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铳,要来人了?。”曾楼迦的眼尾清冽,熏着诱人的光,长睫毛间仿佛挂着垂坠的水汽,眨一眨便要凝结成晶莹剔透的水滴,像哭出来似的。
“阿铳,真的要......来人了?。”
连续两次的催促,让曾楼迦的声音变得有些破碎不堪,他的脸颊洇透赤红的颜色,像是火烧火燎。
衬衫与病号服彼此摩挲,发出窸窣跳跃的声音。
迎面是赵铳得意洋洋且不怀好意地邪肆笑容,在盈满情光的泪汁里愈发嚣张。
曾楼迦蓦地失去力量,仿佛脚底蹬空,随即趴在赵铳怀里。
激烈地心跳平复了?良久,适才柔软地凝视着赵铳英俊到可恶的脸庞,迷离的眼睛终于舒畅地滚出颗泪珠,轻声叹道,“你流了?那么多血,居然还能冷静地行凶作恶。”
阔别一年的亲昵,他竟然如此游刃有余。
赵铳展臂取张纸,先擦拭曾楼迦额头的汗珠,又揩净自己湿的掌心。
“满级大佬的血条一向很长,你懂的。”
曾楼迦好像身体被掏空,不想开口说话。
安静听他尬吹。
赵铳舔了?舔手指:“你的人参鸡汤也很好喝,很补血。”
曾楼迦狠狠在他胸口咬了一下。
他的头发若有似无地蹭过赵铳挺立的鼻梁,每一簇都带着洗发精清爽的幽香,这令赵铳难以平复的心情陡然舒畅。
怀里这个人,转了一大圈,竟又真的回到自己怀里。
身痛,意爽。
赵铳转化思路,突然语重心长道,“迦迦,你知道女人为什么?每个月损失约75毫升左右的血却能不死不灭吗?”
“又开始胡说。”
赵铳继续:“科学道理,量子力学,女人都是怪兽,自动补血,一个月流血七天还不死的生物,在这颗星球上本来就是逆天的存在,据不完全统计,女人暴怒时候的战斗力仅次于哥斯拉!”
“所?以,迦迦,以后不要再去什么?联谊了?,万一被哪个野女人敲晕了?头拖回家,好恐怖的,你就再也?见?不到我这种绝世?好男人了?。”
曾楼迦缓缓撑起双臂,“那都是三天前的事情,你现在还拿出来说教,有意思吗?”
赵铳嘿嘿,“我是关心你嘛。”
曾楼迦冷幽幽一哼,“你也?顺便关心一下我家的门儿呗。”
赵铳立起三指道:“等?我头消肿了,一定亲自去给你家门赔礼道歉。”
两人偷偷摸摸地菜鸡互啄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走廊里回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他们宿舍的那几个熟人,领着一群人,正在向路过的护士打听着什么?。
不应该啊,今天才是星期五,为什么?不周末再来!
病床上的两个人顿时慌了?神。
曾楼迦责骂一声,“都是你说非要在白天胡闹!”翻身下床,凌乱的衬衣都来不及塞进牛仔裤,裤子大敞着口,雪白的腹处若隐若现。
赵铳身上的病号服双手拉展就行,好心提示,“躲厕所?,把门锁上!快快快!还有书包!!”
曾楼迦胡乱把书塞进书包,踩着球鞋奔进病房里的洗手间,反手把门锁上。
赵铳第一次瞧他手忙脚乱的模样,真像一只被狮子追咬的羚羊,禁不住哈哈大笑。
病房的门一响。
赵铳立马瘫在床面上,嘴里发出哼哼哼的痛楚声。
进来的是班主任罗老师,同宿舍的三?个舍友还有几个女生。
一行七八个人,手里提着牛奶和水果。
罗老师奇怪,“我怎么刚才听见赵铳在哈哈大笑,难道是我幻听了?”
张嘉平常跟赵铳走得最近,先行一步走在病床前,低声呼唤,“铳哥,罗老师来看你了?。”
赵铳揉揉眼睛,一副垂死病中惊坐起,还能再浪二百里的表情,对病房里的男女亲切地喊了?声,“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你们怎么来啦?”
