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先看到汤继祖,皱眉要不要改道,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对方。
只是还没等何星煦开口,前方医院大门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哭红着眼到了汤继祖一行人面前。
“汤太太,你可不能不管小宝啊,他可是汤先生的骨肉,你就算是不承认我,也不能不认小宝啊。”年轻女人的声音尖细,瞬间让本来麻木在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打了鸡血般,刷一下把脑袋转过去。
有瓜?
汤太太看到年轻女人气得脸都青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还不快把人赶走?”
她指着旁边的两个保镖,就要让他们动手,生怕被儿子听到。
汤继祖本来还浑浑噩噩的,此刻听到这一句,这几天因为汤父昏迷不醒的心力交瘁没睡好,脑子雾蒙蒙的,但这一刻,他僵硬着脖子朝那对母子看去。
偏偏这时候年轻女人抱着孩子边躲闪着,边火上浇油:“汤太太,先生要是没了,你们总不能把家产全都独吞了吧?我们家小宝也应该有一份家产的吧?”
年轻女人显然已经听说汤父病危的事,不管不顾跑来,想要逼汤太太给一个说法,无论是堵嘴也好还是耳根清净,总归要拿出满意的价格。
虽然可惜没等到这个孩子长大和汤继祖分庭抗礼,但局势不等人。
汤父这么年轻突然要没了,她也只能这么为自己打算。
汤继祖终于意识到什么,他抖着手指,颤巍巍指着年轻女人怀里的奶娃娃,气得浑身发抖:“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汤母脸色铁青,但这事让她怎么说?
她和汤父早就没了感情,这几年都是各玩各的,婚姻名存实亡。
但汤父事业这些年越做越大,她自然不可能拱手让人,汤父外面那些花花肠子她只当不知道。
直到汤继祖越来越不像话,尤其是一年多前高二把同学肚子搞大,让汤父丢了大脸。
加上那时候她和男大学生闹出点事让汤父很不痛快,但汤父自己做初一,为什么她不能做十五?
汤父那时候提出汤继祖废了,要练小号,她不同意。
原本以为汤父只是嘴上说说,谁知道今年年初就告诉她,他有了一个私生子。
如果汤继祖再不成器,那么他就会把这个孩子接回来,记在她的名下,当成汤继祖的亲弟弟来培养。
汤母虽然不甘心,但自己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更是胸无点墨,她和汤父公司利益牵扯太多,根本不可能会离婚,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
谁知这才半年多,汤父竟然会突然吐血昏迷不醒。
事发后,无论她怎么问儿子,汤继祖都不肯说当天发生了什么,只说不知道。
汤母不肯说,年轻女人却是起身,干脆把孩子塞到汤母怀里:“汤太太,先生早就和你说过了吧?你大儿子已经废了,这个孩子以后被你好好教育养大,肯定更亲你,你放心,我就是想给小宝挣一份家业,不图别的……我可以离开的。”
她还年轻,肯跟着汤父是因为对方有钱,谁知道对方是个短命鬼。
她这句话在暗示汤太太,只要给足封口费,她立刻就会离开,绝不打扰。
汤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身体僵硬,没第一时间把孩子还回去,汤继祖气疯了:“妈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是不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母竟然嫌弃他至此?
何星煦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种瓜,汤家包括这个年轻女人,全员恶人啊,只是可怜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无辜生出来的孩子,以后甚至要永远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
甚至他的生母为了能换钱,打算直接将他交给别人来养。
何星煦对于汤继祖并不同情,汤父这人恶有恶报,但能看到汤继祖这般狼狈又抓狂的模样,他多年前站在讲台上被对方在堂下肆意嘲笑的难堪似乎淡了一些。
何星煦想过汤继祖不是人,但他没想到汤继祖竟然没得到汤母回答后,竟是直接从汤母怀里夺过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举起来竟是直接要摔在地上。
何星煦脸色大变,其余的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惊呆了,显然没想到有人能对这么一个孩子下手。
何星煦下意识朝那边跑去,但因为有段距离,根本来不及。
这时候身边有人动作很快,酆渊身手本就不错,因为体内兽人的血统爆发力惊人,几步闪影般在孩子重重落地前一刻把孩子捞起来,退后两步,一脚把处于疯癫状态的汤继祖踹飞。
重重的一下,直到闷声伴随着汤继祖的痛呼声,众人才从震惊中回神,纷纷跑去把还要挣扎起来的汤继祖控制住。
“你、你疯了……”
年轻女人虽然爱财,但差点孩子被摔死也吓到了,扑过去去打汤继祖。
汤继祖像是被刺激疯了,猩红着眼恶狠狠盯着女人:“滚开,你个X人!你该死!该死!凭什么你们嫌弃我是废物!是你们说以后就我一个孩子,以后整个汤家都是我的……凭什么现在又觉得我废了,要放弃我?为什么!”
