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本人的脸有点绿, 但在这种场合只能在镶边位置，不可能冲到寿星脸上指手画脚。
段融寒循声看向场外清洁工的位置，目光茫然里透出些许思索, 像在确认这两个人的关系。
申相之原本已经忘了这个碍眼的角色是谁, 反而是在看清清洁工制服以后才恍然反应过来, 紧接着满脸愠怒。
汤听好奇道：“他是你的朋友吗？”
“是我很中意的人。”青年半开玩笑道：“姐，你信一见钟情吗。”
听到熟悉的这四个字，申相之脸色差得不能再差, 在摄像机重新对准他之前转身喝水，快速稳定了情绪。
喝完水再转头过来，又是温柔的笑容，似乎并不存在破防之类的情况。
“一见钟情？”汤听大大方方地切了一大块新蛋糕，笑着道：“你好抠哦, 蛋糕上连巧克力草莓都没有。”
“嗨，新朋友，这块送给你。”
系统看得心悦诚服：“姐姐抢东西的段位这么高吗！”
柯丁：“笑死, 我就不周旋了, 我要看姜医生现在打算怎么办。”
清洁工姜熠愣愣地看向巧克力草莓，鞠躬说了声谢谢。
然后行云流水地接下青年手里的这块, 小声说：“我只要一点点就很知足了，谢谢你们。”
姐姐的笑容不太自然。
蒲煦昊放松道：“刚好省得我切了, 你就吃这块, 这块大。”
汤听舀了一勺抿了一小口, 无奈笑道：“你啊，怪会揶揄人的。”
“今晚的礼物环节, 注定精彩万分！”主持人又开始看着时间表走流程。
“让我们在工作人员帮忙分发蛋糕的时候，一起来看看大家对寿星的美好祝愿！”
话音未落, 在程序性的庆贺音乐里，一侧的帷幕缓缓拉开。
五光十色的礼物盒被堆叠的如同圣诞夜来临，所有镜头都立刻调转过去。
寿星本人过去跟着走流程，拆礼物的时候要念上面的祝福卡片，偶尔还要讲讲和送礼者的小趣事。
由于台词和顺序都预先彩排过，直播现场像什么不走心的话剧表演。
战队的哥们都送的五花八门，阿盒据说送了天价谷子，蒲煦昊看着上面的彩色小人端详了半天。
“这是哪个圈的来着？”
“ES，”阿盒嗦了口冰橙汁：“你不用了解，把它收好，比金条值钱。”
上单凑过来猛瞧：“就这一摞一模一样的长方形塑料片？”
“在三次元，这个东西你可以称呼为塑料片。”阿盒淡淡道：“在圈里，这叫绝版海景糕特烫门情谷。”
上单本来想问他说的每个字是什么意思，欲言又止，半晌小声说：“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有几分怜悯。”
阿盒：“是的，你没有看错。”
上单：“……？”
上单是直男，送了最新款的顶配显卡。
辅助多番考虑以后，送了一款私人订制的瑞士腕表。
轮到中单时，礼物反而最便宜也最简单。
一个接近3L容量的大容量耐高温玻璃水杯。
带不锈钢吸管和双饮口，冬夏皆宜。
上面写了七个字——少喝可乐多喝水。
辅助满脸‘卧槽能送这么便宜的吗早知道我也上了’。
蒲煦昊缓缓看过去。
中单魔王耸了耸肩。
“我的品味就这样。”
主持人努力救场：“这是对咱们寿星的健康祝愿！也是非常重要的提醒！”
然而弹幕已经在狂带节奏了。
[搜到了搜到了，某宝同款只要20块！还是老段会过日子啊！]
[笑死，辅助送的表都有八万多。]
[某多多才8块！还包邮！]
[不是吧你两关系这么表面兄弟吗，装都懒得装了？]
蒲煦昊说：“满上。”
旁边工作人员呆滞了一下，接过杯子拿去洗了洗，装了一整杯白开水，没敢放可乐。
蒲煦昊把巨无霸饮水杯递到段融寒面前。
“多喝点，对你健康有好处。”
段融寒：“……行。”
男粉都在笑这两人真是阴阳怪气损的不行，但弹幕里有些奇怪的苗头。
[虽然气氛很奇怪但是我居然有点磕到了？]
[等一下，你把你的水杯给人家喝？他喝完你再喝？你们同事之间感情这么好？]
[蒲煦昊你醒醒啊他要给你一辈子那是一辈子啊！！！]
[草草草草你们怎么突然男同起来！]
蒲煦昊继续往后拆礼物，段融寒就乖乖站在背景角落里，叼着吸管在那喝水。
工作人员装满了整整三升，看样子能喝到直播结束。
没过多久，拆到了申相之的礼物。
是一枚镶了祖母绿的奖杯吊坠。
看成色质地，价值保守十万以上。
