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圆非常喜欢动画片里恐龙卡图图，他小书包上的恐龙，就跟卡图图长得一样。
乌锦跟喻意一起看过的电视剧不少，但没看过动画片，他也没看过恐龙的纪录片。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恐龙长什么样子。
至于凤圆小书包上的胖恐龙，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喻意说过的Q版小龙。
就是真的恐龙不长这个样子。
“恐龙，是让人看了会惊恐的龙吧？”
乌锦从字面解读了一下意思。
他解读完，对这个未曾见过的恐龙有点满意。
“那好吧，我化龙的方向就选恐龙了。”
凤圆：“嗯！”
凤圆高兴的弯着眼睛，对乌锦不停夸夸。
“乌锦，等你化了恐龙，你一定会成为龙族里，最了不起的龙！”
凤圆的夸夸，没人能扛得住。
蛟也扛不住。
在凤圆的夸夸声中，乌锦差点飞歪。
“圆圆，我们已经飞好一会儿了，你闻到你爸爸的味道了吗？”
“还没有呀，你飞低低的。”
“好。”
乌锦飞的更低了一些。
一大一小在低空中盘旋着，寻找着。
他们只有一个大概的搜寻区域。
这个区域，还是喻意从厉晟那套来的信息里分析出来的。
喻意当时分析的时候，并不知道乌锦要出来。
他就是听乌锦随口问了他一句，知不知道凤祈在哪儿。
他听完乌锦问后，就去扒拉了厉晟前不久给他发过的消息，然后随手又分析了一下。
“乌锦，我好像闻到了。”
“你往左边飞飞。”
“左边是山，再飞就要撞上去了。”
在乌锦的视野里，左边是一大片的山体，根本没法飞过去。
“味道就在那里呀。”
凤圆的小胖手指着山，见乌锦在山上头不降落，他一个着急，嗖地化作了小鸡崽。
下一秒。
小鸡崽张开短胖笔直的小翅膀，扑棱扑棱的从乌锦的背上跳了下去。
乌锦：“！”
乌锦：“圆圆！”
乌锦被他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就立马冲过去要接住他。
凤凰是会飞的。
可凤圆这只小凤凰，不会飞。
他扑腾着小翅膀，试图现场学会飞。
但很遗憾，在从乌锦背强跳下来后，他就像个实心小胖球似的，直直地往下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乌锦把他捞了上来。
而为了捞住凤圆，什么都顾不得的乌锦，在飞下来后，才意外发现，这山……
像是障眼法似的。
他飞下来，按理说应该撞到山上的，但他落下后，却进入了林木繁多的林子。
在这里，他也闻到了凤凰的气息。
“啾！”
爸爸！
刚才胆大包天的小鸡崽，顶着头上凌乱的呆毛，啾啾喊着爸爸。
这里爸爸的味道，很浓郁！
“嘘。”
乌锦忽地制止住了凤圆。
他敏锐的嗅到了，除凤祈以外，别的不祥气息。
他谨慎的化作了人形，这样方便活动。
凤圆的书包被他挂在手臂上，凤圆这只小胖球也被他搂在怀里。
小家伙用翅膀捂住了半张小圆脸，表示自己不会出声的。
一大一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点点搜寻着。
这里的自然风光很好，有花有草有水，还有一层柔纱似的薄雾。
凤圆一边找爸爸，一边还分出心神看了看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
凤圆猛然惊觉，抱着他的乌锦，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了。
他仰仰小脸，看向了乌锦。
这一看，凤圆吓的直接从他手上跌了下去。
“乌锦！乌锦呀！”
抱着他找爸爸的乌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闭上了眼睛。
他是被乌锦闭着眼睛，抱着往前走的。
看乌锦的脸色，更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似的。
