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抱着小狼崽和白狼一同回去,身后默默跟着酆曜。
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完全被前面的一人两只给忘了?
等终于到了飞船前,何星煦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在看到自己门前空地上那堆积如山的异兽以及围着异兽正在鸡飞鸭叫的场景时,瞬间消融。
何星煦:“???”
马洛在一旁勉强露出个笑容,还记得不久前酆科长做出同样的事后的下场,尽可能语气平静:“这是……白狼一上午的成果。”
他就一个没注意,等他和芮希建好小木屋一回头,天塌了。
堆叠如同小山般的异兽,以及周围一圈为了保证鲜美难得没被捏断脖子的野鸡群和野鸭群。
明明普通种这么少,马洛很怀疑到底白狼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这么多的?甚至还挨个都是活的?
酆曜跟过来时刚好听到这一幕,同情朝前看了眼:陛下啊,不是属下不帮你,但你着实过了。上一次这么做的他,很不客气被赶走了呢。
等下何先生要是发火,他是劝呢?还是不劝呢?
谁知已经做好苦口婆心的酆曜,下一刻只听到前方传来何先生格外惊喜的声音,甚至把怀里安静如鸡的小狼崽放下,又主动保住白狼脖子,一顿亲昵蹭脸:“天啊,白狼你好厉害。”
旁边逃出升天的小狼崽,迅速蹿到离兽王最远的地方:就、就躲过一劫?
满脸意外的马洛:咦??
酆曜更是一脸疑惑:这……似乎有点不一样。
这一幕可跟之前对待他时完全不一样,陛下可猎的比他还多。
怎么还能区别对待呢?
白狼身体僵硬,好在何星煦只是抱一下就松开。
何星煦绕着仰头看不到顶的异兽,面上笑嘻嘻,内心苦哈哈,这么多,怎么吃得完?但这是白狼第一次送的肉,怎么能伤大狼的心。
酆曜:他的心,就可以随便伤是吗?
酆曜所谓的伤心,在没多久面对一只只藤椒鸭出锅,一点不剩。
他拼命咽着口水,觉得他一顿可以吃八只。
因为白狼带回来这么多野鸭,何星煦最先想到的就是麻辣鸭,可惜这里没有辣椒。
藤椒鸭也不错。
何星煦将这些野鸭分成两份,一份五只做了藤椒鸭,另外五只是给白狼专门准备的,没有放重口的香料,特殊处理掉鸭腥味后,原汁原味的清炖鸭汤。
虽然不难喝,但没有盐,没滋没味,这放在以前味觉嗅觉全失的白狼眼里,没区别。
可他恢复了,虽然不多,但尝过美味后,让他继续吃寡淡无味的清炖鸭,白狼望着两大盆鸭肉,沉默了。
旁边酆曜哪里不懂,陛下虽然说狼,但到底不是普通的异兽,人身什么都能吃,那兽身也能吃。
可此刻的陛下不能开口,身为最贴心最衷心的属下,他其实更想当看不到,不过想到很快就要回来的大哥,他不敢。
酆曜适时开口:“其实异兽和普通的兽类不同,体质改造过,是可以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的。”
何星煦正心情愉悦看着白狼,等待白狼品尝炖鸭,闻言抬起头:“咦,是这样吗?怪不得先前吃得不够香。”是不爱吃啊。
何星煦不了解星际,相信了,很自然把白狼面前的两大盆端过来,把自己面前的推过去:“你吃这个,我喜欢清炖的。”
等下加点盐就好。
白狼却是推回去,垂着眼就要吃自己的寡淡版。
旁边的酆曜率先抢过来一盆,把属于自己的那只藤椒鸭送过去,差点把自己感动哭了:“还是吃我的吧,我最近口淡,吃点清淡的。”
他觉得大哥回来肯定会夸他,像他这种舍我其谁的属下,真是太难得了。
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马洛:好家伙,口淡?先前是谁为了口吃的差点赖在他们这里不走的?
不对劲,这个酆科长……不会想抢何先生看上的白狼吧?
搁这献殷勤呢?