蒲煦昊笑了一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脖颈间的红线拎了起来。
有几个人脸色微变。
玉质双鱼首尾相衔，由于被长久佩戴的缘故，光泽很是盈润。
“很小的时候，我连着发高烧三天，我妈妈从庙里求了这块玉回来。”
“后来就再也不敢摘下来了。”
“申哥，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在家里好好收藏它。”
申相之客气了一句，见他把玉佩又塞回了衣服里，笑道：“早知道送你个电竞椅，也算随身常用的东西了。”
主持人跟着开玩笑道：“看来香榭诗集团将来有意进军咱们电竞行业！”
系统道：“他送你这个，难道是为了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有玉佩，或者肯不肯把那玉佩摘下来？”
柯丁说：“无所谓，今天本来就打算找机会把双鱼佩拿出来几秒，想看看其他几个人的反应。”
刚才他拿出来的半分钟里，只有申相之和汤听在全神贯注地看向他，全程没有移开视线。
段融寒在靠着墙专心喝水，刚喝完四百毫升。
轮到汤听的时候，现场气氛变得更加火热。
大家都喜欢她新出的电视剧，更是对大美人有天然的好感向往。
礼物拆开，是一枚戒指。
所有人立刻起哄起来：“Yoooooooooo——”
蒲煦昊眨眨眼，没想到她玩这么大。
主持人笑容有点绷不住，像是已经没话救场了，有点想死。
汤听拿过戒指盒，把金绿猫眼石对向他。
“了解你的尺寸，戴在大拇指刚刚好，也不会影响你的训练和比赛。”
“戴左边代表权力和财富，戴右边代表祈福和长寿，煦昊，你选哪边？”
蒲煦昊伸出双手，表示随便她戴。
汤听亲自给他戴在左手，垂眸而笑：“以后顺顺利利的，一切都好。”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蒲煦昊内心道：“来点印度音乐。”
下一秒，工作人员手滑切错歌，激情四射的印度歌舞配乐《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响彻全场。
主持人在懵逼中条件反射道歉：“不好意思音乐放错了——”
“没有放错。”冠军AD从怀中扯出金边大红纱丽，腕子一抖长串水钻跟着瞎晃。
他反手就把纱丽蒙在脸上。
“我今天给大家的礼物，就是这支舞蹈！”
“——阿尅苦力猴呀猴奔！”
众人仿佛被原地定住，眼睁睁看着这哥们一个高抬腿激情热舞。
“嘀嗒噜贡嘎哦哒嘿！”
大红纱丽猛然一旋，愣是甩出了东北二人转的融合效果。
寿星本人热力四射：“一起跳！！”
不知道是他这句话发生了言灵作用，还是拍摄现场有大爷大妈也按捺不住，真有一群人涌进来跟着他一起热辣狂舞。
纱丽乱飞！头发乱飞！被大爷大妈扫飞的彩带金箔乱飞！
印度劲歌让整个直播大厅充满了东亚风情，里拉琴响得堪比唢呐。
寿星本人意犹未尽：“跳起来！一起唱！”
大爷大妈们跟着开嗓：“阿尅苦力猴呀猴奔！”
“大声一点！”
“猴呀！！猴奔！！”
本来打算热搜登顶的某位明星在镜头外完全僵硬。
她精心准备好的互动，看起来暧昧又可以轻松在舆论中脱身的小举动，还有……
全都没有了，全都泡汤了，全TM砸在这莫名其妙的印度歌舞里了！
当事人太过抽象，以至于弹幕都看得笑疯了。
[他精神状态还好吗，医生是不是说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这是啥，现场女装，现场艳舞？这屁股扭的，我的妈……]
[？？？？不是在拆礼物吗]
[整件事情有逻辑吗？？啊？？？怎么就跳舞了？？怎么就开始放印度歌了？？怎么就有大爷大妈了？？？]
[你们看主持人的表情，主持人还在笑，其实已经完全碎掉了]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整首歌才终于收尾。
寿星本人蹦迪蹦得酣畅淋漓，满头是汗。
“爽！”
旁边的人勉强赔笑：“哈哈……哈哈……”
-2-
所有人都以为这已经是极致的抽象整活了。
