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一花一世界
天地之变,阴阳之化。谁都无法想象,短短之间在这片深山大泽上,多了一处圆形的深渊。
安雅与桑邪渡船的湖面,冰碎化水流入深渊,变成了瀑布。
可以说,一切都变了,也可以说一切都未变。
梵殷回望消失的苗村,有一种不安涌上心疼,她担心沐子卿,也相信她可以平安。
毕竟这么多年,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定能安然无恙。
“这世间到底还有多少事,超出预想,如此阵法当真是人所为?”安雅走到梵殷身后,抬手行礼“多谢前辈相救。”
回过神的梵殷垂下眉,“就算没有我,凭你们自身也可以离开,但是你们要救的……恐怕……”
“晚辈明白。”
这句晚辈,在桑邪跟梵殷听来,有两重意思。
“我们先带着他们离开罢。”桑邪走过来,提议道。
安雅看了眼梵殷,“前辈呢?”
想着沐子卿的交代,梵殷沉思道:“这里恐怕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善后,我要确认那藤曼不会再出来害人,才能安心离开。就先与你们一起,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罢,我再回来。”
“如此,我愿与前辈一同善后,毕竟苗村之人本是无辜……”
梵殷看着安雅,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
月色慢慢西斜,夜已过半。
不远处响起了马蹄之声,正不急不慢的朝着事发地前行。
一位身着镶银色边黑锦袍的女官接到探子回报,立即骑马追上打头的人,与其同行,“大人,整个苗村与望月弯都不见了。这大地塌陷,是天灾还是人祸?”
打头的是名英气十足的女子,她并未穿官服,无从分辨她的身份,但她服饰的精美,可见身份并不一般。
“是天灾还是人祸,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人说的是。”
身后近百名精锐骑行紧随与她,突然她抬起手,勒停了马。
跟在身后的女官不解自家大人为何停在这鬼地方,“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女子命令他们先停下,她独自骑马往前走了近十米,确认了倒在路边的还真是一个人。
女官见自家大人下了马,立刻跟了过去,“大人?”
“嘘。”她透着月色,细细瞧着昏倒在路边的身影,看便了长安城那么多佳人,还从未见过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她还活着,先带回去。”
“可是……”还没等女官反应,她已将这来路不明的女子抱上了马背,眼见着大人飞身上马,提醒道:“大人,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出现个女子……还……”她想说还很漂亮,恐怕有诈。
“我带铁骑精锐八十人,还怕她醒来杀了我们不成?”
女官看着大人已经骑马离开,无奈只能跟上,并吩咐大部队继续前行。
……
梵殷三人先将昏迷的几人送往临近城镇驿站,寻找大夫帮忙医治,再回到望月弯的崖边搜寻藤曼存活迹象。
几人寻了十日有余,并未有任何发现。
“看来那藤曼已经随着整个望月弯沉下去了。”桑邪蹲在崖边,看着眼下的万丈深渊,“真不知创建此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里,就像清晨绽放的第一朵花,吸引着有缘的蜜蜂采食花粉。”安雅拿起一块儿石头丢了下去,“而这深渊就是那危险的花,我们就是有缘的蜜蜂。”
桑邪听着安雅的形容,随之一笑,“那苗村的人呢?”
“陪葬的花粉。”梵殷跟着插了一句,将手中的木珠随手丢入深渊,“既然无法肯定,还是谨慎些才好。”
一缕阳光透着薄雾,洒在光秃的崖壁上,折射出一道微弱的五采光。望着这丝光亮,安雅忍不住轻叹。
“为何而叹?”梵殷好奇一问。
“对于外人而言,这片土地经历一劫后,已有了复苏的迹象,就像这缕阳光。”安雅语气淡淡,神色略有感慨,“但对于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如末日降临,让人唏嘘。”
桑邪起身伸了伸筋骨,唇角勾起,“我与你的看法不太一样。”
“说来听听。”
“人生在世不过就是一场梦,不论是噩梦,还是美梦,是梦就会有醒来的那日。”桑邪语气不快不慢的叙述着事实,“若死的彻底,某种意义上来看,或许是一件好事。死灰复燃,只是表面上看到了希望,若再经历一次重创,会不会去思考一个绝望的问题,当初拼命活下来的目的又是为何?”
