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话说出口, 凤清韵闻言竟如遭雷劈般僵在了那里。
他的心下陡然间升起了万千思绪,浓烈的情绪几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揉碎了。
——【因为我本就是因为你而生的神明。】
原来龙隐骗了他那么多,唯独在这件事上没有骗过他。
那支离破碎的天道, 是因为他而再次化形的。
祂的名姓外貌,皆是按照凤清韵内心所偏爱的模样而化。
可祂费尽心思, 哪怕是身为天道,最终却也没能在前世得到凤清韵的半点垂怜。
原来感情真的有先来后到。
可明明他才是先到者。
凤清韵几乎肝肠寸断,哭得嗓子都要哑了, 可龙隐本人对那些遗憾而悔恨的过往似乎并没有那么在乎, 也许是如今拥抱着心上人的甜,足以掩盖曾经的一切悲苦,让所有的过往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可凤清韵在乎,而且在乎得不得了。
他死死地抓着天道, 丢人的痛哭流涕之余, 心下却在颤抖间生出了一丝对龙隐的微妙怨恨。
——他明明是天道,为什么要把自己过得这么苦?
喜欢就说,不愿意就抢不就好了?
哪怕没有恢复记忆, 哪怕什么都不知道,把他抢回魔宫关个几百年, 自己不自然就爱上他了, 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大度啊?
凤清韵和龙隐的不同, 在这里彰显的淋漓尽致。
明明是魔尊, 却因为天道的本质,以为爱是成全。
然而对于凤清韵来说, 哪怕修了正道, 哪怕成为万人敬仰的麟霜剑尊,在他身为妖的本能中, 无论如何,爱都应该是占有。
所以他曾经在意慕寒阳的心上人,却还是在对方求婚时满心答应和他结成道侣。
倘若一开始种出他的人就是龙隐,爱意滋生下,他本该早就开花了,可惜没有如果。
凤清韵流着泪几乎要把自己揉碎到那人怀中,心底浓烈的爱与不甘几乎转化为了微妙的恨意。
只可惜正常的怨天尤人他都做不到,因为天道就站在他面前,所以他只能把一切埋怨都落在这人身上。
最终却没舍得开口。
他的天道实在是太苦了,苦到除了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凤清韵哭成这样,少年天道忍不住拥着他吻去了他的泪珠。
可正因为他是还不曾有名姓时天道的化身,是最纯净的,不掺杂任何欲望的爱的心魔,连一个吻,他做得都没有先前那些心魔一样熟练,反而有些生疏。
——因为哪怕身为代表爱的心魔,他却从未见过凤清韵化形后的模样。
凤清韵的眼泪突然更汹涌了,见这样哄不好,天道手足无措间,最终决定换种方式:“小蔷薇,别哭了,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方才的那些事,连本体自己都还没记起来。”
凤清韵一愣,果然被转移了些许注意,有些茫然地抬头:“……你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少年天道摇了摇头,“白虎之心就在黄泉女手中,眼下应该近在咫尺。所以我受白虎之心所感,想起来了这些事,但他是见过你师尊后,才逐渐觉醒天道之力的,眼下信息又这么杂,他的记忆应该并未恢复全。”
凤清韵隐约间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但你既已知道了自己为天道之事,为什么一直遮遮掩掩地不告诉我?”
天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应该是故意不说的,不过具体为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凤清韵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更重了,泪珠盈在眼角,眼看着又要滑下去。
他今天哭的次数已经多到超越数百年的总和了,可他还是忍不住。
天道见状,为了哄心上人,他不但背叛了其他心魔,甚至连自己的本体都能出卖:“好了,别哭了,我看他们老骗你,实在气不过,现在我连本体都没想起的事情都偷偷告诉你了……乖,咱们不委屈,不哭了,好不好?”
