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心捂着胸进龙湖大门,被祁漾气得她需要冷静放松。
管家金燕妮姐姐听到开门动静,拿着热毛巾和温水迎上来,“心心小姐,今……”
金燕妮话未说完,看到夏春心脸色微白、失了平时笑盈盈的精气神儿,戴着卫衣帽子弯着腰、好像全身都没舒服的地方,金燕妮立即扬声冲楼上喊,“李阿姨,拿额温计过来。”
“怎么回事儿,”金燕妮蹲到地上给夏春心拿着拖鞋,“还有哪不舒服?嗓子疼不疼?”
夏春心摘了帽子,接过温水小抿了一口,身子骨软得栽进沙发里倚着,“胃肠感冒,没事儿,嗓子也不疼,Janie在吗?”
Janie是夏春心去泰国玩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个马杀鸡做的特别好的泰佣,金燕妮说:“在呢,李阿姨,叫Janie去准备一下,一会儿给小姐做按摩。”
金燕妮接过李阿姨递过来的额温计,放夏春心脑门上侧了下,37度3。
夏春心微微阖着眼,本来白皙透粉的皮肤多了苍白,盈润的唇色也浅了,柔柔弱弱地缩着。
金燕妮担心坏了,蹲在沙发前不住问着,“有点发烧啊,有没有流鼻涕?胃有没有不舒服?在公司吃饭吃药了吗?”
夏春心没说话,呼吸渐渐均匀。
金燕妮看小姐这么快就睡着,稍愣了下,住了嘴,悄声悄脚地退开。
关了别墅窗帘,灯光调暗,接过阿姨递来的薄毯,轻轻盖到夏春心身上,调了精油滴进香薰机里,悄声退下。
别墅里安静了,夏春心缓缓睁开眼。
竟然在和祁漾的婚姻亮红灯的时候意外怀孕,她跟本睡不着,头疼,心思也无法平静。
三年婚姻里,一直都过得很甜蜜恩爱,但是上个月十五号,这婚姻突然亮了红灯,亮得莫名其妙。
那晚祁漾十一点半回来,悄无声息地进了浴室,她担心他饿,睡得迷迷糊糊地去厨房开火烧水,想给他煮碗鸡蛋面吃。
她打着哈欠打开冰箱拿鸡蛋时,祁漾走到了她身后。
祁漾洗过澡后头发还没擦干,靠过来时他头上的水滴到她脖子上,她缩着脖子回头想问他要不要加菠菜,冰箱门被他关上,她手里的鸡蛋掉到地上。
鸡蛋“啪”的一声碎了,蛋黄液流出蛋壳,弄脏了地。
锅里的水在咕咚咕噜的冒着泡,热气升到嗡嗡响的吸油烟机里,炉灶的火苗旺盛燃着,厨房里就那样升了温。
第二天早闹铃响,她意识还没清醒,下意识往旁边伸手搂人要往老公怀里钻,却没摸到人,睁开眼,床边是空的,好像前一晚祁漾没回来过。
她身上多了很多指印和吻痕,地上散落的纸巾团也不少,说明他确实回来睡过她。
也是从那天开始,祁漾总是出差,出差时很少联系她,回来后也话少冷淡。
祁漾是修车师傅,他们汽修厂和一个叫FEI的赛车俱乐部有合作,俱乐部经常有车队出去比拉力赛,祁漾出差就是跟着车队随时修车。
因着能玩得起赛车的人都有钱,赛车手容易钓妹子,妹子们颜高胸大热情,祁漾这样频繁出差,夏春心有时就怀疑他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
祁漾的冷暴力从那天起到今天,已经持续六周。
还是睡不着,夏春心起身去楼上找Janie做马杀鸡,金燕妮在楼上看到夏春心躺了两分钟就起来,端了玫瑰花茶迎上去,“怎么睡这么一会儿就起来了?晚上想吃些什么?吃点东西再吃药吧?”
夏春心进房脱着衣服,看到那杯玫瑰花茶,有点不确定孕妇能不能喝,摇摇头没接,“不吃药,晚上就,弄个猪蹄吧。”
金燕妮:“???”小姐从来没点过要吃猪蹄啊???
