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操时刻,新兵们无人监管,都围在操场上摸鱼,谈论着秦斯之事。
唯有花柚还是兢兢业业地带着小队操练。小队几人毕竟经过?生死?一线的时刻,方知道如今的自己在绝对力量的面前显得多么孱弱,拼了命地想要提升自我。
就连花柚也这么想,生逢乱世,光有钱还是不够的,还得有命守住自己的钱。
如今待在浮华宫尚且安逸,要是离开了呢?
浮华宫再大,也不能建一辈子。
这回没有赶尸人一路上驱使着,她还得靠自己的力量去找个?能干活的地方呢。
花柚汹汹的事业心一起,操练场上的器材纷纷早夭。
巡防营后勤:……我可谢谢你了。
照例巡逻之后,又接连被不同的人找去问了几次话。花柚翻来覆去将昨日的事说了好几遍,直说得口干舌燥。
只有被扶岑所救的事被含糊带过?。就说了是被浮华宫内一高人出手搭救,才保得一条性命,并没提名字。那高人守城军后来赶到的时候也看到了剪影,可以作证。不过?连他们这些山精都认不出来,自然也相?信花柚这个?僵尸更加认不出来,没人为难追问她这个?。
傍晚最后一次的多人会审,看上去依旧进展寥寥,众人皆有些焦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味道。
有一儒生打扮的男人坐在堂上,一双鹰眸直勾勾地盯着陈述的花柚,冷不丁问:“几个?侍卫之中,只你直面了重睛,又目睹了秦斯都督的死?状。其余侍卫病的病,伤的伤,神?思恍惚的神?思恍惚。唯独你,一个?姑娘,倒像是没事人一般。今日早上我还在浮空阁上见过?你在卖水,你心理素质倒是好极了啊。”
花柚没明白?:“大人这话何?意呢?”
她确实是不怕的。
这能有一醒来看到成群结队的僵尸、一摸脑壳发现脑壳上一个?豁大的窟窿恐怖?
她顶多有点怕龙,
毕竟龙的传人,第一次见活的祖宗。
儒生阴阳怪气地哼了声,意有所指地道了句:“听闻,你还是秦斯招进来的?他将你招进来,却坐视你被巡防营的人排斥而不理,想必你对他颇有些怨恨吧?”
花柚:“?”
殿堂上那些焦头烂额的人便齐齐看过?来了。
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信号,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扫到她身?上后,相?互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堂上的口风一瞬间发生了改变,纷纷往她身?上转移了。
“她不是还参加了今年新兵晋选,手段极其残暴血腥,非要卸了人的手脚才肯罢休?”
“啧,这样?的行事作风,莫不是仇视山精鬼魅?”
紧接着有人问她:“秦斯都尉出事的那一夜,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那样?冰冷的视线,看得花柚心中一悸。
她站在堂下,隐约明白?过?来,他们这是一时半会找不到真?实的凶手,又没法对秦野交差,想要物色一个?替罪羔羊给自己兜底了。
一个?巡防营中格格不入的僵尸,岂不是正好?
就算弄错了杀错了也不要紧,僵尸地位低,闹不起来的。
花柚心里直打鼓,不行了。
这必须得去告个?状了。
……
花柚怕自己今日是走不出这个?大殿了,毫不迟疑地拿玉牌给扶岑发了消息。
花柚:救命!!!我被人扣下了!!
本来她是打算对扶岑掉马的事,“贴心”地只当不晓,这样?大家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相?处才不会尴尬。这是实在没的法子了。
况且领主亲自发下的,限期三个?月的免死?金牌,过?期就不候了。
机会难得,还是遵从本心,怂就怂吧。
花柚发出消息之后,心里稳了大半。
67说过?,扶岑专宠一个?人的时候,便是天?上的月亮也摘得的,别说是来救她一命。
她之前都没作过?他,这么个?小忙,他应该会帮的吧?
底气一足,花柚耷拉下去的肩膀就挺起来了,感觉自己又行了。
直言道:“那夜下班之后我一直在自己住的住所里待着,没有离开过?,有人证的。”
上头的山精们不以为意。
一个?僵尸,大半就是在僵尸林里待着,就这也好意思将那片荒林子称之为“住所”?
就算有僵尸来作证也不要紧。要说秦斯都尉是被一个?僵尸弄死?的,还真?有辱他的英名,若是是被一群僵尸以怨报德,有预谋的杀害,那就说得通了。
主谋帮凶,正好齐全。
“行啊,将他传上来。”
花柚矜持地一拱手:“我已经知会他了,想必他很快就能到了。”
“哦,你倒是机灵。”坐在主堂之上的是秦野手下的副都尉,一双豆子大的鼠眼?,里头却闪着精光,透着股子圆滑的狡诈,“自己就晓得去喊人,总不能是早有应对了吧?”
他的语调到后半句明显变得生硬冰冷,两旁候立的带刀的兵士立时会意,上前两步要按住花柚。
花柚被捉住两只手,拖延时间道:“大人不审一审就直接拿人吗?”
“审自然要审,只是我看你准备的陈词天?衣无缝,似是早有准备,有问必答。提前与人串通好了说辞也未可知。不如分开了,单独会审。”一挥手,“押下去!”
好家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连她供词没有错漏也是错漏了吗?
她本已经看通他们是在强行往她头上扣屎盆子的,谁让她是软柿子呢,便想着要淡定?淡定?。
可被那一番话,说得极其冤屈,情绪仍是有点子上头。
侍卫毫不留情地扣着她的手用力推搡:“走!”
花柚面无表情,轻轻一抵抗。
搞断了两只手。
大厅之上顿时响起了撕心裂肺地哀嚎声。
其余山精怒目圆睁,唰地拍着桌子站起身?:“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抗命!”
“来人啊!这僵尸恼羞成怒,不打自招!给我格杀勿论!”
花柚站在原地,出奇地倒没慌。
只道:“我一片丹心为建设浮华宫,兢兢业业,从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你们三言两语就想让我蒙受不白?之冤?呸,休想!我告到领主大人面前,也要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
带刀剑、披软甲的守城军鱼贯而入,将大殿门口围得死?死?的。
“笑话,就你也配到领主面前……”
哗啦!
刚建立起来、看似坚不可摧的层层人墙骤然被掀翻,像是被秋风扫起的落叶,层累着跌了进来。
主事们被惊呆了,如临大敌祭出法宝。
眼?见着一雪衣墨发之人,踏步走进来。
面色沉郁,声音又凉又怒:“在我面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