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惊华动弹不得,满腔压抑发泄不出,好在他的知心徒弟盛钧捧着煎好的药汤及时出现,一眼看见仙尊和他怀里的金绒猴子。
“懿月师尊!”盛钧快速放下药碗,焦急地说:“师父尚在重伤,您怎能把如此脏污的畜生带进来!”
司惊华如同有了第二张嘴,终于感觉到少许舒心。
目睹全程的冯沁沁接话道:“什么畜生,那是我师兄,他变成猴子啦。”
“你师兄,萧白穹?”盛钧看向那神色茫然的猴子,又看向容子今,涨红了脸说:“现在师尊是把白穹师哥搂抱在怀里?你们这样过分亲近,难道不是有失体统身份!”
司惊华在心里用力点头。
说得好,快点把那蠢物扔出去!
这里是仙宗,又不是鸡犬横行的市集!
容子今原本就脸皮薄,被盛钧说得有些发臊,依言把小猴放在地上,任由它细小的手指牵着自己。
小猴崽子站起来还没有他的腿高,也牵不了容子今的整个手掌,松松地捏着他的一根手指。
“盛师兄,你这不是欺负人嘛。”冯沁沁说:“它现在就是一只小猴子,神智还不及一个三岁小孩,那你干脆让它用筷子吃饭用胰子洗澡!”
容子今回过神,觉得小徒儿说得很有道理。
他本来就很喜欢这毛绒绒的手感,悄悄对着金丝猴张开两只手。
猴崽子一骨碌又蹿回他怀里,师徒二人抱了个满怀。
司惊华重重倒回软榻里,闭着眼什么都不想看,闹心到又想吐血。
等他稍作痊愈,定要提剑把这猴子斩得七零八落,送去喂狗!
“师弟,实在抱歉,”容子今看向盛钧:“我本想为你亲手喂药,但小钧说得不无道理。我这就去打些热水,把白穹洗得干干净净。”
他仓促地又说了声抱歉,抱着小猴子快步离去。
盛钧松了口气,紧挨着司惊华坐好,把苦涩汤药喂过去。
“师父,我来喂您!”
司惊华忍住怒意皱眉喝药,被呛得连连咳嗽,嘴里发苦心里更苦。
他暗自思慕多年的师哥,竟要去给那个孽徒洗澡!
荒诞!放肆!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司惊华又是躁动又是愤恨,暗地里掐诀念咒,放出一枚纸鹤飞离医庐。
夙雨斋里,木桶里热气蒸腾,还有少许花瓣飘荡在水面上。
柯丁:“被人洗澡这种事还是有点羞……”
仙尊试了试水温,把小猴子整个放了进去。
“噢噢噢噢好爽——”
猴子抻开胳膊彻底躺平,任由美貌仙尊把热水一捧捧掬到身上,舒服到眯起眼睛。
系统:“你的节操呢。”
“我是一只猴子,”柯丁说:“我只关心明天吃什么。”
下过大雨的夜晚,夜雾湿冷,极适合在大木桶里泡热水澡,能爽到脑壳发昏。
容子今取了些师妹炼好的花露精油,把小猴子周身的泥泞枯叶都洗得干干净净,又用术法为它吹干毛发,笑容很是温柔。
“小猴猴,洗澡澡……”他像哄小孩儿一样给徒儿唱着童谣:“抱高高,睡觉觉……”
柯丁:“安逸,真的安逸。”
系统:“我看懂了,这哥们不是圣母病,其实就是母爱泛滥。”
小猴子被洗得浑身清爽,吹毛时已是昏昏欲睡。
仙尊拈了枚它吃剩的桃核,放在掌心里张口一吹,便在书斋里变出一个藤条吊篮,放好被褥后把金绒小猴放进去,哄着它安然入睡。
纸鹤在窗外目睹全程,医庐里的病患又啐出一口血,引得徒弟大惊。
“师父!我再续些灵气给您顺气!”
“不用,”司惊华嘶声说:“毒都咳出来,也就快好了。”
系统仔细检查着各项数值,跟柯丁小声哔哔。
“这人光加怨毒值不加破防值,有点难搞。”
“还有这种计量单位?”柯丁说:“那他有多恨男配?”
“满分一百,故事开始时四十,现在已经升到七十了。”系统说:“你等着吧,仙宗上下各种灵丹妙药都使在司惊华身上了,他再过个三五天就能起来走路,到时候准来杀你。”
柯丁:“懂了,我去找点盟友。”
“对,咱们肯定需要帮手和内应,我看那个小师妹性格很好。”
“你忘了,我是个猴子。”
“啊?”