夏春心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冒出个猪蹄,就是好像眼前闪了个画面,说完她又觉得恶心,摆摆手说:“算了不吃了,随便弄碗粥吧。”
金燕妮去安排晚餐,Janie只会泰语,按摩室里人声安静,只有冥想的音乐流淌,夏春心舒服地趴着,暂时抛开祁漾不去想他。
反而公司的事又冲进脑袋里,最近缺钱严重,万恒影视不投资,别的投资拉不到,若是员工的工资发不下去,她这部动画电影就前功尽弃了。
夏春心伸手取了手机,打电话求助外援,声音瞬间变得柔软娇嫩,“姑姑,心心想你了。”
夏从霜冷漠,“又没钱了?”
“别提钱啊,”夏春心笑得谄媚,“姑姑,我就是想你了。”
夏从霜完全不吃她这一套,“要多少,一个够不够?”
还是亲姑姑靠谱,夏春心悠哉地翘着小腿晃着说:“不用一个亿,七八千万就行。”
“我看你像一个亿,我是问你一百万够不够。”
“……”一百万都不够这个月她自己的衣食住行买包买护肤品的。
“不够?八十万?七十万,六十万,五……”
“够够够!”夏春心一锤定音,“一百万,够够够!”
这电话还没挂,夏春心手机就来了短信提醒,提示栏一条信息,一百万到账成功,附言转给心心大小姐的零花钱。
虽然这一百万太少,对她的Summer工作室以及特效外包的那些公司帮不上太大忙,夏春心还是要给姑姑吹个彩虹屁,但她还没开始吹,夏从霜的冷嘲热讽就飘了过来,“还不打算和那个修车工离婚?”
夏春心身边乔灿灿和金燕妮知道祁漾的存在,她们俩一个好朋友一个管家,心里对祁漾的职业有微词也不会说,只有夏从霜敢大摇大摆地表达对祁漾这个修车工的不满。
全家族都宠着的娇纵大小姐,骗着全家人说在国外留学三年,结果却是换了个小破城市结婚嫁给了一个小破修车工,这脑袋是他妈的被门挤了又被推土机压了吗。
如果不是前两个月夏春心没钱了向夏从霜借五千万时说了实话,夏从霜都还不知道她这小侄女能背着家里干出这牛逼哄哄的傻逼事儿。
夏春心掌心轻轻放在肚子上,心想如果姑姑知道她怀孕以及祁漾对她冷暴力,姑姑可能会提刀来杀了祁漾。
以往夏从霜这么讽刺夏春心的时候,夏春心都会得意洋洋地说,“我家修车工对我好,才不会离婚呢”,今天她喉咙哽着,说不出来了,只咕哝了句,“你别瞧不起修车工这个职业。”
夏从霜讽笑一声,挂了电话。
夏春心颓废地扔了手机,怔怔发呆。
关于这孩子,她肯定是要的,如今的问题是祁漾这个人,还值不值得,她继续和他在那个小破居民楼里过下去。
男人倘若事业不顺心,偶尔疏于照顾老婆,夏春心是能理解的,但如果祁漾再这样冷暴力下去,不再像刚恋爱结婚那会儿体贴,那她就没必要委曲求全。
她希望祁漾只是一时间遇到棘手的事儿烦心而已,如果祁漾仍对她好,她就愿意告诉他,关于她家的家产,告诉他,她怀孕有小宝宝了。
郊区一座由知名设计师耗费三年完成的私人别苑里,井斯年目瞪口呆地在里面啧啧称奇,这处处细节充满设计感的风格,比他在海岛上买的那好莱坞明星卖的度假别墅还让他目瞪口呆。
今天这私人别苑正式交工,井斯年来陪祁漾收房看房的。
井斯年拿起转角刚才那设计师的声称值一百万的他妈的碟子,“牛逼啊,祁哥,你这奢侈风我真是,我管您叫干爹吧,您养我行不行?”
说完井斯年没听到回答,回头看祁漾。
祁漾坐在客厅沙发上,戴着金丝边眼镜,左手持杯喝茶,右手滑着平板电脑上的资讯,像个斯斯文文的年轻教授。
井斯年坐到他身边,“这房子加装修一共花多少钱?”