虽然很土味很不讲逻辑，但确实有点东西，很快还有鬼畜视频成批产出。
至于什么吊坠，什么戒指，反而不是那天的焦点了。
工作室预先买好了热搜位置，但因为热度压不过抽象的寿星本人，尴尬地挂了十分钟默默降了下去。
生日会直播结束时，中单哥喝水才喝了两升半。
没过几天，更抽象的事情发生了。
蒲煦昊当时在直播打比赛，清洁工身处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收拾其他队员吃剩的外卖垃圾。
由于实力强劲，蒲煦昊所在的队伍直接去虐泉了，他本人没参与这种小学鸡行为，起身拿着段融寒送的杯子接水。
虽然摘了耳机，但观众们能隐约听见对话。
蒲煦昊拍了拍清洁工，后者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下午好。
“你感冒了吗。”
清洁工吸了下鼻涕，显得有些局促。
蒲煦昊给他递纸，说没吃药啊。
清洁工摇摇头，说过几天就会好。
就在这个时候，蒲煦昊把手伸进了自己衣领里。
当着直播镜头即所有观众的面，他把那块玉佩解下来，递给了清洁工。
弹幕已经在满屏问号了。
[？？？？？？？？]
[不是，哥，你前几天怎么说来着？]
[这玉佩在你以前初中旅游照里就有吧？？得跟了你十几年了吧？？]
[他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啊？？]
蒲煦昊半对着角落，要把玉佩送给清洁工。
后者立刻变得慌乱起来，不停地摇手表示不要。
但并不在意对方的拒绝，蒲煦昊直接凑过去，半抱着那人就把玉佩给人家戴上了。
“早点好起来。”他说：“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说罢就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回来直播，跟其他人一起排下一场比赛。
弹幕的问号还在满屏乱飘。
[不是，哥，啊？啊？啊？]
[他们有钱人是不是喜欢随便在路边送人宾利的车钥匙？]
[有了汤姐送你的戒指以后你是真的飘了啊！]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人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第二天重磅消息直接劈了全国。
那个清洁工，中了彩票头等奖。
投奖金额20元，中奖金额600万。
他本人因为领钱的时候被拍到，所以立刻被网上的人认出来。
由于穿的T恤领口较低，照片里红绳十分明显。
“这就是锦鲤的力量？？昨天送玉佩今天就飞升？？”
“是这样的，我建议蒲煦昊本人别打比赛了，就每天坐在那给玉佩开光，OK吗？”
“太恐怖了……我已经很难相信科学了……”
“不会是炒作吧？真有办法能做出这种节目效果吗？”
原本前一天送玉佩的时候，申汤二人还能按兵不动。
清洁工中头彩的新闻一出，两人电话第一时间就打了过来。
申相之的信号比较好，抢在汤听前面。
他跟蒲煦昊说话的时候，手机里还在弹汤听的通话请求。
“你把你的贴身玉佩送给那个清洁工了？”
“啊，申先生还关心这个？”
申相之咬牙控制情绪，半晌换回正常的沉稳语调道：“几百万而已。”
“我只是关心你的安危，毕竟那是贴身的东西。”
青年躺在床上，把玩着颈间从未摘下的玉佩，温和道：“有了你的礼物，也不重要了。”
“我看他病的难受，只是想做点好事。”
申相之沉默片刻，半开玩笑道：“我前段时间病的嗓子都开不了口。”
“早知道就求一求你，让你送我块玉佩。”
蒲煦昊说：“你还真信这个？不都是迷信嘛。”
“你命格太好了，”申相之温柔笑道：“真羡慕你。”
蒲煦昊翻了个身，把玉佩塞回睡衣里。
“我该羡慕你才对，”他打了个哈欠，让对话更显得无关紧要：“你是叼着钻石汤匙出生，估计尿布都是限量款。”
申相之被逗笑，没什么警惕地说道：“你知道我有几个兄弟姐妹吗？”
“噢，竞争很大。”
“还得算上私生子。”申相之停顿几秒，说：“不该跟你讲这些。”