女生们当即嘻嘻掩口偷笑。
罗老师走到赵铳面前,先是打量了一下赵铳的头。
看起来好像肿得挺大,脸庞撑红发亮。
内心想批评再教育的话题准备了?一路,暂且还是算了?。和蔼可亲地问着,“赵铳,你感觉怎么样?”
赵铳立刻堆出一脸憔悴,“不太好,时常感觉不能集中精神,脑子里好像安装了?发动机,一想到这几天落掉的课程就突突突地抽筋。”
罗老师寻思,这孩子的脑子一定撞得厉害极了?,前言不搭后语,更加体恤道,“你的情况瞧起来挺严重的,不然,给你的家长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不不不,”赵铳拒绝道,“我父母平常在国外做生意的时候多,等?他们赶飞机回来看我,估计我得出院了。”
“而且我这个头吧,这两天也?没再出现过头晕目眩恶心的症状,再做一次颅脑CT,确定里面没有亚急性出血,下周就可以出院。”
“难怪……”罗老师看了?一眼病房的优质环境,家境特别好的孩子就是爱惹是生非,以后得多提防着点这小子,“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养好身体再说,落掉的课程请同学们帮你补一下就好。”
赵铳不能大幅度移动(假的),忙叫张嘉给罗老师倒水,拿零食,吩咐张东和严学给女孩子们削苹果。
而他自己使劲大口喝水。
只要一个人会ghs,那么他的室友全都不是无辜的。
张东这孩子尤其实诚,肚子里憋不住个悄悄话,不由关切地给赵铳的保温杯里续好几次水,“铳子,难道你是调控尿路管的脑神经受损了?吗?以前在宿舍从没见?你使劲喝这么?多水啊?”
他以为声音不大,反正罗老师是听见了?。
罗老师也?不想打扰他们同龄人之间鱼嘴滑舌,推说午休时间宝贵,自己还得赶紧返回学校,叫另外几个人探望完毕,赶紧收拾一下去基地继续调研。
原来赵铳受伤这几天,班里的学生已经分成了?四个大组,要完成规定的课题作业,需要到指定的地域去做详细调研。
学建筑系的人热情洋溢且认真朴实,也?许是平常太过操劳了只会苦中取乐,求生意识极强,沙雕尤其繁多。
女生们快乐地像悠然林间的鸟儿,众口一词,都叫赵铳好好养病,出院后一起去基地玩,然而只要问道基地在哪,所?有人均保持神秘微笑,绝不泄密。
赵铳摸了摸圆滚滚肚皮,喝水喝到胃液都寡淡。
快乐的放水时间到了。
室友们见?他要从病床上挣起来,逐一要搀扶他去解手。
赵铳全部微笑拒绝,自己扶着头一摇一摆地走到厕所?门口,轻握着门把手,再以高大的身躯为盾,声音压抑到极低,“芝麻开门~”
还不忘回头叮嘱兄弟们,把这几个女的看守好,不要让她们跑来偷窥。
女生们纷纷红了?脸,俨然忘记他是个病号,拿起手里的香蕉皮作势要丢他。
嘻嘻哈哈中也没谁注意门锁咔哒一声。
赵铳顺势挤进缝隙里,反手又重新锁好。
曾楼迦已经收拾妥当?,怀中抱着书包,翘着二郎腿坐在马桶盖子上,那姿态优雅端庄,若不是眉心里堆着怒纹,嘴角垂着生人勿近的锋利。
马桶上的冰山女王。
赵铳以手作扇,扇去鼻尖的淡然骚气,极其谄媚地卑躬屈膝道,“迦迦,您辛苦啦~”
曾楼迦一动不动。
赵铳从马桶旁边拿起卫生纸,撕了?一条,“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不然您先塞起来,再忍忍?”
曾楼迦终于冷瞧他一眼,“你演技不是挺好的,演一出头痛欲裂分崩离析的模样,他们自然就走了。”
“伸手不打送礼人,笑脸迎送天下朋,何况他们念着我善于为人处世?的好,专门来看我的。”赵铳朝曾楼迦鞠了?一躬,“你再待会儿呗?”
