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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转移到附近一座山峰,崎岖的山路边有个供路人歇脚观景的破亭子?,阴天子?在亭子?外布置下法阵,白无常跳上一棵参天大树,蹲在树顶往黑渊氏族地瞭望。

崔绝坐在亭中,有些疲乏地靠在麒麟身上,对阴天子?道:“我们上次来妖界,还记得吗?”

阴天子?化成?灰都记得,上次他们来妖界——准备的说是他被崔绝骗来妖界——嘴上说是来休养,结果布的局一个套一个,拿回了?失落七百年的割昏晓剑,骗云阳寒炸了圣塔,放出了一个神秘的上古亡魂,让自己吸收了云阳寒、德教圣公和上古亡魂三方的力?量,还顺手把锅甩给了?魔主。

虽说以魔主的人品接任何锅都不算冤枉。

崔绝听他没回答,疑道:“陛下?”

“嗯。”阴天子?淡淡地应了?一声。

崔绝唇角弯了弯,猜出阴天子?是在怨念上次被自己骗来的事情,无声地笑了?一下,倒没有在意此事,而是回归正题:“上次圣塔被毁,在妖界引起不小的混乱,妖王想借此问罪云阳氏和德教,但他们一个是四大世家,一个是万民信仰,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于是作罢。”

阴天子?听着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圣塔被毁之后,云阳寒和圣公平安回到各自的领地,妖王不但没有问罪,还派人带丰厚的礼品去抚慰他们。

毕竟在他们自己的陈述中,他们是得到圣塔爆炸的消息,第一时间去探看情况的,结果被爆炸波及,也属于受害者。

至于圣塔为什么会炸,妖界调查了一段时间,最终无疾而终。

崔绝为什么会说妖王想借这事问罪云阳氏和德教?

“我自然是有一些小道消息的。”崔绝得意地卖了?个关子。

阴天子?哼笑一声,崔绝不说他也知道,被称为冥府第十三司的斩邪司,一直攥在崔绝手里,即使阴天子?已经亲政,崔绝也没交,他便也没讨。

其他冥王曾提醒过他这事,让他提防崔绝有异心,但他想,斩邪司里都是些善于侦察暗杀的奇人异士,把他们留在崔绝手里,起码能守护他的安全。

崔绝:“妖王明面上没有问罪,不代表背地里不追究,咱们这个小兄弟是立志要改变妖界现状的,早晚会对盘踞在平民头上作威作福的世家大族下手。”

“谁跟他是兄弟。”阴天子?不爽地说。

“噗嗤……”被迫当?靠垫的麒麟和蹲在树上瞭望的白无常齐齐笑了?出来。

阴天子?:“……”

杀千刀的陆行舟!

阴天子?还算平静的心海登时怒浪翻天,恶狠狠地想:世界上怎么会有正常人到处认儿子,八成是病,他要认就认吧,自己暗爽一下就得了?,还要把“儿子”们煞有其事地排个行。

他不由得想起当?初收到“石舟记私房菜馆第六顺位法定?继承人”的正式文?书时整个阎罗殿差点掀翻屋顶的哄堂嘲笑。

可恶!

谁要继承一个破菜馆?!!

还有,自己堂堂幽冥天子?,为什么继承权居然排在他家猫的后面???前面甚至还有一只赤狐和一只小熊猫???

连妖王都排在自己前面!!!

“好啦,不要嘲笑陛下,”崔绝含笑道,“陆行舟此人虽然智商存疑,但人品值得信赖,他对陛下的爱护是真心的,甚至可以说……”

他顿了一下,状似轻描淡写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陛下的第一个求救对象就是他们夫夫,不过要找陆行舟,石饮羽不会管你的。”

“你胡说什么!”阴天子?蓦地沉下脸。

“我就这么一说……”

“说也不许说!”

崔绝笑起来,宠溺地放软了?声音:“好好好,不说,不说,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表达陆行舟是靠谱的。”

“哼。”阴天子?表示不屑。

崔绝还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动静,似乎有什么人或动物从法阵附近逃窜而过。

白无常的身影从树顶无声无息地消失,如同化作一缕淡淡的白烟,飘散在了黑黢黢的枝杈之间。

片刻之后,他拎着个什么东西回来,将?其扔在了亭子里的地上。

“嗷呜……”那东西拼命挣扎。

麒麟好奇地看过去一眼,登时一个激灵,似乎受到很大冲击,惊叫:“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那东西怒骂。

“好好好,你不是东西,”崔绝温声安慰他,“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你们一个也不是人!!!”

