了勾嘴角:“看你表现。”

他并未把心中真正的理由宣之于口,龙隐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多问。

这种事情就像是一种念想。

凤清韵曾经不信这些,可一路走来,他却忍不住想到凡人之中盛传的某种说法——两个相熟之人一辈子能见的面其实是有定数的,见一面便少一面,当见够那么多面之后,便是两人诀别之时了。

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据说夫妻之间一辈子的缘分也是有定数的。

同床共枕的次数就那么多,用完了,就要有人先走了。

曾经的凤清韵对此嗤之以鼻,可眼下的他却想给自己留一种念想,搂着龙隐的脖子闭上眼靠在对方怀里,好似只要少做一点,便能留着以待来日的重逢。

大雪好似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开辟出了一方新的天地,可以任由他们在床笫之间亲昵厮磨,借由着那点微乎其微的甜,来掩盖那滔天的苦。

可当雪停的时候,便是梦醒之时了。

雪霁初晴,两人躺在床上谁都没有动。

可惜过了没多久,一位新的鬼侍便来到了两人住处,于门口扬声请示道:“二位,因先前那位前辈身体抱恙,吾主派我来服侍二位。吾主已经借由阎罗王的生死簿找到了二位的故人,不知两位是打算现在就去见他们,还是等下再见?”

凤清韵轻轻睁开眼睛。

梦终归是要醒的,见完了狐主和他的道侣,他们来黄泉的事便算彻底结束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若琳可能已经找到了朱雀之心,而等他们再去人间找到青龙之心,四象俱合后,他们便要迎来终局了。

可哪怕前路再怎么渺茫,逃避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凤清韵垂着眸子看向自己从领口中露出来的龙鳞吊坠,扬了扬下巴,没有吭声,龙隐便心照不宣地替他将那吊坠塞回了衣襟之内。

“——现在就去,劳烦姑娘在外面等一下。”

屋内传出了一道如玉一般的声音,鬼侍闻言立刻恭敬地站在那里。

此位鬼侍和先前并非一个人,先前那位似是因为剑尊威压太重,承受不住才将引导的工作转交给她的。

可待两人收拾好一起从屋内出来时,那鬼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向凤清韵之余,心下却有些纳罕:不是说麟霜剑尊凶到让人不敢直视吗?可眼下看来,对方分明是个又温柔又和善的大美人,到底哪里凶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凤清韵扭头和她一笑:“劳烦姑娘带路。”

鬼侍一愣,当即红了脸,连忙转身示意两人跟她来。

三人兜兜转转间,最终来到了一片无比热闹的坟场。

只见黄昏之下,无数墓碑整整齐齐地码在道路两旁,一眼望过去无比阴森,不过那条道路上的热闹却冲淡了这种阴森。

却见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上,分布着形式各异的摊子——那竟是一个无比热闹的鬼市。

“就是这里了。”鬼侍在鬼市门口站定道,“顺着鬼市进去走十几个摊子就能看见您二位要找的那两位故人,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与故人叙旧了。”

凤清韵心下一热,从储物戒中拿出了几块上品灵石,交给了那受宠若惊的鬼侍:“多谢姑娘。”

言罢他又拿出一个储物袋交给她:“还请姑娘将此储物袋代为转交给先前的那位道友,一路上辛苦他了。”

那鬼侍闻言感恩戴德,只觉得凤清韵温柔极了,根本没有渡劫期修士该有的架子,一时间更觉得先前那鬼侍的话是造谣了。

——麟霜剑尊脾气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生气呢。

送别了那个高高兴兴的姑娘,两人抬脚走进了那无比热闹的鬼市。

鬼门已经开了两三日了,眼下倒是有不少外界修士在鬼市间穿梭采买,以备修行。

两人顺着鬼市的入口走过十几个摊位,果真如那鬼侍所言。

凤清韵正四下张望着,龙隐突然间止住了脚步。

凤清韵一愣,扭头看去,却见两人左手边是一个琳琅满目的摊子,后面坐着一个无比眼熟的俊俏狐鬼,但摊位前却放着一块和墓碑材质十分相似的石板,上书:“爱买不买。”

下书:“不买别碰。”

