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春天寒, 路边积雪总是扫了又落,无意踩过时会响起冰裂的咔嚓声。
小桶子跟着师父一起在荒林里补了好些野鸟,两人都不太利索地把鸟毛薅光了, 支起小火堆烤鸟肉吃。
严公公嘴馋又健谈, 有外人在时是威风凛凛说话带狠劲的大太监, 私下在小桶子面前就是个小老头。
他先前去马房讨了一小把荞麦谷子,洒在网兜下当作诱饵,半炷香都能捉好几只肥嘟嘟的山鹧鸪。
虽然说太监们用不起香料, 当下时节也挖不着野韭菜,仅是把鸟肉烤得滋滋冒油,再洒些粗盐,也能闻得人心里抽抽,不自觉地咽口水。
天太冷了, 老太监一边烤火,一边给鹧鸪拔毛,嘴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这宫里人命草芥, 鸟命草芥, 阿弥陀佛,安心去吧。”
小桶子把鸟毛收拾到了一起, 刚要拿出去丢了,被师父叫住。
“谁让你拿走了, 我还缺个软和枕头。”
“师父, 这羽毛上又是尘土又是血的……要不我给您洗洗, 晾干了再用?”
“谁嫌弃谁,”老太监不以为意:“咱睡的被子那么大一股土腥味, 谁有空抱去洗洗,再花点钱垫些新絮进去?”
“这辈子就这样, 凑合着过吧。”
老头把串着烤鸟肉的松枝递给他。
“赶紧吃,二十岁了还瘦得像只猴子。”
小桶子:“……谢谢师父。”
他低头啃鸟肉的时候,系统也在跟着闻。
“怎么不放椒盐不放孜然,闻着还这么香。”
柯丁悄悄擦了擦嘴角的油,小声说:“真嫩,还想再来一串。”
任谁都不知道,引得后宫波澜起伏的幕后主使,此刻躲在冷宫里悄悄啃烤串。
第一日,鸟儿们趁着天黑发了太后X宫女的小作文。
第二日,是三个将军的联合修罗场。
第三日,改成写皇子们的虐恋相杀兄弟局。
……
如此已经进行了十天。
柯丁刚开始还不太熟练,后面越写越觉得渐入佳境,越写越能找到其中奥妙。
真要让这些人看起来暗流涌动,不能盯着感情写,也不能写这些人见面就互相啃嘴。
反而要写谁在恨谁,谁在躲谁,写谁从前等了谁几乎五年,谁在意谁不经意的一句玩笑。
系统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也不比宫斗版地摊文学差啊,你打算转行了?”
“哪能,写得还是费劲,”柯丁直笑:“一天写一千字算极限了,写一千五能要了我半条命。”
话虽这么说,后宫众人真过上了每天看花边小报的日子。
人工光环制品被扔在御书房里二十四小时执勤,皇帝直接看书看得衣不解带废寝忘食,看得精神焕发又现第二春,看得恨不得亲身参加科举狠狠考试狠狠爽一把,暂时没空和谁在情爱里纠缠折腾。
后宫妃子们也无人在意那个小小的灵才人。
大家吃瓜已经吃疯了。
什么??那两个将军喝醉的时候,曾经要沾着对方血在小臂上刺下对方的名字?!
难怪还有个将军能气成那个鬼样子,以前桃花树下睡在别人膝上的时候还叫哥哥,现在这么混乱的关系又算什么!
几个皇子都疯了吧,宫里那些娘娘倘若知道他们在宫外这样折腾,脸岂不是都要气绿!
怎么还有皇长兄追人追到边疆,命都不要了!
所以他们先前在年宴上谁都不看谁,瞧着冷漠的很,其实是在怄气?!
还有!国师和皇子拉拉扯扯的,好像情况也不太对!
正经国师怎么会把随身不离的扇子送人,怎么当弟弟的皇次子还扬言要把那扇子给烧了!
