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楼迦昏头昏脑把垃圾袋又提回家,立在空旷的屋子里站了半晌,才从客厅拿了个水杯,仰头喝下三杯白开水,转身推开张小严的房门。
张小严极其喜欢树袋熊,屋子里堆了十?来个款式不同的玩偶,他侧躺在一堆软绵绵的树袋熊里,忙着用手机打游戏。眼睛抬一下的空闲也没有。
曾楼迦踟蹰半晌,问他,“小严,今晚你能不能睡我屋去?”
张小严玩得正高兴,回一句,“我?这屋子今天蓬荜生辉啦?你竟要来睡?”
曾楼迦像是戳中软肋,明亮的大眼睛里闪闪烁烁,含糊其辞着,“你这屋子的灯亮,我?想今晚画草稿图。”
好吧。亲哥难得求人。
送走张小严,曾楼迦顿得褪去伪装,几步走到窗台的位置,在这间屋子外面有个露天的小阳台,跟赵铳那边的小阳台遥遥相对。
二?话不说,他就走上阳台探头观望。
赵铳家的窗帘紧紧拉着,屋内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身影在窗帘间出现又离开,忽明忽暗好似皮影戏一般,偶尔透过玻璃传出女生欢乐的笑声。
曾楼迦竟想看得更清楚些,踩在铁栏杆的雕花装饰上,把大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
哪知十二?层的风吹起来又猛又罡,他那脚底下踩的橡胶拖鞋微微一滑,整个人立刻汗如雨下。
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抬手一看,手中的水杯子居然没有放下,顿时来了主意,搬了个凳子站在墙壁旁,把杯子扣在墙上贴着耳朵,侧耳倾听半晌。
赵铳的屋子与张小严的仅仅一墙之隔,单薄的墙体?那边似乎音乐靡靡,偶尔听见咚咚的声音像是闷鼓擂响。
有时断断续续,有时连连绵绵。
任想象力自加buff~
“迦哥,想不想吃宵夜,我?去做啊?”张小严拉开门探个脑袋进来,“哥?!你站那么高干什么?你……在窃听隔壁的动静?!”
曾楼迦像被人扒光示众,举起杯子说,“别胡说,我?在做运动。”
张小严噗嗤笑了,“做运动你站那么高?”
曾楼迦立马在凳子与地面间上上下下,手里的空杯子举高落低,反复不停,“你不懂,这是我们学校体育老师教的新操,过段时间要考试,现在加强练习一下。”
“好好好,我?文盲,又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学里整天都学得什么鬼,”张小严没好气地又问一句,“那你想吃酒酿小汤圆还是鱼皮小馄饨?”
曾楼迦从凳子上下来,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然你去隔壁,把赵铳叫来,我?想他应该饿了。”
“白日做梦,”张小严回甩他一副冷漠脸.jpg。
“那禽兽居然嫌弃我?做的油条太油腻又没营养,我?就是丢给外面野狗吃,都不会再给姓赵的任何数落我的机会。”
曾楼迦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心里搁着事辗转反侧,深深喟叹廉颇老矣,以前彻夜画设计图都没有最近这般劳累。
中秋联欢晚会定在周四晚上如期举行。
离别父母出门求学的孩子突然满面红光,朝气蓬勃,一方面是同系的人平常沟通感情的时间少而?又少,难得有个机会大家开怀畅玩,熟络感情,另一方面是准备国庆节回家的孩子们,周五就可以踏上归家的短暂旅程,娱乐回家两不耽误。
罗子轩说节目太少估计也是一种客套话,光主持人上场报节目就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身衣服,除了歌舞小品表演之外,还增加了场外竞猜和游戏互动环节,增添了晚会的热闹气氛。
校领导,系主任,还有各级各班的班主任,任课老师都有被请到场,这些老师有的常冷脸,有的善毒舌,不过今天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一个个都变成了和蔼可亲的弥勒佛,跟着一群冥顽不灵的石头学生嘻嘻哈哈。
曾楼迦猜对了一道题,组委会派奖的小姑娘立马笑嘻嘻地给他送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方盒子,他环视一眼四周,得奖的同学手里拿的都是机械建筑专业土木工程制图绘图板,高级彩绘专用画笔组套,再不济也是个大桶洗衣液。
唯独他这个盒子里空飘飘的,摇一摇,举重若轻。
“这是什么呀?”他偷偷问了一嘴。
小姑娘红着脸说,“东西肯定不会差,学长你晚上回去拆着看啊。”意犹未尽地打个很有深度的眼色,又离开了。
老师们根本坐不住嘉宾席,早都串场子到处跑,沈雅文喜欢略安静的位置,在曾楼迦的旁边坐了半天,见曾楼迦中奖了,伸手讨来盒子瞧了瞧。
“我?觉得像小饰品。”沈雅文听声辩物。
“我?不太喜欢戴饰品,”曾楼迦准备借花献佛,“沈老师平常教我?们辛苦了,学生转赠给您,希望老师能收下。”
“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万一拆开了,是你喜欢的东西怎么办,到时候找我退,我?可是不退啊。”
曾楼迦谦和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因为从没看过,所以无所谓喜欢与否,沈教授请您也不要嫌弃,礼轻情意重嘛。”
“推来推去的惹人闲言碎语,那恭敬不如从命吧,谢谢。”沈雅文笑笑,把礼物装进随身携带的包里。
此时灯光微暗,转黑。看来是有一场重中之重?的演出即将登场。
整个会场陷入翘首以盼的沉默。
干净的吉他声轻柔响起,低沉清脆的男声如泉眼流出的潺潺细涌,字字分明,是网络歌曲《火红的萨日朗》。
聚光灯骤然一亮。
赵铳身着蒙古族服饰,精健的双臂挥动如草原中热血的男儿,满腔赤诚亦带着侠骨柔肠的脉脉温情,随乐缓而?劲地摆动着健美的腰肢。
流浪的人儿啊,心上有了她。
千里万里也会回头望。
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
火一样热烈火一样奔放。
痴情的人儿啊,心上有了她。
有种幸福叫地久天长
天下有多大随他去宽广~
舞台底下爆发出龙卷风一般的呼喊声。
赵铳!你最棒!