凤清韵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似乎就是狐鬼自己的墓碑,他把它拆下来当做告示板,而眼下他身后的那个坟头则光秃秃的,看起来十分别致。

与这个摊位仅隔了一条道的地方,正对着它的位置则摆着一个和它截然相反的摊子。

只见那摊位上几乎没什么东西,仅放着几块其貌不扬的石头,摊位之后的老板和那些石头一样沉默寡言,不过脸倒是比那些石头好看不少。

这还是凤清韵第一次见到那传说中的通天老祖。

在此之前,凤清韵只知道他好像不爱说话,不过眼下看来,传言应该是真的。

哪怕转生成了不见天日的黄泉族人,从相貌上看,通天依旧十分英俊,但他的英俊中却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分明十分英俊,可当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时,给人的存在感却并不高。

路过的人都对他熟视无睹,只有他对面的摊主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可他却好似没感觉一样,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后,竟闭起眼径自修炼了起来。

只有三条尾巴的狐鬼见他对自己熟视无睹,气得冒火,当即小声骂道:“又是这个闷葫芦,真晦气,我怎么就跟这东西搭一条街了……!”

凤清韵一怔——这两人这一世似乎并没有在一起,反而有些不对付。

然而没等他思索缘由,龙隐便牵着他走到狐鬼的摊子前,随手拿起一块鬼玉道:“这玉怎么卖?”

狐鬼正在气头上,闻言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你买回去干什么?”

龙隐道:“给我夫人打个镯子。”

哪怕是转世,狐族出身的狐鬼似乎依旧对专情之人有些许好感,闻言态度当即好了一些:“既是如此,那便给两块上品——”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瞟到了龙隐身旁的凤清韵,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眯了眯眼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们?”

凤清韵一怔,心下突然百感交集,半晌轻笑一声道:“我也跟道友一见如故……许是上辈子我们当真见过呢。”

狐鬼上下打量他,不知为何,越看越是欢喜,就像是见到了前世期待了很久却始终没见过面的故人一样。

狐鬼刚想说什么,龙隐便翻着那几块鬼玉随口和凤清韵道:“你可不止见过他,还见过他道侣来着,你忘了?”

狐鬼闻言眨了眨眼,一下子来了兴致,就连对面那个闭目修炼的摊主也抬起了头。

不过狐鬼显然不信几人前世当真见过,他只是同凤清韵问道:“你男人还会看相?”

黄泉族无来世,故而很多人都喜欢算自己的前生,久而久之,给鬼看相的修士竟赚得比给人看相的还要盆满钵满。

凤清韵一下子被他问住了,天道若是不会看相,天底下可能没什么会看相的人了。

他犹豫了一下胡乱道:“……算会一点吧。”

狐鬼闻言眼睛一亮,难得礼貌了几分:“那劳烦这位道友帮我算一下,这块鬼玉就算我送二位的卦金了。”

凤清韵扭头看了龙隐一眼,却见那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想算什么?”

“算姻缘,你不是说能看到我前世的道侣吗?”狐鬼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玉道,“我从有意识开始,就带着这块碎玉了。我总感觉……它是什么人留给我的,可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阁下若真能看到我前世之事,还请告诉我,这块玉的主人到底是谁。”

龙隐闻言似笑非笑地和凤清韵对视了一眼,而后故意卖了个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狐鬼一愣,越发起了兴致:“敢问是怎么个近在眼前法?”

龙隐拿着鬼玉往旁边一指:“——他。”

狐鬼的面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就好似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一样:“——怎么可能是他,你到底会不会算命啊!”

龙隐抛了抛鬼玉道:“怎么不会,你前世可是哭着喊着说非他不嫁。”

狐鬼怒极,恨不得把自己的摊位直接掀翻摔龙隐脸上:“放屁,我就是嫁狗也不嫁他!”

龙隐一笑,拿着鬼玉扭头和凤清韵道:“他前世也是这么说的,后来通天找了几个狗让他选,他气得把人揍了一顿。”

当着正主的面笑出来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但凤清韵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狐鬼见状,当即扭头对他怒目而视:“你不是说你男人会相面吗?他会个屁!就连他这种胡言乱语的男人都能有人要,纯属你把他给惯的!”

