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三人瞧着这神奇的一幕,谁都没开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压根不会信那块平安玉,就这么在眼前化作齑粉。
虽然玉石一摔就碎,但这是直接变成粉末,碎的不能更碎,更不要说那张化煞符在眼前就这么自燃了。
“我们……这算是成功了吧?”何星煦望着自己的手,空无一物。
那张自行燃烧的化煞符,的确是他写的。
但他和酆大哥用的是同一种,为什么他的成功了?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有霍恩家族的血脉。
三人望着平安玉齑粉出神时,同一时刻汤家。
汤继祖今天回了家,他一直在别墅等何星煦出事的消息传来,左等右等,都开学了,何星煦也没出事。
他等不及,报道后回家一趟,被管家迎进去看到汤父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份合同。
“爸,你到底有没有替我想办法?那个何星煦怎么还没出事?”
他嚷嚷出声,话一出来,被汤父冷冷盯着看过来。
汤继祖吓得一激灵,瞥见旁边谨小慎微低着头装什么都没听到的管家,闭了嘴。
汤父脸色阴沉难看,如果不是怕汤继祖刚好这个关头去找何星煦的茬、坏了他的好事,他压根不会告诉这个蠢货自己的计划。
结果他大咧咧就这么说出来?
幸亏一年多前知道这个大儿子在学校闹出来的事,他已经练了个小号。
“你先出去吧。”汤父挥挥手,管家连忙退出去。
客厅一时间只有父子两人。
汤母和小姐妹去美容,这时候不在家。
汤继祖很怕汤父,但他着急知道结果,凑过去:“爸,我就是一时没忍住,管家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不会出去乱说的。”
他也是才知道他爸认识高人,能兵不刃血要何星煦的命。
可他耐心等了好多天,有些坐不住。
汤继祖卖乖扯着汤父的手臂:“爸,你不知道我今天去学校报道,遇到以前的同学,他们故意在我面前讲何星煦。说他是市状元,还明里暗里不信我能考上省大……”
他的确不是考上的,他爸给省大捐了一栋楼,是特招进去的。
一想到开学后不少以前认识他和何星煦的人,又会把自己和何星煦比较在一起。
汤继祖就不爽。
那个乡巴佬不就长得好看点,土里土气的,学习再好有什么用?
“爸,那个徐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把这么大的别墅过户给那个老不死的?他不就是个乡下郎中吗?”
汤继祖好奇心太多,前几天一直不敢问,这会儿既然问出来干脆一股脑全说出来。
汤父嗤笑一声:“你以为只是那一套?徐老板把名下所有房产都给了何家。”
这也是见到何星煦后他找人查的。
查出来后,结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却也让他更加高兴。
只以为这个何星煦只是文曲星的命格,谁知道他的命竟然比预期的还要贵。
“什么?”汤继祖傻眼,等看完汤父给他瞧的一段视频,傻眼。
何星煦不是何外公的亲外孙,他的父母另有其人不说,这个疑似何星煦亲生父亲的男人竟然一出手一整箱宝石?
“这、这是假的吧?何星煦怎么可能比我们还有钱?怎么可能有人有这么多宝石?”
就是假冒的也没这么多吧?
汤父一开始也以为是假的,偏偏十八年前,徐父的确卖出过一对耳钻和一个玉镯,几百万。
徐父突然把名下所有房产转给何家,显然是补偿。
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最近省城有人拍到两个极品宝石吗?虽然颜色不同,却只两件拍出上亿。”
汤继祖倒吸一口气,“这怎么可能?”
他不能接受!
一直被他嘲笑的乡巴佬竟然比他家还有钱?