“其实我想听听。”蒲煦昊说：“你平时演得滴水不漏，像个没有缺点的假人，我反而觉得太不真实了，不太敢跟你拉近距离。”
“原来是这样？”申相之像是终于明白什么，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高学历精英，豪门家的公子哥，长得好看，但是莫名其妙对我很好，搞得像电信诈骗。”
申相之笑了半天，说：“那是我不对，我太喜欢你，反而搞得生疏了。”
蒲煦昊观望着时机，说：“其实我妈说，当时卫生院把我的出生时间记错了几个小时，不过生辰八字这种事，都是老迷信了。”
“现在谁还在乎这种东西，自己家里人知道就行。”
“还是弄清楚比较好，”申相之打趣道：“总不能把早上记成晚上吧？”
系统：“这话套的。”
柯丁：“呵呵。”
“谁知道呢，我妈当时也觉得离谱，差的也太多了。”蒲煦昊抱怨道：“卫生院就是不靠谱，但是没办法，那时候家里穷，也没法争取更好的条件了。”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半天，十分钟后才挂电话。
系统：“你刚才说生辰八字错了的时候，他一边在跟你打电话，一边就在给命理师发微信了。”
“他的手机在高保密模式，微信聊天记录也是发了就删，所以前面很难找到记录。”
柯丁：“……一个不受宠的豪门老二，想靠改命借运在家族里上位，啧。”
系统还在持续监控那边的情况，好奇道：“你明明没花积分，姜医生是怎么拿到彩票头奖的？”
“很简单。”柯丁道：“他先用传送门去明天的时间线，看看中奖号码是多少，再用传送门回今天买对应的号就行。”
系统：“……”
“有这种本事就拿来谈恋爱哄男朋友开心吗！！姜医生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哄我开心怎么了！！我就喜欢他哄我开心！！”
汤听的第三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柯丁本来还想和系统闲扯几句，叹了口气继续专心工作。
青年接电话的时候，那边好像在哭。
青年本来睡意朦胧，听到动静不对，很快清醒过来。
“姐，你那边怎么了？”
汤听吸了下鼻子，嗓子很哑。
“没事。”
“你跟我说。”青年严肃起来。
“姐，到底怎么了？”
“……我的角色被抢了。”汤听低声说：“她背景比我好，又是带资进组，我没办法。”
蒲煦星不太会安慰人，说的话都很直男。
但也许是察觉到他的认真，汤听很快被逗笑，由衷地说谢谢。
“你那边还好吗。”
“还行，在准备明年春节以后的比赛。”
“不回家过年吗。”汤听说：“我也好想家，有时候……也特别想你。”
蒲煦昊半晌没说话，她又笑起来。
“干嘛，脸皮这么薄啊，都不吭声了。”
“姐，”他无奈道：“你别逗我。”
这一趟电话打下来，倒是完全没有提清洁工的事情。
没有问玉佩，没有问彩票头奖，但时间点就卡在新闻出来以后的不久。
至于中单哥，中单哥在安心打训练赛，以及根本没有看新闻的习惯。
……所以全程没他什么事。
系统道：“汤听的段位比申相之高，而且你看这个时间点，马上就是她彻底俘获苦主本人信任的头香环节了。”
有信仰的人，会特别相信头香的重要寓意。
所谓头香，就是农历新一年第一天，在寺庙祈福的第一支香。
由于知名寺庙都是香火不断，这种祈愿会特别难抢。
跨越生肖年的午夜十二点前，香客们早早就会排队请香。
没有人脉的普通老百姓，可能冻得手僵脚冰，哆嗦着等着午夜里寺庙开门。
有点关系的会走内部渠道，早早就在香炉前等着时间。
由于有利益争抢，有些地方的头香价值几万甚至几十万。
在原故事线里，蒲煦昊太过出众，身边类似汤听申相之的人其实非常多。
他从小就被父母教诲人心险恶，不敢贸然信任对他示好的人，大部分时间里还是保持着警惕心。
但这个姐姐为了许愿他退役赛成功，又是托关系又是寒冬深夜前去许愿，实在太过认真。
他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层面的沦陷，也确实被汤听打动，在这件事以后更加亲近她。
这个情节非常重要，柯丁本人准备亲自去一趟。