凤清韵:“……”

龙隐见他怼凤清韵,立刻就不高兴了:“本座自然有人要,至于你,若是不愿嫁他,妖族有几个犬系妖王可以让狐主给你引荐一二,若是都不喜欢,也可以去狗市看看。”

他说话实在能把人气死,然而他管杀不管埋,撂下这句话后,攥着凤清韵的手腕,拿着鬼玉扭头就走。

狐鬼见状气得按在摊子上骂道:“——你算得又不准,哪有脸收卦金的?!把玉还给我!”

龙隐抬了抬手:“有人替我们付钱。”

凤清韵闻言扭头,果然见那冷面的男人从位置上坐起来,一言不发地拿出灵石放在狐鬼的摊位上。

狐鬼谩骂声戛然而止,惊悚地抬眸看向他:“……你干什么?”

“卦金我出了。”那人冷着脸破有些说不出的幽默感,“那人算得确实很准。”

狐鬼一愣,意识到他的意思后,腾一下红了脸,张了张嘴似乎想骂他,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见状认真道:“你若是不愿意嫁,我现在去给你找个狗,你喜欢什么品种的?”

狐鬼怔愣地站在原地,片刻后蓦然红了脸,只不过这次是气得,抓起那几颗灵石一下子砸到了那人脸上:“我嫁你爹个头!”

凤清韵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谁知道那狐鬼耳朵一立,立刻怒火中烧地看了过来。

凤清韵当即忍笑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向外走。

只不过两人没走几步,后面便响起了叮铃咣当打架的声音,和狐鬼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这种声音一直到两人走出鬼市,才逐渐消弭下去。

凤清韵看了看昏黄的天空,脑海中却忍不住感叹起来,哪怕天狐和他的道侣早已失去了记忆,可他们还是能再次相遇。

哪怕对面相见不相识,但他们还是再一次爱上了对方。

这是不是能说明……自己和龙隐的未来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暗无天日?

想到这里,他不禁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人,却见对方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落在他身上,视线撞在一起的那一刻,凤清韵怔愣了一下后,心下当即软成一片。

黄泉界的天幕比他们来时暗了几分,如今,来到此地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解决,他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其实对于黄泉女硬要留二人的缘由,凤清韵心知肚明。

只不过多留一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她的灵宫到底修没修好,以及外界人怎么看她,这根本不在两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鬼门关。

出黄泉界需要例行检查,但两人身上只有龙隐顺来的鬼玉,除此之外连黄泉界的草都不曾带走半根,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出了关。

不到几日的功夫,两人便再次回到了酆都,他们没有在此地久留的打算,正准备就此离开时,两人的脚步却同时一顿,随即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远处的一方客栈中传来了什么动静。

有几个修士正在客栈内神神秘秘地聊着什么事:“听说了吗,仙宫马上要举办天门大典了。”

“天门大典……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而且很早之前就说要办了吧?怎么推迟了这么久?”

“因为仙门大典……据我得知的消息来看,恐怕非同凡响,所以准备得异常严密。”

其他人闻言立刻起了兴趣:“公孙道友有何高见?”

那人却故意卖弄,不愿意直接开口。

众人见状纷纷催促,正当那人受尽了追捧,不紧不慢地打算开口时,另一道较为清澈的男声却率先响起:“我也听说了类似地消息——似乎是寒阳剑尊有飞升之法,要在大典上宣布,所以天门大典才迟迟未开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紧跟着道:“公孙道友听到的也是如此吗?”

那姓公孙的修士似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内幕被别人提前说了,有些不舒坦,于是便放出了一个更大的消息:“确实与此有关,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从仙宫内部传出来的细节——寒阳剑尊之所以能找到飞升之法,不是因为别的,而正是因为——”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但这一次,似乎没人知道和他一样的内幕了,其他人纷纷催促道:“因为什么?”

“因为寒阳剑尊本人,正是天道的化身!”

此话一出,客栈内蓦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凤清韵忍不住和龙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诧异——慕寒阳竟然蠢到如此地步?连集齐四象之心都等不及,便敢昭告天下?

凤清韵怎么想怎么感觉有问题,刚好客栈内因为那人的一句话而变得鸦雀无声,龙隐便道:“过去瞧瞧?”

