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离婚手续走得极快。
由于夫夫两都起了个大早, 去的时候甚至不用排队，五分钟就领到了离婚证小本本。
周光赫推称有事要去趟外省，让施存玉自己打车回家。
他已经心痒难耐了。
全家上下光是针孔摄像头就已经连夜装了十五个, 每一个机位都力求清晰直观。
他必须搞清楚, 这个撒谎精怎么能一边满口都是对自己的深爱, 一边又能眼睛都不眨地签下离婚协议，走得轻轻松松。
正胡思乱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表姐发来一条消息, 附了个尴尬的表情。
[表姐]：你离婚了啊？
[周]：？
[表姐]：不好意思，家里年轻人上网都比较勤……
周光赫有种不祥的预感，点开了表姐发来的小红书链接。
发帖人：狠狠爱自己
标题：离婚了，从今天开始走向新的人生。
正文：
丈夫再回家的时候，两栋房子和两辆车都被抵押出去, 家产几乎输了个精光。
婆婆不仅逼着他签借条，还把他骂得毫无尊严，我看不过去, 为他抗争了几句。
没想到当天晚上, 婆婆命令他跟我离婚，他也照做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归根结底, 还是因为我是男的，生不出大胖小子！
在结婚之前, 他们对我挑挑拣拣, 哪里是嫌弃我家境不好, 是恨我肚子没法争气，四年抱三！
我不恨天, 不怨地，生不了孩子不是我的错！
既然离婚了, 他要去哪里赌都是他的事，都不管了！！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我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披萨心肠：我来了我来了宝贝我来了——
薄荷奶绿：喜报！！娇妻被踹了！！渣男家产输光光！！那个赌狗弟弟也在国外回不来了！！
这波啊，这波是网友们应得的好结局！！
Fakenews：难道这就是最终集了？不要啊，还不够爽[怒气][怒气][怒气]！多写点我还想看！
混凝土拌意面：你离婚我怎么这么开心呢？？我的血压回调了呼吸轻快了心跳舒缓了乳腺畅通了！
多写点后续[催促]最好讲讲赌狗渣男的悲惨人生！多来点多来点！编得我也乐意看！
周光赫匆匆看了几眼评论区，更加怒火中烧。
你骂谁赌狗呢？我跟那些人有关系吗？
玩德扑都是精准博弈，有输有赢都正常，杠杆拉狠了而已，这些中专生懂什么！！
他原本表情阴狠地想要砸手机，临场收了手，心里涌起更加疯狂的报复计划。
事后发视频有什么用？
就该直播，该把施存玉的丑态当场给所有网友看个清楚！
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他可以洗刷他在互联网上的名声，狠狠扳回一局！
整个中午，周光赫都在注册直播手续，努力理解直播界面的不同按钮有什么用。
等助理打电话来，说姜医生和白先生先后进了家里，周光赫开车就走，第一时间赶回家里。
不，他不能一下子就闯进去，他要有十足的把握再动手直播！
汽车的位置停得很巧妙，可以借由望远镜看见空空荡荡的客厅。
周光赫等待了一会儿，给白礼打了个电话。
“在哪呢？”他装作轻松的口吻：“出来喝酒。”
白礼捂着呼吸，声音很不自然：“我，我不太方便。”
周光赫的语调变得微妙，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你……在干什么？”
“我没法解释，有点忙，先挂了。”
没等周光赫再提问，电话匆匆挂断。
周光赫立刻打开直播，账号名‘周先生本人’。
今天过后，他就不再是声名狼藉的什么渣男赌狗！
他的名誉会洗刷一新，夺回在全国范围内的优先择偶权！
直播间一开，上千个观众涌了进来，在看清周光赫的脸时更加激动，呼朋引伴着进来看热闹。
[真是周光赫？！那个大渣男？]
[赌狗去死赌狗去死赌狗去死！]
[哟，这不是周教授吗，你还特意开直播挨骂？]
[卧槽，标题是直播捉奸诶，难道说娇妻其实背后有人了？]
周光赫挑了个最帅的角度，面无表情地说：“其实，你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相。”
“今天就带你们看看，他背着我都在做什么。”
观众瞬间涨到两三万人，由于信息流爆涨的缘故，直播画面都开始卡顿起来。
[反转了？！要反转了？！第一次看抓奸我好紧张啊啊啊！]
[难道姓周的一直是被泼脏水的那个人？头上还戴了好几顶绿帽？]
[不是吧，你们夫夫两能不能不要这么痴缠，都离婚了你还这么爱他……]