于是这一顿吃完,马洛开始明里暗里赶人了,务必将源头从最开始就灭掉。
何星煦第二天又和酆曜以小公爵的身份去了趟吴老那里,查看解毒药的成品。
确定没问题后,看着吴老服下。
临走前写了张温补身体的方子,以后慢慢养着,过半年差不多就能恢复。
每一样方子里需要的药材都配了图鉴和功效,让清醒过来精神好了大半的吴老如获至宝。
吴老的毒确定解了之后,何星煦开始继续停了好几天的小吃摊生意。
另一边,羿臻赶了两天的路回到首星,直接去书房见了羿上将。
羿上将的心情已经恢复正常,大概是这两天查不到任何消息,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书中没有这一茬,也没有这个小霍恩的出现。
以他如今在帝国的成就和权限查不到这位小公爵出现前的经历和生平,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的权限查不到,有更高级别的将领封锁消息。
而这个人,最有可能是羿元帅。
羿上将怒极反而冷静下来,他怀疑所谓的霍恩家族后人都是假的,这个小霍恩的真正身份怕是羿元帅的私生子。
神书上没提过这位,从头到尾都没对方的存在,不可能突然冒出来,除非剧情变了。
煽动蝴蝶效应的,也许正是三十年前羿元帅之子的死亡。
羿上将由己度人,他觉得世上不可能有这么专情的人,元帅夫人死了这么多年,羿元帅当真能三十年不偷腥?
也许早就私下里有了情况,不过瞒得好,没被发现而已。
神书中没有小公爵的存在,是因为书中虽然元帅夫人死了,那位亲儿子没死,又与陛下是竹马长大,很受重视。
羿元帅没这个心思也不敢乱来,所以书中才没有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羿上将自圆其说,却更加愤怒。他还以为羿元帅当真这般重情,结果私下里还不是花花心肠?连私生子都搞出来,甚至瞒得这么深,不惜这么尽心培养,给他造势。
有霍恩家族后人这层关系,又有医学传承大家的头衔,他这位好义父,这是想让对方推到新帝的位置不成?一个儿子没了,那就再换另一个儿子?
果然亲的就是亲的,他这个义子怎么样都比不上是吧?
羿上将眼底攒动着冷意,既然如此,义父就不要怪他狠心,这位小公爵,必须死。
羿臻站在桌前不敢动,垂着眼,感受着书房内死一般的沉寂,心脏剧烈跳动着,惴惴不安。
“阿臻,你这一次让为父很失望。”羿上将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羿臻头垂得更低:“父亲,我错了。”
羿上将嗯了声:“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为父也知道你也没想到会跑出来这么一个人。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不用继续跟吴老这条线。”
羿臻心里难受,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吴老,首星研究所只会一直走下坡路。
父亲这是要放弃他了吗?
羿臻扑通跪在那里:“父亲,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羿上将很痛快点头:“可以。”
“啊?”这下反而是羿臻蒙住。
羿上将轻哼一声:“瞧瞧你这样子,你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因为这点事放弃你?我不让你跟,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办。本来是想等你解决完吴老这边,再告诉你。既然吴老没死,那你直接去办这件事。”
羿臻眼底再次燃起亮光:“什、什么事?”竟然比吴老还重要?
羿上将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自然是关乎到我们能否抢夺到想要的东西。”
那个帝国陛下的位置,那个书中曾经属于羿元帅之子的位置。
这三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拥有。
没了吴老的那些成果,他依然不会输,因为他还有一样秘密武器。
三个月后,神书中提过,羿元帅之子顺利继承帝国陛下的位置,酆氏那些旁支自然不乐意,凭什么一个外人能越过他们这些正统即位?
闹腾到最后,新帝这个位置并不怎么稳。
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酆氏那些旁支全都闭了嘴。
而这也是书中新帝被上天偏爱的又一佐证。
老天帮他得到一个人,只认一主,人形武器般的存在,让新帝瞬间成为帝国最强悍的存在。
明明新帝一开始只是毫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凭什么这么幸运呢?
没有人见过那个人形武器的真正模样,只知道出现时就跟在新帝身边。身高三米有余,体型如同巍峨小山。
最重要特殊的一点,对方没有精神力,但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容器,可以不受精神力反噬影响,无限制吸收精神力。
一个人抵得上一个全员S级的军队。
在接下来边境战役中,成为新帝身边最所向披靡的防护盾,堪比人形武器,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据书中提及到,新帝是在三个月后边境附近的一个边缘星捡到的。
对方一己之力发疯破坏边缘星,新帝身边的护卫队察觉到异常前去,发现大半个星球都被毁坏。
护卫队即刻保护新帝撤退,却来不及。
这人速度极快,很快冲到新帝面前,最后却被新帝收服。
具体是怎么收服的书中没写。
羿上将却有信心,能收服最好,不能那就用车轮战,这人被发现时还没开发出潜能,想要擒住还不手到擒来?