他朝汤母愤怒嘶吼着,汤母被刚刚那一幕吓到,瞧见汤继祖这模样脸色发白,却不敢靠近。
这里就是医院门口,孩子被吓到哇哭了起来,怕有个好歹,酆渊将孩子交给得到消息匆匆跑出来的医护人员,同事已经有人报警。
很快有人把汤继祖控制起来,行人纷纷夸赞酆渊,说汤继祖活该被踹,他们都给他做证……
年轻女人这会儿被吓得不轻,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把孩子留在医院自己跑了。
汤母被保镖搀扶着,脸色灰败,显然不清楚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道年老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仿佛有种穿透力,让人无法忽视。
汤母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是找到主心骨,看向出声的人,盯着戴着墨镜穿着唐装的老人,喊了声:“汤叔爷……”
何星煦已经来到酆渊身边,在看他刚刚跑这么快有没有受伤,乍然听到这一声抬眼看去,等看清老人的模样,心头瞬间生出一种警惕心。
这几天他们派来跟踪汤父的人一直没消息传来,也没说有人接触过汤父。
何星煦他们一直以为平安玉是汤父一人所为,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找汤父了。
这个汤叔爷是什么人?
汤父早些年父母双亡,没听说有什么亲人,难道这人就是一直帮汤父换命的人?
老人戴着墨镜像是眼睛不太好,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搀扶着他,此刻对汤母点头示意:“汤太太,这里是怎么了?老先生是听说汤先生出事千里迢迢来看望的。”
汤母像是找到主心骨,恢复些精气神,三言两语把私生子找来的事说了,也说了汤继祖差点摔死孩子的事。
汤叔爷倒是淡定,全程只是静静听着,循着动静看向此刻被控制住逐渐冷静下来的汤继祖:“没什么大事,犯了错那就去努力争取谅解。你先带我去见见小汤吧。”
汤母恢复状态,走上前压低声音安抚汤继祖,那个孩子没什么事被人救了,只要年轻女人不追究,那么事情很可能私下和解。
汤继祖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但看到何星煦和救了孩子的酆渊,脸色又难看下来。
汤叔爷似乎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脑袋转过来,戴着墨镜的眼睛看不清,但何星煦总觉得他在看他们。
何星煦任他看,对方看过来时他反倒是看得更真切,只是还是不确定对方是看他还是感觉什么。
没多久,汤母带着保镖送汤叔爷去看汤父。警察到了后,把汤继祖抓过去,酆渊他们在两个作证的路人陪同下去录口供。
酆渊很快就出来了,何星煦推着霍丹姝走过去:“没事吧?”
酆渊摇头:“没事,为了救人情急之下踹了一脚,汤继祖表面上没伤。”
但他用的是巧劲,内伤也要一两天才会显露出来。
对付汤继祖这种人,他是不会轻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何星煦三人回了别墅。
刚到没多久,顾峻岭那里也得到跟踪汤父这边人的消息跑过来,气愤不已:“那个什么汤叔爷什么人啊,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汤父那个孙子都反噬昏迷不醒好几天,结果这人去了病房没多久就醒了。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对方住的是VIP单独病房,看不到实际情况,但这事医院都传遍了,本来还说这两天再不醒估计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顾峻岭是真的气,也隐隐有些不安,这个什么汤叔爷这么厉害的吗?
