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二郎的一番操作之下,端王以及徐庚几乎在同时接收到了宫内密报——永和帝病危!
两人大吃一惊的同时,俱都在第一时间派出人去打探虚实,得到的消息是皇城各个宫门以及安京城九门均已被周二郎率领御林卫以及锦衣卫封锁。
不准进亦不准出!
联系到永和帝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上朝了,且传闻周二郎最近同二皇子走得非常近——
此消息九成为真!
退一万步来说,倘若是永和帝没有问题,周凤青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擅自封锁九门,这可是杀头之罪!
之前无论是徐庚也好还是端王也好,得到的消息是永和帝至少还有几年的寿命。
突逢巨变,双方都有些手忙脚乱,但亦十分清楚如此关键时刻绝不能允许对方先到达皇宫,篡改遗诏!
宫变讲的是什么?
速度要快,快刀斩乱麻,迅速控制住局面,徐庚明白这个道理,端王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两个人都各显乾坤,徐庚这边联合了掌握军权的五皇子的外戚,端王亦召集了锦衣卫的旧部,只不过能召集到的人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比意料中的要少了许多。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了,五皇子上位必容不下他,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得不说周二郎这个一石三鸟之局布置的精妙,他要把徐庚、端王、永和帝全部收拾了。
只不过此计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让永和帝配合自己,放出他要不行了的消息,要知道皇帝是绝对避讳说自己不行了的,所以——
首先,他命御医调整永和帝的药量,再暗搓搓加以暗示,让永和帝对自己的身体产生怀疑和绝望,从而有了紧迫感。
其次,不断通过魏伦的西厂以及自己的锦衣卫向永和帝传输端王与徐庚的不轨之心,迫使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现在的永和帝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聋子和瞎子,周二郎想让他知道什么他就只能知道什么,基于错误的认知,自然会作出激进的行为!
永和帝却以为他自己在临死前干了件最漂亮的,出此奇招,打端王以及徐庚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他们心底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疑虑,也不得不冒险,因为他们谁也输不起。
……
对普通百姓来说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傍晚,但是大干朝的皇宫外,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血战。
如此关键时刻,失败就是乱臣贼子,成功就是从龙之功,从此富贵荣华!
因此厮杀的双方都杀红了眼,几乎都是在拼尽全力要致对方与死地,伴随着刀刃入肉的噗嗤声,头颅、残肢和鲜血四处飞溅。
端王身先士卒,率兵厮杀;五皇子的舅舅亦不含糊,迎面冲了上来,与端王杀作一团!
端王武功虽高,但实战经验不足,平日里与他过手的侍卫从不敢真正对他下死手,因此他也就从来没有体会过生死时刻。
五皇子的舅舅虽然功夫不如端王,但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实用经验,一时间谁也讨不了好。
双方全都杀红了眼,几乎血战了大半夜,俱都伤亡损失惨重。
徐庚猛然间反应过来,冲着端王大声嚷道:“赵修远,你我二人在此杀个你死我活,岂不是白白叫周凤青坐收了渔翁之利!”
端王身上负了伤,眸底血红一片,冲徐庚冷声道:“你待如何?”
“你我在此激战,只因都想控制太华门,只因控制住了太华门才算真正控制住皇宫,不若你我各领一队人马进攻,亦各留一部分在此分出个胜负。”
“如此一来,以免陛下撑不到我们进宫,被周二郎抢了先机,先把储君扶上皇位,到时你我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端王这边的幕僚商议一番,同意了徐庚的建议,双方开始合力攻击城门上的御林卫,同时用巨木撞门。
只是双方都想保存自己的实力消耗对方,因此在与御林卫的作战中反而落了下风,又损失不少兵力。
周二郎可以说把端王和徐庚双方的心思把控到毫厘。
终于,太华门被破开!
端王和徐庚带人冲进皇宫大内。
皇宫内空无一人,一片静悄悄,安静到让人心里发悸。
但端王和徐庚已经被近在咫尺的诱惑冲昏了头脑,都不想让对方先到达皇帝的寝殿,双方边往大殿里冲,边互相厮杀。
近了,近了……
离皇帝的大殿越来越近,忽地——
一片破空之声响起,四面八方,万箭齐齐发!