如果有了这个助力,即使以后他的心思被羿元帅察觉,这个人形武器也将会是他最大的底牌。
荒星。
何星煦的小吃摊重新开张,把这几天没吃上心心念念卤肉烤肉串的吃货激动的一股脑冲过来。
等发现有新品种后,更是兴奋到将何星煦的小吃摊整个围起来。
何星煦这次来摆摊做了“满汉全鸭”,就是鸭的所有部位。
酆曜提醒过他普通种做出来恢复效果不错,何星煦也就自己人吃,出来售卖用的是异兽鸭。
体型大、肉多、味道虽然不如野鸭,但数量多,特殊处理过,味道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何星煦将鸭货分成三种,一种是2银币一份的的藤椒鸭肉,入口椒麻鲜香,因为切成小块,更加入味;
一种是卤鸭头、卤鸭脖、卤鸭舌、卤鸭脚,分量少,但因为个头大,同样单样2个银币一个;
最后就是由何星煦主要负责的一个金币一个的。
两个巴掌大小的鸭腿连接小翅膀,是整个异兽鸭里味道最好的部分,尤其是小翅膀那一块,味道很是鲜美软嫩,卤制入味后混着藤椒的特殊口感,味道让人上头,吃了还想吃。
可惜一只异兽鸭也只有两个鸭腿,所以物以稀为贵,数量不多,能不能抢到全凭运气。
何星煦小吃摊开了三天,每天得到消息赶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眼看着排不到也不走,围在摊位和排队的人群四周,垫着脚巴巴瞧着,想看看满汉全鸭到底是什么。
以至于排着队还好,想买完走出人群,简直是一场硬仗。
人太多了,光是过来闻着味也有不少人蹲守。
当然还有别的小心思的,排不到队或者买不起的,混迹在人群里,浑水摸鱼趁着人多偷偷咬一口,等正主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所以每天何星煦出摊的这段时间,时不时会听到哭天抢地的怒骂声,咒骂偷吃他东西的混账。
学聪明的直接包裹严严实实,往怀里一揣,埋头往外挤,这才能保住到手抢到的肉。
康登家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望着前方乌泱泱的人群,揉了揉眼:这里确定是荒星?
他是首星康登家族的家主。
康登家族是仅次于首星研究所最大的医药世家,也是羿臻最有实力的竞争对手。
这些年要不是羿臻有吴老这个助力,康登家族早就稳居行业第一。
这次吴老出事,家主知道最后能赢过羿臻的机会来了,结果途中被告知大好消息,吴老已经得救,他们不用赶过去了。
康登家主在星舰上吃瓜吃了几天,兴奋的双眼冒光,尤其是那位新冒出来的小霍恩公爵,更让他热血沸腾。
知道吴老的成果没成为羿臻所有物就足够了,康登家主当时就不着急了。
但来都来了,他依然按照原计划到了荒星。
吴老刚被救回来,这时候肯定以休养为主,他们匆匆赶过去拜见也会被拒之门外,所以康登家主干脆先在荒星住下来。
结果出来无聊闲逛,就看到这一幕。
他瞧着排了长龙的的队伍,四周还有不少人垫着脚挤着往前看,场面热闹到不像荒星,而是精神紊乱控制药剂开卖哄抢现场。
康登家主忍不住好奇,他随大流挤过去。
因为人太多,刚靠近人群,被后面问询而来的一拨人把他挤进去,护卫连忙想蛮力扒开人群,被康登家主阻止。
显然这些人没有恶意,纯粹是他自己过来打乱别人的事,同时他也的确好奇,这么一出神,康登家主被这么挤进人群里面推着往前走。
康登家主再回神时,不知被挤到什么地方,周围都是人,鼻尖突然闻到一股鲜香麻辣的肉香,他被香得头脑一晕,下意识张开嘴咬了一口近在咫尺的肉,自动送到嘴边的,他是真的忍不住啊。
耳边仿佛还充盈着急切的“别挤”“都别挤”的声音,他脑子晕乎乎的完全沉醉这种美妙的口感。
香,真的太香了!
