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离婚以后

祁漾的音量很轻,声音如向空气上方飘着一样,越飘越空气稀薄,轻得快要听不见。

而夏春心如此回答,“除了面前这个,其他都喜欢。”

她的声音则是向下沉着的,一直沉到地面,落地的声音都很重,像鼓一样震动在祁漾耳膜里。

冷餐厅里,祁漾和夏春心两人是俊男美女,站在长桌旁的红酒区旁,冷凝的气氛叫人难以忽视,频频有目光向他们二人这边飘过来。

夏春心说罢,将葡萄干放到旁边的冷餐桌上,语气温和,“今天非常感谢祁总,以后在工作上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对祁漾点点头,夏春心转身离开去找金燕妮和乔灿灿,裙摆随着她的步姿而优游摇曳,美人如若仙子离去,看得出对他没有任何眷恋。

祁漾也转身离开,没拿那袋葡萄干,红酒杯放到桌上,右手放进裤兜,单手插兜走得潇洒,实为郁结难舒。

乔灿灿和金燕妮俩人一直都在观察着夏春心和祁漾之间的气氛,亲眼见到二人从平静到突然雪崩,乔灿灿被前夫前妻雪崩时裂开飞速下滑的积雪给崩到了,呆若木鸡。

乔灿灿咽了咽唾沫,总怕夏春心因为坏心情而对胎儿不好什么的,挽住夏春心的胳膊问:“心心,要去一楼花店逛逛吗?听说这酒店里面有花店!”

“好啊。”夏春心点头笑,笑得若无其事。

酒店里的花店布置也很舒服,弄得像商场一楼的女装隔间,花卉种类很多,木牌上写着品种以及哪个国家空运而来,精致的透明玻璃瓶花瓶似艺术品,氛围有点像走在法国街头,墙壁上挂着抽象画,夏春心从小学画,从骨子里喜欢这些美的东西,心旷神怡地逛街欣赏这些花,边说着刚才在冷餐厅的事。

乔灿灿听完夏春心说的话,像听了震惊娱乐圈的八卦般杵在原地,“所以,祁总把Micheal介绍给了你,MAQ真的将被你这个不大点的公司收购?多少钱?!”

夏春心闻着花香说:“收购对价大概1.4亿刀,部分可以等我们《平行世界》上映后再谈,初步先这么定,细节等过几天Micheal去瑶安再细谈。”

乔灿灿担心夏春心的钱,“有那么多钱吗?”

夏春心点头,“向姥爷和舅舅借,刚和姥爷通过电话,基本没问题。”

乔灿灿点头明白了,夏春心做的动画和妈妈有关,夏春心外公外婆那边自然会全力支持。

仨人都给自己买了花,夏春心还是最喜欢玫瑰花,捧着一束玫瑰花往外走,忽然抬眼又看到熟悉面孔——祁萧。

因是一楼,祁萧出来送两个朋友,他向外走时随意转头向花店方向看了眼,而夏春心正从花店出来走向大厅,俩人的视线就这样发生交集。

夏春心知道这祁萧不是正派人,移开视线就催促乔灿灿和金燕妮快点走,但还是晚了,祁萧挥手让两位朋友先走,他已经大步向她们走来。

夏春心挽着乔灿灿的胳膊走得匆匆,祁萧在后面喊道:“哈喽,三位美女。”

乔灿灿和金燕妮要回头,夏春心低声说:“别看,不是什么好人。”

祁萧大步走在三个女人身后,笑谈高江市的天气,边夸赞她们怀里的花,一副今天非要和她们认识的模样,夏春心深吸气,平静地转身对他说:“祁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祁萧按他撩妹的老套路说着,“想和美女交个朋友。”

夏春心道:“抱歉,我家教严,我男朋友知道了会不高兴。”

祁萧眼里闪过惊诧,不知道该不该信她已有男朋友。

乔灿灿和金燕妮也已经转身过来看,两人没见过祁萧,祁萧长得又端正,她们俩一时不知道此时什么情况,夏春心不多言,带着两人继续走向电梯,而怀疑中的祁萧也跟着她们走到电梯处,他站在她们三人后面等电梯。

