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凤圆不认识这个老太太。
他抿了抿嘴巴，没有跟对方说话。
“真是一点礼节都不懂。”
在陌生老太太身后，又走来了几个同伴。
她们看起来是簇拥着陌生老太太的，在老太太对凤圆表达了恶意后，她们也都附和的在言语上奚落起了凤圆。
凤圆不理她们，只高高举着小手，抓了几个糕点。
他拿到糕点后，又给自己端了杯果汁。
吃的喝的都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凤圆没坐小沙发，他直接盘着小胖腿，坐到了小茶几前面的地板上。
“啊呜！”
糕点很好吃，饮料也甜甜的。
凤圆自己吃还不算，他还给秦浔开了视频，让秦浔看着他吃。
秦浔那边也刚好是星期天。
他坐在书桌前面，也不写作业了，只专注的看着凤圆。
“圆圆，不要吃太多甜的，会坏牙。”
“去拿一点咸味的吃。”
秦浔眼也不眨的看着凤圆，顺便监督了一下他吃甜食的份量。
凤圆最爱跟秦浔打视频了。
两个人偶尔不打视频，凤圆也会给秦浔发小视频的。
他录的小视频里，大多数都是自己的脸蛋。
他人小小的，还不怎么能掌握录制的技巧。
反正他都对着自己的脸怼的。
秦浔收到的小视频的，有好多一点开就是凤圆凑上来的脸蛋。
他的脸本来是小小圆圆的，但这么怼着拍，好像显得他的脸有点大。
秦浔不在意他脸大脸小。
反正，只要视频里有凤圆，秦浔都会觉得很好看。
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
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除了幼儿园，其他地方他也见过很多。
可世界上那么多小朋友，秦浔只觉得凤圆最可爱。
“秦浔，你看见这个星星了吗？等回去了，我把这个送给你！”
“好。”
秦浔点点头：“我也给你攒了很多东西，等你回来了都给你。”
凤圆弯着眼睛，也跟着点头。
两小只打着视频，而刚才奚落凤圆的几个人，竟也都落坐到了沙发上。
她们对着凤圆，颇有一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凤圆一开始还把她们当空气。
但是，这些人聊着聊着，聊到了他奶奶的名字。
“弗丽达还在跟厉分居啊，他们是不是离离婚不远了？”
“可能是，我听说他们的感情已经决裂了。”
“弗丽达失败了。”
“她现在，一定无比懊悔和厉结婚。”
“她真是个失败的人。”
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小，她们说凤圆，凤圆还没有理她们。
可她们不该说凤圆奶奶。
在听见奶奶被她们讽刺后，凤圆的胖手撑着茶几，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随后，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再喝了口饮料。
把饮料咽下去，凤圆清了一下嗓。
一套准备动作完成，刚才还佛系的小胖崽，脸蛋一沉，化作了战斗崽。
“你们在背后说别人，是不是感觉很好呀？”
“圆圆听得想吐。”
凤圆说着，还皱了皱脸，做了一个想吐的表情。
“你们说我奶奶，是因为你们嫉妒我奶奶！看！你们的脸都变形了！”
“好丑！”
凤圆不是故意去攻击别人的长相。
而是这几个人不管是刚才故意说凤圆奶奶坏话，还是现在被凤圆怼的，她们的脸色是实打实的难看。
凤圆说她们丑，是实话实说。
“我们家才没有小怪胎呢，我哥哥拿了好多好多的奖，我姐姐也好厉害好厉害。”
厉家的双胞胎，虽然性情不好出了名儿，但这对双胞胎的优秀，只要不眼瞎的，都能看得见。
在很多个领域，这对双胞胎小小年纪就能拿奖拿到手软。
凤圆在家里也看到了很多哥哥姐姐的奖牌。
哥哥姐姐得的奖，他掰着小胖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我也不是小怪胎，我是圆圆！”
小孩子稚嫩的话，最能刺激大人的心。
凤圆还没有带脏字的骂人呢，这几个有年纪的就受不了了。
她们绷着脸，骂道：“没教养！”
“你们厉家出来的孩子，都不是正常人！”
“呸！你才不正常！你是老妖婆！”
不想骂脏话的凤圆，被逼的小奶音都飙了个骂人的词。
眼看着老的小的越吵越凶，一个穿着蓝色稠衣的人，走了过来。
“画展是个风雅地儿，在这里争执，看着可不太像话。”
到现在才过来的诸葛，还没去跟老友汇合，就先遇见了老友的小金孙。
他走过来，把气的小脸都涨红了的凤圆，给挡在了身后。
“贝拉，今天厉恒也在，你对着他孙子说的话，要不对着厉恒亲自说一说？”
最先挑事的贝拉，听着这话，面色阴沉着没吭声。