说着开始脱裤子。
曾楼迦一脚踩住他尿急的地方,阴恻恻的目光凌驾一切尘埃之上,“谁批准你尿的,憋回去。”
赵铳哭脸作笑,“我为了进来安抚你,喝了?多少水,这阵子再不释放些,膀胱快要爆炸了。”
“那这里的味儿岂不是更足了??”曾楼迦完全没有收脚的势头,眼神里的冰利,带着些挑衅冷虐的力度。
赵铳强忍着对方目光带给自己的刺激感,说;“那你的万子千孙
在我手上,我都没舍得洗呢。”立起手要让曾楼迦闻。
曾楼迦赶紧把马桶盖给他掀开。
“出去的时候把手洗掉!”背对着赵铳,听他放了好久好久的水,堪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你这膀胱恐怕是个2L超大容量。”
赵铳悄悄咬他耳畔一小口,“我哪里的容量都很大,有机会给你演示一下。”
收拾利索,又把冰山女王双手捧着摆在马桶盖上。
“好多伟大的创意都是在马桶上诞生的,迦迦。”赵铳指指他手里的书包,“不行你趴这儿画会儿设计图,保证灵感手到擒来?!”
又是天色微晚,华灯初上时刻。
曾楼迦从医院回家,走一路,不停地闻闻衬衫上浸透的浓厚骚气。
气如其人,均是赵铳的味儿。
走进出租屋小区里,纵然光线溟濛不清犹如隔纱,远远地就听见张小严在跟谁吵架哦,两个人据理力争,各执一词,吵得惊天地泣鬼神。
四周的围观群众伸长脖子,就差摆出八仙桌子,端出自家好菜米饭,边吃边看。
跟张小严争执不休的是曾楼迦租房的房东李阿姨,四十多岁的胖妇人,肚子上的膏脂和胸口的波澜一般壮阔,可谓波推三?折。
李阿姨叉腰往门口一站,开启三头豌豆射手模式,一顿突突突。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话,除了啃老竟然还啃起门来了!”
\"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周围方圆几里,哪一家的租金能比我家更加便宜。我也?就是看你哥长得俊俏,才给他打个颜值折扣,一个月超低价租给她。\"
“话说你哥人呢?赶紧把他叫回来,我这原装门被毁成这样,居然还看不见?他的人,真是白学了?那么多文化,连做人都不会了?!”
嘴上无毛,吧啦吧啦。
张小严搬个小凳子,站在高一点点的位置,以高服人道“你凭什么?随便诋毁我迦哥,这门又不是他弄坏的,你要真不服气,我就给你说个地址,你找地址上的人说理去!”
“要不然咱就报警,让警察叔叔来处理问题!”
“不能报警,”曾楼迦适时从背后摁住他的肩,五根手指微然使了?些气力。
暗示,或警告。
张小严立马心神领会,迦哥这是心疼赵铳,怕报警了?会影响学校处分他。
好可气!
好像两个人的小被窝突然钻进来第三?个人,不但搂走了迦哥,还把自己辛苦预热好的暖被窝也?卷走了?。
宝宝冷冰冰。
李阿姨看见?管事的正主回来了,像遭受了极大的委屈,挽住曾楼迦的胳膊作老鸟依人状,假哭着,“你这小弟也?太不像话,我都多大岁数,竟然不知道老友尊卑,竟然还骂我!”
“那你多大岁数啊?”张小严站在凳子上,毫不认输。
“要你管,小瘪三!”李阿姨一脚踢翻他的小板凳,矮就不要站那么高!
曾楼迦看了?一眼自己家的门,不知谁在门框以及门面上钉了?两个长钉,再用钝器砸弯成与门框门面形成圈,买一根链锁穿过两个圈,拉在一起松松垮垮,勉强是把门牵住了?。
曾楼迦:“这谁的杰作?”