反噬要命的事就这么救醒了?
“那汤父这些年换命,肯定是他的手笔吧?”
虽然没见到对方出手,但这事已经确定九成。背后有这么厉害的人,怪不得汤父这么肆无忌惮这么嚣张,害人也不怕自己会被发现。
这次要不是意外听到汤父自己说出来,估计压根没想到当初车祸竟然是对方所为吧?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没有掉以轻心:“先让人撤回来别靠太近,这个汤叔爷不知道什么实力,万一被发现可能会下黑手。”
对方既然过来,还这么在意汤父,肯定会跟着平安玉的事想到他们,那么不用他们去找,对方自己就会找过来。
对方来的比何星煦想的还快,第二天这位汤叔爷由汤母领着上门,提着礼物客客气气的名义上说的是替汤继祖昨天的举动道歉,顺便感谢酆渊救了那个孩子。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不确定对方的底细,没有掉以轻心。
不过昨晚何星煦连夜按照符文上画了不少保命的符纸,以防万一。
这个汤叔爷为了救汤父肯定耗神不少,这一趟过来估计也是探探他们的底。
何外公接待的汤叔爷,说话滴水不漏,一番下来,这位汤叔爷倒是被何外公打探不少消息,不过应该也是对方不在意,或者让他们放松警惕,故意说出来的。
这位汤叔爷和汤父还真的有血缘关系,对方年轻的时候被经过他们村的一个老道说天生亲缘浅薄是个孤寡的命,克父克母克子克妻,不能待在亲人身边。
汤家老人很信这个,就一狠心把汤叔爷让老道带走了,很多年没回来过。
后来汤父双亲过世的时候对方刚好在这边过来一趟,知道汤家只剩汤父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以为是自己克的,还是同情这个孩子,就留了联系方式和一些钱。
估计也是怕把汤父也克死,这才没带走。何星煦听着这个汤叔爷半真半假说着,一个字都没信,他怀疑汤父还小的时候对方就替汤父改了一次命,只是那时候还没牵扯到别人的人命,效果没这么好。
但也足够让汤父遇到崔洪老教授,让汤父在老教授的帮助下顺利毕业,留校当了大学老师。
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汤父非要辞职下海,后来发生的事,估计也就汤父和这位汤叔爷两人知道了。
汤叔爷问了不少何外公的事,何外公同样也说了不少,但都是在乡下当郎中的事……
最后一个小时下来,两个老狐狸互相过招,兵不刃血。
汤叔爷也不着急,等一壶茶喝完,这才告辞。
汤叔爷再次回到汤父的病房时,已经是两个小时的事。
汤母不敢打扰两人,很快回去了,她还要去接儿子从警局出来。
昨晚她连夜拿钱让那个女人松口,签下谅解书。
加上那个孩子也没什么事,今天就能放人,她让那个女人把那个私生子也带走了。
那个女人估计也被汤继祖昨天那凶残的一幕吓到,她虽然想拿儿子换好处,却也不是真的要让对方就这么没了,加上现在钱到手,也就肯带着儿子离开。
汤母去接汤继祖回来的时候,汤父因为反噬虽然醒了但身体很不好,这会儿输了药还在昏睡。
汤叔爷也不着急,他看过何家这几人的情况,并不觉得何家人有懂这一行的,估计就是误打误撞侥幸逃过一劫。
要是何外公这么有本事,也不会窝在村子里这么多年,早就靠着真本事发家致富。
他觉得没有人忍得了唾手可得的财富与命数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他年轻的时候还能抵抗得住这种诱惑力,可年纪大了,终究还是“误入歧途”。
汤父昏昏沉沉醒来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发疼,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此刻看到汤叔爷,本就青黑的脸色愈发难看:“叔爷……”
他声音沙哑难听,望着叔爷的目光带着孤注一掷的癫狂。
汤叔爷将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双浑浊不清的双眼,加上沟壑遍布的脸,有些可怖。
汤父也被这一幕吓到:“叔……爷?”