“只可惜,查不到他亲生父亲到底什么来头。”但这么低调,怕是哪家隐世家族,手握大量财富却没打算被更多人知道。
何星煦这样的命格,怪不得上一次能侥幸逃过一劫。
他还说何星煦出车祸后失踪后,他应该获得不短时间的好运,但这么久却没动静。
原来是何星煦没死。
汤继祖又气又怒,完全接受不了被他一直鄙夷的人以后会拿钱打脸他,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上一刻还自信满满的汤父,突然像是嗓子被卡到似的,抬起手死死掐着脖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汤继祖上前,想阻止汤父自残。
汤父一把将他挥开,猛地身体向后一仰,下一刻哇的一下朝前喷出一大口血。
随即整个人颓然向后倒去,满脸青紫,眉心更是黢黑,整个模样可怕至极。
汤父突然吐血昏迷不醒,汤继祖吓得要死,把人匆匆送往医院的时候,何星煦三人还在研究化煞符。
经过一番比较,确定一件事。
霍恩家族的这一箱子书是真的,里面的各种符文都有效。
但普通人想要画出有用的符文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时间。
偏偏何星煦有家传的这个阵法,里面像是一个聚灵阵,里面灵力充沛,在里面画出的符文,立刻就能用,效果还不错。
何星煦望着三十年前在星际那边母亲误打误撞开启的祖传法阵,有种天降金手指的感觉。
“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怕汤父和他背后的人了?”一张符纸就能搞定,那以后还怕什么?
何外公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眼里带了笑意,“是不用怕了。”
他还算了解这一行,毕竟以前村里还有不少跳大神的,骗子居多,却也难免会有一两个有真本事的。
但这点本事,也需要祖祖辈辈传下来,几十年的努力,才堪堪摸到些皮毛。
自家外孙这是……直接几千年的祖传成果保留下来祖宗喂饭吃。
酆渊同样心情复杂,霍恩家族这么多年下来,握着祖传的宝贝,却没办法修炼。
结果……如今误打误撞倒是找到方法。
羿荣熙知道的话,怕是能活活气死吧?
何星煦三人处理掉平安玉,放下心,又由何星煦着手画了几张平安符,这才从阁楼出来。
何外公一锤定音:“每人戴一张,相信汤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平安玉被毁,应该会反噬,具体不知道是反噬到汤父还是他背后的人身上……明天小煦别的先不管,该去报道了。”
报道也就这几天,别耽搁了。
何星煦应下。
顾峻岭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一接通,大嗓门喊的何外公和酆渊都能听到,“哈哈哈报应啊!汤继祖他爸听说吐血送医抢救去了,哈哈,天啊,哪个高人看不过去这畜生,终于收拾他了!”
何星煦三人对视一眼,“你确定?”
顾峻岭嘎嘎乐,“不能更确定了,我爸不是死活要和汤氏合作吗?结果说是今天要签合同,我爸巴巴跑去汤家,刚好撞上汤父被救护车带走……哈哈,他回来的时候还挺遗憾,这么好的合作怎么出了这事?啧,他应该庆幸没签成,否则他这点家底指不定都被他败光了!”
何星煦挂了电话还有些恍惚。
还以为汤父背后有人,现在来看,“他是不是自己学了点皮毛,自己弄得那块平安玉?”
否则要是别人帮他弄的,只会反噬到别人身上。
何外公不置可否,“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作妖,让小酆继续跟着他,看看他住院期间都是谁去找他。”
酆渊和顾峻岭说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何星煦先去给顾峻岭送张平安符,嘱咐他贴身戴好。
顾峻岭感动的一塌糊涂,“小煦,还是你最好。你从哪里求来的?我昨晚想了想,汤父不会是被反噬了吧?听说他是好端端突然吐血的,小煦,你们是不是找到高人了?”
他是压低声音说的,生怕别人听到。
何星煦想到以后指不定还会拿出别的符,干脆应了,“对,是高人给的,你好好戴着。”
顾峻岭立刻把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把玉取下来,换成挂了平安符。
放在胸口贴着皮肤,呲着一口大白牙,“安全!”
酆渊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尤其想到这符是何星煦亲手画的,此刻再看着被放在胸口的平安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顾峻岭瞧见了,捂着胸口,“你看什么?这是小煦给我的,这是我们友情的见证,你没有也不能抢我的。”
酆渊画出来的几乎没效果,还浪费阵法里的灵力,干脆没再画。
顾峻岭要这么说……
酆渊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在顾峻岭面前扇形划开,“我没有?只给你?你想什么呢?”
顾峻岭嫉妒、羡慕、幽怨,但他不敢说,只拿眼神觑酆渊,提醒何星煦: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他为什么有这么多,我才一张!我已经不是小煦你最最最好的朋友了吗?