“怎么说话呐?”白无常跳脚,“你比我们更不像人知道吗?”

“我又?没说自己是人。”

阴天子?拧眉看着这个牙尖嘴利的方脸畜生,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崔绝问:“唐二藏,你为什么会在黑渊氏族地?”

“……”阴天子?想起来,这不是陆行舟家的藏狐吗?不对,他不是陆行舟家的,是陆行舟一个叫做任不仁的朋友家的。

那个姓任的似乎是妖界的财政大臣……

妖界药丸。

“我来旅游。”藏狐很没有诚意地说。

白无常:“烈山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旅的?你来看火?”

藏狐态度十分嚣张且欠揍,白眼一翻,反问:“不行吗?”

“不行!玩火尿炕!”

“他来偷云阳寒的试灵焰。”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黑无常从天而降,收起羽翼,进入到亭子?中。

白无常抬眼见到他,察觉到他炁海未平,声音先于大脑,脱口而出:“你战斗过?”

问完才忽觉不妥,两人刚经历尴尬告白,这么问,倒显得自己多关心他一样。

正想说点什么来掩饰过去,黑无常神色如常地回答他道:“为了帮这藏狐脱身,和追兵过了?几?招,放心,没暴露鬼炁。”

白无常不由得更加懊恼,觉得自己心里有鬼,导致行为格外可疑,看看人家黑无常,应对多么自然、多么得体。

“哈哈,”他干笑两声,故作坦荡道,“没暴露就好,不然要吓死你的孝子?贤孙们。”

黑无常:“我刚才找订购合同时,顺手查了一下家谱,我未婚先死,所以是没有什么孝子?贤孙的。”

白无常:“……”

“你和追兵过招,用的是什么招式?”崔绝突然问。

黑无常:“各界通用的弹腿、纵步和顶肘。”

“唉,”崔绝扼腕,“要是用上德教的术式就好了?,多好的机会……”

“……阳光点吧你!”白无常忍不住吐槽,这人也太阴暗了?,得空就想挑拨离间啊这是!

云阳氏和德教是缠绵几千年的死对头,分则互相攻讦、合则狼狈为奸,你在跟云阳氏的狗腿子打架,用德教的术式,是唯恐他们关系好了?

幸亏黑无常是个光明坦荡的好人。

崔绝也没太失望,毕竟这只是个小插曲,对白无常玩笑道:“我是鬼,你让我阳光,那跟直接让我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陛下,他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阴天子?被他逗笑:“那就罚白骨笑半年奖金吧。”

白无常:“卧……槽???”

“卧槽!!!”旁边传来一声惨叫,跟白无常简直是二重唱。

那藏狐一脸憨厚,行为却相当鸡贼,一看对面几个人沉迷互怼,立即蹑手蹑脚地偷溜,结果这鬼亭子?竟让他有种一脸撞在玻璃上的感觉,鼻子登时麻进了?脑壳。

崔绝悠然道:“亭子有玄机哦,说真话的好孩子?才能走出去。”

藏狐捂着鼻子:“放你娘的狗臭屁……呜哇!”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落的威压笼罩下来,震慑得他浑身僵硬,连瑟瑟发抖都做不到。

阴天子?冷声:“老实回话,否则我剥了你的狐狸皮。”

“那个……我爱吃盐,皮毛不好的。”藏狐小心翼翼地表示。

麒麟:“老夫先帮你养护好皮毛。”

“!!!”

等几?个人欺负够了?小藏狐,崔绝挺身而出保护他:“好了好了,都别欺负他了?,论起来,他还是我们的亲戚呢。”

藏狐自己都震惊了?:“啥?”

崔绝:“你的监护人任不仁,跟我们家长辈陆行舟,可是过命的交情。”

“不是尿尿和泥的交情吗?”藏狐懵懂地问。

崔绝:“……”

藏狐:“哎不是,你们到底是谁啊?别以为我修为低,我法眼一开就看出你们都是鬼,我说,你们是冥界的吧,来妖界有什么企图?警告你们,我们妖界对冥界可不友好!”