次日,容子今一早去医庐探病,然后照例打坐修炼,提早备好了瓜果清水给他的小猴子。
金丝绒猴随便吃了点杏子梨子,趁师父入定一溜烟去了膳房,拿碗舀了不少稻谷杂粮,荡着树藤顺利跑路。
仙宗与三界往来频繁,自有家仆打理鸽舍,养得鸽子们均是羽翼丰满,心宽体胖。
系统一边给蜘蛛侠般飞檐走壁的猴崽子指路,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打算往司惊华脸上扔粑粑。”
“我一个猴子产量太低了。”柯丁谦虚地说:“群众的力量才是真实暴击的力量。”
系统终于脑子转了过来:“我草,你去找那些鸽子难道是……”
事实证明,动物朋友们很好团结。
一捧谷子可做兄弟,两捧苞米更是至交。
虽然语言不通,但多比划几下也能顺畅交流。
金丝猴团结完仙宗的大几百只鸽子,又去团结山上山下的鸡鸭牛马,凭着厨房里顺来的盐水花生跟大鹅们称兄道弟。
峨眉山的猕猴们鲜少见到这么一只漂亮干净的金丝猴,原本对它略有敌意,远远观望。
直到金丝猴给他们送了一大篮子的美味瓜果,以及一整只酱鸡。
后厨的胖叔扬着长勺咆哮:“哪个小兔崽子又在偷东西吃!还知道擦脚印,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猕猴们在树林深处快乐干饭:“呱唧呱唧呱唧——”
鸡腿真香啊!真香!!
系统:“我本能觉得你要搞大事情,现在很担心司惊华的安全。”
“不是还有几天?”柯丁往嘴里扔了个花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那就不好意思啦。
四日之后,司惊华终于能下地走路,凭着拐杖缓缓行动。
按原著的走向,本应是男配剖出金丹,修为尽失,而司惊华吃下金丹,留住了八成功力。
但萧白穹变成了金丝猴子,司惊华凭全身修为和丹药硬扛过了死劫,灵力最终不足三成。
男人戾气很重,能行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夙雨斋找那只猴子。
他从小便只想独占师兄,独享他一人的关怀照顾。
可师兄一味慈和,身边便总环绕着太多碍眼的人,每一个徒弟都拙笨愚蠢,分尽了他的关照。
萧白穹,以前我是看着师兄的面子上留你狗命。
现在你肆意妄为,装傻充愣,也不必再让子今为你费心。
他悄无声息地走入竹木长廊里,离那藤篮里酣睡的猴子越来越近。
一张定身符夹在两指之间,掌心更是压着泛着寒光的长针。
——师兄待我如此亲厚,都从未给我洗过一次澡。
你何德何能,受他这样的眷宠爱护!
不等那猴子反应过来,司惊华一掌把定身符拍上它的颅顶,把长针狠狠扎入它的皮毛深处。
系统:“您的扩音符已兑换成功,消耗破防值十点。”
猴子放声尖叫,嚎啕声惊动山上山下。
“吱哇哇哇哇哇——”
懿月仙尊闪身出现:“穹穹!你对他做了什么!”
师兄出现的一瞬间,司惊华用最快速度撤走符咒,惊魂未定又醋海翻波:“穹穹?”
“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居然这样喊他?!”
“容子今!萧白穹他也是个男人,你不要忘了分寸礼数!!”
容子今忍着怒气看司惊华一眼,伸手去抱小猴子。
“怎么叫得这样惨?司师叔掐疼你了?”
金丝猴眼泪汪汪,一翻身把猴屁股撅起来,给他看还扎在上面的长针。
容子今的脸色变了,极轻快地把针拔出来。
“这是?”
系统问:“还疼吗?”
“还行,猴屁股毛多。”柯丁说:“比不上练缝合时扎到手疼,那血哇哇乱流。”
“学医真不容易。”系统叹气:“回头到了异世界,我陪你找几个丧尸练手,缝错了也没关系。”
“好!一言为定!”
小猴子凭借这两天积累的手语,四五个手势讲完来龙去脉。
“吱吱吱!哇哇!吱哇!!”
容子今一边听一边严肃点头,目光不善:“他过来给你拍了符咒,还拿长针扎你脑袋?”
他对司惊华的好感一瞬破裂,再看向师弟时眼里尽是失望。
“穹穹现在只是一只小猴子,没有招惹你没有对不起你。”
“惊华,你对小猴子都下得去手?”
“如果是为了金丹的事,你直接恨我伤我便是!”
司惊华厉声道:“一派胡言,尽是诬陷!”
“我本是来夙雨斋寻你,刚看到这猴子,它便大叫起来,这针说不定是它从绣房偷来的!”
“子今,现在你宁可信一只猴子都不肯信我!!”
容子今后退一步,抱紧怀里又香又软的小金丝猴。
“你暂时不要再踏入这里,今后有事我自会来找你。”
司惊华几乎一口牙都要咬碎,拂袖而去。
没有等司惊华走远,温柔哄劝声已经传来,毫无遮掩。
“乖小猴,不痛不痛了,师父给你吹吹。”
“等会我们去吃葡萄好不好?”
“吱吱!”
男人加快脚步,快速离开。
系统:“滴滴!破防值加十!”
小猴把脸埋在师父的臂弯里,长长尾巴不易察觉地摆了一下。
下一刻,不远处的树巅上传来鸽鸣声。
司惊华方才踏出书斋,直觉天色骤变,像是阴云临头。
——数百只鸽子倾巢而出,向他飞来!!
“今天我们来学几个成语,”柯丁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动静,不疾不徐道:“有的放矢,矢到临头。矢在弦上,不得不发。”
远处传来司惊华的惊叫声。
“滴滴!破防值加十!”
系统:“嚯,这又像下雨又像下雪,怪壮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