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丁深信, 有姜医生在，他在大二期间就能身不由己地快速吸收海量知识，大四时妙手回春专治疑难杂症, 脑内知识库自成双语百科全书。
青年犹豫再三, 还是在确认白礼看电视去了之后, 跟姜医生低语。
“我快要走了。”
姜熠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暖意：“我听说了离婚的事。”
柯丁摇了摇头，笑道：“是存玉的灵魂要回来了。”
姜熠手里的动作并未停, 把白礼捣烂的鲫鱼骨肉归顺理好。
“如果有机会，我还能去找你吗？”
柯丁愣了下，问：“当然可以。不过，咱两难道是……转世再见？”
“没什么，”姜熠说：“你离开之前, 让我扫描一次脑回路可以吗。”
“难道这是什么密码，”柯丁笑道：“你能通过什么神奇仪器，在平行世界里通过这个密码找到我？”
姜熠沉默了一会儿, 如同默认。
“好, 我来当小白鼠。”
大佬又是补课又是手把手教缝合，他已经很开心啦。
施存玉的家当并不多, 有些珠宝戒指提前典卖后收好了钱，在物美价廉的平民小区里找了新的住处。
某人破防值如今突破了三千大关, 还在时不时抽风式地更新, 估计是又在悄悄赌钱。
系统闲着没事八卦, 开上帝视角过去一看，看得感慨。
“那个黄家, 居然已经找到杭州来了。”
“黄家的人去学校里找他，说他们开赌场都有内部消息, 百押百中。”
“不是吧，”柯丁觉得离谱：“这种话他都能信？”
“黄家前前后后没少送礼送筹码，在拉斯维加斯和澳门都有产业，”系统琢磨着说：“估计……周光赫是真的很想翻盘吧。”
安顿好施存玉的新生活以后，柯丁和姜熠约定好了时间，前往杭州某处私人医疗中心。
偌大实验室里空空荡荡，里面放着动辄数十亿的昂贵仪器。
进入扫描舱时，柯丁用胸口的交流麦问道：“姜医生，你为什么会抹掉真名，来白家做家庭医生？”
“……你明明可以去更高的地方。”
姜熠淡淡道：“看来你知道很多我擦干净的秘密。”
“来自高维度的一点点小魔法。”柯丁在扫描舱里躺得板板正正：“你要是不开心，就别说啦，当我乱问问题。”
姜熠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了实情。
“我想研究的东西，如果在任何国家的官方研究所里，都会被共享成果。”
而它们属于超维般的存在，绝不能被用于战争，以及任何危险又必然的途径。
柯丁怔了下，看向扫描舱的顶部。
“所以，这边有很多仪器和药物都可以借给你？”
不对，可能白家都不知道这边的研究室被人出入过……
“虽然有一些不如国外的先进，但拿来做实验勉强够用。”
“白家和很多医疗机构都有合作，自身因为要服务权贵的缘故，也在不断更新药剂名单。”
大脑结构扫描完毕，柯丁缓缓被推出舱外。
姜熠扶他起来，口吻有些戏谑：“你以前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说，等我把你从笼子里救出来。”
柯丁有点心虚：“这么明显吗。”
“我才是笼子。”姜熠低声说：“注意安全，小朋友。”
柯丁轻咳两声，转头看向附近的精密仪器，压低声音说：“这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可以直接拿走了。”
姜熠：“……？”
“是这样，过两天纪检委调查组会空降杭州，其他几个城市也会派人。”
柯丁本着走都要走了的心态，交底非常痛快：“白家和黄家的资金往来已经被查得差不多了，施存玉的身份会被证人保护，以后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这里的东西，自己开个货拉拉搬空都行，用完记得匿名上交国家！”
姜熠没忍住笑，点头答应。
七月，上流阶层犹如凭空遭了一层海啸地震。
电视新闻里仅用短短几句话总结了经过，敏感消息淹没在娱乐花边里，无人关心。
黄家元气大伤，白家销声匿迹，间接牵动全国南北的许多跟随者。
对外人来说，好像是一夜之间警方端掉了许多小贷公司，很难猜出这是断尾求生还是斩草除根。
施福还在单位里跟同事抱怨着天天工作好辛苦，冷不丁被警方找到面前，一双银手铐咔嚓落下。
同事被拷得万分惊恐，公司里一群人拔腿就跑。
“别跑了——”警察举着喇叭喊：“楼下也都是警察！”
“恭喜渣爹喜得包吃包住套餐，”柯丁看着转播啪啪拍手：“年纪大了还有三高，进去以后好好改造认真瘦身，顿顿豆腐肯定瘦得快。”
白礼疯了一样满杭州找施存玉在哪，但因为证人保护机制十分完善，如今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再也没有从前的尊崇待遇，全家包括自己都在被调查违法行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告密者就是施存玉。
可是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柯丁懒得看周渣男的具体堕落过程，示意系统按一下快进键。