祁漾说:“没多少,一亿七八千万吧。”
“卧槽?”井斯年尖叫得嗓子都破了音,“将近两亿还没多少?那你大哥不就知道你有钱了吗?你可别被祁萧抓到把柄,你家老爷子现在不是正要开始选继承人了吗?”
祁漾放下茶杯,稍扶了下眼镜,“房子不是我名。”
井斯年“嘶”了一声,难道是他娶的那个小保姆的名吗?
那祁漾也太傻逼了!
娶个月薪八千的小保姆就够傻逼的了,还给小保姆买这么贵的房子,那就是傻逼得直接冲破宇宙成为宇宙第一傻逼了!
但他不能说出来,朋友间不好评价人家老婆,尤其是不敢评价祁漾这个斯文败类的老婆。
之前一次他言谈间无意露出点对那小保姆的不满,祁漾掀眸看了他一眼,隔着个眼镜片,都掩不住祁漾眸光里的警告冷意。
“哦对了,”井斯年不敢聊祁漾老婆,一拍巴掌,一脸男人见到美女的兴奋劲儿,“我前两天见了个动画片导演,贼漂亮,我的天啊,你知道病美人这个词吗,我见犹怜的病美人,公司还要不要捧人,我觉得如果签了那个病美人公司绝对赚钱,你要是不签的话,我都有点想追那病美人……”
祁漾完全没听,其他任何美人在他这里都称不上美人。
手机一声震动,是家里老爷子的助理打来的电话,祁漾按了免提接听,助理一板一眼传达老爷子的指示,“祁总,董事长安排您去欧洲那边出差,时间可能要半年,通知您明天下午来公司开会详谈。”
井斯年呼吸凝住,第一反应就是祁漾那小老婆可怎么办。
半年时间啊,可不短。
祁漾摘了眼镜,落地窗外金黄阳光照进来,他垂眉晃着眼镜片,折射出两道光来,“知道了。”
夏春心这几日胃难受,吃什么吐什么,每天都是勉强喝粥度日,睡眠也不稳,一点点动静就惊醒,晚上睡觉时手机都关网静音。
燕妮姐姐照顾得太无微不至,又观察力强,夏春心怕露馅,都回来在小破居民楼里住。
深秋,突然暴雨袭城,陡然间一声巨雷响起,惊得侧躺沉睡的夏春心,肩膀向内不安的一缩,惊醒过来。
轰隆隆雷声一声响过一声,重声砸下来,小区里的轿车电动车接连发出刺耳的蜂鸣警报器声。
一道闪电划过凌晨夜空,房间被照亮,双人床上祁漾那侧空空荡荡,卧室亮光转瞬即逝,重回黑暗。
夏春心脑袋躲进被子里,雷声响得像要把天上飞机震下来,雨滴拍打在窗上的声音也重了,她一直很怕打雷天。
手伸出被子,胡乱地摸着床头,碰倒床头闹钟,碰掉空调遥控器,终于摸到手机,抓回到被窝里。
点开通讯录里的祁漾,夏春心手指放在上面转圈圈,犹豫着要不要给祁漾打电话。
突然卧室外传来钥匙放进门孔里扭动的细碎声音,夏春心屏息了两秒,脑袋钻出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房门闭眼。
脚步声进来,继而是脱衣服的声音,皮带碰到地面的响声。
夏春心孕早期,对什么都敏感,身后的人带来一身凉气,那凉气好像在往她骨缝里钻,凉得她盖紧了被子。
后边的声音停了,好似在打量着什么,接着这人的脚步声转向浴室。
夏春心睁开眼,又闭上眼。
没多久,带着热气的男人回来,身后被子被掀开,她后背多了暖意。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耳后,夏春心向前缩了下脖子,攥着被子往前挪,后面的人不依不饶,也跟着往前挪。
夏春心手朝后推他,“我不舒服。”
身后的人终于停止动作,房间安静下来。
这时窗外雷声和闪电声一起交织响起亮起,祁漾的声音夹在雷雨声里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用我再买张床么,你睡你的,我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