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魔

对于龙隐蓦然沉下去的脸色, 凤清韵暂时一无所知。

他低着头沉浸在书信中,思考着该如何组织语言。

毕竟他一方面要让白若琳保证她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又要考虑到, 钟御兰是他们三人共同的师尊,若当真有关于剑尊的消息, 实不该瞒着白若琳。

不过这丫头若是真得知此事,恐怕说什么也要过来,在该不该让她犯险这个问题上, 凤清韵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于是他就这么忖度着书信间的用词, 空留龙隐一人沉着脸色生闷气。

凤清韵好不容易写完信,一抬眸却直直撞进龙隐的目光中,不知为何,那眼神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让他心下猛地一跳。

在大部分时候, 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凡间,其实都有不能盯着一个人的眼睛常看的礼节。

龙隐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面上立刻多云转晴, 凑上前笑道:“看什么呢,玉娘?”

明明什么亲密之事都做了, 凤清韵闻言却蓦然红了脸, 慌不择路地推开他的脸道:“……起开, 该走了。”

几日的荒唐似乎只是黄粱一梦, 说是起了效的新血契,在凤清韵身上似乎也没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从表面上看也和之前并无差别, 只不过故作正经骗得了别人, 而那些不经意间撞上的眼神,亦或者不小心碰到手指时激起的涟漪, 却骗不了自己。

到底有没有差别也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了。

待凤清韵将那封信递送给白若琳后,两人便从魔宫再次启程了。

出发后没有多久,两人便到达了那处据说是有上古遗迹痕迹的小魔域。

但说是魔域,走进那座城池时,凤清韵却难得感受到了一丝惊讶——此城内的风貌堪称整个魔界的一股清流,一眼望过去和正道的城镇都没什么差别。

甚至比起玄武遗迹坐落的那个掺杂着血气的小魔域,眼下这方干净无比的城池,反而更像是真正的魔界贸易之都。

然而在如此光鲜亮丽的表面下,此座小魔域却有一个诡异的外号——魔镜之都。

龙隐对此解释道,传言此城的魔皇是镜魔出身,所以这地方才有这种诡异的称号。

凤清韵现在一听到镜子就头皮发麻,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些难以用言语描绘的旖旎画面。

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被人按在镜子前诱哄出的孟浪言语,此刻不知从记忆的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像羽毛般扫过他的心头。

龙隐一副道貌岸然,好似没看出凤清韵在想什么的模样,继续为他介绍道,除了在魔界响当当的镜都称号外,此小魔域还有一处在四海八荒都更广为流传的名字——心魔之城。

这称号确实足够响亮,连经年不出仙宫的凤清韵对此都有所耳闻。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异样道:“……这里就是心魔城?”

他还以为传言中葬送了无数正道修士的心魔城,会是个魔气森然的地方。

这倒也不怪凤清韵有如此想法。

在上古时便有斩却三尸方能成仙的说法,然而随着岁月更迭,又伴随着上古大战,时间推移至今后,三尸到底为哪三尸,又该用何种方法才能斩去,如此种种早已失了传承。

于是便有修真者望文生义,直接粗暴地将心魔与三尸划为等号。

又有人听说魔界镜都有直接将心魔引出体外化为实体的法子,于是无数走火入魔之人便纷纷来此寻找斩去心魔的办法。

他们似乎认为斩三尸是一种写实的描写,只需要把心中的妄念化为实质,而后一剑斩去,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抛却前尘,证得大道。

一些正道修士将此种修行之法奉若圭臬,会直接把此地当做是修心之所,但最终在此因为各种原因尸骨无存的人也并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此地也算开辟了一个特殊的“斩三尸”行业,也因此有了心魔城的称号。

而且为心魔而来的也不止正道中人,有不少魔修也信了此种传言。

于是城内便出现了难得的一幕——正魔两道的修士有了相同的目的,城中不乏堂而皇之进城的正道修士,魔修竟也对他们熟视无睹,此地竟成了罕见的,正魔两道能勉强和平共处的地方。

不过相安无事描绘的是往日的镜都,而非今日的镜都。

传言镜都的任何一面镜子,都有可能映出修士的心魔,但到底能不能映出,还看修心者斩三尸的决心,以及和镜子之间的机缘。

故而整个镜都的城镇内,随处可见卖镜子的修士,其中还掺杂点别的修心之物,气氛和谐得就像是凡间的集市,可这股和谐在今天却被打破了。

看到前仙宫之主凤清韵和魔尊龙隐居然大摇大摆地走在一起后,不少正道修士跟见了鬼一样,震惊地看向这边。

他们当然认识凤清韵,更认识龙隐,也知道仙宫之内发生的那件震惊四海的事情。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两人,还是气氛如此亲昵的两人。

——麟霜剑尊凤清韵和他那个奸夫之间的气氛竟能如此融洽,难不成传言中……寒阳剑尊因修行功法过寒而房事不行的事是真的?