诸葛笑笑，没再跟她计较。
贝拉年轻时是厉恒的狂热追求者。
可惜，厉恒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在厉恒跟弗丽达结婚后，贝拉对曾为好友的弗丽达也记恨上了。
几人的关系一直不佳。
贝拉有皇室背景，她飞扬跋扈惯了，唯独在厉恒身上栽了不少跟头。
如今，得知厉恒和弗丽达分居，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
她此刻说的这些刻薄的话，也是绝不敢搬到厉恒面前说的。
诸葛也认识了她多年，对她的脾气秉性还是熟知一二的。
见贝拉安分了下来，诸葛转过身，蹲了下来。
他跟凤圆打了个招呼。
“我是你爷爷的朋友，我叫诸葛，你爷爷现在在哪呢？”
“在，在休息室。”
凤圆仰着小脸，看向诸葛的眼神有点不自然。
他听爷爷和姑姑说了，他们家里的风水就是诸葛给设计的。
还有他炸的树和池子，也是诸葛亲自监工完成的。
现在，树和池子底下都出了问题，诸葛这个监工……
就很让人怀疑。
凤圆在见到诸葛之前，就对爷爷的这个好友充满了揣测，现在，他见到了，小眼神忍不住的去打量对方。
单看诸葛的模样，是很让人亲切的。
他给人一种很平易近人的感觉。
凤圆不想打草惊蛇。
他抬起小手摇了摇，跟诸葛也打了个招呼。
诸葛似乎是个很爱笑的人。
他对着凤圆温和一笑：“你可以带我去找你爷爷么？”
“可以呀。”
“那我可以抱抱你么？”
凤圆：“……”
凤圆：“也可以叭。”
凤圆还想近距离的嗅一嗅诸葛身上的味道，所以，他乖乖张开手，让诸葛把他抱了起来。
一大一小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凤圆的下巴压在诸葛的肩膀上，小脸看着后面。
刚才那几个人，还在看他。
“哼！”
凤圆冲着她们哼了一声，随后，撑着眼皮朝她们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后面的贝拉：“……”
气死了。
凤圆做鬼脸的小模样，诸葛也偏过脸看了看。
他笑出了声：“厉家的孩子里，你是最活泼的一个了。”
这个孩子，真是看起来就很特别。
凤圆对着后面做完了鬼脸，就重新看向了诸葛。
他吸了吸鼻子，闻了闻味道。
诸葛身上很干净，一点的味道都没有。
但太干净了，也有点奇怪。
每个人其实都是有味道的，或重或浅，或香或臭，所有人都无一例外有味道。
凤圆自己也有味道。
不过，他闻不到他自己的，爸爸可以闻得到。
爸爸说他身上香香的！
凤圆闻到的爸爸，是苦苦的清香味道，苦是药的味道，清香是爸爸的味道。
“诸葛爷爷，你怎么认识我呀？”
凤圆闻不到味道，做不出来判断。
他只能跟诸葛随便聊聊了。
诸葛笑着道：“我会算啊，我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你是厉恒的孙子，你叫圆圆。”
凤圆：“！”
凤圆：“你这么厉害吗？”
一老一少没走多久，就走到了休息室门口。
凤圆坐在诸葛的胳膊上，他往前探了探小身子，伸手把门给推开了。
“爷爷！圆圆回来啦！”
推开门的凤圆，大声喊道：“圆圆把诸葛爷爷带过来了！”
厉恒抬眸，目光在诸葛的脸上，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
他们多年至交，他是真的不希望诸葛身上真会有什么问题。
凤圆把人带回来后，又要走。
他刚才在诸葛爷爷身上找不到线索，现在有爷爷在，爷爷跟诸葛爷爷聊天就好了。
他要走，诸葛也没拦着。
“去吧，玩的时候小心一些，避着点刚才的奶奶。”
“嗯！”
凤圆嘴上答应的挺好，可一出去，他就又朝着贝拉的方向跑过去了。
他觉得刚才吵架他没发挥好。
他还想再吵一次。
凤圆的脚步声从门口跑远，休息室里，几个好友都聚齐了。
喻连随口问道：“你让他避着谁？”
“贝拉，他刚才在外面碰见贝拉了。”
喻连：“……”
喻连是知道贝拉刻薄的，他当即脸色微变：“贝拉欺负圆圆了？”
“两人吵了起来。”
诸葛把刚才的情形说了出来：“圆圆看着没吃亏。”
小家伙一个人面对几个大人，还丝毫不怯场。
这斗志昂扬的劲儿，看着还挺招人稀罕。
听见圆圆没吃亏这几个字，喻连心里略松了口气。
但方舫不放心了。
“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圆圆，贝拉招人烦的很，今天的画展也不知道是谁邀请她来的。”
反正方舫这个主人，是没邀她的。
方舫放心不下凤圆，推门走了出去。
她一走，余下的三人坐在一处，喻连遗憾道：“这会儿要是有酒就好了，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酒我就不喝了，最近家里事情多。”