汤叔爷重新将墨镜戴上:“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报应。小汤,你该收手了。你这些年积累的财富,足够你富裕过完一生。”
汤父摇头,哪里可能有叔爷说的这么简单,他已经回不了头,让他就这么退下来,守着那能看到头的财富,他不甘心……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让他压根没有回头的机会。
“叔爷,你帮我一次,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被何星煦的命格反噬,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如果不想办法恢复,我怕是比叔爷您走得还要早……叔爷,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我还想着以后给您老人家摔盆……继祖不成器,如果我就这么撒手没了,他怕是也不会有好下场。叔爷,我们老汤家……就这么彻底没了根,您甘心吗?”
汤叔爷戴着墨镜看不出神色:“你不是还有个私生子?”
汤父:“那个女人只贪财,如今为了继祖她把孩子带走,以后都不姓汤……更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
大概是汤父说得太过凄惨,加上汤父此刻即使经过他用价值不菲的玉石蕴养身体,也只剩下十来年的性命。
汤叔爷望着这个唯一剩下的亲人,想到早些年师父给他批的命格,他这些年一直愧疚是自己克了亲人。
到底手上已经为了对方沾了好几条命,有了因果,如今最后一条,他望着才四十多岁已经两鬓反噬发白的汤父,最终慢慢撑着拐杖起身:“小汤,何家人很正常,没有我这一行的。你现在遭到反噬,寿命虽然减了大半,可还有十几年。这一次我为了救你,元气大伤,也没几年好活。”
可如果不救,汤父真的成了植物人,他也不甘心。
汤父有些惴惴,怕对方是拒绝,不想再帮他。汤叔爷话锋最后一转:“最后一次。我最后再替你出一次手,以后你是生是死……也别来找我了。”
汤父眼底一喜:“叔爷……孙儿谢过您!”
肯出手就好,只要和何星煦换了命,他还能活几十年,大不了以后多赚点钱,再找一位高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信除了叔爷,这世上没另外一个能帮他改命的人了。
汤叔爷既然答应,也没矫情,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牌,朝汤父走过去,扯开他的衣服,拿血颤巍巍用手指沾着在他胸口画了一个换命阵,再把玉牌戴在汤父脖子上:“这三天……你好好用这玉牌蕴养身体,身上的血不要擦,三天后,我帮你最后一次。”
说完,大概是耗尽太过气血,汤叔爷本就佝偻的背愈发弯了一分。
汤叔爷没继续去看惊喜万分摸着玉牌的汤父,拄着拐杖慢慢往外走。
直到汤叔爷离开,消失在拐角的尽头,躲在旁边的汤继祖才双眼放光捂着胸口走了出来。
他看向紧闭的病房,想到刚刚回来听到的,浑身的血液都在剧烈跳动着,他想到父亲送给何星煦的那块平安玉。
父亲这是想换……何星煦的命?
想到何星煦昨天冷冷看着他狼狈的场景,汤继祖攥着手指,呼吸都有些粗重。
凭什么父亲因为他只是那么不成器一点就想放弃他?
既然这样,父亲就不要怪他心狠,与其以后仗着父亲的鼻息活着,他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他为什么不能拥有何星煦的命格?对方那么好命有个富豪爸,还有天生聪慧的脑子,他如果被换了何星煦的命,是不是以后也能这么聪明?想要什么都有什么?