凤清韵完全不知道自己开一次花对慕寒阳的名声到底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不过就算知道,他恐怕也懒得在意。

他自动忽略周围那些正道修士惊愕的神识与目光,扭头打量着周围正常无比,正常到都不像是魔界的城貌,心下忍不住感叹正魔两道居然会因为心魔这种莫须有的事而达成表面的和谐。

而龙隐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毫无征兆地传声道:“那些看你的修士,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这词用得实在诡异,凤清韵一愣,紧接着便听那人继续故弄玄虚道:“你猜这些人其中,有多少是逃脱的心魔,又有多少是本人呢?”

凤清韵一愣,意识到他的话语后不可思议地抬眸。

“——当心底的妄念足够大时,心魔便会诞生。”龙隐这次没用神识,而是直接在他耳边轻声道,“明知威胁,还是有这么多人对这样一个地方趋之若鹜,你猜这是他们求道之心若渴,还是心魔的驱使呢?”

此话诡异得让凤清韵毛骨悚然,他几乎下意识放出神识,一一扫过去后却没有在那些旁观的修士身上发现任何异样,倒是那些被他用神识探查的修士登时头皮发麻,一时间人人自危。

凤清韵蓦然回神,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龙隐。

龙隐这下终于忍不下去了,忍俊不禁道:“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

凤清韵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一时间恼羞成怒,正准备发作,却听龙隐继续道:“能取其本身而代之的心魔,执念需要深到足以蒙蔽天地、倒转因果地地步。”

“而全天下符合此种条件的心魔,本座知道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凤清韵一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忍不住道:“谁?”

龙隐却故弄玄虚道:“你很快便知道了。”

凤清韵狐疑地看向他,然而这一次龙隐却难得没有骗他。

镜都的主殿和魔宫完全是两种风格,和魔宫恨不得从头到脚都彰显尊贵不同,镜都的主殿仿佛是一座完全用镜子打造的宫殿,阳光洒下后,一眼望过去好似一座纯白神殿,比仙宫还要神圣几分。

而此处的城主,那位据说是镜魔出身的魔皇早早等在了那里,他虽站在高台之上,却轻轻低着头,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那是个肌肤白皙的英俊男子,给人的整体印象介于“摇摇欲坠”和“深不可测”两者之间。

可当他抬眸时,那双毫无生机的眸子却让人心下生寒。

——那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一个精致而危险的人偶。

凤清韵一愣,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此人的身份——心魔?!

心魔之城的城主,居然就是一个心魔,而且他一个心魔竟然能修成魔皇?!

凤清韵心下惊疑不定,面上却冷静得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早早候在那里的魔皇低声道:“在下明镜台,陛下与殿下远道而来下榻此处,吾等深感蓬荜生辉。”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注1)

……一个魔修怎么会取这种与佛家牵扯不休的名字?

而龙隐毫无异样,连他的恭维话也没接,直截了当道:“你先前传来的消息过于简陋,眼下关于遗迹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他临睡去之前,我央他用本体照出了整个小魔域未来的全貌。”明镜台没有说“他”是谁,只是垂眸道,“他本体之中映照出的城貌和眼下截然不同,恐怕那便是遗迹出现后,覆盖在城上的模样。”

凤清韵眉心一跳:“截然不同是什么意思?”

明镜台低声道:“他本体中映照而出的,是一座村庄。”

两人闻言一愣,龙隐挑了挑眉:“村庄?具体什么样的村庄?”

明镜台却摇了摇头:“他太虚弱了,动用一次本体便耗费了他的所有精力,所以很快就睡去了,剩下的事我也不清楚,具体细节恐怕要等他醒来才能知道。”

龙隐闻言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遗迹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在此之前不急这一时,等他苏醒再带他来见本座。”

“……是。”明镜台似乎有些担心龙隐硬要让那个“他”立刻来拜见,听了这话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凤清韵见状心下泛起了微妙的异样,一时分不清这个心魔是在关心那人的健康,还是在害怕那人与外界接触。