友情的小船是不是要翻了?
何星煦能怎么办?只能当没看到。
何星煦和酆渊去学校报道,因为晚了两天,来报道的人少了一些,但依然很多。
仲康是知道他今天来报道的,早早等在门口。
先领着两人去办理各种手续,最后领着何星煦去宿舍。
“这边大一不能办走读,都要住宿舍。但大一过了就好了。”有个熟人的确方便很多,也不用别的学长带路,仲康是万事通,为了报答何外公医治爷爷,提前问过流程,没走一点弯路。
仲康大三,是学生会副会长,在学校人缘极好,几乎隔一段路都会有人和他打招呼。
到了宿舍楼,碰到的熟人更多。
仲康解释,“我大二的时候给大一当过辅导员,认识的人太多,楼上我就不去了,你们上去吧。”
他看出何学弟不喜欢被人围观。
何星煦松口气,立刻同意了。
何星煦和酆渊提着简单的行李去五楼,他被分在501。
这边一间宿舍四个人,两人到宿舍门口,敲响房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
男生刚刚在洗澡,不高兴提拉着鞋子开门,头上搭着毛巾,长着娃娃脸,头发挑染几缕,嘟囔着,“谁啊?”
等打开门看到何星煦一愣,黑溜溜的眸子瞬间亮了,等往后一看,看到戴着口罩的酆渊,更是眉开眼笑,“你们是新舍友吧?快进快进!”
何星煦没想到对方变脸速度这么快,挑了下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次觉得脸还有这个作用。
宿舍的另外三个都到了,只有何星煦的床位空着。
娃娃脸叫贝裕,是音乐系的艺术生,从何星煦两人进来就很热情,“我们宿舍在顶楼,这一层大部分都是混寝,另外两个舍友也是别的专业的。他们两个是外地的,去玩了,估计要晚上才回来。”
酆渊一进来只朝贝裕点点头,端了一盆水和毛巾,接过何星煦的被褥,不等何星煦拒绝,已经脱鞋单手拽着上铺的栏杆翻上去开始擦洗收拾。
“酆大哥你……”何星煦脸有些热,怎么觉得让酆大哥过来是帮忙的?
他本意是带酆大哥过来瞧瞧,想着晚上再自己铺床。
贝裕却看得眼睛放光,小碎步挪到何星煦身边,眼睛蒲扇蒲扇的,他睫毛长,又是娃娃脸,长得很可爱,声音压得很低,“何同学,这是你……哥啊?”
床铺上贴的有名字,不是一个姓,难道是……干哥哥?
何星煦点头,“是。”
贝裕眼睛骨碌碌转着,在背对着擦洗床铺的男人露出的脊背眼冒绿光,刚刚那一手,绝对是练家子,“那是表哥啊?”
何星煦想去帮忙,闻言随便应了下,刚要上前,又被贝裕一把拉住,巴巴可怜兮兮瞅着何星煦,“好同学,你哥有对象吗?”
“什、什么?”何星煦愣住,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贝裕还兼职保媒?要给酆大哥介绍对象?
贝裕期待瞅着,“说啊,有没有对象?”
何星煦摇头,“没有。”这点他还是确定的。
贝裕眼睛更是放光,轻飘飘瞥何星煦一眼,脸上带了些红晕,似乎不好意思,“那我能加一下你哥联系方式吗?”
“啊?”何星煦更懵,“你……这是?”
这年头第一次见面就介绍对象?
贝裕要不是看不出这位何同学的性取向,还以为对方是故意装傻,那肩膀轻轻撞他一下,“还能是干嘛?我现在也单着呢,你帮我和你哥牵牵线呗,以后你也是我弟,我罩着你!”
何星煦:“??”
何星煦:“!!!”
他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牵、牵什么线?”
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新舍友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接在他眼前出柜了?这、这么看得开吗?