想到这,他再也无法克制住疯狂的念头,最后看了眼病房,悄无声息离开了。
三天后夜里,汤叔爷在汤家楼上的书房里,开始替汤父和何星煦换命。
他手上拿到的是上次车祸时汤父给他的东西。
汤叔爷把两份东西分别放在面前用血绘制的阴阳阵法里,一边上面写着何星煦的生辰八字,另外一边则是汤父的。
汤叔爷把拿到的何星煦的血、头发、用过的水杯、牙刷,和一件他高中贴身穿过的旧衣服。
另外一边挨个放上汤父的血、指甲、头发。汤叔爷将这些摆放整齐后,静静等着一个适合两人生辰八字的好机缘。
另外一边汤父病房外,汤继祖这几天一直没回家,但他拿钱买通家里的一位保姆,随时关注汤叔爷的状况报告给他。
他得到保姆今晚发给他的消息,知道就是今晚,虽然那天听到三天后,但他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不敢冒然行动。
一直等到保姆说晚上太太给家里所有人放了假让他们离开,汤继祖就守在病房外。
汤继祖捉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但频频抬起手想推开病房的门,却又做不下决定。
直到心一狠,闭着眼把门轻轻推开了,走到早就昏睡的汤父病床前。
另一边,何星煦和酆渊也没睡,顾峻岭派去守在汤家外的人刚刚得到消息,说汤家今天把所有下人都放了假。
何星煦猜测就是今晚了。
自从上次汤叔爷来过后,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觉得汤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汤父上一次想借着车祸要他的命,如今他遭到反噬身体更加不好,加上时间来不及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何星煦肯定会是短时间内对方想恢复最佳。
所以何星煦一直在等,果然,这一晚还是来了。
何星煦看向担忧的外公和母亲:“我今晚上就躺在聚灵阵里了,这里面灵力充沛,如果连这都挡不住那个汤叔爷,一旦有血我就直接被送回星际。隔着两个时空,那人想做什么也没办法了。”
只要他不死,那汤父想要换命的想法就不能实现。
当然,之所以躺在阵法里,也是他身上贴了很多反噬符,以求达到最佳反噬效果。
汤父都打到门前,他不得反击一下。到时候反噬太狠,那也是汤父他们自食恶果。
何外公和霍丹姝也知道他们待在这里起不了效果,此刻瞧着躺在阵法里被灵力蕴养的小脸玉白气色不错的何星煦,两人瞧着渐晚的天色,嘱咐酆渊道:“要是有什么不对,就喊我们。”
他们就住在楼下,一喊就能听到。
酆渊郑重点头:“我今晚不睡觉守着星煦,放心吧。”
两人说着放心,可还是忧心忡忡下楼去了。
何星煦躺在阵法里,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看到酆渊还真的盘腿坐在一臂的距离,垂着眼就那么一眼不错看着他,他有些好笑:“酆大哥,你真一晚不睡就这么瞅着我?”
“嗯,你睡吧,有不对劲,我就往你身上贴平安符。”
经过几次验证,平安符的确有效果。
但不怕一万,他不亲眼盯着,的确不能安心。
何星煦躺在那里,从这个角度去看酆渊的脸,不知道是对方的眼神太过认真,还是此刻阁楼的光太过柔和,他愣是觉得酆大哥看着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温柔到,一瞬间让他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沉溺其中。
何星煦连忙闭上眼,但眼睫忍不住飞快颤动,灯光如同萤火跳跃在睫毛上,酆渊不经意看到,心下一动,忍不住想俯身看清楚一些。
“你很害怕吗?”酆渊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耳边响起,何星煦猛地睁开眼,就这么望入酆渊近在咫尺的双眸里。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移开视线,阁楼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格外奇怪。
何星煦知道这时候不该想七想八,可他就是没办法从这双映衬着他影子的双眸里移开,仿佛在这一刻,酆大哥眼里蔓延到心里……只有一个人。
这种诡异的想法让何星煦耳根发热,说不清是什么,他喉间发涩,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突然阵法四周像是隐隐阻隔什么,有一缕黑气溢开,很快如同被日光灼伤到,散开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同一时刻,汤家书房里,汤叔爷已经开始启动换命,可很快,汤叔爷瞪圆了眼,显然没想到由他亲自出手,竟然失败了。
不仅失败,刚刚换命的瞬间他觉得五脏六腑被重重反噬,这种情况从未有过,他重重摔在地板上,墨镜掉在一旁,露出浑浊几乎只剩眼白的双眼。
嘴里发出黑色的污血,显然是遭到很强的反噬,竟是反噬到汤父先前身上的十倍百倍。
汤叔爷本就只剩几年的命,这么强烈的反噬回扑,瞬间让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半分钟不到断了气。
