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玄机
龙山脚下,漆黑的夜空飘下了零星的白色,下雪了。
婼裳画完梵殷的画像,回头望着窗外,道:“今年的雪比往年要早一些。”
“先生说过,天下之乱,雪必早来,是因血气太重,以雪止血。”梵殷歪头凑近了瞧着绢帛里的画像,笑道:“画的真好。”
“与本人相比,这画只有七分神)韵罢了。”婼裳站在窗边,吸了一口冷气,吐一口白雾,仿佛这天一下子就冷了起来,“要委屈你了。”
梵殷也不知自己到底要不要信她,就目前来看,这是寻找阁主最快的办法。
“好。”
……
天色蒙蒙亮起,丫儿把房门打开,只见梵殷倒地不起,抬眉看着书案上的绢帛,请示道:“少宫主。”
婼裳单手托腮,望着越下越大的雪,“丫儿,你说我还要在这里多久?”
丫儿表面上唤婼裳少宫主,实则是被派来监视婼裳的一举一动,只不过这几十年的相处,内心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真正的少宫主。
“少宫主,你明知道……我不能说……”
“不知小冉在那边,一切可都好……”婼裳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回过神看着梵殷,“拖出去,老地方埋了。”
“诺。”
树林内,梵殷虽然自身没有气息,但意识仍在。她能感觉到自己身陷冰寒的土坑内,不仅仅是因为药物的关系,还有下着雪的缘故,这种寒冷集聚在五脏六腑内,慢慢凝固成冰。
忽然一股暖流涌入,梵殷睁开双眸整个人从土里挣脱出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眉看着四周枯冷的树林,她认得这里。
没想到这么多年,这里的变化倒是不大。
梵殷运动调息,将身体内残余的毒物逼出体外,再起身拍掉身上潮湿的泥土,想着答应婼裳的事情,找准赵国的方向闪身离开。
……
清晨的天气最为寒冷,丫儿深知最近不会有人来此,也清楚少宫主的习惯,特地早早的备上温暖的炉火与热腾腾的早饭。
“这么早?”婼裳抬手理了下长发,坐在小炕上,看着眼前丰富的早饭,“看来你是一夜未睡,不累吗?”
“我知道少宫主思念家乡,更思念一个人,丫儿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想在生活上好好照顾少宫主。”
“你照顾的我很好,何况外面有罗婆管着。”婼裳拿起食物刚要含在嘴里,又问:“可查到了,昨夜那个人是何时走上龙山的?”
“已经派人去查了。”
“要好好查查,若不是早有准备,怕是……让他溜了。”
“少宫主放心,我亲自督办,定能给少宫主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两日雪大,反正也死了……晚两日再去罢。”婼裳看着丫儿微微一笑,“去忙罢。”
清晨的光线洒在婼裳的侧颜,这笑意更是晃的丫儿有些发懵,连连点头,“诺。”
……
三日后的清早,赵国邯郸城,雪才刚刚飘下来,官兵在规定的时间准时打开了四方城门。
这一路走来,光是听店小二的那些故事,哪怕足不出户都能知道这几十年赵国都发生了什么事。
因齐国的妄自尊大,遭到了列国的反对,几国联手,以乐永霸为将,大破齐国。
齐国也因此实力大衰,一蹶不振。
而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制度,使赵国一跃成为关东六国之首。
梵殷用呼吸调整奔波的辛苦,看着远处为了生存,不得不奔波的百姓,露出了怜悯之色。
每个城门处,都有八个人分别站在门楼两侧的位置上,手持武器监看出入城门的人流百姓。
赵国的兵防本就不错,无奈几国关系微妙,特别是秦国的实力不容小觑,如今的邯郸治军更是严谨,兵力上下无人敢怠慢,所以愈发整肃。
就像这般寒冷的天,两侧的官兵虽然双脚就有些冻得发疼,却还是站的笔直。
因为下雪的缘故,今早进出城门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出去的,就只有一位模样俊俏的公子进城。
梵殷初到邯郸,没想到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别国不同,不愧是几国中的强国。
可一想到阁主曾说,以后阴阳阁会搬移至咸阳时,很难想象是何故方能如此呢?
梵殷先在客栈订了一间客房,换上一身有当地特色的服饰,就去寻找婼裳口中的天玄殿了。
可几经打听后,梵殷发现这里的百姓根本就从未听说过天玄殿这三个字。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名字?
梵殷站在邯郸城宽阔的街区旁,看着即将降临的夜幕,只能先回客栈歇息。刚进房门,梵殷敏锐的察觉出有人来过这里,她单手背在身后,一颗圆形的木珠从袖口滚落在手中,警惕的目光四下转动,却发现在灯架上绑着一张白色布条。
梵殷走过去解开布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中皇山。
这个地方梵殷知道,是这邯郸城外被誉为仙山的地方,难道婼裳所说的天玄殿就在这座山上吗?