惊醒他的,是耳边再次乍然而起的一声尖叫:“啊啊啊哪个崽种把我小翅膀偷吃一口!畜生啊,老子排了三天才抢到这么一串啊!你还咬最嫩的部分!特么你不去排队,你偷吃老子的?啊啊!”
愤怒的吼声撕心裂肺,方圆一米迅速散开,生怕跟他们拼命。
于是,康登家主慢了几步,被突显出来。
他嘴边还挂着油滋滋的肉渍,心虚乱飘的眼神,配着迎风招展的一缕白头发,让小翅膀主人捏紧的拳头生生停下来:“说!你说清楚!你为什么偷吃我小翅膀!”
康登家主上一刻还被这绝顶的美味香到迷糊,下一刻就被抓个现行。
他一时脸红脖子粗,平时引以为傲的风度荡然无存,尴尬到脚趾抠地。小声为自己正名,虽然已经来不及:“我、我就是一时没忍住。”
他活了半辈子的老脸啊,这下全丢在荒星了。
只能庆幸这里是荒星,没有人看到吗?
何星煦等卖完所有鸭货,告知围在四周不肯离开的所有人,等人散开,这才看到等在旁边两拨人。
一拨是苦主,就单独一个,眼神悲切,捏着被咬了一口的大鸭腿,眼圈红红,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一拨是一行人,为首的老者正捏着一把金币,无论他说什么,苦主都不为所动,眼神迷离空茫,仿佛被抽走灵魂。老者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表情也格外古怪,恍惚不知身在哪里。
谁来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一众保镖,会在这里陪着自家老家主因为嘴馋啃了人家一口肉被带到这里示众?即使老家主已经承诺赔付百倍,依然让苦主无动于衷?
他们麻了,怀疑人生。
不知道是先觉得老家主竟然会为了一口肉差点晚节不保不真实,还是有人为了一只鸭腿不为金币屈服接受道歉而迷茫。
何星煦听完来龙去脉,对上老者都开始自闭的眼神,很是习惯从马洛手里接过一个木牌递过去:“这是补偿你的,明天可以不用排队重新免费领取一只大鸭腿。”
苦主瞬间从刚刚凄苦无依小可怜,变身双眼放光哈士奇:“带小翅膀吗?”
何星煦乐了:“带。”
苦主立刻喜滋滋接过来,瞥了老者一眼,转身就走,风风火火,从背影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快乐。
康登家主恍惚了:这人学过变脸吗?
他脸更热了,低咳一声掩饰尴尬,把手里本来要赔给苦主的金币递过去:“没得让老板替我赔鸭腿,算是我买下的。”
何星煦摇摇头:“不用了,这情况这三天时有发生,都是按照这样处理的。”
本来昨天抢到鸭腿的已经提前藏好,没想到这次这苦主太激动太想炫耀买到,反而被咬了一口。
愤怒也是真的,但刚刚故意扮可怜想能重新领一只也是真的。
毕竟每天抢鸭货的人越来越多,明天只多不少,这是生怕明天抢不到,没想到老者自己把梯子递过去。
康登家主听得恍惚不已,为了一只鸭腿,都、都到这种程度了?
可想到刚刚在嘴里弥漫的香味,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个……老板啊,还有吗?我能预定吗?多付些金币也成。”
他觉得自己要是吃不到一只完整的,他今晚要睡不着了。
何星煦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很快整理好东西和马洛一同回去了。
鸭货还能卖几天,但今晚回去肯定要交代白狼不能再这么猎下去。先前是不想打消白狼积极性,但这么一直猎下去,飞船四周都堆满了异兽。
晚上吃完饭,白狼眯着眼躺在门前空地上消食,享受的表情从时不时轻轻摇摆一下拍在地上有节奏的尾巴就能看出。
何星煦查看晾晒的药草回来,看到这一幕目光忍不住落在白狼身上。
这几天和白狼混熟之后,心头泛滥的念头止都止不住,偏偏他又不敢正大光明挼大白,只能时不时拿小白过过手瘾。
但他们都这么熟了,让他捏捏耳朵不过分吧?