这一幕让听到动静赶来的汤母,推开书房的门一瞬间,尖叫声划破整个漆黑的夜色。
另一边,汤父身体不好,精神萎靡,晚上喝了药就昏昏欲睡,他对叔爷太过自信。
这些年要不是叔爷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所以叔爷答应之后,他压根没觉得会失败。
汤父一想到睡一觉醒来,从明天开始他就能重新满血复活,他做梦都能笑出来。
他即将恢复年轻活力,他即将获得何星煦的好命格……
就在这时,他觉得身边像是站了人。
汤父以为是错觉,可脖颈间这时候像是有一只手伸过来,他在黑暗里睁开眼,借着病房外微弱的光,瞧见一道人影就立在身边。
汤父立刻张嘴想喊,汤继祖本来就害怕,下意识捂住汤父的嘴,也不敢吭声,生怕汤父知道是自己。
他边捂着汤父的嘴,边努力去拽汤父脖子上挂着的玉牌。
汤父想抬起手挥开汤继祖,可刚想动,一瞬间身体像是遭到什么。
这种熟悉的反噬让汤父脸色大变,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咔咔声,想说什么,可反噬来过太过猛烈,不给他机会,脑袋一歪,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侥幸,被反噬而亡。
汤继祖刚摸到玉牌,迫不及待拽了下来,结果本来还挣扎着的汤父突然不动了,不仅如此,他捂着汤父嘴的掌心濡湿一片,他下意识抬起手,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汤继祖吓傻了,就在这时,查房的护士推开房门,看到站在病床前的人吓一跳,啪嗒打开灯:“什么人?干什么呢?”
汤继祖在灯打开的瞬间闭了闭眼,适应光亮后,下意识朝病床上看去,正好对上汤父死不瞑目死死盯着他的一双眼,吓得张着嘴太过惊恐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耳边这时传来一道尖细的惊叫:“死、死人了!”
何星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他透过阁楼的窗帘能看到外面微弱的光线。
阁楼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过天已经亮了,那昨晚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没发生?
他偏过头去看酆渊,原本盘腿坐在那里的人此刻躺在他不远处的地方,闭着眼,正在沉睡。
何星煦没发出声音,他不确定酆大哥是什么时候睡的,一般来说只要天边开始亮起来应该就过去了,他昨晚也没睡一直等到下半夜。
但被酆大哥这么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干脆闭上眼,可闭着闭着竟是就睡过去了。
此刻酆渊整个人几乎现在黑暗里,只能隐约从微弱的光线看到他的轮廓,挨着他只有一臂的距离,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对方。
在这边待了这么久,原本很短的银发长长不少,遮住些耳朵,一些碎发落在地面上,银白色的,很容易错看成细碎的光。
何星煦侧着脸就那么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酆渊眼皮轻轻动了下,何星煦下意识把头转过去,闭上眼装睡。
何星煦闭上眼后没听到任何动静,就像是……酆大哥也在做和他刚刚一样的举动,在看他。
想到此刻酆大哥的视线也落在脸上,一眼不错如同昨晚那般瞧着他,黑暗里他脸上克制不住热意,最终还是担心被看出什么,干脆眼球在眼皮下滚动一下,缓缓睁开眼。
等他慢了几拍再看去时,酆渊已经坐起身,背对着他伸了个懒腰。
身上的衬衫有些皱,有个角折起,随着伸展手臂的动作,露出一截劲瘦的后腰,抬起手臂朝前去拉窗帘一角,光整个透进来,将他的衬衫鼓起,勾勒出衬衫下整个上半身的轮廓。
何星煦望着几乎沐浴在光下的身形,迅速偏过头去,不敢去看第二眼。
何星煦爬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等酆渊听到动静回头时,何星煦背着他蹲下身,把阵法弄乱,才揉了揉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酆大哥,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汤家昨晚到底有没有换命?”
平安符甚至都没有任何痕迹,不知道是挡了还是没挡。
酆渊看他拨乱阵法,这才把窗帘整个拉开,光立刻泄进来,他大步走过去:“你睡着没多久我也睡了。”
何星煦却没信,他昨晚睡着的时候大概三四点的样子,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酆大哥肯定不是这时候睡的。
但抬眼被酆渊瞧着,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直接问出来,可今天愣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是吗?那顾峻岭发消息过来吗?汤家昨晚是什么动静?”
