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源头
“怎可在这里睡,不冷吗?”
清冷而优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盘旋在耳侧,梵殷突然睁开眼,一道光迎面而来,让她陷入迷茫。
这是哪里?
临近的脚步声,只见沐子卿一身整洁尊贵的服饰,朝着她优雅走来。
“子卿。你……你没走!”
梵殷开心的迎过去,却发现眼前人越来越远,天空突下暴雨,眼看着自己衣衫浸湿,而她……仿佛被一道光罩着,遥遥立于一片草地之中,天色由白转黑,她背后的山崖升起一轮新的明月。
她就站在那里,神态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还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子卿!”梵殷还没来得及展开笑颜,就见沐子卿如泡影般若隐若现。
转眼间,就消失在眼前。
“子卿!子卿……”
天际滑过一道雷闪,仿佛将天地一分为二,梵殷担心沐子卿,快速朝着她方才所在奔去,接过脚底一空,整个人都失了控制。
怎么回事?
幻觉?
忽然腰间一紧,醒来的梵殷缓缓睁开了眸子,看清了眼前人。
“先……先生……”
安轻将梵殷牢牢抱在怀里,看着眼前不见底的深渊,若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阿殷,先生来了。”
梵殷紧紧攥着安轻的衣衫,整个人埋在她的怀里,用尽所有力气想把眼泪流干。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哭,可是这眼泪,就像积累了一定的岁月,需要一个理由,不成名堂的理由。
这一刻,她只想倾尽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赤绯轻落在侧,就见安轻对她微微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抚着梵殷的乌发,“阿殷,不要忍着,先生在。”
……
……
……
当梵殷醒来时,竟能透过窗子看见天边烧起的晚霞,艳光四射。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心中有一种痛到现在也无法恢复。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却察觉自己的衣衫也被换了。
是谁?
外面临近的脚步声,吸引了梵殷的目光,看着开门进来的人,目光一亮。
“先生……”
“你终于醒了。”安轻先让梵殷饮了几口水,才坐过去,关心道:“怎么样,身体感觉如何?”
“我怎么……”梵殷拄着头,“我怎么感觉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伤心过度,中了沼气产生了环境,险些跌入山崖。”安轻说来也有些后怕,“不过好在现在都没事了,以后就跟在先生身边。”
这话让梵殷听的有些奇怪,“难道先生晓得阁主她……”
“阁主是曾交代过,不过并未多言,只是我算出你将会有一劫。我便与赤绯跟着变数而来,一探究竟。”这些年她一直修养身子,如今才刚大好,就察觉星相有变,没想到会跟梵殷有关。
梵殷垂下头,一想到沐子卿的交代话,一想到以后的岁月她都看不见她,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阿殷。”安轻握住了梵殷的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我只是忍不住的想她,先生……我想她……她让我等她千年。”梵殷越说情绪越激动,“我要如何等,怎么等?”
“当真吗?”安轻对此也十分好奇,“千年之久,阁主她当真这么说?”
梵殷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房门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赤绯,“阿殷,外面空气很好,躲在房间里难免会多思,要不要我陪你去走走?”
“我没心情。”
“你在这里呆着永远都不会有心情,但是走出去,看一看这世间万物,这心情就来了。”赤绯看了一眼安轻,面上挂着笑容,“走罢,这么多年未见,我也有事与你说。”
“可是……”梵殷虽然晓得赤绯性格霸道,没想到她会离谱到直接拉着自己离开了房间,随后眼前一亮。
远处的晚霞红彤彤的落入眼里,美到让她找不到贴切的语言,可是如此美景,会更让人陷入思念。
赤绯并没打算让她停留,而是拉着她跃上了崖壁的最高处,随后深吸一口气,“阿殷,你看看这世间山河,经历千载,依旧变化甚微,相比之下我们当真渺小。”
梵殷没心情的坐在崖边,听着赤绯的话,看着眼下的景色。是很美,却找不到欣赏的理由。
赤绯一身红衣站在旁边,衣摆随风飘动,就如远处的晚霞。
“其实这些年我跟阿轻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赤绯看了眼没精打采的梵殷,继续说着,“就在之前,我们找到了,我们之所以长生并非阴阳阁的长生术,而是因为阁主。”
听见阁主二字,梵殷的神经稍稍被调动了一下,“我知道。”
“你知道?”赤绯蹲在梵殷旁边,眼里映着晚霞,“你知道的不过是这术法源于阁主,却不知我们之所以活着,是因为阁主活着。”
“什么?”梵殷的目光微亮。
“特别是你。”赤绯目光坚定的回看她,“我与安轻必须定期服用长生丸方可续命,而你身体里流着阁主的血。”
“我不懂,这跟她有何关系?跟我们长生又有何关系。”
“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死,我们能活这么久,并非来自阴阳阁,而是阁主让我们活着。”赤绯见梵殷眸子里浮现了色彩,继续说道:“阴阳阁历代不论是四邪司、还是三青算跟阴阳两殿,我们的生死都由阁主来定,你就没想过,为何我们离开阴阳阁这么久,还活着的原因?”