凤圆掉下来后，看乌锦还漫无目的的闭眼走路。
他张开小翅膀，挡到了乌锦面前。
然而，下一秒。
乌锦一脚踩了过来。
凤圆：“！”
凤圆：“吭叽。”
凤圆差点被踩扁。
他抖抖被踩到的毛毛，也不生气，只继续去拦着乌锦。
可他跟乌锦之间的个头悬殊太大了。
单凭他这小小的身躯，根本拦不住乌锦。
没办法了。
凤圆瞪圆了黑豆眼，决定把乌锦给干倒。
他从小鸡崽变回了幼崽。
然后，他开始奋力去推乌锦，期间他用了各种办法，有抱大腿，然后躺到乌锦跟前给他使绊子。
在努力了许久后，乌锦终于被他给拦下了。
乌锦的身子倒在地上，眼睛依旧闭着。
凤圆坐在他身上，低着头，严肃的看着他的脸。
半晌。
凤圆忽然把自己的额头，贴向了乌锦的额头。
如果是魇住了的话，说明乌锦的意识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这种情况，要从内部解决。
也就是说，要把乌锦从被魇住的幻觉里，给拉出来。
凤圆贴上自己的额头，想要感知到乌锦被魇住的幻觉。
但他贴了半天，也感受不到。
“唉，要是有梦梦在就好了。”
凤圆失落的坐到一旁，无比想念一个小团子：梦貘。
要是有梦貘在，他现在就能看到乌锦在梦什么了。
“乌锦，你在这里等我呀，我去找爸爸。”
凤圆看乌锦一时半会儿像是清醒不过来。
他自己在这里待着也是毫无办法，所以，他想去找到爸爸过来。
让爸爸过来看乌锦。
凤圆对着乌锦喃喃完，还把自己身上的小外套脱了下来。
他用小外套搭上了乌锦的肚子。
爸爸说了，睡觉要盖肚肚。
要不然会着凉。
凤圆给乌锦盖好了肚子，自己背着小书包，再次出发了。
他走啊走。
走着走着，他也困了起来。
但没有找到爸爸，他还不想睡觉。
为了抵抗困意，小家伙揉着眼睛，循着水流的声音，找到了一条小溪。
他蹲在小溪旁边，准备洗洗小脸。
小溪的水很干净。
凤圆差点就想喝一口了。
可他记着教官说过，户外的水都是生水，里面有看不见的虫子，要是把虫子喝到肚子里，可能会生病的。
教官还教过怎么过滤生水，以及怎么在外面生火煮水喝。
凤圆虽然会这个技能，但他不想耽误时间。
在犹豫了几秒钟后，小家伙还是决定只洗个脸算了。
他现在困的小脑袋瓜都要抬不起来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凤圆认真的捧着水，洗着白嫩嫩的小脸。
洗脸本来是件很提神的事。
凤圆洗着洗着，眼皮子却越来越睁不开了。
“啪叽——”
正洗着脸的崽，终于撑不住困意，小身子直直地栽到了水里。
他是脸朝下栽过去的。
这样的栽法，很危险。
他的整个小脸，都埋在了水里。
而他还背着书包，小书包压着他，把他压的像只小乌龟似的。
小乌龟会在水里呼吸，凤圆不会。
就在他静静的栽在水里，眼看着要被溺毙时，一双大手，把他拎了起来。
拎他的人，如果他能睁眼看一看，一定会脆生生的叫一句：“诸葛爷爷。”
“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跑这儿来了。”
诸葛垂眸，看着手里的崽。
他把被水打湿的小家伙放平到地上，给他按压了下，让他咳出来了几口水。
在做完这一切后，凤圆的小脸恢复了红润，但人还没醒。
诸葛看着他，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脸庞。
“你是你爷爷最喜欢的小孙子了。”
“你要是死了，他怕是得发疯。”
诸葛说着，也在凤圆身旁坐了下来。
他孤身一人坐在凤圆身旁，蛊雕并没有跟着他。
蛊雕这会儿，还在跟凤祈周旋。
能被凤凰当做大患的蛊雕，自然不是什么废物，他凶且精于谋算。
他利用这一处不知是谁留下来的好地方，把凤祈引入其中。
在这里，凤祈会不可控地被拉入幻境里。
幻境之中，会不断的浮现内心深处种种恐惧之事。
而陷入这种幻觉的，通常用不了多久就会精神崩溃。
这种时候，他人都崩溃了，可想而知，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蛊雕要的就是趁虚而入。