品!完全可以品!所有小细节都可以细细地品!
去年中秋夜他们几个都提早离了宴席,到底干什么去了!
回回这晨间新闻都是飞鸟凌空投下,暮色里光线晦暗,连是什么鸟飞过都看不清楚。
宫里虽然有人想查,但到底能力有限,始终不清楚是谁在日复一日的传播这些诡怪消息。
这些都仅仅是布局里的第一步。
柯丁察觉到古人对这些异象会有些不安,暂时把故事角色都对准了宫外的各个男性。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已经渐渐偏移,性格也由此变得更加丰满。
她们能悄悄议论每一个熟悉或陌生的人,每日关注的重点不再是谁侍寝了谁失宠了。
系统瞧出其中变化,也忍不住感叹。
“吃瓜让人灵魂鲜活!你看那几个小妃嫔都成日常话搭子了,以前她们冷冷清清地躲在自己的小角落里,谁和谁都没关联。”
“毕竟在宫斗文设定里,小团体都是用来憋着坏水合谋害人的。”柯丁摆摆手:“你在哪本小说里看见有镶边配角姐妹花凑一起嗑瓜子吃瓜聊天,篇幅不都在主角身上?”
他想起什么,忽然支棱起来。
“原著作者在做什么?这些天宫里安安静静的,是不是她断更了?”
系统咦了一声,跑去她在的位面一瞅,发现情况不对。
“我研究了一下,你这些天投放的各路消息,全都是原作者无法察觉的连载外剧情。”
因为原作者无法察觉,女主也无法对它们产生任何化学反应,一切都非常安全。
在原作那里,事情则变成另一种状态。
“怎么最近写文,所有角色都无精打采的……斗也斗不起来,设定做完了还是写不出来,好奇怪。”
“突然觉得这题材好没意思,大纲写了大半篇还是码不动字,烦死了。”
柯丁大喜:“她要断更了是不是!她要弃坑了是不是!”
“哪能啊。”系统凉凉道:“人家签了合同,何况这书都入V了,也不能连载一扔直接跑路。”
“所以——原著又去艰难改大纲了。”
“又去?!又去!!”柯丁终于察觉到问题:“等一下,我不能被她一直耗在这个副本里。”
“她如果天天改大纲,我总不能一辈子留在这,等皇帝妃子都埋土里了再走吧——”
系统想了又想,眼睛还盯着他师父递来的又一串烤鹧鸪,不太自然地咽了口口水。
“如果所有角色能摆脱主角光环的束缚,开始反抗原剧情的束缚安排,那原著作者无论改变什么设定或者预设情节,角色和新逻辑都不会让步。”
“到了这一步,小宫女花翠的心愿也就完满了。”
柯丁会意点头:“这方面,我有计划,一步步来。”
他刚要啃一口肉质劲道的鸟腿,系统小声说:“新大纲要杀了花翠。”
小太监冷不丁被烫到,呛得直咳。
老太监看得纳闷:“都吃多少了还这么急,自己去抓把雪含一会儿。”
小太监含混应声了,匆匆出门。
“师父我先去应差了——”
“糊弄会儿完事,早点回来眯着!”
“哎!”
一转头,系统把全新大纲铺到面前。
“一石三鸟局!”系统读得掷地有声:“作者打算安排郑贵人三月三确诊怀孕,转头汤里被人秘密下毒,不幸流产。”
“皇后安排贤妃查案,由她的小宫女花翠找出来是女主所为,一口咬定是她嫉妒郑贵人得宠,所以才出此下策。”
柯丁表情十分木然。
“……然后女主要在辩论会现场大放异彩,发现一切都是贤妃的布局?”