旁边吃得小肚皮鼓着的小狼崽正慢悠悠用爪子拨弄一只木球,突然被主人捞了起来。
何星煦扒拉一下狼崽脏兮兮的小爪子,又看了看肚子上的毛蹭的黑灰,遗憾点了点它的脑袋瓜:“弄这么脏,干脆给你洗个澡好了。”
马洛先前修建木屋的时候,顺便做了很多新木盆。
所以小狼崽洗澡用的是个大木盆,热水一直在石炤上温着,用的是晚上烧饭的木柴余温。
小狼崽一听主人要给它洗澡,不仅不怕,反而期待欢快。
何星煦往木盆里添水的时候,小狼崽绕着何星煦腿边转来转去,比何星煦还要忙。
小狼崽心情愉悦,主人要给它洗白白,洗完预示着它今晚就能上去陪主人一起睡了。
前天它白天追着一群野鸭跑弄了一身鸭毛,主人当时过来看到它满脸满身鸭毛,嘴里还咬着几根,旁边是还在嘎嘎的野鸭。
主人当时就连退三步,等它追过去,主人当时闻着它身上的味头也不回走了。
晚上即使洗了一遍,依然把它的窝从床头拽到门口离床最远的地方。
当时它在那边,主人在飞船另一边,中间隔了一个霸气侧漏的兽王,它愣是没敢凑过去。
昨晚上主人也没给它洗,它依然躺在最远的小窝里。
何小白甚至在想,那天它追鸭叽的时候,兽王怎么没拦着它点呢?毕竟它还小,不知道野鸭叽不能追。
何星煦给狼崽认真用皂角搓了一遍,确定这次味儿终于散个差不多,才把狼崽抱起来,控了一下水,裹在毛巾里,一通呼噜,顿时缩水大半的狼崽重新蓬松起来。
何星煦这才抱着狼崽往不知何时睁眼一直看着这边的白狼走去,到了近前,小狼崽窝在主人怀里,咧着嘴喜滋滋的。
它和兽王还是不同的,它可是有主的。
白狼平静睨它一眼,小狼崽顿时缩了缩脖子。
何星煦抱着狼崽,视线往白狼离得不远的毛耳朵上扫过,仿佛不经意询问:“你要洗吗?”说着把狼崽递给他看了看,解释意思。
白狼轻甩了甩尾巴,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却是直起身,没多久消失在后面林子里。
不多时重新回来,竟是浑身湿漉漉的,到了不远处,抖了抖浑身的水渍,这才走过来。
何星煦瞧着不知道从哪里洗完回来的白狼,遗憾不已:又是没能挼到毛耳朵的一天。
入夜,何星煦睡得很沉,四周偶尔传来轰鸣声,但隔了一段距离,加上早就习惯,竟是丝毫没受到任何影响。
他手臂旁的小狼崽也睡得四脚朝天,呼吸一起一伏。
白狼趴在床边,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无声无息睁开,盈绿的一双狼眸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耳朵动了动,不远处新建的木屋明显有细微动静,白狼一直听着,直到木屋打开又关上,来人并没有朝这处飞船走来,反而是渐渐走远。
白狼确定没有人打扰这边,这才重新闭上眼。
同时木屋外不远处,一道瘦弱的身影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往一个方向走,个头不高,努力放轻步子,不吵醒任何人。
今晚的月光很亮,到一处稍微亮一些的地方,露出少年紧张慌乱的侧脸,赫然正是芮文。
芮文这些天修养身体已经恢复大半,随着那个日期的逼近,他越来越紧张担心,最终还是忍不住等妹妹睡熟单独出来了。
他往小镇的方向走,但并没有进入小镇的区域,而是到了一个草丛遮掩的地方,钻进杂草丛生的一条小路。
小镇这条路本来就人少,两旁更是鲜少有人踏足,他却不敢用力,尽量不踩踏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他抿着唇,抱紧怀里的东西,内心焦急又愧疚,以至于眉心也一直皱着。
他醒来后就在惦记这件事,他怕万一没有食物,或者过了那个日子没有金钥匙会让那东西发疯。
这里离那一处虽然远,可父亲临死前的警告仿佛还在耳畔,那东西一旦出来,会不会伤害到何先生他们?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这几天从嘴里省下食物走一趟。
芮文从小路一直朝前,和飞船所在的方位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是轰炸区对侧荒无人烟全是矿石堆的矿山。
他熟门熟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最高的一处矿山角落不起眼的一处石堆。
上头杂石胡乱堆积在地面上,他扒开最上面一层,渐渐露出下面的铁板。
芮文没敢清理的太干净,拿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掀起,露出下面的一处通道。
他踩着昏暗的台阶下去,再重新从里面合上铁板,这才继续摩挲着往下。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踩在平地上,他继续沿着通道往前走,他直到最终这里会通往这处矿山最中间下方打通的一个巨型石窟。
芮文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他上次在里面留了一个月的营养剂,本来前两天就该继续送吃食。
可他还在养病,又不敢冒然离开,但过几天就是对方例行发狂的日子,他不敢等,这才想今晚来看看情况。
芮文抱紧怀里的吃食,愧疚以及各种情绪萦绕在心头,想到尽头锁着的那只怪物,芮文眼眶泛红。
他已经没有钱了,今年这个日子照例安抚的金钥匙,怕是打不成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它真的会控制不住发狂伤人吗?