梵殷摇了摇头。
“你呀,还真是个天真的丫头。”赤绯与她肩并肩坐在崖边,“之前我与安轻去了阴阳阁下的地下宫殿,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梵殷目光微亮。
“你晓得那里对吗?”赤绯见梵殷没有否认,继续道:“我们找到了长生树的枯枝。”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世间都知,阴阳阁的阁主通晓长生术,现在在我看来,这长生术的另外一个意思,便是长生树。”赤绯目光淡淡,虽说这些都是她的推测,但现在拿出来告诉梵殷,也是想给她一些活下去的动力,“传闻凡人用长生树的根茎入药可治百病,更可延年益寿,但奇怪的事……必须要将那根茎留存一部分,定期以人血喂养,方能活。”
“为何要用人血?”
“若长生树彻底枯死,那么服用长生树根茎而活的人,也会因此而亡。”赤绯大胆的说着自己的猜测,“我想……万物生灵,我们阁主便是长生树的幻化,我们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阁主未死。”
这个故事虽说荒谬,但梵殷却信以为真,因为那四个字,‘阁主未死。’
“当真吗?”
“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可是……”梵殷还是觉得哪里说不通,“那为何非要消失千年之久?”
“世间万物均有劫数与定数,阁主虽说是长生树的化身,却活了太久,必当历劫。”赤绯细细的望着梵殷,想询问一事,“阿殷,你与阁主是否已定情?”
梵殷着实愣住,“这话何意?”
“若是阁主对你生情,我反倒理解了。”起初所言是这些年对阴阳阁跟沐子卿的推断,大胆的说出来,是想给她安慰,而现在通过梵殷的反应,赤绯倒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你快说!到底是何意?”
“小绯可是想说,情劫?”安轻怕她说太多刺激到梵殷,没想到这些话听起来倒有几分道理。
“先生也觉得吗?”梵殷回身看向安轻,很想寻求答案。
安轻走到二人面前,慢慢道来,“这世间万物均逃不过六道轮回,我们的命这天早已安排,若要改必就必然要经历更多千难万险,到最后,甚至不知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我所感悟的一切,阁主自然也会。”
“六道轮回?”这让梵殷想起了一个人,冥界的判官。
“没错。都说阴阳阁的阁主无心,无情亦无爱,但这个世间无论是人、是神还是妖,都有一个过不去的劫。”安轻抬手覆上梵殷的脸颊,细细看着她精致的五官,“那便是情劫,而你……就是她历劫的源头。”
……
另一边。
阮家却因命数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圣上下旨,由于阮允失职,需要押回受审。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管是阮屏玉还是阮枫翎,就连袁子书都没办法相信。
而阮允在众人面前被官差戴上了手铐。
“父亲。”阮屏玉红着眼,她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还没等她上前,就被阮允止住。
“玉儿,回去。”
“可是你体内的毒还未完全清除,就这样被押着回去,身体怎还受得住。”阮屏玉抿着唇,对着官差恳求道:“我父亲他身子一向不好,可否让我与他一同回去?”
“不行!”官差冷漠的打断了阮屏玉,“他是钦点的要犯,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都担当不起。”
“既是要犯,才要更加小心。”阮屏玉敛着眉,她一个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正色道:“若他在路上有了意外,你们可担的起?”
“你!”
“长姐!”阮枫翎看着与昔日不同的长姐着实吃了一惊,在得知这件事的她已经吓的不行,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玉儿说的是。”袁子书迈前一步,拿出了尚书之子的身份,“我用我父亲的名义作保,与你们一同回去,你们不仅可以对圣上交差,阮伯伯的身体也会一切安康,你看如何?”
阮家是死是活对于官差而言并不重要,但是举足轻重的尚书他们还是忌惮的,眸子一转,道:“既然有袁尚书担保,我们也不多为难,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收拾,我在外面等着。”
“等一下。”阮屏玉叫住那官差,“可否解开我父亲的手铐?”
官差寻思了几秒,手一挥,阮允手铐就被人解开了。
阮屏玉立刻来到阮允身边,才发现父亲已经两鬓泛白了,嘴角不自觉的抿起,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傻孩子,莫要哭,方才的架势哪里去了。”
阮屏玉顾不得这么多,垂眉道:“在父亲面前,玉儿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玉儿。”袁子书站在身后,温言道:“我相信阮伯伯是无辜的,我们还是先收拾东西,有什么事回长安再说。”
阮屏玉回看袁子书,头微点:“谢谢你。”
袁子书在临行前,找人快马加鞭,赶在他们之前出发前往长安城,好让父亲尽快想办法。
当阮屏玉拿着包袱关上厢房门时,回看了拐角处的厢房,她不知道安雅去了哪里。
可是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唯有……有缘再见了。
……
安雅站在远处,远远的盯着那辆渐远的马车,沉下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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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也要一月三更。
不能因为倒影,而忽略了我最爱的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