回想阴阳阁所在的地方,倒也能理解几分。
既然有人知道自己在找天玄殿,怕是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梵殷并未耽搁,直接离开了客栈连夜前往中皇山。
中皇山的山体,远看就像弯月,在阴阳阁阅读的书卷中理解到,三面环山,是宝地之说。而未合拢的两边山体,跟龙山左青龙,右白虎很相像。也因此,梵殷很快在山之中,找到了一处建在崖边的建筑,是一个三层的阁楼。
梵殷施展轻功落在阁楼前,上面写着三个字,天玄殿。
难怪没人知道这里,这四周根本就没有上山的路。可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建造这样独特的阁楼呢?
大门被人打开,梵殷一直以为婼裳要自己寻找的人是位老者,没想到走出来的却是白衣青俊。
男子目光淡淡的瞥了眼梵殷,手握玉笛,笑道:“这位姑娘,你找我?”
梵殷疑惑了一下,问道:“你就是……玄机?”
“正是,我夜观天象,近日会有故人来此寻我。可我在此等了三日也未见故人前来。我便去邯郸一行,碰巧遇见姑娘在打听天玄殿,我怕突然出现有所冒犯,才留布条告知天玄殿在何处。”
“并不是什么故人。”梵殷走上前,将婼裳给自己的白玉递给他,“我也受人之托,来此将这个给你。”
玄机看着梵殷手中的白玉着实一愣,“她让你把此物给我?”
“没错。”梵殷应完又觉得玄机神色异样,“可是哪里不妥?”
玄机并未回答梵殷的问题,而是直言道:“你被人追杀?”
“追杀?”梵殷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婼裳之前的交代,应道:“即将被追杀。”
“那这里确实是一处不错的避难之所。”
此话让梵殷听不懂了,“避难之所?”
“你有所不知,这白玉是我玄机欠婼裳一条命的信物,我曾说过,此玉一出,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玄机绝不皱眉。”玄机将手中的玉笛别在腰间,接过梵殷手中的白玉,“既然她将此玉交给你,我也会兑现我当年的诺言。”
“等一下。”梵殷有些不懂了,更不知婼裳为何将此宝贵之物赠与自己,“我想你误会了,这东西既然这么重要,我还是拿回去还给她算了。我此番主要是寻人,并不需要避难之所……”
“若是寻人,你可是找对人了。”玄机看了她一眼,俊俏的嘴角微微勾起,“这天下就算是阴阳阁的三青算,找人的能力,也未必有我厉害。”
梵殷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当真?”
“无奈自古人算不如天算,你要找的人,可是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会屡屡错过。”玄机一边说一边往殿里走,回身道:“姑娘可否进来再说,大雪将至,冷的很。”
梵殷无奈的跟着玄机迈进天玄殿,里面并未供奉什么神明,殿内的装饰更是简单至极,走到三层,也没瞧见类似三青算的观星台的建筑,他会算出阁主的下落吗?
玄机来到阁楼的平台上,旁边的火炉上烧着水,不管外面多么风雪交加,这阁内依旧保持着温暖。
“姑娘可是在怀疑什么?”
“确实有些怀疑。”
玄机没想到眼前这位姑娘这般坦白,哈哈一笑,“我无供奉神明的原因,是因为我更信我自己所算出的命运,至于观星靠的是天赋,而非仪器。”
“你……你能听见我在想什么?”
“不能,这是从姑娘的神色中,瞧出了一二罢了。”玄机倒了两杯清茶,“先说说你要找的人罢,给我名字。”
“沐子卿。”
玄机端茶的动作忽然一滞,抬眉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略有疑惑:“要找之人可是阴阳阁的阁主?”
“没错。”
“那你是……”
“冥殿大祭司,梵殷。”
这下换玄机不懂了,按理说婼裳所做之事,就是为了窥视阴阳阁内的阴阳神赋,为何会帮眼前这位大祭司呢?
冥殿大祭司,是呀!
他早该想到,从收到布条之后,能在这么短时辰内找到这里的存在,怎会是常人。
“怎么,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并不,只是……”玄机停顿的在半空的手捏着茶抵在唇边,抿了一口,放下才道:“只是沐子卿并非是阴阳阁阁主本名,我可能无法寻觅到准确的位置。”
“无需准确,我只需要一个方向。”
玄机看着梵殷迫切的目光,垂眉摇了摇头,“若是寻常之人,我定能帮你找到他,可是你要找的人,是阴阳阁的阁主,她自身就有化解天算与人算的能力,除非……”
“除非什么?”梵殷似乎从绝望中,看到了一丝丝希望。
玄机觉得这种可能微乎甚微,“除非阴阳阁阁主自身术法亏虚,我或许能算的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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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这玄机,与玄洛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