“这种剧情一般背后BOSS都是皇后。”系统说:“女主爽爽反杀以后,皇后为了自保,把事情都栽给贤妃。”
“贤妃为了自保,把小宫女花翠臭骂一通,后者直接杖毙,扔去了乱葬岗。”
“这件事惊动了皇帝,也因为女主大放异彩,因此对她开始上心,得宠之路准备启动。”
柯丁已经不想思考这种破剧情怎么能一石三鸟,注意力都在花翠的身上。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甚至死期还提前了。
他即刻用了快进功能,把时间调到案发之前。
皇后秘密安排人往天麻乌鸡汤里下了特殊的中草药,而对应的药材则趁着女主晨昏定省的时候放入了她的妆奁深处。
剧情槽多无口,偏偏在举证环节这么一扔出来,所有人就会往死里猛锤女主,给她一个绝地反杀的完美环节。
柯丁直接把月例银子又掏出来,半路找御膳房送汤的小太监截了好几碗汤,自个儿端回去痛快喝了。
——都不孕不育了还怕这个?
而郑贵人那边则是完全没收到额外的补汤,也没什么意见。
先前得宠的时候,皇帝早已赏了数不清的好东西,何况孕妇饮食不节制容易难产,反而是要多活动才好。
时辰一到,宫里传来消息。
郑贵人因故流产,皇帝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阖宫妃嫔都被召去了坤宁宫,要当众查个清楚。
柯丁:“啊?”
系统:“嘶。”
郑贵人——
你明明没有喝汤啊——
这算什么,虚空中毒吗——
视角一转正殿里,脸色虚白的郑贵人强撑着来到现场,其他妃嫔都面露不忍,皇后则是正气凛然地与皇帝一起坐在正位上。
贵妃与皇贵妃均是身居高位,神色各异。
至于女主,她穿了一身与众人都截然不同的素净衣服,独自坐在角落里。
(2)
皇后清了清嗓子,唤太医上来。
“依微臣所见,郑贵人先前寝卧不适,换过药枕以后安神许多。”
“这药枕被人依着针脚剪过,又秘密添了好些麝香、红花、当归,”太医道:“孕期多眠,贵人常与此物相伴,能保住性命已是上天庇佑。”
紧接着便是贤妃出面一一展示证物,转身便把矛头对准女主元碧微。
系统看得重重叹气。
躲不开,根本躲不开。
又要女性互害,又要疯狂撕扯。
贤妃原本漂亮的脸庞都透露出几分狰狞。
“——这些天在太医院里支取过这些药物的,只有你,灵才人!”
“你毒害皇嗣,有何居心!”
柯丁藏在场外,看得眉头紧锁。
“哪怕我把关键剧情改掉,也会强行往既定的方向推吗?”
“我想了又想,”系统也是第一次处理这么棘手的副本:“重要的不是情节,而是女主必须在。”
“只要原作者要连载下去,女主必须高频出场,置身于各种风波里。”
柯丁看见脸色苍白的郑贵人,第一次有干掉女主的冲动。
他深呼吸一口气,理智快速回笼。
郑贵人是工具人,女主也是工具人,一切都是原著作者为了拉订阅编织的剧情。
正常出事,怎么可能把所有妃嫔都拉到一起,什么事情都是现查现问搞得和剧本杀一样?