……亦或者两者都有。

他隐约间猜到了心魔和那个“他”之间的关系,不过外人之事,和他似乎没有太大关系。

此次的遗迹到底如何,也只能等那人醒来,亦或者遗迹当真出现才能知道。

眼下凤清韵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

镜宫似乎致力于把魔宫的无人化做到极致,偌大一个镜宫内除了魔皇竟空无一人,故而魔尊与剑尊亲临,便只能由魔皇承担起侍者的身份,亲自将他们带到一处崭新且洁白的宫殿。

明镜台侧身站在殿门口道:“小地方简陋,还请陛下与殿下海涵,有事直接唤我便好。”

凤清韵和声道了句谢,龙隐挥了挥手后,明镜台,或者说心魔便离开了。

凤清韵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宫殿,其实这宫殿完全称不上简陋,甚至和外面到处都是镜子的情况相比,这里简直称得上正常,仅有一面大到惊人的落地镜摆在床边靠窗的地方。

两人一进殿门,他们的身影便被那面镜子完全映了出来。

不知道是方才那位魔皇镜魔与心魔纠缠不清的身份导致的,还是龙隐一开始故意唬他的话在作祟,凤清韵和镜中的自己对上眼神后,心下猛地一跳,泛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于是他立刻收回视线,忍不住向龙隐小声质问道:“你不是说那魔皇本为镜魔吗?怎么又成了心魔?又打算哄我?”

“他本体确为镜魔,这怎么能说是哄你呢。心魔本就是依附本体而生的产物,你真以为他有独自存在的本事?”龙隐似乎完全不害怕自己在别人的宫殿中戳别人痛脚会不会被人暗害,直截了当地解释道,“只不过当镜魔在他的本体中映照出自己的心魔时——依凤宫主高见,你觉得他们之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心魔?”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有点哲理的意味。

凤清韵盯了他三秒,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龙隐忍俊不禁,凑到他面前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嘶——”

凤清韵面无表情地抬手掐住他的脸颊:“少给我故弄玄虚,那魔皇到底怎么回事?还有照你的意思,心魔不能独自存在?”

“那是自然,本体如果消亡,心魔也会跟着消失。”龙隐趁势低头亲了他一口,“所以取代是不可能的,那是本座哄你玩的,最多只能——”

说到这里,龙隐却没在往下说。

凤清韵喉结微动,接话道:“……囚禁本体然后再越俎代庖。”

龙隐又低头亲了他一口,笑道:“我家小蔷薇果然聪明。”

凤清韵闻言欲言又止,根本顾不上龙隐亲他那一口。

他虽然不像慕寒阳那样总把什么兼济天下济世救民的话挂在嘴边,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道德。

恰恰相反,他心底一直有一条横在当中的线。

若真和龙隐所说一样,心魔窃取正位后囚禁本体,魔尊明知此事却不管不顾……好像和魔道的行事风格也完全对的上。

只不过在一切尚未有真正定论之前,凤清韵依旧下意识地选择相信龙隐:“那位魔皇口中所谓的他……便是真正的城主?”

龙隐却摇了摇头:“从始至终,这里真正的城主只有你方才看到的那个心魔。”

镜都魔皇是心魔的事,外界从始至终没有任何风声,而龙隐却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照这么看,他身为魔尊,肯定知道一些外界不知道的事。

凤清韵不禁升起了一丝好奇:“什么意思?”

龙隐这下子又不说话了,挑了挑眉看着他。

那几乎是个心照不宣的暗示,凤清韵咬着下唇看了他三秒,最终无可奈何地凑上前,愤愤地吻了吻他的嘴唇:“……行了,快点说!”

龙隐笑了一下,凑上去又亲了片刻,只把便宜占够后才好整以暇地退开:“等你明天见到他本体的时候,一切自然就都明白了。”

凤清韵愣了一下后当即恼羞成怒:“……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凤宫主身为正道人士难道不知道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吗?”难为龙隐居然能把这么假的借口演得这么传神,“连本人都如此讳莫如深的往事,至少也要得到他本人同意后再说吧。”

凤清韵听到他这幅信誓旦旦信口胡诌的话就气得脑壳子疼,看起来咬牙切齿得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不过权衡利弊后,那一巴掌还是没打下去,最终凤清韵只是冷着神色别开了脸:“那你就憋一辈子吧,最好烂在你肚子里。”

言罢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要走,龙隐见状终于老实了,连忙凑上前搂着凤清韵的肩膀,忍着笑低声哄道:“是本座错了,别生气别生气。”

他说着说着话音一转,又想故弄玄虚:“你知道那镜魔的本体在哪里吗?”

