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同大郎下山,找云娘、兰姐儿几人汇合。
兰姐儿显得很是兴奋,和几个小丫鬟凑到一堆儿,眉飞色舞的样子。
周二郎笑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我们兰姐儿这般高兴。”
“啊?”兰姐儿脸一红,“没,没什么,二舅,我先上车啦。”说完她就一弯腰迅速钻进马车里。
周二郎何等聪明人,侧头看向大哥,冲兰姐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中揶揄着笑意,大郎亦是轻笑,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兰姐儿是大姑娘了,也许要不了一两年就要嫁人了。
“娘子去庙里都求了些什么?”二郎随口问道。
云娘笑道:“也没什么,左右就是保佑着全家人都平平安安。”
二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云娘转而问起大郎的病情,哑症能不能治好,二郎回她说能治好。
夫妻间再无交流。
二郎冲胡安吩咐:“夫人和兰姐儿就交给你了,我同大爷先回。”说完就翻身上马,冲大郎招呼:“大哥,我们走吧。”
大郎目光在弟弟、弟媳身上停了一瞬,随即收回了目光,轻拍马背,率先上了官道,二郎翻身上马,随后跟上。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安京城里,熙熙攘攘的安京城和昨天、前天、甚至同几年前刚来时亦没有多大改变,路边卖烧饼的夫妻店还在,卖糖葫芦的老汉也还在原地出摊。
一家三口坐在烧饼店里吃烧饼,他故意咬钰哥儿的烧饼一大口,钰哥儿气乎乎鼓着腮帮子也要咬他的;他又去咬云娘的烧饼,云娘躲着不给咬……
他抱着钰哥儿,钰哥儿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不时给他咬一口,云娘紧跟在他身侧……
那些快乐的时光都是真的,他应该珍惜不是吗?
——可他没有办法……
二郎突然就想和大哥喝酒,掉转马头,拉着大郎要去太白楼。
大郎又不傻,弟弟和弟媳之间粉饰太平的意味不要太浓,点了点头,跟上去。
身居要职,二郎不可能没有应酬,人情世故都在酒桌上,有他请人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被人请。
他只挥了挥手,说了句自家人,那小二心领神会下去安排。
周大人若说是贵客,潜台词其实就是我老大,酒菜你们看着安排就行;周大人若说是自己人,潜台词就是挑好的上;如今周大人说是自家人,那意思就是对掌勺的人都得有要求了。
小二先沏了好茶端上来,又端来精致的点心和小凉菜,“客人稍候片刻,热菜很快上桌。”
大郎看了弟弟一眼。
二郎挑了挑眉:“哥,你看我干嘛?”
大郎给了弟弟一个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二郎垂了眼皮:“没什么,闹了些不快。”
弟弟房里的事,大郎不好说什么,在桌上蘸着茶水写了几个字:家和万事兴。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二郎是男人。
二郎点头称是,心里却并不赞同大哥那一套。
大哥所谓的“家和”,不是真正的和,而是被规定好了的“和”,甚至是被强制的“和”,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还有没有感情,都必须让自己为了这个表面上的“和”而妥协退让。
这样的“和”真的有意义吗?
不过大哥说他是男人,理应更有担当,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酒菜上桌,二郎给大哥夹菜,“哥,你喜欢吃的肘花儿,说是新改良的做法,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大郎尝了尝,确实美味,表皮酥脆,内里却是嫩滑软糯的口感,浓郁的汤汁儿全都浸透到肉里了,咬一口满口留香。
弟弟一贯是个会享受的,对此大郎虽不十分赞同,却也尊重弟弟,二郎得到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不偷不抢,不为祸百姓,是个好官,这就够了。
菜是好菜,酒更是安京城里才刚刚流传的极品佳酿,一杯难求。名曰“千日春”,在白玉碗中宛若琼波碧光鹅黄抱柳,香气有点儿像是兰花,很淡却清雅,饮一口只觉柔和绵密、回味余甘。
如此好酒,就连大郎这种对吃饭没要求的人都有点儿贪杯,二郎见大哥喜欢,找了个借口出来,吩咐小二,从现在起楼里的千日醉不准再卖给别人,现在有多少算多少,一块给送到周府。
小二有些为难,二郎笑道:“去吧,就跟你们掌柜的说是周凤青说的,他若不同意,我亲自找他要去。”
小二不敢怠慢,跑去请示。
周二郎回了屋同大哥继续畅饮,大郎能喝,二郎想醉,酒坛子喝空几个,二郎喝醉了,哭着说他院试的时候墨汁弄脏了卷面,肯定得不了头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