夏春心仰头看着电梯层数显示,想着祁漾说过这酒店是“自家门口”,这酒店是他们祁家的,估计被祁萧骚扰找保安也没用,那一会儿回去就换酒店住,明天尽快走。

这样想着,祁萧已经迈步走到夏春心身后,一身混不吝范儿,“美女,我也有老婆,不然我们四人一起聚餐吃个饭啊?互相认识认识,交个朋友么。”

说着抬手要搭到夏春心肩膀上,夏春心还无所觉,忽然就听到身后响起男人的痛呼声。

三个女人齐齐回头,就见祁漾似是大步跑过来的,气息不稳地喘着,他没穿刚才的西装外套,只着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而他手正在死死拧着祁萧的手腕,全身气场有种颓废的狠厉。

祁萧痛得紧紧咬着牙,和祁漾暗自较着劲,可祁萧从没想过祁漾的力气会这样大,他根本挣脱不开,而且这终究是自家酒店,祁萧忍着不让自己对祁漾破口大骂。

夏春心已经看得怔忡,怀里捧着束玫瑰花,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祁漾。

祁漾戴着眼镜,面上看起来无异样,仍然斯文的模样,但是她隐约看到祁漾脖颈的青筋已经突起。

祁萧咬牙切齿地低道:“祁漾,你他妈给我注意点身份,别什么事儿都拦着我,你有什么资格?!”

祁萧还算知道顾及祁家面子,没有说别的,声音也不大,但祁漾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面上也平静,此时电梯下来,他对夏春心微扬下颌,“你们上楼。”

说着祁漾向侧后方扫了眼,“星火,送她们上楼。”

乔灿灿和金燕妮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此时按着人手腕的大佬,她们都能看见用力到手臂青筋,脸上却仍然一派从容冷静,这是什么控制力啊!!!

刚才就是谭星火通知的祁漾,因为祁漾安排他盯着祁萧,他在祁萧看到夏春心后就立即通知给了祁漾,祁漾就从二楼吸烟室楼梯跑下来的。

谭星火手挡着电梯,请三位进去,夏春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祁漾,她听的那句“有什么资格”不断在耳边响起,她还想说什么,乔灿灿和金燕妮已经扶她进去,电梯门关上。

祁漾见电梯关上,终于松开祁萧的手,旁边的电梯这时也打开,他推着祁萧另一部电梯,替祁萧按下顶楼,祁萧正要骂祁漾两句,祁漾已经退出电梯转身离开,祁萧独自乘电梯上行去顶楼。

祁萧暗骂了句祁漾“窝囊废”,甩着手腕去顶楼包厢,心道祁漾还是不敢惹他。

顶楼包厢里有个超跑俱乐部的公子哥儿过生日,祁萧推门进去,里面在热闹地唱着歌,他手腕还在疼着,坐到里面去揉手腕。

有美女刚切了歌,祁萧不喜欢唱歌,就喜欢看美女搔首弄姿跳舞唱歌,他们这种人,只要是看中的女人,不过是在全国各地哪里都非要用尽手段弄到手,视女人如命,祁萧正要撒点钱出去,忽然门被人推开。

门推开得极其有礼貌,不是被踹开的。

一身白衬衫的祁漾进来,步态怡然优雅。

方才在电梯里有监控,而这祁家大少爷常来的包厢的监控早已被扯掉。

这里没监控。

祁萧正想问祁漾什么事,接着就见祁漾走进包厢大理石桌旁,提起一只酒瓶猛地摔碎,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女人尖叫惊呼,祁萧的朋友们见事不好要上来拦着,可祁漾已经提着那只摔碎的酒瓶上半部分,将祁萧给抵在沙发里。

祁漾左手两只捏住祁萧的喉咙,右手酒瓶悬在祁萧的眼睛上,眼见碎片已经要刺进祁萧双眼,祁萧的朋友们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上前,怕那碎片反而扎进去。

祁萧眼睛睁大向后躲着那半只玻璃瓶子,惊悚又怒,“祁漾,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祁漾平静的表情未变,对他发出的声音却似地狱传来的阴冷,“刚才那女孩我追了,祁萧,你胆敢再对她有半分心思,我就让你没命再继承高懿集团。”

祁萧不信祁漾的威胁,瞪着眼睛,嘴角忽然露着阴恻恻的笑,“我非要动她。”

祁漾忽然将那半只酒瓶子砸在墙上,捡起掉下来的一块碎玻璃片,压住祁萧的腿按了进去,祁萧顿时疼得弓起了腰,“我操——你妈——”

碎玻璃尖锐,祁漾是用手指捏着碎玻璃,他手也被划上流了血,仍在往祁萧腿里扎刺着,面上戴着眼镜,斯文而阴狠,“祁萧,记住了吗?”