凤清韵冷笑着再次甩开他的手:“我管他在哪。”

“就在此座城的下面。”龙隐不依不饶地再次攀上他的肩膀道,“所以整个城中的镜子,才都有映照出心魔的作用。”

“而越靠近镜魔本体的地方,这种作用便越纯净。”

龙隐实际上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这种会讲不止是在他话中的技巧,也在他故意转换的语气。

凤清韵被他三两句话带的走了神,一时间也没那么气了。

龙隐继续循循善诱道:“虽然斩心魔纯属那群人主观臆断,可心魔在此处当真可以具象化,这却是个内省内参的良机。”

凤清韵听着他的解释眉心一跳,隐约间感觉有些熟悉:“这和狐梦之术——”

“类似但不同,狐梦之术只是让入梦者看到内心的执念,却做不到区分,更做不到沟通。”对幻境之术恐怕比狐主还懂的魔尊振振有词道,“内省需要的不仅是内窥,更重要的是与己身执念的交流,这便是所谓的自参。”

“所以——”最终,龙隐总算是图穷匕见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凤宫主要不要试试?”

——说了那么多,这人其实就想看他有没有心魔,如果有,心魔又到底是什么。

“……你说的那么好听。”凤清韵被他骗出经验了,眼下连他半句话都不信,当即冷笑道,“你怎么不先试试?”

谁料龙隐闻言一哂,搂着他走的那落地镜前,抬手直接按在了镜面上。

魔息在他指尖一晃而过后,便直接入了镜子。

凤清韵只是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这人真敢如此,见状心下猛地一跳,生怕这镜子有异,刚想抬手去拦,下一刻,镜子上却蓦然泛出了光泽。

凤清韵一愣,他原本以为,身为万魔之首,前身修的更是无情道的魔尊,本不应该有任何心魔。

可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待镜面上那道光逐渐散去后,烟波浩渺的仙宫竟蓦然出现在镜中。

看清楚其中画面的一瞬间,凤清韵蓦然怔住了。

龙隐的心魔——竟是凤清韵和慕寒阳大婚的场景。

凤清韵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可紧跟着又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合理。

这个场景凤清韵在前世今生中经历了足足两次,哪怕镜中画面悄无声息,可他也依旧知道,接下来便是钟鸣三声,大典正式开始。

整个殿内没有丝毫声音,只有那落地的镜子中,无声地播放着那场道侣大典。

凤清韵眼看着自己身披鲜艳的礼袍,踩在天梯之间一步步拾级而上,那画面实在是太熟悉了,看得他心下泛着说不出的滋味。

可没等那股滋味逐渐荡开,待他与慕寒阳在天鼎前站定时,画面中却出现了和此世经历截然不同的走向——在龙隐心魔的执念中,凤清韵竟然并没有撕去婚袍,反而当真和慕寒阳一起在天鼎中插上了香。

镜外的凤清韵愕然地看着自己面上带着无边的喜悦从天梯上下来,那神态之中的欣喜呼之欲出,好似当真如愿以偿一样。

凤清韵见状一愣,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分明是他前世和慕寒阳大婚的样子!

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样,凤清韵心下陡然一紧,当即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人:“你——?”

那人一言不发,就那么垂眸看向他。

电光石火间,凤清韵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些微妙的异样、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人分明就已经想起来前世之事!

可当真相终于水落石出时,凤清韵的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喑哑,一时间竟没能说出剩下的话。

无边的酸楚席卷而来,凤清韵抬手死死地拽着龙隐的脖子,过了半晌终于找回来了言语能力,随即他几乎是颤抖着质问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龙隐抬手拥着他,难得柔声道:“双修一开始。”

“所以你又骗我……”凤清韵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又骗我……你个王八蛋!”

“这怎么能叫骗呢。”龙隐却笑着吻了吻他被怒火衬得格外鲜亮的眼睛,“你又没问这事,本座最多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你别给我胡搅蛮缠。”凤清韵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这是你第三次骗我了。”

龙隐闻言挑了挑眉道:“怎么,集够十次凤宫主便打算杀夫证道吗?”

凤清韵气结,刚想怒火中烧地再骂点什么,整个人却蓦然一僵——他的身后传来了微妙的灵力波动。

凤清韵愣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那是什么,而后他宛如一只瓷偶般缓缓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从镜子中跨出来的,和龙隐如出一辙的人。

原来传言是真的,心魔城的镜子当真有办法映出凝结成实体的心魔。

——那便是龙隐因为执念颇深,凝聚成实体的心魔。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凤清韵身后,而后竟抬手搭在了凤清韵的脖子上。

而凤清韵此刻正靠在龙隐怀里。

气氛好似凝滞了一般,蓦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