贝裕看到新舍友被吓到,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没这么孟浪的,但你哥也是吧?嘿嘿,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么合眼缘的……”
何星煦揉着眉心,“可你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
话说出口,想到酆大哥那张脸,大概也不用看到,的确是万里挑一的。
这事明明和他没关系,可此刻望着捧着脸星星眼期待看着他的新舍友,他胸口有些闷。
贝裕看他脸色不对,弱弱捧着手在胸口,“你哥不会……没出柜吧?”
他不会是帮人家表哥出柜了吧?
酆渊背对着铺床,但他耳力好,娃娃脸压得声音再低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该阻止,可看到这个娃娃脸第一眼看到何星煦时改变的态度以及惊艳的目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感应到这人也是喜欢男的。
何星煦和这么一位当舍友……
他生出危机感。
也就放任娃娃脸戳穿他的性取向,并没有阻止,甚至假装没听到。
在娃娃脸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酆渊觉得差不多,翻身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回去吗?”
何星煦现在还有些懵逼,不、不是,贝裕同学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酆大哥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不对,他新舍友喜欢男生?另外两个舍友知道吗?
何星煦在酆渊的注视下,没好意思继续问贝裕怎么看出来的,恍惚点了头。
贝裕看他们要走,急了,“你们是要吃饭吗?我和你们一起去食堂?”
他都还没要到联系方式,怎么舍得放人走?
酆渊挡在何星煦身前,垂着眼,目光冷淡落在贝裕身上,“我们家在附近,回家吃。”
贝裕啊了声,颇为遗憾,“好吧。”
又兴冲冲拿出手机,冲着酆渊wink一下,“表哥,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酆渊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不方便。”
贝裕:“……”好冷酷、好无情,委婉一下就不知道吗?说没带手机都行啊。
酆渊直接带着何星煦往外走,直到楼下,何星煦才偷瞄一眼酆渊。
张嘴想问,又觉得贝裕是胡说的吧,酆大哥怎么就瞧着像喜欢男生的?
不会是贝裕看错了吧?
要是误会,他上去就问酆大哥喜不喜欢男生,这也太尴尬了吧?
酆渊察觉到何星煦的偷瞄,假装没看到。
心头隐隐带了些复杂的情绪,既希望对方问出来,又不想对方问出来。
如果问出来,他会承认,可如此一来,要么何星煦不在意,继续和以前一样和他相处……要么何星煦会因为他的性取向自觉他和保持距离。
他此刻像是站在岔路口,举棋不定,却又期待着不可预测的未来。
何星煦是纠结的,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报道完还有两天才正式开学,何星煦打算回一趟星际。
上一次离开时父母和小舅舅让他做决定,他如今有了答案,也要回去告知他们一声。
酆渊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何星煦和酆渊进入通道,四周再次陷入天旋地转,因为经历过好多次,何星煦原本已经习惯。
酆渊这时候会直接将他按在怀里,以防两人会被四周急速旋转的漩涡将他们分开。
何星煦再次被温热的怀抱抱住,以前习惯加上这段时间很短,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脸贴在酆渊的胸膛。
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响起贝裕的话。
不自然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让他瞬间贴着酆渊胸膛的侧脸热起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和酆大哥这样……有些奇怪。
如果怕被漩涡分开,其实直接牵着手就好。
但他记不得第一次从星际回来时的情况,当时似乎太紧张也太不安,也怕回不去,等脚踩在地面时,是完全被酆大哥护在怀里的。
后来酆大哥也就习惯这么护着他。
他甚至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
胸口似乎有什么在跳起来,越跳越快,就在他迟疑要不要以后不这么搂搂抱抱的时候,眼前一亮,已经回到书房。
羿元帅和霍恩夫人每晚都会来一趟。
只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这一次还以为见不到金宝儿,结果就在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他家金宝儿出现了。
“金宝儿!”
“阿煦!”
羿元帅和霍恩夫人立刻上前,一边一个,仔细查看,最后霍恩夫人眼圈有些红,“怎么瘦了?这几天开学,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何星煦没说平安玉的事,既然已经解决,也就不让他们在这边担心。
“有好好吃。我摸着还胖了几斤。”外公厨艺好,酆大哥最近跟着外公做菜,菜色多,他每次多吃不少。
有一种瘦是父母觉得你瘦。
羿元帅仔细看看,还是决定瘦了,“是不是缺钱了?别省着,那边好吃的多,什么贵什么有营养尽管吃。”
说着,拿话点着陛下,他留下这么多宝石,陛下都不知道换成钱吗?