然而他越是如此,凤清韵心下发麻间,却越是忍不住想流泪,带着哭腔回道:“我不信,肯定又是哄我的……你总是骗我。”
“那是他们骗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哄骗你是因为私情,只有我不愿意。”天道抵着凤清韵的额头轻声道,“因为我本就代表,祂从诞生那一刻起对你毫无保留的爱。”
凤清韵愣了一下后,情绪突然像是决了堤一样,整个人蓦然间崩溃了。
——【拿着本座的心,去见你的心上人吧。】
【本座的小蔷薇不会是天道偏爱之人吧?】
【凤宫主能有重生之殊荣,自然和我等不同,说不定是天道对你有所青睐呢,本座自然比不了。】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原来从始至终,他真的是天道偏爱之人。
而他的龙,他的天道,也早就把祂的心交给了自己。
只是他一辈子都不曾知道而已。
凤清韵听到此话后忍无可忍,抬手死死地搂着那人,埋在他的颈间哭成了一团。
天道小心翼翼地拥着他,像是拥着一捧一不注意就会化掉到雪。
凤清韵流了半天泪后,在他脖颈处哽咽道:“你既然不会撒谎……那你告诉我,你所说的无人会死的飞升之法……到底是什么?”
天道闻言一下子笑了,低头吻了吻他的面颊:“都哭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算计我啊……是看我最好欺负吗,小蔷薇?”
凤清韵流着泪不答,只是勾着他的脖子看他。
那双天道乞求了数万年,如今终于完完全全落在他身上的眼睛,就那么盈着为他而生的眼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没人能顶得住他这么看,天道也不一样,于是他几乎是瞬间便投降了。
“别哭了,乖。”天道拥着他轻声回答道,“但你问的我确实不知道,这你恐怕得去问本体了。”
但凤清韵闻言显然不信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依旧环着他的脖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天道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低声哄道:“好了好了,我再透露一些……我隐约间知道,本体的想法如果当真被你知道了,你恐怕会很生气……所以他才不敢说。”
他话还没说完,凤清韵当即便冷下了脸,看起来已经在生气边缘了。
天道见状一笑,讨好般低声道:“你会惩罚我吗,小蔷薇?”
他分明为了哄老婆连自己都能出卖,却依旧未能换来凤清韵的心软。
“会。”凤清韵一边毅然决然地擦着眼泪,一边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含着哭腔的话,“……你等着,我一定让你这辈子都不敢再跟我撒谎。”
“好凶啊,吓死我了。”天道闻言却一下子笑了,“不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爱你。”
凤清韵搂着他的脖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个王八蛋,瞒我瞒到现在……我恨死你了。”
他嘴上说着恨,眼底却盈着泪水。
而天道分明听见他心底在说——【我爱你】。
【我会永远爱你。】
天道心下瞬间化成了一团水。
他明明可以像先前那样,为了讨凤清韵的欢心,直接说出自己能听到对方心声的事情。
但他在此刻却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机,凤清韵没有问,他便没有主动说。
这也并未违背他先前所说的事情,毕竟他只是没说而已,又没有撒谎欺骗凤清韵。