他知道凤凰已经没了当年的强大，但对凤凰，他还是从骨子里就忌惮着。
诸葛知道他们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相比之下，凤祈还要更受限一点。
因为蛊雕告诉凤祈，他要是死了，厉恒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稳了。
厉恒的多年安稳，都是收了他的庇护！
蛊雕死，不止厉恒受影响，诸葛也会。
诸葛和蛊雕，他们俩早就绑在了一起。
“爸爸。”
闭着眼睛的凤圆，也进入了梦里面。
他皱着小脸，表情害怕。
“不要打圆圆呀。”
“圆圆不炸树了……”
小家伙也梦到了害怕的事，而他害怕的事，是爸爸打他屁股。
诸葛听着小家伙的呓语，他眼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天，他突然伸手，捏了捏凤圆脸上的小奶膘。
“还是当小孩子好。”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小孩子连烦恼都这么简单。”
诸葛的话，要是被清醒的凤圆给听见，后者一定会炸毛。
大人们总觉得小孩子没有烦恼，也不懂烦恼。
大人们总是羡慕小孩子的生活。
可小孩子其实也有很多很多的烦恼。
比如，为什么每天要上学？
为什么回家了还要写作业？
为什么犯错了要挨打？
为什么冰淇淋不可以天天吃？
为什么游乐园不能天天去？
为什么小孩子生气了，大人们还要笑。
总被大人羡慕的小孩子，心里也是很羡慕大人的。
诸葛跟凤圆接触的不多，他还不知道凤圆的心里都装了什么。
他只在静默的看了凤圆很久后，脸上释然的笑了笑。
“算了，看在你这个小家伙，也叫了我爷爷的份上，我就不让你失去爸爸了。”
他这一辈子，过得也不知道算不算好。
但他懒得再折腾了。
就算要跟着蛊雕一块儿消亡，也没关系。
反正，有蛊雕那家伙陪着，死了也不算寂寞。
“圆圆，去找你爸爸，把你爸爸叫醒吧。”
“告诉他，蛊雕是骗他的。”
“蛊雕死了，你爷爷也不会死，顶多，你爷爷以后可能也发发病，但有你奶奶在，有你在，我相信他会挺过去的。”
诸葛的这些话，都是贴着凤圆的耳朵说的。
他贴着凤圆的耳朵，这些话也都真的被凤圆给听见了。
正在梦里挨打的崽，捂着屁股，哭的眼泪汪汪。
在听到这道声音后，他哭声猛地停了下来，打了个哭嗝儿。
“爷爷。”
凤圆认出了这道声音：“诸葛爷爷。”
“嗯，去吧，别耽误了。”
随着诸葛最后一句话落下，凤圆身处的场景，也骤然变换。
在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他心心念念的爸爸。
他想冲过去找爸爸。
但爸爸这会儿正在经历天地毁灭的可怕情形。
凤圆被爸爸这个大阵仗的梦，给吓得抱着小脑袋，藏到了石头后面。
凤祈这个天地毁灭的梦过去。
下一个梦，出现了凤圆的大爸爸。
两个爸爸都在。
凤圆再次高高兴兴地冲了过去。
然而，他还没有冲上前，爸爸就倒下了。
原来，第二个让爸爸害怕的梦境，是爸爸自己会死。
凤祈在倒下后，厉晟接住他，整个人都悲痛欲绝。
就在两个爸爸上演苦情戏码时，凤圆终于跑上了前。
“爸爸，大爸爸！”
小家伙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哭了，你们这是在做梦呀！”
“爸爸，你没有死，圆圆来找你啦。”
凤圆凑过来，给爸爸擦擦嘴角的血，让爸爸快点醒过来。
倒在厉晟怀里的凤祈，却用着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凤圆：“你是谁？”
凤圆：“？”
凤圆懵了：“我是圆圆呀！”
凤祈盯着他，继续问：“凤圆是谁？”
凤圆：“……”
凤圆看着爸爸的这个反应，小嘴瘪了瘪。
“圆圆是你们的儿子呀，爸爸，你怎么不认识圆圆了？”
凤祈是真不认识他。
此刻的凤祈，只记得自己和厉晟要永别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过孩子。