酆渊认真看着他,总觉得星煦醒来后有些奇奇怪怪的,摇头:“没有发消息。”
但不确定是顾峻岭的人在汤家外没得到更有用的消息,还是顾峻岭得到消息太晚干脆没法。
这个念头刚起,别墅楼下传来顾峻岭中期十足的声音:“小煦!小煦我来啦!”
隔着几层楼,何星煦都听得一清二楚,听他这雀跃的声音,看来是好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从阁楼走出去,何外公和霍丹姝也醒了,看到安然无恙的两人,终于放下心:“小顾声音听起来这么高兴,看来是好消息。”
前院的门一开,顾峻岭嗖一下蹿进来,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怎么,上来张开手臂就要去抱何星煦:“来!庆祝一下!”
回应他的是酆渊走过去提着他的后颈直接拽离何星煦三米远。
顾峻岭气哼哼的:“你这是嫉妒!嫉妒我能和小煦关系这么好!”
他就算是有别的心思,可他和小煦也是好朋友!最好的那种!
朋友之间抱一个怎么了?
他是真的单纯想庆祝抱一下……而已!
酆渊淡淡瞥他一眼:“是吗?你确定要抱?”
顾峻岭气瞬间消了,难以置信上下打量酆渊:“我要是说……确定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难道自己要抱还真的让自己抱?
酆渊闻言哼笑一声,双臂环胸,就这么瞧着顾峻岭:“来,你有本事先抱我一下。”
能让他抱到人,算他废物。
要不是顾峻岭是何星煦朋友,刚刚就不是拽离三米,而是直接扔出去。
顾峻岭搓了搓浑身升起的鸡皮疙瘩:麻呀,谁要抱他?
下一刻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故意恶心酆渊,当真伸展手臂:“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来了……”
说着真的往前一步,等着看酆渊笑话,看他怎么躲。
结果,顾峻岭被何星煦拉住手臂:“你来不是要说汤家的事?”
顾峻岭转头看到何星煦,立刻换了个表情,喜得眯着眼:“是要说这个来着!嘿嘿,后半夜才知道的消息,太晚了怕打扰小煦你睡觉,我就天刚亮就跑来了,嘿嘿,大好消息!汤家可真的是报应不爽!昨晚上遭报应了!”
酆渊站在两人中间,把顾峻岭往客厅的方向让了让,顺利分开他和何星煦。
顾峻岭也看到何外公,往那边走,边激动道:“外公,以后不用担心汤家人了,嘿嘿,昨晚上那个汤叔爷和医院的汤父都死了!三喜临门!”
“三喜?还有一喜呢?”
汤叔爷和汤父这才两个人,怎么会说三喜?顾峻岭神神秘秘的:“汤叔爷死在汤家,估计是失败被反噬了。但那个汤父,嘿嘿,更加离奇……”
他把昨晚上汤继祖跑到汤父病房把人捂死的事说了。
“汤继祖直接被抓了,罪名还是弑父,啧啧,他一直喊冤枉,但当时查房的护士亲眼看到他捂着汤父的嘴,还去拽汤父脖子上的玉牌。然后他松开手,汤父口鼻流血,死不瞑目,死亡时间就是他捂着的时候……”
何星煦几人也没想到汤继祖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跑去找汤父,还想抢那个玉牌。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昨晚看来汤叔爷的确想换命,只是失败被反噬。
还同时反噬到两个人身上,汤叔爷和汤父都是遭到反噬死的。
恰好那时候不知道汤继祖为什么跑去抢玉牌,碰巧撞上汤父反噬而死。
“这还真的是……报应。”
何外公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报应这么快的,他比何星煦见识很多,听到汤继祖想抢玉牌,第一反应是汤继祖怕不是单纯想抢玉牌,而是想抢换命的名额。
否则以汤家的家业,不至于缺一块玉牌。
但不得不说,这汤家三人,最后也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了。
汤继祖想害人,结果反而把自己送了进去,这次汤母再怎么着也没办法把人给救出来。
弑父这种几年都不出一次的恶性案件,一个上午直接传遍整个城,汤继祖彻底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