祁萧疼得呲牙咧嘴,说不出完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记、住、了。”

夏春心三人回到客房后,夏春心就立即让金燕妮收拾东西准备走,乔灿灿担心夏春心被惊吓到,问她:“心心,你有没有事?”

夏春心摇头,“没事。”

等到三人全部整理好开门要出去办退房时,夏春心走在前面,打开房门就愣住,门旁站着祁漾,他双手插兜仰头靠着墙,已经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见门被打开,他掀开眼睑,侧眸看她。

夏春心回头对二人说:“等会儿吧,你们先进去。”

门从开着到关上那两秒,祁漾看到房间里地上的一堆儿童玩具,玩具有积木也有洋娃娃,她们住的是儿童亲自套房。

夏春心关上门,对方才发生的事再次对祁漾道了谢,然后酒店走廊里就陷入安静。

刚才祁漾按住祁萧那一幕,以及祁萧说的话,让夏春心猜测着他们俩是不是同父异母,她发现她对祁漾的了解只有表面上那一点点。

结婚三年,两个人都像个小说家一样编着自己的家庭背景,从来不了解对方真正的家庭情况,甚至是都不了解真实的对方,从认识起的那一刻就带着面具。

她正想着这些,忽然听见祁漾说:“我和祁萧同父异母,向来关系不好,没吓到你吧?”

夏春心记起爷爷说过的祁家人都没什么好人的话,感觉到爷爷应该是针对祁萧那类人,她摇头,“没有。”

祁漾直起了腰,而后换了个站位,站到夏春心面前,“祁家重男轻女,祁萧暗示吴笑妍怀女儿去打胎,我不会。”

夏春心已经相信祁漾和祁家人不同,但她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会克制不住再次说出“孩子不是你的”这种话,毕竟他今天帮了她太多次,虽然已离婚,她也得知恩图报。

她刚才关门的时候,后背靠着门,祁漾这样站在她面前,她就好些被祁漾堵在门口一样,不想继续什么生儿生女的话题,夏春心想尽快离开这里,抬头问:“祁总还有什么事吗?”

祁漾垂睫看她,忽视不了她对他提起这个话题的逃避。

他沉默两秒,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圈着她,不紧不慢地耐着心思说:“夏春心,你自己算算,我今天帮了你多少次?”

“……”

夏春心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祁漾是来干什么的,这是来邀功请赏的吗,借着这理由再让她帮他?

祁漾替夏春心回忆,说得慢条斯理的,“在酒店门口,我帮你拦住骚扰你的祁萧。在会展厅里,我扶住了你。冷餐厅时,我将MAQ让给你。以及在电梯口,我又一次帮你拦住了祁萧。”

夏春心的脸已经变得面无表情,“感激祁总的救命之恩,我将没齿难忘,需要我给你跪下谢恩吗?”

祁漾歪了下头,“那倒不用,陪我回舅舅家住两天就可以。但是如果你喜欢下跪的戏码,我现在可以给你跪下谢恩。”

祁漾这种讥讽,夏春心已经司空见惯,冷眼瞪着他,“你现在在道德绑架吗?因为你帮了我四次,我不帮你,我就人品有问题?”

祁漾反问:“你人品有问题吗?”

夏春心想一巴掌向祁漾扇过去,他这张嘴真是有本事气得她随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问:“几天,说清楚。”

祁漾道:“两天一夜。”

夏春心后槽牙紧了又紧,“行。”

祁漾安静须臾,退后,收回掌心的血已凝固的右手放进兜里,又郑重道:“不过,还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提醒你。”

夏春心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