芮文既害怕又担心它一旦露面会受到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父亲从小就带他来看过,讲了很多对方当年救了他的事,芮文也会害怕。
当初重伤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庆幸自己这一年来怕它被发现减少过去的次数,每次前往都会留住一个月的营养剂。
芮文之所以喊它怪物,是因为对方体型三四米,不能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理智,喉咙发出的如同怪物发声的咕噜声,很吓人。
可更吓人的是它的模样,头上有犄角,脸上更是发胀发黑,更可怖的是上面布满黑色的鳞片,手臂相连手腕的地方,不是手指,而是锋利的爪子。
双脚也是如同大蒲扇似的脚蹼。
这样怪异可怖的模样,芮文听都没听过,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怪物,二十多年前误打误撞救了父亲。
芮文的父亲是个星际商人,二十多年前开始辗转各个星球行商。
某次途中被星盗劫持一船星舰上的商人,抢走财物货物不说,还把他们所有人抓到一处黑矿挖矿石。
芮父在黑矿挖了一年,直到那一处矿石被挖空,这些人也没了利用价值。
星盗竟然打算直接把他们全杀了。
芮父装死想躲过一劫,最后却被发现。他只能往矿洞深处跑,无意间闯进这群星盗在矿山里的秘密基地,同时发现这个被他们用特殊密室关着的怪物。
身后有星盗追,眼前只有一处躲藏的密室,芮父祖辈是锁匠起家,他虽然不当锁匠,这门手艺还在,脖子上一直挂着祖传纯金打造的万能金钥匙。
这个时候,这把金钥匙派上用场。
后来怪物发狂,杀了所有的星盗,唯独留下芮父的命。
但锐利布满细密黑色鳞片的爪子勾着那个金钥匙,没再归还。
后来芮父就把这个怪物废了不少功夫带回了荒星。
否则没吃没喝,怪物肯定活不下去。
怪物也不能露面,否则只会被当成怪物杀掉或者用于解刨研究,痛苦死去。
对于救命恩人,即使对方模样惨不忍睹,甚至不像一个人,芮父依然将怪物带回荒星,养在远离小镇的矿山底挖空的窟洞里。
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除了每年怪物在一个特定的日子会狂躁发狂外,平时都很乖巧温顺,像是大型温顺没有精神力的异兽。
至于特殊日子,父亲常年相处下来也研究出应对之法,那就是打造各式各样的金钥匙。
只要这一天送过去,怪物就会格外消停安静。
芮父当初被带走挖了一年的矿,身体受损严重,后来也没能养回来。
芮父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在芮文几岁的时候,开始每个月给怪物送食物也带着芮文。
大概年纪小无知者无畏,芮文一开始看到怪物竟是新奇更多。等他渐渐长大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时,因为已经习惯,也没生出害怕。
甚至这一年来即使父亲逝去他们被大伯赶走,芮文也没生出拿走怪物身边那些堆满的金钥匙。
这个平时温顺到不吵不闹的怪物,早在这么多年的岁月时光里,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芮文从父亲逝去的那一刻,正式接替照顾怪物的责任,继续下去。
可惜他差点死了,如果不是何先生,他一旦死了,也就没有人照顾怪物,到时候怪物闯出去,只怕也会没命。
芮文心里很难受,父亲给他们留够了资产,可他没想到亲大伯会造假,伙同外人直接将他们打出去,甚至只要出现在原来的家附近,就会被打。
那些真切打在身上的痛,让他被打怕了,他太弱小,甚至害怕他们去害妹妹,只能选择忍让。