无非就是变个由头给女主做辩论秀的机会。
他临时把人工制品光环掏出来,引导着郑贵人看每一处的破绽。
此时此刻,女主还在震惊状态,要在贤妃和宫女花翠说完台词以后才会进入自辩环节。
郑贵人原本还在垂泪,不经意间看见什么好像在发着光,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药枕的针脚,草药的新旧,……
五六处原著作者刻意露出的痕迹在逐一泛光,让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这一幕在现代人里,像极了什么粗制滥造的网页推理游戏。
但在原著设定里,只要快速察觉这几个痕迹,就可以即刻成立逻辑链,用充分证据打脸反杀。
系统很是不安:“这些事情……最后都指向了皇后和贤妃,那花翠岂不是……”
柯丁不动声色地操纵着光圈的变化,让它们如同脚印般接二连三地往前走。
郑贵人的目光也在被不断引导着往前走,怔怔地说不出话,此刻也听不见宫里其他人的激烈争执。
下一秒,光圈落在了皇帝的脸上。
郑贵人豁然抬头,目光不可置信,又如同被当头棒喝。
系统:“沃日。”
柯丁没有表情。
“他本来就是原罪。”
哪怕是工具人,也是这一系列悲剧的原罪。
郑贵人此刻死死地咬着嘴唇,像是骤然间看懂了一切,又像是彻底虚脱般缓不过气。
是皇帝,是皇帝不要她有孕。
除了皇帝,没有人能秘密做出这么细致又复杂的一切。
是皇帝介意她的身世地位,此刻竟然还如此冠冕堂皇的在众人面前表演!
元碧微此刻已经被贤妃和皇后一唱一和地架到众矢之的,正以最快速度想法子抵抗这突然飞来的横祸,心烦意乱之际听见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不必查了,是嫔妾自己换了药枕。”
众人愣住,此刻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贵人?她自己害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只见郑贵人缓缓起身,嘴唇发白。
“嫔妾从前几年月信不准,也是听信偏方,一直用那活血退淤的药枕惯了,觉得睡久了身子很是爽快。”
“先前宫里重新装潢,嫔妾见两只药枕花色相仿,生怕弄错,毁了惯用的那只,谁想到还是弄混了。”
“望陛下恕罪,原谅嫔妾一时糊涂。”
她一边说,一边眼泪簌簌地往下流,让人实在无法怪罪。
皇后都准备利落定罪了,此刻有些不可置信。
“郑贵人兴许是记错些许细节,这怎么可能?”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连太医院也提来了这些日月里灵才人取药的档案。”
“郑贵人,难道你是要主动护着这谋害你的灵才人?”
郑贵人微微摇头,一口咬死。
“就是嫔妾自己糊涂,实在与灵才人无关,皇后娘娘错怪了。”
贤妃愣了又愣,重重坐回座上。
皇帝长长叹气,走到近处把她扶起来,拭泪安慰。
“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好好调理身体,不要多想。”
郑贵人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像是认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系统长长吁了一口气,说:“刚才真是捏了一把汗……”
她要是亲眼看见花翠命陨于此,心态会直接炸掉。
柯丁此刻才找回呼吸,揉着太阳穴道:“只能说勉强过关了,但也太险了。”
如果郑贵人有别的想法,他刚才真不知道该怎么拦住。
气氛转暖,众人正要连声安慰郑贵人,旁侧传来突兀又中直的质问。
“性命攸关之事,便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绕过去了吗?”
皇后看向仍然站在大殿中央的元碧微,笑意渐无。
“灵才人,此事是本宫与贤妃失察,事后会好好补偿你。”
“今日贤妃查案心急,也是一心为了皇室上下,望你体谅。”
元碧微冷笑:“若不是郑贵人出声相护,嫔妾今夜是要宿进冷宫里,还是睡在坟茔里?”
此话听得皇后变了脸色,贤妃立刻呵斥道:“花翠!你怎么查的线索,还不给灵才人赔罪!”
“损伤才人清誉,你哪里担当的起!”
被唤到的小宫女即刻扑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是小的胡乱猜测,是小的有错,望才人宽恕!”
元碧微眼睛直直地看着贤妃,余怒未消。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
说到底,都是为虎作伥的脏东西。
皇帝此刻正安抚着黯然落泪的郑贵人,头也不回道:“拉出去,杖毙。”
贤妃登时变了脸色,不顾体面地起身护在花翠身前。
“灵才人,本宫仅是询问你诸多疑点,如何就闹到这一步!”
花翠磕头磕的脑门出血,此刻有了哭音:“我查到的就是这些,我没有说谎。”
眼见着皇帝愠怒,两侧侍卫快速过来拖拽宫女。
花翠自贤妃身侧被拽走,仍在极力争辩:“我没有说谎,我没有!”