厉恒淡淡道：“我院子里在重新重修。”
喻连：“？”
喻连一怔：“你的院子不是布了风水吗？怎么重装了？诸葛，你给他出的主意？”
诸葛没说话，他也在看厉恒。
厉恒的脸色跟平时无异，他淡声解释道：“家里孩子顽皮，不小心把院子炸了。”
喻连：“……”
喻连震惊的张了张嘴。
他缓了几秒钟，正色道：“炸院子这种事，是思思和小望做的吧？我看圆圆没这个胆子。”
小圆圆看着软乎乎的，乖的要命。
炸院子这么危险粗暴的事，跟小圆圆绝对没有关系！
厉恒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只用聊家常的语气，主动问着诸葛：“诸葛，你先前说我院子里的风水不能动，现在院子被炸了，依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做？”
诸葛沉默了下。
片刻后，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嘴里叹息了一声。
“我当年给你布的风水，是专门用来保护你的。现在，风水毁了，就算重修，我也不能保证这风水还能不能继续护着你了 。”
“你要是信得过我，你院子的重修，就交给我，怎么样？”
“我看行啊。”
喻连在旁边接话道：“交给你还省事，不过你年纪大了，还能不能干了？”
喻连的最后一句话，纯粹就是调侃。
但诸葛眼里没笑，也没有理会他。
他在直直地看着厉恒。
厉恒也在看着他。
两个多年好友，此刻无声的对视着，没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喻连像是演独角戏一样，在旁边聒噪了半天，也不见这俩人理自己。
他恼了，双手抱在胸前，重重的哼了一声，打算生会儿气。
休息室里，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厉恒没回答诸葛的话。
他只答非所问道：“你去探望弗丽达了么？她的状况还好吗？”
弗丽达和诸葛，是有一层血缘关系的。
两人略复杂的血缘关系虽没对外公开过，但厉恒再清楚不过。
如今，弗丽达离开。她是觉得自己没能建立一个正常温馨的家，而离开的。
她是为自己倾尽了一生，也不能让孩子们都正正常常的，而心死离开的。
如果自己的家，真的被诸葛动过手脚。
他想知道，诸葛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弗丽达，来面对他。
“弗丽达在修养，我没去打扰她。”
诸葛说道：“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劝她回去。”
“不用。”
大人们之前打起机锋来，跟猜哑谜似的。
凤圆就算在这儿了，怕是也听不懂。
他这会儿已经距离休息室有段距离了。
在他身后，跟过来的方舫，并没有叫住她。
方舫拨通了弗丽达的视频电话。
她一连拨了好几个，对面才肯接的。
视频接通后。
方舫没跟弗丽达寒暄，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声音小点，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看到了没？前面那个小家伙。”
方舫调转了镜头，把镜头对准了凤圆。
“他叫圆圆，你的小孙子。”
“刚才他和贝拉起了冲突，因为贝拉说了你的坏话。”
“诸葛把他抱走了，可现在，他又来找贝拉了。”
方舫不但实时拍摄着，她还压低了嗓音，和弗丽达说起了前因后果。
“快看，小家伙叉腰了。”
“我的天啊，他太可爱了，你能听清他的话吗？我要离他近一点。”
方舫一边说一边继续向前走。
她小心翼翼的站了个隐蔽的位置，在这个位置，她能更好的拍摄到凤圆，也能避免自己被发现。
在方舫的视频里，叉腰的小胖圆，已经跟贝拉吵架吵的白热化了。
他仰着张漂亮的小包子，嘴巴叭叭个不停。
“你骗人！”
“奶奶才不是不喜欢爷爷了。”
“她也没有不喜欢我们家！”
凤圆小小一只崽，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
面对贝拉的各种说辞，他都能给反驳过去。
他挺着小胸脯，在贝拉快要气死过去的眼神下，奶音无比坚定的继续强调道——
“我们家的小孩儿，才不是那种不会喜欢别人的小怪物。”
“我，圆圆，喜欢奶奶！”
“还有爷爷，爸爸，姑姑，叔叔，哥哥，姐姐，秦浔！”
“我都喜欢的！”
凤圆一口气念了一大串的人，他差点一口气都没上来。
唉。
看来喜欢的人太多了，也是有一点烦恼的。
比如表白都要表好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