这成了天道隐瞒下来的唯一一个秘密,他当然知道凤清韵知道真相后会如何生气。
但没有办法,哪怕他是天道,哪怕他是代表爱的心魔,但他本质上还是那个恶劣的,忍不住想要逗弄他的小蔷薇的魔尊。
“好了,时间不早了。”他拥着他魂牵梦绕了万年的心上人,抬手轻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珠,“喊出我的名字吧,小蔷薇。”
凤清韵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了句什么。
天道一愣,随即蓦然笑了,他的身后是支离破碎的大荒与龙窟,面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好似曾经经历的一切都不足为外人道。
因为他的心上人刚刚说的是——“我爱你。”
他将他的名字藏于话间,又将不加丝毫掩饰的爱意送给他。
只这一句,便足以抚平那数万年的绝望与遗憾。
幻境随之而分崩离析,连带着那含笑的,少年天道一起。
斑驳的岁月匆匆而过,正如年轮般增长开来,而后被什么人一刀砍下,戛然而止。
所有的悲欢与彷徨,所有的遗憾与伤痛,全部埋在了幻境之下。
曾经无人问津,但这一次,凤清韵记得。
他抬手不知道多少次擦干眼角的泪水。
在这个幻境中,他哭得次数已经多到超越了两世的总和。
可他隐约中总有一种预感——他为龙隐而流的泪,远远还没有到头。
碎作一地的幻境逐渐拼凑成了下一个幻境的模样,凤清韵一边擦着泪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眼下七情已经过去了六个,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憎恶。
凤清韵抽了抽气,他原本以为龙隐憎恶的会是慕寒阳,他甚至做好了再次见到那张让人恶心的脸的准备。
可幻境碎片逐渐复原后,既没有像先前山洞内那样的黑暗,也没有出现其他场景,反而出现了一片白光——就像曾经的麒麟幻境那样。
凤清韵擦泪的动作戛然而止,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而没等他回神,就在这一片白光之中,一人竟拔刀骤起,对着另一个人悍然劈了下去!
“——!”
凤清韵愕然地看着这一幕,随即瞳孔骤缩,心脏突然提到了喉咙处。
却见悍然的刀气之中,那是龙隐的心魔正在持刀劈向龙隐本体!
但龙隐本人并未坐以待毙,他冷着神色挥刀出鞘,两把魔刃当即撞在了一起,在纯净无声的幻境中,骤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见一击不中,两人竟像两头狼王狭路相逢不死不休般,挥刀便要斩出下一式!
凤清韵见状蓦然回神,当即拔剑出鞘,麟霜剑既出,霜寒千里,几乎是眨眼间便架在了心魔的魔刃上。
金属相撞的铮然声响起,凤清韵蓦然抬眸,刚想说什么,却见直直地撞上了心魔眼底那尚未收回去的极端厌恶。
他见状猛地一惊,所有的话一下子全部卡在了嗓子眼。
——那种疯狂与厌恶甚至到了一种极端自毁的地步,看得凤清韵心惊肉跳。
但心魔见到是他后,眼下一惊,好似生怕伤到他一样,当即便收了刀刃,紧跟着也收了眼底的情绪。
这便说明……他方才的厌恶并非是对凤清韵而生的,恰恰相反,那浓烈的厌恶与憎恨,全是因他的本体而生。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自己露出这种神色?
凤清韵心头瞬间掀起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堂堂魔尊,堂堂天道化身……他最厌恶的,怎么会是自己呢?
分明只有极度自卑自恨之人才会如此,他为什么……
然而没等凤清韵想明白,下一刻,那心魔见有凤清韵阻拦杀不了本体,索性抬手,竟直接打算自刎!