皇帝抱紧郑才人,不曾看她一眼。
“把嘴堵起来。”
侍卫掏出满是脏污的抹布,正要往花翠嘴里塞,突然听见小太监的尖声长报。
“太后口谕到——”
众人此刻手心都是汗,闻声看去,却见一面生的小太监快步前来。
“太后懿旨,时值耕种,不得杀生,触怒天象。”
贤妃立刻道:“那便带回去杖责三十!还不拖下去!”
花翠会意地看向她,立刻没了声音,就此被带离现场。
元碧微怒而回头,一眼看见是冷宫里的那个太监。
“小桶子?!”
“你先前在冷宫里胡搅蛮缠,怎么又成了太后旁的人!”
话音未落,容皇贵妃淡淡开口。
“本宫见他伶俐聪慧,便是伺候皇帝也能得趣,如何去不得?”
元碧微被原来的主子出言镇压,登时没了气焰,闷闷地坐了回去。
小太监并不接话,冲着众人行礼。
“太后头风发作,近日不欲受扰,各位娘娘也请早些安置。”
说罢便快速退下,不给任何人提问质疑的时间。
等离开正殿,柯丁一摸后背,都是冷汗。
假传懿旨是死罪。
他只不过借着后宫所有人都在关系重组的节骨眼上,临时冒险救小宫女一命。
系统全程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刚才你被戳穿了,打算怎么办?”
柯丁不假思索:“跑,直接带着花翠跑。”
他有全宫视角的导航系统,也能全程监控所有人在做什么。
别说带上花翠,就算带上十个人和整个宫的侍卫捉迷藏,他也能狗得住。
毕竟是真做过狗的人,狗得不能再狗。
他到底还是没有多少传瞎话的经验,大概是因为心虚,干完这一票就回冷宫里窝着。
花翠被带回贤妃宫里,听说是为了保护宫女名节,关着门窗闷声打了一顿。
木杖把被子揍得砰砰作响,小宫女哭得凄厉,有外人蹲在墙角听了一会,觉得骇人也就走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花翠跑到冷宫里,辗转着找到了小桶子。
柯丁被师父喊出去时先是一愣,下意识想让她走开。
“你来这做什么!”
“你今天做了什么,咱们都知道。”严公公慢悠悠道:“太后宫里的太监宫女也都知道。”
花翠红着眼睛看他。
“你不要命了?”
柯丁从未想过监控宫女太监的动态,此刻也愣住。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抓我?”
“因为没人把宫女太监当回事。”严公公不紧不慢地说:“假传懿旨又怎么了?”
“他们想杀咱这种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连裹尸的草席都未必肯给!”
“今天你做了这些事,有心眼的都知道,是你做得对——虽然胆子也真是翻了天了。”
话罢,严公公半真半假地抽了一下小太监,下巴一扬,像是有意凑合。
“你们聊,这儿没人看着,聊多久都行。”
“我年纪大了,先回去烤火睡觉了。”
等严公公走了,柯丁才看向小宫女。
她长相普通,但有说不出的亲和。
圆圆眼睛,鹅蛋脸,眉毛又粗又亮。
如果扔到一众宫女里,他都可能找不出来。
闭月羞花的美貌只能留给配角和主角,绝不会给她这样的路人角色。
“我今天真的是奉命去查物证,”花翠急着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要害她,可是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柯丁还在怔怔看她,许久道:“你要离元碧微远一点。”
“所有与她有关的杂事,都不要碰。”
“为什么?”
柯丁想了又想,说不出她死后的那些恼怒痛苦。
“她命数复杂,旁人容易被波及。”
花翠仰头看他。
“那如果今日不是我,被活活打死的便是心翠姐姐,红芷姑姑?”
柯丁沉默许久,终而露出笑容。
“我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