哀嚎声四起,端王和徐庚的人死伤一大片,二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中了周二郎和永和帝的圈套,但为时已晚。
双方的人此时自动合为一体,护送着端王和徐庚往外厮杀,只是好容易冲到城门,却看到周二郎率领数千名锦衣卫站在城楼上严阵以待……
永和十二年,夏。
端王与首辅徐庚犯上作乱,引兵围攻皇城,户部尚书兼锦衣卫指挥使兼翰林大学士周凤青忠心护主,率兵诛之,史称“太华门之变”。
晨曦破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燃烧的云霞中穿透而出,照亮了整个皇城,到处一片金光闪闪。
皇宫内外已经被打扫一清,恢复了往日宁静,和平时看上去并没什么两样,但皇宫内外的人命运已变。
永和帝为自己的儿子剪除了两大威胁,同时也让周二郎再无对手,不过他并不害怕,他早已想好了如何哄骗周二郎喝下毒酒。
一夜紧张忙碌,但二郎并未感到丝毫疲惫,兴奋谈不上,几乎是预料中的事。
他只觉无限的放松和舒展,清晨稀松柔软而又清新的空气吸入肺腑,当真无比畅快!
从开始读书起,到考上状元,再到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紧绷,哪怕是有片刻的轻松,但心底的那根弦始终不敢松懈半分。
今天。
他第一次感觉到清晨的阳光如此温暖,树上鸟儿的鸣叫如此悦耳动听,朱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众生如此可爱,那些路边叫卖的小食摊儿如此充满着人间的烟火气。
周府,周二郎与胡安约定以烟火为信号,倘若他失败,便会在皇宫内放出烟火,届时胡安会通知大朗,让大郎带领周家众人避难!
倘若没有烟火放出,那么就是事成了,就不要再惊动家里人,让他们跟着一起担惊受怕,尤其是怕钰哥儿受到惊吓会犯病。
胡安等了一夜,没有发现有烟火放出,更没有官兵跑来周府,知道主人的事儿办成了,忙套上马车打算去宫里接人。
不成想,刚一出门儿,就迎面碰上从外面回来的二郎,他身后跟着五六个满身盔甲的侍卫。
胡安忙迎上去,“恭喜主人,大功告成。”
周二郎点点头,道:“昨晚上一夜没睡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大人才真辛苦,您快回屋睡一觉吧。”
周二郎的衣袍,包括靴底上,俱都纤尘不染,相比徐庚与端王的狼狈不堪,完全不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宫变,而是看了一场好戏回来。
虽然如此,二郎仍觉得这身衣裳脏了,身上有血腥味儿。
单手抽掉腰间革带,褪去一身锦衣卫的华服,里衣也扯掉,二郎把自己浸入水池中,紧贴着池壁缓缓坐下,舒爽地发出一声谓叹。
水池上热气腾腾的白雾缭绕,在如此隐秘的私人空间里,二郎终于放任自己发出一声志得意满的轻笑。
从当初小小的状元郎,爬到如今高位,他走了仅仅只有不到五年,他今年才刚刚二十五岁而已,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周二郎伸出手来,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十指如雕如刻,骨节分明,一双很漂亮的手,他慢慢握紧了拳头——这将是一双掌握天下大权的手。
对于宫里发生的事,周锦钰一无所知,他早上起来去耳房里洗漱,碰到从浴室里出来的二郎还有些纳闷儿,他爹大清早的洗什么澡。
周二郎看到儿子却是兴奋,一把将儿子抱起来,竟还抱着转了个圈儿,然后重重地在儿子的小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周锦钰:“……”
一大早的,爹怎么兴奋成这样?
就跟中了彩票发了一大笔横财似的,考上状元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兴奋过。
“爹,我早上听见咱们家有喜鹊叫来着,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周锦钰疑惑。
周二郎笑着点头。
“是什么好事?爹快说说。”
周二郎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以后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我们钰哥儿了。”
“???”周锦钰没明白他爹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他爹又又又,又升官了?
“爹,你是不是又升官了呀,爹现在是二品大员,再升一级,那就是一品啦。”
大干朝的一品官员总共就那些,除了几个虚职的,握有实权的一品官员好像也就是首辅大臣吧,不过现在是徐庚担任着首辅,自然不可能是这个。
那就是虚职喽,不过虽然是虚职,那也是堂堂的一品大员,荣耀加身,是多少官员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怪不得爹如此高兴!
周锦钰忙捧场地发出一声惊叹,大眼睛里亮晶晶的,“哇,爹你好厉害,古往今来二十五岁的一品大员,岂不是可以笑傲历史啦!”
周二郎被儿子逗乐了,他就喜欢儿子对他无比崇拜以他为荣的样子,虽然很肤浅,但乐在其中!
“爹,我们今天全家去太白楼吧,庆祝一下,让爷爷他们也高兴一下。”
“当然,咱们家我们钰哥儿说了算,爹也得听钰哥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