要是不行,换他过去啊。
酆渊淡定回看过去,“我在学做菜,星煦最近每天多吃一碗饭。”
潜台词,你可以学吗?
羿元帅: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只能学废。
何星煦把那一箱子书都是什么说了,也说了阵法的效果,以及他决定留下这箱子书。
羿元帅和霍恩夫人对此完全没意见,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好。
“对了,土豆种的怎么样了?”何星煦这次除了要告诉父母这个结果,也是想知道土豆种植的情况。
星际这边离上一次直播土豆过了两个来月,种得好的,估摸着土豆已经能收获了。
应该有人发现这些土豆的特殊之处了吧?
羿元帅一直让人观察着首星的情况,闻言点头,“有一小部分人前几天收获一批土豆,个头小了点,但吃了不错。”
因为人数少,还没传出这些土豆吃下去能控制精神紊乱。
何星煦不着急,他在这边能待四五天。
估摸着这几天应该能看到一些成果。
实际上,情况比何星煦想的还要好,有不少人种出土豆先一步尝了,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因为不确定,并没有说出去。
岳聿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地下城工作,两个月前在【星琅食铺】拿到第一份土豆种。
期间又拿到好几份。
他是最早种植的一批,前两天第一份被他种下去的土豆种已经收获。
他为了就近照顾因为忍受精神紊乱待在房间不出来的大哥,除了外出工作,其余时间都在家里。
他把客厅角落都摆上很多箱子,里面都是按照种植教程弄来的土,而里面种满了土豆种。
按照种下去的时间,最早一批收获了一堆小土豆。
这些和直播间何先生拿出来的不同,要小一些,也没这么好看。
岳聿不确定是不是他种植的问题,但这么早收获,他还是有成就的。
他想到直播间当初主播做的那些土豆菜品,想试一试,但昨天成品都难以下口。
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干脆蒸出来。
土豆主播说很好吃,也许原汁原味蒸一下也好吃呢?
岳聿想到已经两三天没出门的大哥,从三天前大哥精神紊乱失控差点伤到给他送饭的自己,大哥像是被打击到,把门锁着,不让他进去。
最后还是他怕大哥饿到,从门缝底下塞进去营养剂。
可这样……根本不是办法。
他这两天又拿了所有的钱买到一瓶高价紊乱控制药剂,但他不敢拿给大哥,怕大哥自责更加不会喝。
等土豆蒸出来,岳聿看着这些散发着热气的土豆,香味很淡,但很特别。
可和星琅食铺卖的那些食物又没法比。
岳聿望着这些蒸好的土豆,看向旁边高价买回来的药剂,想了想,怕大哥不喝,把药剂注入蒸好的土豆里。
岳聿做完这一切,才端着土豆敲响房门,“大哥,我再客厅种的土豆成熟了,我蒸了蒸,这是我用了两个月才种出来的,大哥你尝一尝好不好?”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祈求。
他不怕别的,也不怕吃亏,但他怕大哥放弃活下去。
父母已经不在了,他只剩大哥一个亲人。
就算那些药剂天价,他宁愿再累一点,也想大哥好好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但岳聿知道大哥还是心软了。
他连忙把蒸土豆端进去,土豆已经剥皮,拿起来就能吃。
他看不清大哥的模样,直接拿起一个塞到大哥手里。
“大哥你尝尝,我第一次种,没想到成功了。别人种的都还没收获,都不如我。”
岳大哥在黑暗里笑容苦涩,听着弟弟努力缓和气氛的声音,带着怀念,一口接着一口把土豆慢慢吃着。
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他不能继续连累弟弟。
他精神紊乱已经不可控,三天前差点伤到弟弟不说,这三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发作过几次。
比上个月发作的时间多了很多,每一次都愈发严重。
他感觉自己已经在自爆的边缘。
一旦他在家里自爆,不仅会伤及无辜,甚至可能会连累弟弟。
所以他这次开门,不是心软,是已经做好决定。
吃完这一顿,等弟弟去上班,他就找个地方提前自爆,结束生命。
这一顿土豆,他吃的格外认真,全都吃了。
吃完,他笑着抬起手摸了摸弟弟的脸,“很好吃。”
岳聿差点哭出来,“好好,大哥,我还种了很多,以后每天蒸给你吃好不好?”