赵铳!你最帅!
灯光骤然全亮,二?十?个女孩子穿着华丽的服装,跟着赵铳一起翩翩起舞,以前都是绿叶称红花,现在是万花丛中过。
曾楼迦瞧他一副悠然自乐的模样,跟花蝴蝶一般的女生们在炫丽的灯光之下,以优美流畅的动作书写着肆意快乐的青春。
一旁久久不曾吭声的戴远征对他突然耳语道,“赵铳真不错,品貌好,家世高,又有才华,连舞都跳得极好,恐怕以后爱慕他的女生更多了。啧啧啧,臭小子艳福不浅呢。”
这些曾楼迦全部都知道。
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
现在有增无减。
曾楼迦无心再看赵铳跟其他女生搔首弄姿眉来眼去,低头打?开手机,他从来不怎么去学校论坛转悠,今天无聊去瞧瞧。
哪知论坛爆了。
好多人不停地转发着赵铳与众美女合舞的图片,无论从各个角度来看,赵铳的模样都如众星拱月般引人瞩目。
一部分人在羡慕建筑系的联欢会多姿多彩,一部分人在吐槽建筑系的人抢走了美女最多的影视动画设计系,更多数的人实名叫嚣赵铳,叫他胃口小一些积点口德,不要独占鳌头把所有艳福占尽。
最不显眼的一条就是有人说,他看见校花跟赵铳表白了,就在学校人工湖的折廊里。
像一颗小石子,立马引发轩然大波。
[咱们大学居然还有校花这种生物?]
[跟赵铳表白的还有谁谁谁,上次我在去食堂的路上见两人站在假山下,那女生好像被拒绝,赵铳还给他递纸巾~]
[赵铳太受欢迎了~搞得我?也想去表白~就算被拒绝也会有温柔安慰~]
→_→
曾楼迦沉默关掉手机,塞入背包,然后跟戴远征打?个招呼,去后台换衣服。
后台的设置其实很简陋,女生们才有专属的更衣间,男生们只要不是脱个精光,找个犄角旮旯的黑地方就能换。
拿出自己的跆拳道服,曾楼迦趁四下无人赶紧换上,最后把腰带紧紧扎好。
从黑暗里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倏地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曾楼迦的肩膀上,带着乏累的慵懒道,“宝贝,找你半天,你居然在这里换衣服。”
是赵铳。
实?际上他刚脱了演出服装,浑身的热汗尚未散退,冥冥中嗅探到曾楼迦的浑然香气出现在一堆臭男人中间,辣么芬芳扑鼻。
君是一缕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赤着上身就寻了过来。
他的臂膀有力至极,倘若换个娇软的搂在怀里,大概早能冒出甜滋滋的水来。
然而曾楼迦只觉得他身上冒着腾腾的汗热,摩擦着渗透在自己的皮肤上,很黏很粘人,尤其对方充满荷尔蒙的雄性气息中又夹带了些莫名其妙的香水味。
曾楼迦内心毫无悸动,甚至略带激动。
反手攥成个砂锅大的拳头,重?重?捣在赵傲天毫无防备的眉心。
“Ouch!”赵傲天捂住脑门儿应声蹲在地上,“姓曾的,你谋杀亲夫啊!!”
“别在这里碍事,该我上场了!”
曾楼迦冷幽幽从他身边经过,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郑重?其事地走上舞台中央。
三十?秒前报幕员做报幕的时候,下面的热情观众都以为自己的耳朵聋了。
谁?谁表演跆拳道?
曾楼迦?那个冷冰冰的美人兄弟?!