梵殷听着她们的话,内心更向往另外一处,“你们说的没错,是梦终会醒,他们活在这里只会更痛苦,既然你们都脱离了危险,我便不久留了。”
“前辈要走?”
梵殷望着东面,“我要去等一个人。”
“那我们是否还会再见?”安雅迈前一步,欲言又止,“晚辈还有很多事想问一问你。”
梵殷朝着安雅摇了摇头,只言了五个字,“珍惜眼前人。”便消失不见了。
“雅。”桑邪等梵殷离开,终于忍不住问道:“她到底是谁?”
安雅想着安轻曾经的交代,摇了摇头,“许是位故人,只能等下次再见时,再问了。”
桑邪:“……”
安雅笔直的身影站在悬崖边,手持黄符双手一合,随手洒落,望着漫天飘落的黄符,转过身去,“走罢,回驿站我要好好泡个澡。”
看着安雅逐渐走远的身影,桑邪无奈的唇角微勾。
随着苗村与望月弯的消失,弥漫在四周的浓雾逐渐消散,让人看清了全新的山河全貌。
……
距离望月弯旧址十里处山脚下的平原上,篝火点点,支起数十个帐篷。
“大人,该用膳了。”女官端着吃食走近帐篷,就看见坐在一旁成为上宾的身影,不屑走过。
“我还不饿。”女子放下手中的地图,看了眼玄洛笑道:“把吃食给她罢。”
玄洛见女官把吃食摆在自己面前,“多谢娄大人,只是我也不饿。”
“如此,陪我出去走走可好?”娄瑛起身站在玄洛跟前,“曾经望月弯风景如画,突然消失不见,本以为是遗憾,未曾想这里的早春夜色,景致也这般好看。”
玄洛起身陪娄瑛走出帐篷,望着山边美景,“景色虽美,却禁不起沧海一变。”
娄瑛侧目盯着身边人,就如夜空弯月,遥不可及,却值得有心人欣赏,“可有些美,一眼便可铭记于心。”
玄洛淡淡一笑,“娄大人可是在说这景色?”
娄瑛目不转睛,“自然。”
“目前我身体已经无碍,明日便要启程离开。”玄洛回望娄瑛,“多谢娄大人这些时日的照顾。”
“明日就走?”娄瑛轻叹一声,“不可再逗留几日吗?”
“有要事在身。”
“如此,好罢。”娄瑛不是矫情的人,从身上拿出一块儿玉牌,“若日后有事需要我,随时来长安城娄府。”
玄洛看的出这玉牌的价值并非只有玉石本身,上面雕刻的纹理,代表着权贵。
“如此贵重之物,玄洛不能收。”
娄瑛拉过玄洛的手把东西放在她手上,“我说给你,就给你,若你不愿找我,就留做念想罢。”说着眉心微蹙,“你的手这般凉,当真身子没事?”
看着她一脸英气的笑容,倒让玄洛想起了一个人,若那时她也可以长大成人,或许也会这般罢。
娄瑛歪头,轻唤一声,“玄洛?”
回过神的玄洛将玉牌握在手中,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五彩玉石珠,“这是我在南海游历偶然获得,送你罢。”
娄瑛拿着五彩石珠左右看了看,“这东西可比我的玉牌好看多了,谢啦。”
听着她开心的声音,玄洛默然不语。
星光疏影,片片洒落。山壁顶端,站着衣袖随风摆动的身影,她仰头看着天上星月,淡淡轻出一声。
“主人。”银川出现在她身后。
“来了几日?”
“六日。”银川这几日一直在外暗中保护玄洛,没想到这里的人待主人倒是十分友好。
“大人她们……”
“她们这几日一直在望月弯附近寻找藤曼的踪迹,昨日已经离开了。”
玄洛盯着手中的玉牌,将其收好,“走罢。”
银川盯着那帐篷,“就这样走了?”
“你何时也学的这般婆妈。”玄洛侧目看向银川,“有些人事与我们,不过弹指一挥间,你怎知下回再见,她不把我当妖怪?又或者……此生无缘再见呢?”