岳大哥依然是笑着的,“好。”
他说完躺在那里,静静等着今天新一波的紊乱出现,他希望在弟弟去上班前他能忍得住。
结果,等了又等,不仅没出现紊乱,甚至一直处于不可控的精神识海竟是隐隐稳定下来。
岳大哥呼吸都下意识停滞,不敢置信抖着手,“我的精神识海……”
岳聿一直紧张怕大哥发现自己买了药剂,这会儿皮都绷紧了,“怎么了大哥?”
岳大哥倒吸一口气,“我的精神识海稳定了!这、这怎么会?我这几天没有喝过药剂,怎么会?”
岳聿眼珠子乱转,怕被大哥发现,干脆一拍手掌,惊喜开口,“我差点忘了,星琅食铺的马先生说这些土豆种出来有特殊效果,没想到竟然对精神紊乱有用!以后大哥有土豆,是不是就不用喝天价药剂了?”
岳大哥不知道什么星琅食铺,“怎么可能?这只是土豆……”
虽然味道的确很特别,是他没吃过的。
可怎么可能这么神奇?
岳聿绞尽脑汁,“星琅食铺那位何老板,可是和陛下认识的。陛下又和羿元帅关系好,小霍恩公爵和吴老合作的那家研究所,听说最近要上便宜的退热药,很厉害的……肯定是新品种,专门针对精神紊乱的。”
岳聿为了不让大哥发现他买了天价药剂,一通胡说。
岳大哥最终信了,大概是终于看到希望。
能活着,谁又想死?
他眼里噙着泪,感受着慢慢趋于稳定的精神识海,这种感觉只有每次吃了天价药剂才有的,可这些土豆……却只需要种就行。
岳大哥生出活下去的动力,“以后我负责种这些土豆。”
岳聿既感动又紧张,害怕谎话被拆穿,“好、好啊。”
岳聿安抚好大哥,心事重重去了地下城上班。
只希望大哥发现的时间晚一些,至少让他借到再买到天价药剂的钱。
只是刚到地下城,同事紧张拉着他去了角落,“你最近没有去老高那边买高价控制药剂吧?”
岳聿一愣,“怎么了?”老高还是同事介绍他去的,虽然也是高价,但他借一借还是能买一管。
同事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对不起你,老高早上被抓了,说是他卖的所谓高价控制药剂都是假的,是、是赚的黑心钱……”
“什么?”岳聿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明明……明明大哥的精神紊乱真的被控制住了啊。
如果药剂是假的,岂不是……他误打误撞说对了,那些土豆真的能控制精神紊乱?
接下来两天,岳聿每天给大哥一天三顿吃土豆,确定真的是土豆有奇效,他整个人又哭又笑。
这一幕也发生在不少被天价控制药剂的家庭里,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而另一边,何星煦在回去前,打算去见一次羿荣熙。
羿荣熙自从被羿元帅带走,问出天书的下落后,再也没出现过。
羿元帅为了给妻儿报仇,不让羿荣熙死,但也没让他好过。
羿荣熙吊着一条命,生不如死。
羿元帅打算送他上路,一则是妻儿找回来,他心结了了;二则是羿荣熙知道的秘密太多,留着羿荣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在此之前,羿元帅打算带妻儿去见羿荣熙,如果能把人活生生气死最好。
何星煦一行四人包括霍恩去见羿荣熙。
对方被关在一处暗牢里,为了不吓到何星煦他们,羿元帅没让人打开门,但也能让里面看清外面的情况。
羿荣熙已经不能说话,但羿元帅知道他此刻能听到也能看到。
羿荣熙看到羿元帅出现,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意愿:杀了我!求求你,义父,杀了我!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死!
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在痛苦折磨着他,生不如死。
羿荣熙怎么也没想到义父狠起来竟然能这么狠,他们到底有三十年的父子情,结果义父这么对他?