周光赫生怕错过时间，顾不上回答直播间里密密麻麻的弹幕提问，开门直闯自己家里。
四个保姆都坐在客厅角落里看电视，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
“周周周周先生！”
周光赫阴着脸看向电视里的中老年相亲综艺，厉声道：“他们三个呢？”
保姆快被吓哭了：“都在厨房！快半个小时没出来了！”
玩得够花啊！
周光赫顾不上跟她们计较，抓着手机往厨房冲。
他失策了，他把针孔摄像头装满了侧卧主卧甚至保姆房，唯独忘了厨房！
还好他有直播，他有几万个观众在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当下没有半点油烟声，也一点味道都没有，谁知道厨房里已经是怎样淫靡的状况！
你们三个人，玩得够花啊！
周光赫陷入彻底发狂的状态，已经顾不上什么白家，什么利益联合家族关系。
他要施存玉声名狼藉，要施存玉成为互联网上最大的笑话，好好感受自己被网暴的这些痛苦！！
想到这里，周光赫已经等不了一秒，抬脚狠狠踹开厨房紧闭的大门。
“轰！”
三人坐在长桌旁边，捧着鲫鱼齐刷刷地抬起头。
施存玉眨了眨眼，习惯性打招呼。
“你回来了？”
“可让我抓住了——”周光赫怒吼到一半，注意到三个人都衣冠整齐，甚至座位之间都隔着一把椅子。
每个人都手捧一条剖开鳞片的鲫鱼，旁边放着镊子剪子和长针。
弹幕已经笑疯了。
[卧槽这是什么抓奸场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破案了，奸夫居然是三条鱼！]
[赌博会让人脑子不好使是真的，这你怎么收场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还在想他们三个能在厨房玩什么围裙PLAY，老周真有你的啊！]
周光赫青筋暴起，竭力找出他们对不起的证据。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
“呃，”白礼捧着鱼道：“我们在解剖鲫鱼。”
姜医生看向他的手机镜头，迟疑片刻还是如实介绍：“我跟白先生说，之前有届保送清华的生物竞赛题目是解剖鲫鱼，取出指定部位的骨头。”
“白先生非不信，还拉上施先生要一起试试。”
周光赫这才反应过来，白礼捂着口鼻说话是因为受不了杀鱼时的血腥味。
他中计了，他中计了！！
如同五雷轰顶，周光赫后退几步，说不出话，甚至忘记关掉直播。
弹幕的重点也完全走偏。
[啊？？解剖鲫鱼就可以保送清华？那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是不是可以去哈佛？]
[嘶哈嘶哈这里除了周狗其他三个人都好帅，一个娇一个美一个帅爆了，周狗你何德何能跟他们一起玩！哦对，他们根本不带你玩！！]
[说杀鱼的那个不要太反智好不好！杀鱼容易，剖出鱼的神经心脏你知道有多难吗！]
[帅哥们有没有单身人士！带带我带带我我也是生物专业我也想考研顺便找个男朋友！]
[惊！有钱人竟然偷偷在家……剖鲫鱼！]
白礼弄得手上都是鱼血，很是苦恼地起来洗手。
“我不信，这有什么难的，我还不如高中生了！”
“再来一条，我还要试试！！”
“旁边还有对虾，玩腻了可以换一个对象。”施存玉指向水盆：“但是要靠肉眼数出心脏连了几根血管，你要不……还是跟鲫鱼的肩带骨搏斗吧？”
周光赫脸色铁青地看着厨房里的一切，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光赫，”表姐无奈道：“家里人都看见了，小姨叫你赶紧关直播，别给周家丢人。”
没等这通电话打完，五六个电话同时涌来，通话界面混乱不堪。
“丢你全家！！”
周光赫大吼一声，把手机扔进装满鱼虾的水盆里，掉头就走。
都疯了，都疯了，他在这个闹鬼的家里再待不下去了！！！
直播间倏然黑屏，观众们仍未散去，意犹未尽。
[好想看渣男的臭脸嘻嘻嘻嘻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不要结束直播！我要看帅医生解剖鲫鱼啊啊啊！]
[娇夫！娇夫你在不在！娇夫你快直播啊啊啊啊我要给你刷礼物！！]
几分钟里，白礼拿解剖针把鲫鱼肉又戳得乱七八糟，骂骂咧咧地起身去洗手了。
柯丁松了长长的一口气，一脸安逸地趴在长桌旁边。
战役！全胜！！！
“打算休息了？”
“嗯！”
姜医生和颜悦色地看向他：“鱼心周边的血管分离出来了吗？”
柯丁维持着趴桌的动作：“呃……”
姜医生淡淡问道：“鲫鱼都搞不定，以后想去神经外科？”
柯丁委屈巴巴：“不要再骂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