电光石火间,凤清韵蓦然明白了一切——龙隐憎恶的是那个让心上人落入歹人之手,明明身为天道却护不了任何人周全的自己。
凤清韵看到眼前一幕,脑海中却陡然浮现了先前天道自爆的画面,当即热血上涌,千钧一发之际,什么话从他口中喊了出来,蓦然在整个空间中炸开。
在刀刃触及到心魔的前一秒,时空好似因凤清韵的几个字而凝滞了一样,突然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心魔一眨不眨地看着凤清韵,身体却从指尖处开始裂解,最终他一句话没有和凤清韵说,便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凤清韵死死地攥着麟霜剑,直到心魔消散的那一刻,才从那种宛如被魇住的情况中回过神,随即紧跟着意识到——他刚刚情急之下喊出的是心魔的名字。
他是七情之中,司掌“厌恶”的心魔。
而随着凤清韵的指认,最后一个心魔因他的认出而消散,偌大的空间中,终于仅剩下了他和身后的龙隐本体。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龙隐,凤清韵本该哭着扑到对方怀里狠狠地骂他一顿,然后再好好地和他相认,将那人还不曾想起的他们的曾经,一点点地讲给他。
可凤清韵却站在那里,攥着麟霜剑迟迟没有动。
因为随着心魔的消散,他的心底突然在隐约间升起了一个猜测,一个关于龙隐所谓的“飞升之法”的,可怖的猜测。
——他的龙本就是天道,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人牺牲,主动合于天道后再帮他复活,他只需要找齐四象之心后,直接亲自回归正位,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是钟御兰骗了他。
她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三份,每一份都以为自己保留的那份记忆才是真相。
而凤清韵曾经以为,自己听到的内容是真的,慕寒阳与龙隐得知的内容都是假的。
可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自己和慕寒阳听到的故事一样,都是被篡改了些许细节的假象。
只有龙隐听到的才是真相。
这其实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钟御兰会“编”出天道化形这看似荒谬的谎言来诓骗慕寒阳,因为她本就知道,天道化形并非谎言,而是真相。
只有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仙人相信,慕寒阳才是天道化身,那真正的天道化身,才能因此获得休养生息,重振旗鼓的机会。
至于钟御兰费尽心思,为凤清韵特意编出的谎言,实际上只是为了让他好受一些而已。
自己牺牲和道侣牺牲,哪怕此刻就放在凤清韵面前让他去选,他也会选前者。
钟御兰正是知道此事,所以才编出来了第二个谎话。
只不过她和凤清韵说的话中并非完全是假,至少那一句——“天道之心选择了你”便不是假话。
可她没料到的是,堂堂天道化身,只因为心上人靠在怀中掉了几滴泪,就一个没忍住,把所有事情都给全盘托出了。
哪怕他当时知道的并不全,但凤清韵又不是傻子,一旦明白龙隐便是天道化身这最重要的关键后,其他一些细节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剑尊可能也想不到天道居然有如此惧内的时候,眼下若能看到这一幕,恐怕也要沉默了。
至此,哪怕龙隐一言未发,凤清韵却几乎猜出了他的意图——找齐四象之心,而后亲自回归道统,正坐莲台,以御外敌。
这听着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没有任何人会死去的好办法。
但……若当真这么完美,上古之时四象俱在,天道化身为什么不直接选择此法呢?
祂为什么宁愿经受肢解的痛苦,甚至宁愿自爆,也要重构出一个幻境,哪怕在其中经历万年,也不愿当真回归正位呢?
——因为回归正位,“他”就相当于被抹杀了。天道自然不死,可也不再是那愿意用鲜血滋养凤清韵百年的人了。
故而“他”哪怕拼尽最后一丝生机,也要为自己搏一个作为独立个体活下去的可能,搏一个可能的,能见到他的蔷薇的机会。
可如今,在歌舞升平,形式似乎一片大好的今天,龙隐却打算放弃他从一贯之的信念了。
是为了天下苍生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凤清韵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愿意知道。
只要一想到某种可能,他便被过于充沛的情绪刺激得忍不住闭了闭眼。
那不单单是酸胀或者酥麻,更多的是恼怒,是难以平息的怒火。
如果真的……如果龙隐真的打算那么做……
凤清韵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在麟霜剑上,压得指腹发白,俨然是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前兆。
身后人见状,似是被他的沉默搞得有些惶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凤宫主半晌不愿回头,这是见了心魔,因为他们的丑陋而厌弃本座了吗?”
“……丑陋?”凤清韵背对着他,以一种难言的平静收了麟霜剑,“我倒是觉得,他们比你本人坦诚得多,也可爱得多。”
听到他如此夸自己的心魔,龙隐忍不住眯了眯眼,有些不满地抬起魔刃拍了拍自己的手:“可爱?方才那个可是想杀了本座,凤宫主连心疼都不说,反而偏爱那种——”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凤清韵毫无征兆地突然扭头,抬脚走到了他面前,随即一把握住了他尚未收回去的魔刃。
“——!”
