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执国被冯毓珞亲自送回家, 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偌大别墅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已经没有时间在乎秦时芸的死活了。
一个能长期坐稳老总位置的人,总该有基本的判断分析能力。
今天冯毓珞看似不经意露这一手, 已经让冯执国从父慈子孝的幻想里清醒过来, 战栗到喝水都在抖。
他逼着自己从开头一点点捋细节, 后背的汗不住流淌。
为什么他和柴总见面,冯毓珞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那根本不是一个还在读大学,没什么背景的孩子。
哪怕说冯毓珞买通了他的秘书和司机, 但秦时芸的事情也更加细思极恐。
想一想,秦时芸本来打算做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可那些事最后全一层层汇报给了冯毓珞。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把四十多岁、在社交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一辈像老鼠一样戏弄,背后的权力和能力可想而知。
他有底气让秦时芸相信, 他能够轻易雇来杀手,拿来先前说过的那些混合药剂,还让自己亲自看到全程, 分明是在震慑自己, 是在炫耀实力!
冯执国端着茶盏还在哆嗦,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自视甚高那么久, 拿着小芯片的专利当了一辈子土财主,到头来却被儿子当幼儿园小孩般戏耍, 还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老头子的心脏快要直接裂开, 呼吸都十分僵硬。
太荒谬了, 太恐怖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
今天目睹的这一切如果是做梦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
冯老爷子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在层层加码,让后台分叮叮叮叮涨个不停。
系统瞧了一眼分数, 笑道:“我感觉明年的劳模奖还得是你。”
柯丁说:“我们公司卷王那么多,还真是不好说。”
“你要听内部消息吗?”
柯丁本来在跟同学们一起涮火锅团建,一听有内部消息,把外界环境音都调低了。
“公司又要推出新奖池了吗!还是有什么九星十星百万任务急着给我!”
“咳咳。”系统说:“你的配角积分七百多了,我估计下个世界又能抽一轮十一连。”
“内部消息是——公司打算搞员工培训,还打算搞个竞速模式让员工精进能力。”
作为一个还在读大二的学生,柯丁对成年人的世界有无限好奇心,说:“还有培训?我要去!”
系统:“当大学生真好,这种事儿好些人能推就推。”
“凭什么要推!”柯丁说:“如果是水课,我就悄悄玩俄罗斯方块,如果讲得好,那我业绩岂不是又能猛涨!”
系统说:“课程还在安排,不过我听我姐妹说,内容很劲爆,十八岁以下签约的不许听。”
“我不信,能有多劲爆。”
“听说会讲怎么引诱任务对象,心理操控还有软催眠之类的?”
“——请一定给我安排个好位置!我要坐前排!我只是热爱学习!”
大概是因为沉迷装软糖,柯丁都快忘了自己先前抽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道具,以及配角破防值攒满一千即可兑换的抽奖机会。
他确认了一下冯执国正一个人坐在家里发癫,十分安心地转而去确认男配的情况。
——秦时芸已经麻溜地收拾东西飞往国外了,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再在冯执国眼前晃悠可能会出事,走之前还悄悄卷走了好几样冯家祖传的老玉镯子,一个人飞去了温哥华。
与此同时,杨乘风仍在锲而不舍地试图攀个高枝。
有人生于贫寒却勤恳治学,有人生来富贵却想靠蹭上位,很可惜,这个杨家的老五脑子里都只有这些花花肠子。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仗着长得年轻去大学里堵了好几次冯家弟妹,同时也在悄悄对冯家长姐示好。
当然,张家李家何家等适龄对象也被统一投递各类礼物,杨乘风很有广撒网的本事,知道自己只要捞着一条就是不亏。
好巧不巧,他托人送给冯毓琼大束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签收人是冯毓玥。
小姑娘本来住在大姐家,心烦意乱地想要理清自己的人生,突然收到来自母亲的电话,被告知妈妈要去加拿大养病。
冯毓玥还是有些慌张:“妈,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你还好吗,得了什么病了?”
秦时芸的声音中气十足:“你跟着过来干什么!那天打了你一巴掌还是不长记性?”