可那个日子临近,芮文攥紧了手,他要想办法要回一些银钱,至少打一个金钥匙,小一些也没关系,先度过那一天,安抚好怪物。
芮文不知走了多久,回忆了多久,等他能嗅到密道里潮湿咸腥的气息,他知道快到了。
果然等越往前走,有微弱的光照过来,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很细微,却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芮文瞧着前方越来越高的空间,最终绕过去,抬眼的同时,看清很大很空的窟洞里,那个被锁在石壁上的巨大身形。
脖子上以及四肢都挂着锁链,锁链很长,足够对方在窟洞里行走,它四周此刻扔着很多喝空的营养剂,宽大的脚蹼正拍打着很窄的一处溪流池。
从一处孔洞里流出,经过改造的水池,再向下从另外一处孔洞流出,形成源源不断的活水。
四周镶嵌了两颗很亮的珠子,能亮很多年。
只是光线很暗,但也足以能看清窟洞里的情景。
芮文即使看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被怪物的模样丑到,尤其是这几天看惯了何先生那俊朗的眉眼,再重新看到怪物,只觉得丑到不忍直视。
以前和父亲一起来时,也没觉得怪物有多么丑啊。
大概是怪物没发疯,芮文一直提着的心放松下来,他甚至还有心情给摊开脚蹼大字型躺着的怪物打招呼:“怪物叔,我给你送食物来了。”
可抬眼一看,就被怪物四周摆满的金色光芒闪得眼晕,他赶紧转开视线不敢再看。
没办法,金光闪闪的各式各样的金钥匙,衬得怪物叔更黑更丑了。
怪物不知是不是听到动静,嗅着有些熟悉的气息,又重新闭上眼,被黑肿布满鳞片的脸挤得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甚至看不清瞳仁。
芮文挪动到近一些的地方,把怀里一直护着的食物掏出来。
各种各样的肉,都是他省出来的,担心被妹妹看出来,他一顿只能省很少,这些看着也只够怪物叔一两天吃的。
芮文愧疚把这些早就发干的食物摊开在石板上:“这些食物很少,等过两天我想办法拿回一些家产,就给怪物叔买营养剂。”
怪物没吃过没闻过这些东西,它的爪子抓着一把金钥匙又慢慢从指缝漏下来,哗啦啦的声响衬着水流声,竟是格外悦耳。
怪物大概嗅到空气里食物的香气,翻了个身,匍匐在那里,眼睛里都是疑惑,慢慢伸出爪子靠近一些,戳了戳,又嗅了嗅爪子上的味道。
像是更香了,这才动作很速度扑上去,不等芮文说什么,怪物连肉带骨头全都扔进嘴里,锯齿一样的两排牙齿锋利咀嚼着这些骨头,咔哧咔哧,格外刺耳,生生把吃饭演绎成了恐怖片。
芮文默默吞了吞口水,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心酸,害怕渐渐散去,心想,这是他怪物叔,不会伤害他的。
怪物囫囵吞枣,等一点渣子也不剩,才心满意足蹲坐在那里,张着嘴发出呼噜声,很快抱着最近的一堆金钥匙,重新闭上眼。
芮文瞧着一顿吃完两天分量的怪物叔,欲哭无泪,想着他是不是明天还要来一趟?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要想办法在那天到来之前打造至少一把金钥匙。
偏偏上次日期父亲还活着,重病还来见了怪物叔最后一次,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如今芮文想打造金钥匙也怕弄错,他想瞧瞧父亲以前打的都是多重的。
只是他刚靠近,手还没碰到散落离他最近的一枚金钥匙,怪物锐利的一根爪子按住他很细的手腕,离得很近的一张脸,阴影照下来,压迫恐惧感扑面而来。
怪物朝芮文发出嗬嗬声,都是警告与危险,仿佛在说:不要碰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