当?曾楼迦不带任何感情,一脸清风明月的淡然身影出现在众人睽睽的视野交集中时。
女生:啊哇哇哇,好帅啊,穿道服的禁欲系帅哥啊~
男生:啊哇哇哇,好美啊,那腰怎么能细成那样~逆天生长啊~
大家的内心波澜壮阔,以至于整个舞台上下静悄悄的,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曾楼迦调理好呼吸之后,右足蹬地髋关节猛转向左,双手握拳仿若执铁,“哈!”一声怒吼,大腿骤然劈了出去,整条腿至脚尖崩直似线。
若是以赵铳的身高来算,此一脚必定踢爆其狗头。
转了身形,曾楼迦以惊雷之势在原地连续横劈七八脚,每一脚都绷张有力,重?心稳持,使他的身躯连环而动,非但不显笨重?,而?似灵巧的一只飞鸿展翅翱翔。
若是以赵铳为偶,必然每一脚都稳稳当当?地踹在他的腹处,保证断子绝孙,一生无忧。
随后曾楼迦利索地拔高身形,双脚轴均不断内旋,驱使身躯飞速旋踢,足底力量绷如泰山,右腿如高高抽起的皮.鞭旋摆鞭打。
若是赵铳站在原地不逃的话,估计抽个半身不遂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几套动作连踢带打?,雷利而不失犀利,伶俐而?不失魄力,堪谓行云流水。
赵铳手里的苹果掉在地上三次,都被戴远征给捡回来,擦擦再放他手里。
“怎么,你看呆了吗?没见过这般厉害的曾楼迦?”
是没见过,高中的时候曾楼迦没露过这暴力的一面啊。
赵铳目瞪口呆胜似痴呆,心里的小鼓惴惴难安,这不是他的迦迦,这tm就是个黑带九段的男杀手。
有一种冥冥中的错觉,赵铳想起两个人的初夜。
再次确定迦迦是爱他的,若是按照这种杀人等级的踹法,他早去泰国当人妖了。
沈雅文瞧着赵铳怀里一直抱着衣服,冷不丁问一句,“这套衣服是曾楼迦的吗?”
赵铳点头。
原本吧,他想借鉴董永前辈和牛郎前辈的经验,把曾楼迦的衣服掌握在自己手里,待会迦迦哭哭啼啼找衣服的时候,他就可以顺利和好了。
正想着,台上的曾楼迦把准备好的木板一脚踢烂,而?后又连续三个后旋踢,踹断了另外三块木板。
有人在台底下偷偷议论:你们以前有谁在论坛上发过曾校花这三个字,赶紧删掉,别让曾大侠看见了,会断子绝孙的。
(*@ο@*)哇~
赵铳突然起身,戴远征问,“节目正空前精彩,你去哪里啊?”
“我?去把曾学长的衣服给人家放回去,待会儿找不见该急了。”呵呵。
一路小跑加冷汗涔涔,估计曾楼迦的节目正好演完了,赵铳隔着幕布听见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他得赶紧去还衣服说对不起,顺便抽自己两嘴巴,发誓再也不忤逆未知的跆拳道大师了。
哪知道刚冲入幕后,就听见罗子轩等人紧张地小声呼唤着。
“快来人,快来人,曾楼迦好像有点不对劲!”
赵铳拐个弯一瞧,幕后有几个人搀扶着晕晕乎乎的曾楼迦。
他前脚才推手说,没事,我?不晕,后脚就直接闭眼挺尸了。
赵铳吓了一大跳,硬挤入人群说,“我?力气大,我?来抱他去医院。你们留守舞台,不能乱!”
罗子轩对他说兄弟,谢谢。
赵铳已经抱着曾楼迦往学校外面的小诊所狂奔。
“迦迦,迦迦!”沿路使劲曾楼迦的名字,“你这个小崽子,刚才踹木板的时候不是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说晕就晕。”吓得他都快飙泪了。
等他停止咆哮,就听曾楼迦在怀里呼呼呼地打着呼噜,睡得贼香。
曾楼迦好久没睡得如此香甜,最近连续失眠导致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上台表演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导致脑子一片空白,下台后仿佛用尽气力,困意如野兽侵袭。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曾楼迦睁开眼,熟悉的环境映入眼帘。
是自己的卧室。
赵铳趴在他床头,也安静地熟睡着。
估计是听见了对方起身的动静,他也打?个哈欠,舒服地伸个懒腰,适才用温暖的手掌抚触着曾楼迦的脸颊。
“宝贝,睡得香吗?”
曾楼迦的表情先是迷糊,转眼就复杂起来。
赵铳以为自己要挨打了,双手收回捂住自己的鼻子,“迦迦,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给你盖上了被子。”
不待他说完,曾楼迦蓦地搂住搂住他的脖子,不似任何冷冰冰或凶巴巴的时候。
万般柔情,恰似春水。
“阿铳,你想要我?吗,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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