“所以我们才鬼鬼祟祟呀。”崔绝理所当?然地说。

藏狐想了想,倒吸一口凉气:“你们也要偷东西?”

崔绝呲牙:“我们来偷人。”

阴天子?沉下脸,重重咳了一声。

“咳,”崔绝立即转移话题,“至于我们的身份,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你只要知道,我们跟你是一边儿的。”

藏狐已经不是任人欺骗的幼崽了?,警惕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崔绝转向阴天子?:“当?家的。”

阴天子?十分不爽地哼了一声,伸出手,一团那落迦火在掌心燃烧起来。

藏狐瞬间瞪大了?眯眯眼:“嚯!”

那落迦火是陆行舟的绝技,藏狐跟陆行舟很熟,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松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瓮声瓮气:“陆行舟派你们来帮我忙的?哼,晚了?,我已经失败了?。”

崔绝:“你没偷到云阳寒的试灵焰?”

“没有,里面看守太严了?,我差点暴露。”

“哦~”崔绝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唇角,“那就是还没有暴露咯?”

“你不能盼我点好?”

阴天子?动了动手指,又?想揍他,发现这方脸的畜生比陆行舟还要欠揍。

“哈,”崔绝十分好脾气,面对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小妖怪还能悠然笑起来,和气地说,“想来也是,黑渊氏是云阳氏的家臣,什么都不干也得保管好家主大人的试灵焰,妖王这次是失算了?。”

藏狐一捶掌心:“可不是嘛!”

“不过……”崔绝梨涡里浮起浅笑,意味深长地慢慢道,“是不是失算,还不一定?呢。”

藏狐愣住,顿了两秒,磕巴:“怎……怎么……不是,肯定失算了?呀,因为我失败了?!我没偷到!”

“是,你没偷到。”崔绝道,“不过黑渊氏看守得这样严,何尝不是另一种暴露?”

“啊……对!”藏狐大声道,“云阳寒的妖力?要是没啥问题,干嘛看这么严?我就偷瞄了?一眼,立刻就被发现了?,八十个守卫要灭我口呐。”

崔绝十分关切地问他:“你没受伤吧?”

藏狐不禁大喜,心道这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太特么及时了,于是麻溜地骑驴下坡,捂着肚子?哀叫起来:“我被打啦,肯定受到内伤,得回去躺床啦,没有三个月恢复不了?。”

崔绝:“我派人护送你。”

“不不不,不必。”藏狐连忙摆手,“你看你瞎眼扒拉的,一个残疾人生活也不容易,身边离不了?人,不用为我费心。”

阴天子?的手掌控制不住地抬了起来。

崔绝未卜先知,知道他想揍这货,飞快地一把按住他,对藏狐温柔含笑道:“那你路上小心,帮着向妖王问好。”

“拜拜!”

阴天子?解开亭子外的阵法,“受了?内伤”的藏狐立即如脱缰野狗般健壮矫捷地奔了?出去,一个急速漂移,消失黑黢黢的深夜山林中。

崔绝淡淡道:“黑无常。”

黑无常明白他的意思,点头:“是。”说着就要追出去。

“等等。”崔绝突然喊住他,从口袋中摸出一打符纸,指腹逐一捻了捻,挑出一张,递给他。

黑无常拿着符纸领命而去。

“我说,”白无常盯着他那一打符纸,眼睛都直了,“别告诉我,你那些鬼东西,是妖界各家的术式。”

崔绝笑起来,拿着符纸扬了扬,谦虚道:“不止是妖界,我还有魔界的、异魂的,大家族嘛,总有些子?孙手头紧,愿意卖出一个两个本家的术式,都是基础小招,正适合给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来防身。”

阴天子?皱紧眉头看着他:“我在你周身寄存的冥王之力?,比这些东西要管用多了?,不过,带着也无妨,也算多一重保障。”

白无常:“你是不是傻?你真以为他带着防身?他那是用来嫁祸的!”

阴天子?沉默片刻,出声:“德教并非全然无辜。”

白无常:“……”

你连那张符纸里寄存的是德教的术式都看出来了,你还顺着他的鬼话说?

不过这黑渊氏里确实有德教眼线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