但面前这只在蓄眼泪的崽，身上似乎有他的气息。
就在凤祈还在迷茫时，凤圆已经一嗓子哭了出来。
“爸爸怎么可以不认识圆圆！”
“爸爸最爱圆圆了呀！”
凤圆一边哭，一边还把湿漉漉的小脸凑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
“你看呀，这是圆圆呀！”
凤圆拉着凤祈的手，摸自己的脸蛋。
在摸完了脸蛋后，他又拉着凤祈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蛋。
“爸爸打圆圆，就打屁屁的。”
“打的好痛好痛！”
凤圆说这些，凤祈还是没能想起来。
他拧着眉，努力的去回忆着。
凤圆这会儿已经伤心到坐地上了。
在爸爸的梦里，有大爸爸，竟然没有圆圆。
伤心圆圆坐在地上哭着。
他哭着哭着，还闹起了脾气：“爸爸不认识圆圆，圆圆再也不要上幼儿园了！”
凤祈：“？”
等等。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怎么觉得这只崽在夹带私货？
“圆圆也不要写作业了，圆圆要当文盲！”
凤祈：“……”
眼看着小家伙因为爸爸的不认识，伤心到要放弃学业去捡破烂，捡破烂卖的钱还要吃多多的冰淇淋。
凤祈眯起眼睛，叫停了他。
“你先别哭了。”
凤祈很会挑重点：“你刚才一直在重复作业，你的作业是不是没写。”
凤圆：“嗝。”
凤圆的哭声瞬间憋了回去，他憋的太急，憋出了一个嗝儿。
这周的作业，他似乎，好像，大概……
还没有写。
凤祈没放过小家伙脸上的心虚。
他眸光沉沉，破了案：“你是真没写作业。”
在说完这句话后，一直没想起来的凤祈，脑海里猛地跳出一个画面来。
这个画面里，是他在叫面前这个小家伙默写数字。
他先拿着卡片，让小家伙认识1-10的数字。
他拿这张6的卡片，问小家伙：“这是几？”
小家伙答：“6！”
他指指桌子上的纸：“好，现在把6写下来。”
小家伙点点头，攥着笔开始写。
几秒钟后，
他低头看去，小家伙在纸上写了个3。
作业这两个字的威力太大。
凤祈闭了闭眼，差点又吐两口血。
在作业的刺激下，他的意识竟然逐渐清明了过来。
几分钟后。
他从厉晟怀里坐起来，看也不看厉晟，一双眼睛只盯着面前在抠手指的崽。
“凤圆。”
他连名带姓的叫着低头不看他的崽，语气听上去挺平静的：“你明早就要开学了，现在是夜里了，你不要告诉我，你这周的作业，还一点都没写？”
凤圆：“……”
凤圆坐在地上的小屁股，害怕的往后挪了挪。
凤祈看他往后挪的这个小动作，又闭了下眼，缓了缓情绪，再挣开。
凤圆感受到不对劲儿的气氛，他也不往地上坐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往外走。
他一边走，还一边说：“爸爸，你，你还在做梦呢，其实你没有看见圆圆。”
“圆圆是假的。”
凤圆说话间，两条小胖腿都要跑起来了。
但凤祈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厉晟就把想跑的崽给拎了回来。
小小一只崽，被拎的腾空着。
凤祈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可看着这只崽，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爸爸。”
被拎起来的崽，扑腾着小短腿，还在垂死挣扎：“你相信圆圆呀，你真的在做梦。”
“你醒过来就看不见圆圆了。”
凤祈不管什么梦不梦的，他现在被自家的这只崽，已经给气的快两眼一抹黑了。
“凤圆，爸爸就两天没盯着你。”
凤祈是真没想到，没了秦浔来盯凤圆的作业。
这小家伙连作业都敢不写了。
这么小一只崽，现在有胆子敢不写作业，明天是不是就有胆子敢离家出走了，后天是不是更有胆子出门去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