银川:“……”
……
因为苗村与望月弯之事,以往利用望月弯揽客的城镇间,如今只有平时的三成,物价上涨不说,客栈、传舍更是没什么人往来,深怕一夜之间也长埋地下。
好些迷信的生意人认为这是天怨,不敢多呆,六成店铺关闭,携家眷回了老家。随着找不到差事的人越来越多,治安也变的松动不安。
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官道驶来,因得知苗村驿站无法落脚的消息,只能到最近的城镇驿站再想办法了。
卓瑶攥着缰绳与阮屏玉的马车同速,朝着城镇走去。
“阮姐姐,我听说苗村与望月弯一夜消失,我现在着实担心,不知爹爹他们如何,安姑娘如何。”这一路相处,卓瑶十分喜欢阮屏玉的性格,自顾自的从阮大夫变成了阮姐姐。
阮屏玉因为一直担心父亲的安危,又是一路奔波,消瘦了不少。听见卓瑶这么说,掀开马车的窗帘,望着远处城镇的城门,表情似有些担忧,一头乌发被风沙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清丽的面颊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
“阮姐姐是不是累了?”卓瑶控制马往那边靠了靠,关切地道:“等到了驿站,先好好休息一下,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我身体还撑得住。”阮屏玉没什么血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示意卓瑶不必担心,“倒是你身体刚好,到了驿站我要先帮你看看才是。”
卓瑶一听,忙挥手,爽朗一笑:“我是习武之人,底子好的很。”
坐在马车内还有两个身影,一个是阮枫翎,另外是袁家三公子,袁子书。
阮枫翎见长姐与那镖局的丫头聊的甚是开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轻咳了一声:“长姐,我们也要入住驿站吗?”
阮屏玉听见这话,转过身应道:“不好吗?”
“并非不好。”阮枫翎瞥了一眼袁子书,道:“就是觉得我们这些人都住在驿站,担心长姐休息不好。”
袁子书一听,立刻接话道:“枫翎说的极是,玉儿还是与我去客栈罢。”
阮屏玉瞥了眼他们,浅笑一声:“也好。”
“当真?”阮枫翎没想到长姐答应的这么爽快。
“不是我,是你与袁公子去客栈,我要去驿站打听爹爹下落,客栈着实人多混杂,你有袁公子保护,定会没事。”阮屏玉语气温和,眸子里却透着坚定。
“那长姐呢?”
“我有阿瑶保护,亦不会有事,莫要再担心了。我们分开寻找,谁有了爹爹的消息,便第一时间来驿站告知与我。”
阮屏玉的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车帘被车夫掀起,道:“大小姐,驿站到了。”
阮屏玉伸手温和的拍了拍阮枫翎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又回看有些失落又没办法的袁子书,微笑道:“有劳,帮我照顾好我妹妹。”
她身着月白衣衫,系着狐裘的斗篷,容颜清丽,在卓瑶的帮忙下跳下车,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锦盒,对车夫嘱咐道:“这是我调制的香料,帮枫翎在房间内点上。再叫店小二给她准备桂花糕,泡澡时所用的花瓣,皆为桂花,可记得了?”
“是,大小姐。”车夫接过锦盒回坐上马车,驾着车朝着城里驶去。
阮屏玉目送马车和袁子书的随从离开,前行几步,仰起头凝望着驿站二字,眉心微微蹙起。
走在里面的卓瑶回过头看了一下,转身又跑到阮屏玉跟前,问:“阮姐姐,你怎么了?”
阮屏玉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这半个月她无时无刻不急着来到这里,可是如今站在了不同的驿站门口,她的心却更为担忧。
担心爹爹安危,担心安雅的安危。
还没等她言语,就听身边的卓瑶清亮的声音响起。
“安姑娘!是安姑娘!”
随着这清亮的声音响起,阮屏玉微微一怔,默默转过身,望着城门外的身影,眉心微敛。
因为隔得太远,阮屏玉并未看清安雅的气色是否安好,等她每走近一步,映在阮屏玉眼睛中的影子便清晰一分。
她一袭简单素雅的青色长衣,又长又顺的乌发披散在肩头,发尾随风轻摆,就好像第一次见她那般,眼前的女子,不需要任何装饰,也异常醒目。
在阮屏玉安静的凝视中,安雅的身影已经走近,四目相对,二人默契一笑,仿佛心中烦忧,都化如尘烟消散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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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起源,点点滴滴。
也许是前传,也许是命运改变之后,重新组建的因果。
看不懂很正常,等我写完,就都懂了。
命运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