他说不出话,只能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痛苦的声音。
羿元帅朝前走了一步,站在羿荣熙在暗牢里能看到的位置,面无表情看着这道门,只有一道缝隙,但他知道羿荣熙能看到他。
“你放心,今天你就能解脱了。”羿元帅很痛苦留下这么一句。
羿荣熙这么多天一直期待着这一句,可真的听到,他又不想死了。
啊啊啊。
羿元帅像是没听出他的痛苦悔恨,嘴角甚至带着笑,面容很平和。
这一幕让羿荣熙声音里的哀求少了些,“啊啊啊。”
为什么他觉得义父整个人不太一样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脸上还都是阴狠痛苦,整个人苍老很多。
但此刻羿元帅不仅清清爽爽,头发也都恢复黑色,仿佛……容光焕发?
羿元帅仿佛猜到他的想法,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很好奇,我的改变这么大?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决定给你一个痛快?”
他说着,面容温和朝一侧招招手,“阿煦,过来见见你前义兄。当然,这种想害死你的杂种,也就是个称呼,你不用当回事。”
他是故意气羿荣熙才这么说的。
何星煦走过来,露出一张年轻熟悉的面容。
羿荣熙整个愣住,他觉得义父在开玩笑,什么前义兄?义父认这个和霍恩公爵很像的人当义子了?
羿元帅揽着何星煦,笑眯眯看着前方,眼底却都是讽刺,“荣熙啊,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改回你原本的名字,也把你从我羿家除去,包括你那位义子。是不是很好奇,你既然知道那本天书,难道就没看到书中描写,提过一次羿念祈我的孩子和他的舅舅长得很像?”
羿荣熙哪里会关注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自从看过一次太过嫉妒害死羿念祈之后,他对于有关对方的剧情一扫而过,更不要说只提过一次。
可此刻望着这张和霍恩公爵像极了的脸,羿荣熙终于意识到羿元帅在说什么。
“啊啊啊!”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张脸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羿念祈?
如果他还活着,那三十年前他做的事又算什么?
他如今遭受的罪又算什么?
羿元帅嗤笑一声,“你让我和孩子分开三十年,如今这一切,不正是你求来的?”
他说着,看向另外一边。
随着霍恩夫人慢慢走过来,她复健的很好,已经能正常走一段时间,不用时时坐轮椅。
羿荣熙则是看到惊恐的一幕,他仿佛穿越三十年,看到死了三十年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这种惊恐与害怕让他血液逆流。
“啊——”喉咙发出的恐惧几乎在泣血。
霍恩夫人平静看着这个方向,“当年,我将孩子交给你,没想到你因为一己之私想取而代之害死我的孩子。”
“没想到我和阿煦都没死吧?”
“荣熙,你后悔过吗?如果当年你救了我的孩子,以我先生的品性,定会报答你。”
“可你偏偏所图甚大,最后……满盘皆输。”
血止不住从眼角和嘴里流出来,羿荣熙说不出一个字,但目眦欲裂。
他生生被自己各种情绪急火攻心而死,他死前依然睁着眼。
羿元帅他们也不在意羿荣熙有没有后悔,都与他们无关。
在这一刻,羿荣熙这个名字会随着荣熙的死彻底了结。
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
何星煦这几天都在陪着父母,霍恩夫人要回去复诊,所以这一趟也要跟他们离开。
羿元帅舍不得妻儿,偏偏……
羿元帅怨念看着酆渊,“陛下……”
酆渊默默望天,不是他不愿意,问题是他已经很多年不管帝国的事,没有羿元帅,单靠他一个来处理,他觉得自己不太行。
羿元帅声音已经带了威胁,“陛下啊,你确定不说话吗?”
他眼神觑着自家乖崽。
酆渊无奈看过去,“我就算留下,你确定你能走?”
羿元帅哽住,没想到有朝一日,当初他太过努力以至于太重要,压根帝国离不开他。
酆渊也很慌啊,问题是,大学生活这么丰富多彩,光是宿舍里都有一个贝裕,他留个半年一载,回头指不定星煦身边都有人了。
他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羿元帅哼哼:行,回头陛下喊老丈人,就看自己应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