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宝玉少了姐姐妹妹、莺莺燕燕相伴,且又委屈地歇息在一间不甚开阔、装饰“天然”的农家院内,如何能忍得?第二日就吵着、闹着要去林妹妹的温泉庄子去住。

“宝玉,若再胡闹,我定休书一封二舅。”林丛舟可不管贾宝玉在贾府地位如何,只抓牢了他的弱点,能让他安静上一日,不辜负妹妹诚挚邀请姊妹游玩的心意。

听到要和父亲告状,贾宝玉瞬间气势就弱了。

十来岁,寻常人家都快可以当家做主承担责任的年纪。贾宝玉却仍一派天真、不经事的模样。林丛舟暗暗摇着头,想到贾府在当年之事中的立场,实在是没心思替所谓的外祖家管教一二。

“趁着这几日空闲,宝玉多看看书吧。”这是林丛舟看在妹妹面子上最善意的忠告。

贾宝玉自觉刚被威胁过,如何敢反驳,喏喏点头应是。随后小跑着躲回了那间厢房,不敢在林丛舟眼皮子底下晃荡。

下午,宁静僻远的农庄又迎来一波贵客。

“阙郡王,有失远迎……”林丛舟含笑站在村口,实未料到昨日才送走了小的,今儿个又来了老子。况且,还是与……贾琏同行?

“林表弟,您这地儿挑得可真好。”贾琏远眺了一眼周遭环境,真心实意赞道。

“琏二哥哥,快快接我回府,这里住不得。”不等林丛舟三人寒暄玩,缩在厢房内的贾宝玉听到贾琏的声音,迫不及待冲了出来。

“林表哥都不准我去妹妹那,也不准我泡温泉,只把我圈在小院子里苦读……”论告状,贾宝玉从未输过。

林丛舟默然立于一旁,静静听着一丁点也不反驳。

水泽亦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位传遍了整个京城--生来含玉的贾府公子哥。

“宝玉,再过上五日,老祖宗也要来景山脚下暂住几日。”贾琏没有说谎,这次出门会来这处温泉山庄,还真是为了五日后贾府出行做准备。

昨日靖帝突下了一道旨意,七日后率后宫贵人及皇室子弟来景山一游。原来这座景山自温泉现世后,早被各路权贵子弟瓜分一空,当今自然也有行宫在景山半山腰。

这不,也不知是何缘由,靖帝匆匆要来景山行宫暂住。

贾府大姑娘是新晋御封的德妃,自然也在这次出行的名单中。贾府知晓后,急吼吼派了贾琏先行开道,去看看小庄子内还缺啥一并补齐了,以便五日后入住。

“大姐姐可以回家吗?”贾宝玉听到元春伴驾一起来景山行宫后,当下无所顾忌的问了起来。

贾琏心口一跳,偷偷看了阙郡王一眼,小心道:“娘娘还需伺候皇上,不过老祖宗她们可以递牌子去请安,倒是比宫里便宜些。”

宝玉闻言,嘴一撅:“可我也想大姐姐了呢。未入宫前,大姐姐日日伴着我,哄着我……”

眼见贾宝玉越说越离谱,贾琏哪还敢一直停留在水泽这位皇子眼皮底下,慌乱间将贾宝玉塞进马车,匆匆去了前头贾府的温泉山庄。

水泽见贾琏终于带着贾宝玉离去,也懒得隐藏自己情绪,一脸怒容背着手快步进了农家小院。

“郡王可是来问罪的?”林丛舟跟在后头,示意林砚等人不必跟进,不卑不亢的问道。

水泽转身盯着林丛舟看了许久:“林侯爷算无遗策,设计一个孩子面见天颜只为了拉吴家下马吗?”

林丛舟不置可否:“孩子?郡王难道要如贾府般教养府上子弟?时时捧在手心就怕磕着碰着?”

“那你也不该设计昭儿冒这么大风险去告状!”水泽目眦欲裂瞪着林丛舟道。

林丛舟毫无惧意,冷笑一声道:“郡王既同意上了我这条船,那有些牺牲还是必要的。况且这次世子做得极好,告了状,废后得到了靖帝的关注,自己又全身而退。”

“你!”水泽上前一步,揪着林丛舟衣领。

咳咳……衣领被紧紧抓在水泽手中,牵扯起胸腔中一股闷意。林丛舟没忍住连续地咳了起来。

水泽见此冒出一股不忍之情,不自觉松开了手。

“郡王,结局是好的呀。”缓了好一会儿,林丛舟才低声说道。“靖帝这次出行肯定带了废后一起吧?冷宫阴深,废后住了十余年,身子必然寒气缠身。靖帝是为了废后来突兀决定来景山行宫的吧。”

见水泽不反驳,林丛舟想自己猜对了。呵呵呵……

既深情又无情呢!皇爷爷……

“我还要赶去行宫设防,不多打搅林侯爷了。”水泽说着目不斜视往外走去,自然也就错过了那一瞬间林丛舟眼神中迸发的悲情与嘲讽。

“日后绝不准再打昭儿及我母亲的主意,否则我们的合作不必再进行下去。”水泽扔下这一句话,骑着马跑了。

“少爷……要不要让白老来看看?”林砚看着林丛舟脖颈间刺眼的红痕,一脸心疼地问道。

“不必,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林丛舟坐下,闭目深思起接下来的安排。

***

当晚,留在侯府的徐清礼老先生,不顾车马疲惫急急赶至林丛舟暂住的农家大院。幸好宝玉被贾琏带走后,未再归来,倒也方便师徒二人商讨相关事宜。

“师父,怎么这么晚急着赶过来?”林丛舟递上一杯茶,低着头问道。

徐清礼来得匆忙,还不晓得下午丛舟与水泽间的小冲突。见丛舟一直低着脑袋,还以为是身子不利索呢,也未多疑。

“丛舟,事关这次御驾出行,你有什么安排?”

林丛舟握着茶盏的手一顿,许久才道:“我真想把休书一封,将桃花岛上的人手全部召唤过来,一了百了。”

徐清礼双眉紧皱:“为师就是怕你如此行事,才急急过来的。”

“呵……”林丛舟低着头冷冷嗤笑一声,“靖帝不仁,杀戮亲子、亲孙。我却……还在为延续他水家至尊地位而束手束脚。”

徐清礼伸手抓住了林丛舟颤抖的双手,厉声道:“非也!你父亲立志创一番盛世、使天下海晏河清。你自小受教于先太子,如何舍得毁了您父亲的愿景。去年仲春,你居于桃花岛未下令击杀龙船,今日你亦不会做下这般杀靖帝、毁苍生的决定!”

林丛舟克制着身体的颤抖,苦笑道:“师父如此信任徒儿,又何故匆匆赶来。”

“为师心疼你。”徐清礼扶正了林丛舟的身姿,目视道。不想,一下看见了脖颈间那道红痕,怒道:“是谁伤了你?林砚呢?林桃呢?”

林丛舟拉拢着领口,刻意遮蔽道:“无碍,擦了药膏,明后天就会消的。”

“水泽?”徐清礼一口道出了“真凶”,气急道:“那就是个榆木疙瘩,水氏子弟如此多,你说说看为什么偏要选他?再不济,徐徐图之,等掌控了朝局,再恢复你皇太孙身份,何人敢质疑?”

“水氏子弟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林丛舟情绪淡漠地说道:“至于这天下之主的位置,我这病弱这人就不必搅和在里面了。”

“你……你就是嘴硬。”徐清礼疼惜道:“不过那水昭确实与你少时颇像。”

林丛舟不置可否,静静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