龙隐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收起刀刃,却又怕抽回魔刃伤到他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可凤清韵就像是发泄一样,垂着眸子硬是加深了手上的力度,任由魔刃割开自己的手心,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
他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明明眼角还带着刚哭过的红痕,整个人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只有血滴在地上的微妙水声,让龙隐忍不住喉咙发紧,一动也不敢动。
凤清韵就那么攥着他的魔刃,任由血流了一地,垂眸轻声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在心如刀绞地跟你说话呢?”
龙隐呼吸一滞,下一刻却听那人继续轻声道:“但我再疼,恐怕也没你疼吧……龙隐。”
“天道肢解之痛,比之我,百倍何如?”
龙隐蓦然一僵,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气压着低下了头颅一样,带着肉眼可见的慌张道:“……谁告诉你的?”
凤清韵红着眼角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不是无所不知吗?不如猜猜看。”
龙隐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哪个心魔抵不住美人计所以什么都招了。
他在心中暗骂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东西,面上则胆战心惊地企图把那魔刃从凤清韵手中往外抽。
见凤清韵并无阻止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彻底将魔刃收回去后,抬手将人拥到怀中,柔声哄道:“那只是心魔而已,他们知道的又不全,本座其实早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
凤清韵挂着泪轻声打断:“谎话连篇。”
龙隐便像是再次被下了禁言咒一样,一下子没了动静。
凤清韵轻轻低头,从外人的角度看,就好像是投怀送抱般,把自己塞进了对方的怀里。
龙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收紧了手上的动作。
而那人紧跟着便抬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胸口,似是在感受他心脏的跳动,又像是因为过于浓烈的情绪,恨不得将那颗心当真掏出来归自己所有,这样他就哪也去不了了。
“龙隐。”那泪痕尚未干涸的大美人就那么靠在他怀中道,“……你的心魔可比你诚实多了。”
龙隐因此平生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来者不善,一时间心下发毛,不由得飞速思考心魔到底会跟凤清韵说些什么。
眼下四象之心两人其实只得其二,故而龙隐所能掌握的天道权能还处于一种半遗失状况。
白虎之心在黄泉女手中,而此刻的幻境又是因黄泉界的黄粱饭所生,故而他某个心魔可能受到白虎之心影响,想起来了什么有关天道的事情,但他的本体却并不知道。
对此,龙隐企图通过窥探凤清韵心声的方式来探听一二,可当他小心翼翼地发动此项权能时,他却蓦然发现——他什么也听不到。
凤清韵的心声在一片荒芜之中,寂静得可怕。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听得人心下发麻。
而明面之上,那看似毫无其他念想的大美人则带着蔷薇花香,就那么以一种依靠的姿态靠在他怀中,似是爱惨了他的模样。
——麟霜剑尊自幼坚韧独立,自然不会有这种姿态。
可被刺激到恨不得将他吞食入腹的血蔷薇会。
蔷薇本就是攀附外物而生的植物,血蔷薇花妖更是世间罕见,但一旦出现,便以可怖与妖艳闻名八荒的凶植。
而此刻,那看似无害到摇摇欲坠的大美人,就那么靠在龙隐怀中,以一种床笫私语的口气轻声道:“龙隐……我很生气。”
他话中却不带丝毫怒意,反而还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但龙隐依旧听得汗毛倒立,恨不得当即负荆请罪当场坦白:“其实本座真的——”
“嘘——”凤清韵却竖起一根指头抵在他的嘴唇前,紧跟着低声道,“我不需要你道歉,撒谎的人总要为此付出代价。”
“曾经的我付过了,这次该你了。”
言罢他轻轻凑上前吻住了龙隐,在那人一动也不敢动的紧张中呢喃道:“我会让你印象深刻到哪怕是下辈子……都不敢再跟我说一句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