“你妈妈年老珠黄也没有跳阶层的机会了,你要争气,别想什么面包店的事情!赶紧找个合适的公子哥,或者当官的,你趁着年轻貌美,把正室位置坐踏实了,抓紧生两个孩子栓紧男人的……”
后面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在冯毓玥耳朵里都自动消音了。
小姑娘握着电话暗暗叹气,她很希望和母亲有片刻温情的相处,但后者像是脑子里都是任务和要求,对她的真情少的好笑。
其实以母亲长久以来的教导,她住在姐姐家,和哥哥时不时打个电话,这些都算对妈妈的背叛。
但是她的世界观最近像被扔在洗衣机里疯狂旋转搅拌,自己都不太明白接下来会怎么样。
刚打完电话,佣人自门口去敲书房的门,有些紧张。
“副总,有个跨国花束,挺大一份,说要您亲自牵收。”
书房里的回答很冷:“扔掉。”
佣人看了看门口,有点不敢扔这么名贵的礼物,冯毓玥过去给她解围。
“姐,我帮你签收一下吧?”
书房里道了声好。
冯毓玥也是头一次听说有跨国送花的浪漫事情,抱着好奇心想去看看,签收完之后一瞧花间的贺卡,眉头又抽一下。
[亲爱的毓琼小姐:
你的谈吐,你的面庞,都让我心向往之。
你是世间美好的集合,我唯有仰望长久。
伊人若是有意,我定付予千万深情。
——杨乘风。]
这都——写的——是什么东西啊!!!
冯毓玥的眉头抽了又抽,甚至没觉得愤怒,只是感觉特别好笑。
老天爷,她差点对这个人动心了,这算她的人生污点了。
正端详着这大束郁金香,二楼书房门打开了,冯毓琼打着哈欠出来喝咖啡,顺口对冯毓玥说:“晚上毓珞过来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也跟杨妈说。”
“好,好的……”
对于冯毓玥这个妹妹,冯毓琼没太多感情,但既然弟弟拜托她帮忙照顾一下,也就顺口嘱咐佣人的事。
家里房子一直没什么人气,像是个冷冰冰的样板房,她内心其实也有轻微的不喜欢。
好在冯毓玥比小时候识趣多了,在家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时间一场,冯毓琼觉得也算不赖。
——如果这女孩脑子再聪明点就更好了。
晚上六点半,冯毓珞带着一整只火鸡过来拜访。
冯毓琼看清他手里东西时愣了下,原本冰山般绷着的气质彻底破功,笑得不行。
“现在才几月份,你哪儿弄得火鸡!”
“其实跟感恩节没有关系,”冯毓珞正经道:“我还没吃过火鸡,给我个机会尝尝。”
冯毓琼哭笑不得,招呼佣人来把火鸡带去烤了。
“下次要吃直接跟我说,省得自己带,怪沉的。”
“一点小惊喜嘛。”冯毓珞挽起袖子:“我洗个手给你们煮奶茶去!”
这个家突然变得很有烟火气。
冯毓琼本来还打算回书房继续工作,不由自主地看向客厅厨房,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她像是从今年,或者说是从最近开始,才真正多了个弟弟和妹妹。
多了两个有温度有笑容的家人。
她原本躲在自己的小家里,竭力不去关心和父亲有关的一切,也不去触碰那边的家庭,避开一切的伤害。
但是现在,有人在她的客厅里哼着歌剪花插花,有人在厨房里切水果煮奶茶,烤炉里还多了只莫名其妙的火鸡,已经渐渐有烘烤时香味漫了出来。
她似乎今后可以减少咖啡和工作对自己的麻醉了。
冯毓琼从未把这个假冒的妹妹放在眼里,后者小时候争宠,大了也还是那副小家子气,造成不了什么实际的威胁。
她漠视她,也没想过后者能有一天活明白。
不知道冯毓珞跟那个妹妹说了什么,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变化。
而且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变化,像做梦一样。
“姐!”冯毓珞在厨房里喊道:“吃车厘子了!我洗好啦!”
冯毓琼回过神,快速应了。
他们两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无聊的娱乐节目,妹妹在一剪子一剪子咔咔修花。
冯毓珞吃车厘子时嘴没闲着,说起自己先前偶遇了一个叫杨乘风的神经病,下着雨的天尾随自己,还想跟自己赛车。
左边和右边的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冯毓玥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她想了半天,还是讲了。
“其实,这个人也跟我套近乎来着……”
“杨家的第五个孩子,没什么实权,以后也分不到多少家产。”冯毓琼随手换台,跳了几个频道还是没瞧着自己喜欢的:“他二哥很会抢单子,我交过手。”
“所以说,”冯毓珞缓缓道:“这个杨乘风,试图勾搭我,还有我妹?”
“其实还试图跟大姐表白来着。”冯毓玥小声说:“这花就是他今天送来的,情书也在这。”
冯毓琼转头看向弟弟,察觉出什么。
“你有想法?”
冯毓珞笑起来。
“是坏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