凤清韵于是点了点头,拿出面纱盖在脸上,和龙隐一起走进了客栈,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客栈之内来来往往,众人俱因为先前的事而色变,根本没注意到新进来的人。

他们缓了片刻,回神后的第一反应都是震惊兼不可思议,整个客栈哗然一片:“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天道怎么会化形呢?!”

“对啊,且不说天道已死……单说化形之事——那可是天道!”

“千真万确!”公孙修士却拍着桌子保证道,“此话可是寒阳剑尊同一道友亲口说的,后来又得到了他师妹长乐剑尊的承认,此事怎么可能有假?!”

“而且,以寒阳剑尊眼下仅有的化神境界,那早看他不顺眼的魔尊为什么不直接下手杀了他?”

周围人闻言蓦然变了脸色,连忙道:“——嘘,麟霜剑尊和魔尊前些天才过了鬼门!”

但也有人根本不担心此事:“哎,那两位既是前两日才进黄泉界,眼下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不妨事,公孙道友的意思是……?”

“他们渡劫期修士与我等不同,那奸夫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寒阳剑尊是天道化身,所以才不敢下手!”姓公孙的修士信誓旦旦地下定论道,“而他和凤清韵来黄泉界……说不定就与此事有关。”

听到他直呼麟霜剑尊名讳,其他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一时间没人敢接话。

这些人歪打正着倒还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凤清韵端着杯子挑了挑眉,一个茶点递到嘴边,他听得入神,也没扭头,掀起面纱便吃了。

那茶点异常酥脆,洒了那人一手,凤清韵睫毛都没眨一下,便自然而然地舔过了那人的指尖。

一片寂静之下,还是先前那个青年修士不以为然道:“再怎么说,天道化形之事也太过离奇了,传言若是真的还好,我等飞升有望,自然要多谢寒阳剑尊,但若最后在天门大典上发现是假的,那恐怕就贻笑大方了。”

公孙修士似是慕寒阳的拥趸,闻言当即不悦道:“此事虽不说是天下人皆知,但能传到我们这里,便说明寒阳剑尊根本不怕旁人得知,看人剑尊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青年修士抿了抿唇,低头喝了一口茶没接他的话。

其他修士则不由得被他的话带偏了思绪,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道:“那要照这么说……麟霜剑尊这次恐怕是要回仙宫了吧?那可是飞升之法!就是大过天的龃龉,能比此事还重要吗?”

先前不以为然的青年闻言忍不住继续道:“……说不准,慕寒阳就是天王老子,人麟霜剑尊就喜欢魔尊那一口,他又能如何呢。”

“哼!”那姓公孙的修士却当即冷嗤道,“堂堂仙宫之主,不顾颜面于大典之上和魔尊私奔!他凤清韵图的不就是龙隐天道之下第一人的名号吗?”

“可如今,任他再怎么是天道之下第一人,寒阳剑尊可是天道化身!他区区一个魔尊还能压得过天道不成?恐怕当时怎么抢的人家道侣,眼下就得怎么还回去!”

他们根本不知道当事人就在旁边,聊着聊着却比当事人先急眼了。

“……你急什么?”另外那个青年修士见状却不紧不慢道,“你老婆也被人抢了吗?这么跟慕寒阳感同身受?”

“你——!”

眼看着两帮人马就要吵起来,一道声音却蓦然打断了他们的说法:“诸位前辈,在下倒是听过第三个版本,争吵之前,不如听在下一言,如何?”

剑拔弩张的气势一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人,有修士忍不住道:“道友还听过什么说法?”

“在下修为低微,当不得前辈们一句道友。”那修士一笑道,“我所听到的版本,前面的说法和二位所说一样,只是后面部分不太一样。”

那茶点着实有些腻,凤清韵端着茶杯正准备喝,闻言忍不住一顿,蹙眉看了过去。

——这人的修为极低,可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些许怪异。

有人迫不及待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在下听闻,寒阳剑尊曾在透露出天道身份之后,亲口承诺——”

“凡合体以上修士,来天门大典者俱有飞升之机。”

“而能提魔尊龙隐首级来见者,无论修为,甚至就算是凡人,他也愿意用天道之名发誓——保此人飞升为仙,永享极乐。”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客栈瞬间安静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