他给姜医生发了消息，两人决定直接跳过中间的等待时间，都直接快进到除夕之夜。
柯丁在一月十日的寺庙前拨动任务界面的时针，身边的人影光线聚散变幻，一切都在不可思议地加速。
他的时间停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六点，周遭环境重回清晰的下一秒，姜熠抬头看向他。
“这儿很冷，”男人伸手裹紧他的围巾：“给你带了烤红薯。”
柯丁忍不住笑：“好哦。”
他们所在的法双寺极负盛名，听说许愿特别灵验，寺庙的头香规矩也是相当严苛，绝不肯给任何权贵开后门。
要排头香就老老实实排队，别想着靠塞钱省事。
寺庙五点关门，八点就会排起长队。
他们六点钟等在山门，吃着烤红薯闲闲聊天。
“这次为了做任务也是拼了。”柯丁说：“不过……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烧头香，也是第一次跟你一起过年？”
姜熠剥着红薯皮，转眸道：“如果意犹未尽的话，带你过传送门多体验几次。”
“那也不用，”柯丁笑道：“就是辛苦你了，陪我在这当特工。”
-3-
七点钟时，有人带着板凳和热水袋过来排队，看见他们已经在最前面的时候有点失望。
但能在新年最前面烧香就已经很有优势了，所以很多人都会跟着排队，抢各种宏观层面的头香。
到了晚上十点，队伍已经长到看不见尽头，至少也有几十号人在哈着热气等着进门。
柯丁已经开始怀疑她那张照片是P的了。
要么是P的，要么是前几天就拍好了，到了农历跨年的时候再发？
姜熠听他聊着任务里的琐碎细节，随意道：“这个汤听的人缘怎么样？”
“好像还可以。”
“不是问她待人接物是否有亲和力。”姜熠解释道：“她凭自身能力经营的人脉怎么样？”
柯丁托系统一查，半晌道：“挺厉害的？”
“她不是富二代，也没有被哪个大老板包养，但是很能交朋友，和各行各业的精英关系都特别好。”
“我听系统说，她跟不同派系的导演都能交情很深，有出名的科学家朋友，也有要好的作家朋友，很多人都会特别认真地公开夸她。”
姜熠想了想，道：“交朋友是需要精力和成本的。”
柯丁道：“可她不止交了十几个朋友。”
每天的聊天，时不时的电话，记住对方的喜好，记住对方的工作进度和烦恼的事情。
记住每个人的生日、星座、家庭状态、过敏源、疾病史，互相给情绪价值，互相不断地推进了解程度和信任程度。
不能一味的讨好，还要靠适当的请求帮助，添一点小麻烦，慢慢拉近更深的距离。
这才能交到实际的朋友，而不是躺在微信列表里的一个账号。
柯丁隐隐有种猜想，看着姜熠道：“你难道猜她……”
姜熠：“看来我们想的一样。”
十一点半时，附近已经开始堵车了。
街道里灯火通明，大部分商家都抓紧这种难得的机会猛做生意。
小贩们入夜便在推着餐饮车沿着长龙叫卖，给瑟瑟发抖的信众们递排骨汤和姜汤，也有黄牛在兜售请香位置，叫价一路高涨。
柯丁和姜熠的位置实在太好，被十几个人不厌其烦地问过好几次价钱。
青年一开始还很有礼貌地谢绝，后面直接围巾一裹站着睡觉，问啥都不吭声。
姜熠笑得不行，任由他靠着自己假寐。
十一点四十五，系统终于冒头：“她来了。”
柯丁和姜熠的位置太靠前，根本看不见一百多号人后面的情况。
系统把实时情况转播到他们的手机上，画面很清晰。
只见汤听裹着貂绒大衣踩着高跟鞋下了第一辆车，整个妆造摄影团队立刻紧跟着走下第二辆车。
她带了三个助理，四个摄影师，两个化妆师，还有两个灯光师，以及短视频顾问和指挥全局团队导演。
柯丁看得叹为观止：“好家伙……”
她哪里是一个人，她是一个军队。
见如预料一致，姜熠也微微颔首，看她眼神坚定脚步轻快，声音里有几分赞许。
“她是野心家。”
汤听从下车起就在确认妆容状态，排进人群时快速切换神情姿态，变成雀跃又真诚的小女人模样。
打光师从四个角度关照她的美貌，让鼻梁更显得高挺，皮肤更加白皙透亮，所有阴影也都落得恰到好处。
台词老师在旁边再次确认每个句子的停顿转折，让她的女人味变得妩媚但不失庄重。
真心是可以被包装的礼物。
柯丁还在愣愣看着，说：“虽然我提前几个小时就过来准备任务很敬业，她这样……也很敬业。”