这位大学讲师被黄家钓进网赌局以后，一步一步越陷越深，每次被家里发现不对劲都是下跪求饶哭诉，事后没过几天又一头扎进跨境赌场里。
圈子里山呼海啸，周家接连断了好几条资金链，再一查账发现二公子深陷其中，半年时间已经输掉近六千万的资产。
十一月，他终于被扫地出门。
秦副总登报宣布断绝关系，拒绝再接手周光赫身上的任何债务。
周光赫一夜之间失去庇护所，也早已因为出勤率严重不足被大学开除，无法再谋得任何靠谱的工作。
信用崩溃，声名狼藉，但凡是有背景调查的公司都拒绝录用一个赌狗。
他最终还是选择去送外卖。
系统开了八百倍速快进，直到看见周光赫风里雨里送外卖时才终于停下。
“他出车了！”
“走走走！”柯丁直接一个猛冲：“我们去跟他偶遇！”
坐车前去那个小区的时候，柯丁脑子里一直在想，自己对周光赫到底算不算手段太狠。
这个人甚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仅是千金散尽，过起普通人挣钱生活的日子。
但原著里的苦主，实实在在地被毁了一颗肾，也被毁了原本便已寒苦的一生。
柯丁演的爱意一直浮夸又造作，但施存玉却是爱得死心塌地，爱到最后痴醉又绝望，被彻底摆布心智。
天平两端悬挂的砝码，从未对齐过，如今仍似是不够。
青年在小区里信步前行，在拐角处被急匆匆的外卖员骤然撞到。
周光赫生怕奶茶倾洒，先是检查包装袋漏了没有，又仰头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赶时间……”
在看到施存玉双眼的那一刻，他脸色苍白，彻底失去了血色。
没等施存玉再说任何话，周光赫一声不吭地掉头就跑，如逃命般脚步惶然。
系统：“……我本来还以为他会逼问是不是你陷害他。”
柯丁：“……我也是。”
“这家伙这么要面子吗！！”系统：“虽然又有五百破防值，但他居然是这个反应！靠！”
柯丁：“可能脑子真的坏掉了吧。”
第三个任务彻底结束时，周光赫单人破防值累计三千六百五十点，全库累计破防值六千三百九十点。
柯丁已经等不及了：“快让我长高五厘米！”
系统：“滴滴，五厘米会均匀增长，在十个月内全部到账。”
他的意识缓缓抽离出施存玉的躯壳，重回梦境般的斑斓空间里。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都没反应。
柯丁有点紧张：“你还在吗？”
“姐，你不会是死机了吧……”
系统说：“噢，在的。差不多该醒了吧。”
柯丁觉得奇怪：“每次任务结束以后，你都会跟我讲一下原主的情况啊。”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施存玉被报复至死了吧！”柯丁突然间毛骨悚然，紧张道：“真有这种事，一定要回档重来，让我去打白工都行！”
“没有没有，他活着呢。”
“噢，吓我一跳，那他过得还好吗。”
一分钟过去了，系统还没说话。
柯丁有点懵：“到底什么情况……”
“呃，施存玉过得并不好。”系统说：“周光赫骑电动车逆行后被撞到小腿骨折，上了本地新闻。”
“施存玉跑去医院照顾他，还用所有的存款支持周光赫创业，后来被赌了个精光。”
“后面周光赫跟酒吧里的小混混反复出轨，施存玉伤心恍惚，衰老得很快，但一直没有离开他。”
柯丁愣在原地，一时间跟刚才的系统一样，完全说不出话。
他突然身临其境小红书网友们被暴击的那个瞬间。
系统特别为难，还是说：“施存玉对你没有打赏，点了实名投诉但没被智脑受理。然后……他还对你留言了一大段话，你要听吗。”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特别沧桑。
“宝，要不咱们别听了？”
柯丁斩钉截铁道：“听，你直接播放。”
轻微电流音后，施存玉着急恼怒的声音响起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赶走白礼还有那些模特不就够了吗？周光赫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毁他！”
“你还有良心吗，你的道德在哪里？你这是滥用私刑，光赫他明明是无辜的，你看清了没有！！”
“我要的是你保护好我的婚姻，留住我的丈夫，不是在那里发疯！！”
系统被迫听完全程，想撕扯自己的脸皮。
“我的血压！！我的乳腺！！我的一些美好的品格和精神！！都留不住了！！”
柯丁维持着镇定，说：“你再复述一遍，他后来过得怎么样？”
“家底掏空，举目无亲，老公出轨，早衰减寿，伤心欲绝。”
“OK，我爽了，”柯丁伸手揉脸：“是时候起床吃个早饭，今天我要吃大包子！”
“好！再来一大杯热豆浆！”
-2-
【建设银行：您尾号1551的储蓄卡收入94000元，余额106377.5元。】
柯丁双手捧着手机，表情虔诚。
“六位数，我的银行卡余额破天荒地到了六位数！”
系统：“恭喜恭喜，打算买点什么吗？”
“看你鞋子衣服都旧旧的，要不要去一趟商场？”
“我家！要有新馄饨店了！”柯丁精神劲头很足：“先前那个又旧又小，在巷子那么深的地方都招不到客人！”
“那你打算给自己买点什么捏？”
柯丁想了半天，有点忸怩：“我……我想去吃肯德基。”