她只需要扮演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等待的人。
队伍越长，越显得她真心炽热。
蒲煦昊，你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觉？
“马上要开山门了。”姜熠轻声道：“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
柯丁一动，才发觉他的手一直在姜熠的羽绒服口袋里。
他怕冷，一直是姜熠在捂着他的手，到现在都暖烘烘的。
男人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即便是寺门将开，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们真许愿呀？”柯丁不太好意思：“愿望成真的话，要回来还愿的。”
他们只是这条时间线的过客，这样做好像不太好。
“我带你回来，”姜熠笑道：“传送门不吃人，放松点。”
柯丁临时有点紧张。
“到时候我不是蒲煦昊的样子，要紧吗？”
姜熠看着他，眼神里只有暖意。
“是我们的灵魂在除夕之夜许愿敬香。”
“我们的灵魂到处遨游，一起共鸣，佛祖自然会知道。”
山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疲惫的人群登时沸腾起来。
仿佛突然置身电影里，柯丁怔怔地同他进去拜佛敬香，虔诚许愿。
寺院风景穿行而过，他只觉得掌心滚烫。
这就是在相爱的感觉吗。
寒夜里，他只感觉到无尽的暖意，以及真想踮脚去吻他。
由于排队人数甚多，有居士帮忙指引流程，也不好让里面的人停留太久。
有焰火在天幕四方绽放开来，到处都是灿烂的鸣响。
他们两个磕头许愿，牵着手一起走出来。
姜熠说：“许愿了吗。”
“许愿了。”柯丁说：“我猜，我们许愿的都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
与此同时，汤听的团队已经拍好了各色照片和短视频。
从小吃摊旁边取暖的流浪猫，宝相庄严的檐上石兽，再到夜色里看起来是随意自拍的美丽样子。
姜熠和柯丁在暗处一起吃关东煮，看她如何出色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张导！猜猜我在哪里~哈哈哈！”
“是呀，您一直挂念母亲的病，我帮不到什么忙，总要尽些心意！”
“苏教授，我知道您最信佛了，您看，这是我给您求的糖心琉璃手串。”
“您新的一年一定会顺顺利利，您家小孩那么聪明，高考肯定没问题！”
“今晚头香确实人很多，我想许愿爸妈健康长寿，也想许愿您心想事成呀！”
“成哥！今年多受您照顾了，我想不到什么礼物给您，就准备了一点小惊喜。”
“平时那些小礼物不算什么呀，我每次想到您对我有多好，都觉得是我太幸运了。”
她的助手同时在给五个手机发不同的信息和视频。
五个手机所对应的微信用户又不计其数，也不敢想象背后的漫长经营线铺了多久。
而汤听本人则是训练有素地转换着姿态和语调，眼波流转，声音灵动。
她可以是中年阿姨们面前驯良简单的小姑娘，可以是导演面前职业又聪慧的好演员。
可以是任何年轻人的温柔可爱姐姐，也可以是老男人面前不谙世事的小女人。
她可以是任何人。
为了保护隐私，她的助理在最外层举着偌大遮光板，不会让任何多余的人拍到她在做什么。
没有人可以泄露她的秘密。
一条敬香视频被翻来覆去地拍了七八条，再包装成虔诚的祝福，以最快的网速送给每一个她需要的人。
有人在替她回复那些感谢又感动的消息，有人在对更重要的客户做视频图像的进一步处理。
汤听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拍完，才终于流露出松弛又疲惫的状态。
她轻叹一口气，走出山门。
然后撞见靠在一旁吃烤肠的蒲煦昊。
“嗨。”蒲煦昊眨了一下眼：“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