系统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狠狠揉脑袋：“吃！吃大份的！我宣布今天就是疯狂星期五！”
柯丁先回家跟家里安排好了重新开店的事，然后有点心虚又很期待地骑车冲向最近的一家肯德基店。
上次吃肯德基，还是小学四年级！
班里的有钱同学在肯德基过生日，当时还有店员给他带大皇冠，每个到场的小朋友都可以吃到肯德基！
再推门而入时，风都带着热喷喷的炸鸡香气。
柯丁简直快要流眼泪了，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他舍不得多点，又看到什么都喜欢，最后要了一个蛋挞，一个原味鸡，一盒土豆泥。
系统犹觉不够：“喝点什么宝贝！天天喝热水已经很健康了！”
柯丁很不好意思：“饮料也很贵诶。”
“喝！！好好充电好好赚钱！！”
柯丁做了半天心理斗争，要了一杯九珍果汁，取餐以后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面前的餐食傻笑。
他把那四样摆了又摆，拿手机十分认真地拍了一张。
“真好啊。”
系统看得鼻子酸，恨不得拿一百个全家桶下场炸鸡雨淹没这个小孩。
她想起什么，在柯丁开动的时候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昂？”
“你走了以后，姜熠找过施存玉。”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时，柯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有点难过。
他没有施存玉那样的好样貌。
他是矮矮的小土豆丁，脸庞平平无奇，声音也并不悦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姜医生如果遇到原本样貌的自己，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吧。
至于大佬陪自己补习，实验，还有以前的说笑，多半也是因为自己蹭到了施存玉的漂亮外貌。
可是离开那个世界以后……他偶尔还是会想到姜熠，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仰望。
系统心想这孩子还是因为家境自卑了点，继续往后说：“姜熠发现施存玉谈吐变回原来的样子，也没多问。”
“后来施存玉不是被掏空家产，快吃不起饭了吗。”
“姜熠邀请他去扫描了一遍大脑，说是之前遗留的保险项目，然后给了五千块营养费。”
“你说……帅医生会不会设法去别的世界找你？”
柯丁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笑着摇摇头。
“别的世界里，我又会换一张脸，换掉名字和身体，变成不同的角色。”
“他要凭借什么找到我，确认是我。就算找到了，又能说什么？”
想到这里，少年转头看向明净的橱窗外。
路人来来往往，都是陌生的脸。
因为种种巧合或缘分，每个人擦肩而过，或者手牵着手。
他独自坐在窗边，已经释怀。
“姜医生再看到我，恐怕也会惊讶一下，礼貌性打个招呼就走了吧。”
系统说：“不一定哦。”
柯家的新馄饨店选在了大学旁边，店铺窗明几净，人流量非常不错，还能够放五六张小桌子。
柯丁在学校附近帮爸妈找到便宜的出租屋，周末便帮着把锅炉行李都搬了过来。
老巷子里的朋友们很是热情，不但出车出力帮忙搬东西，还纷纷祝他们的新店铺生意红火，日子越过越好。
新店没有蟑螂，没有泥垢尘土，墙壁雪亮招牌发光。一切都简单清新，干干净净。
母亲再包馄饨时笑容灿烂，对新店有夸不完的话。
先前中奖的理疗店离这里有些远，不过每周闲时都可以搭地铁直达，略微花一些时间。
柯丁看着父亲在帮母亲调电视频道，自己一边拖地一边笑。
如果能帮爸妈治好病……哎。
他一定要多多攒钱，然后努力考研读博。
万一以后突破什么技术瓶颈，妈妈就可以重新靠双腿走路，再也不用轮椅了！
系统听着柯丁在脑海里哼着奇奇怪怪的歌，问：“你觉得五星难吗？”
“其实还好。”柯丁说：“虽然被施存玉发语音骂了半天，我一开始有点难受。”
“仔细又一想，这也算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客户不满意很正常，我妈妈包馄饨那么好吃，不也被人挑剔过。”
“工资给得又快又多，我已经很开心啦！”
系统纠结了一下，把最新一单任务推到他眼前。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个六星任务？”
“因为有一定风险，所以价格在二十万左右，而且任务对象只有一个人，没有第三者。”
“如果你觉得心理不适，可以随时退出任务，并且有免费的记忆及心理治疗。”
柯丁点开任务详情，从头看到尾，发出上岗以来的第一声感慨。
“哇，好变态啊——”
系统震声：“是吧！！就是超变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