张小严:\"我我我,哥,我这办法好吧!\"
曾楼迦:“我不是叫你请人修一下,怎么我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张小严见迦哥脸上升起薄怒,一副委屈忍进肚子里的纠结模样,“我也?想听你话啊,可是请来的师傅说,这门没救了?,叫换新的,一扇新门最便宜一千多,我没钱。”
李阿姨攀在曾楼迦的肩膀上怎么也?不肯下来,气鼓鼓地对年轻俊美的房客吹着凉风,“这孩子一看就不学无术,野的很,还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哪里浪,除了给咱迦迦惹是生非,别的正经事一件不成。”
曾楼迦闻言,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张小严,你长能耐了?是不?你是晚辈,李阿姨比你老多了?,思想也很保守,你要尊老爱幼,怎么就能跟人家李阿姨吵半天架啊!回去!面壁思过!”
张小严见亲哥连续两次向着外人,愈发生气,狠狠瞪了趾高气扬的肥婆一眼,把链锁牵着的门推开一道缝隙,趴着从门缝里弯低腰身。
他长得格外纤细柔软,跟练过缩骨神功似的,滑溜溜就钻进去了。
“阿姨您放心,门我一定会修好,小严我也?一定会好好批评教育,您放心回吧。”
曾楼迦顺势挣脱对方的钳制,李阿姨则笑眯眯地夸他是个好孩子,知书逊礼还考上N大上学,在学校品学兼优,出社会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事业飞黄腾达,人生一路巅峰。
应付完李阿姨已经半个小时后,大家瞧没趣,也?早早散去干净。
曾楼迦冷冷叹口气,对屋里说,“赶紧来开门,饿死我了?。”
张小严两只手从宽大的缝隙里伸出,手里提着钥匙踢里哐当?,准确对着锁眼一开。
曾楼迦抽掉链锁迎门进屋,厨房里紧关的香气已然是阻挡不住的袅袅之势。
“哥,你的面壁做好了。”张小严端出一盘烙饼,利索架起餐桌,三?菜一汤也早就热腾腾得备齐了?。
曾楼迦换了衣服洗过手,探鼻闻了闻满桌菜肴的诱人清香。
简直是他今天闻过最美味的气息。
张小严边往碗里盛汤,边哈哈笑个不停,“那个死肥婆真能鬼扯,我看她隔三?差五就来视察你一遍,对你未来的十年规划做好安排,八成想招你做女婿。”
曾楼迦喝口热汤,舒心,放下碗问,\"你给赵铳煲汤,为什么?不给人家煮熟了??猪脑花上得有多少细菌?\"
“啧啧啧,”张小严一脸酸爽,“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个性,对谁都像块没得感情的铁板,唯独对赵铳就化成了?水,你怎么就那么稀罕他,他不过就是个初恋而已。”
胡说。曾楼迦不予置评,连忙埋头又喝了?几口汤,掩饰脸上的红气。
“话说,你们做了?吗?”
“噗!”曾楼迦一口汤喷在地上,滚烫的汤水伴着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一起滑向喉管,呛得他整张脸被烙铁熨熟了?似的。
“看来是没有。”张小严并没有主动替大哥拍背顺气,而是撕扯着手里的烙饼,愤恨得牙痒痒。
“赵铳看起来像是情.欲很重的样子,从高中到现在他居然没硬来,怕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
越想越来劲,张小严搓搓自己的下巴,“你身都没失,就天天替他说话,万一水到渠成,岂不是要被他牵着鼻子踩在脚底?”
“天下男人一般黑,得不到手的总是最好,就像在狗的尾巴上挂一根肉骨头,却不叫他吃到,狗就会乐此不彼地追着打转。”
曾楼迦清清嗓子,“你为什么?对赵铳有那么多看法?”
“没有,怎么可能?”觉得曾楼迦看自己的视线充满狐疑。
张小严给他的嘴里塞满满一块烙饼,“我又没那种头脑上高中,对赵铳最初的认知,其实也?只存在于江湖中他那些不干人事儿的传闻里。”
要不是某个适合鬼混的晚上,他亲眼所见?自己这位高岭之花一般的大哥,被禽兽赵摁在小树林里亲个你死我活,吞水吐液,深深扭曲了他的单纯少男心。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最爱的哥哥,被一个男生给泡了。
“我只是……不太想看见?赵铳,他……”张小严挥手,把含糊不清的话扇个干干净净,即如从未说过。
触景生情,睹物思人这种事情,并不适合他。
张小严在社会上早混得浑浑噩噩,炉火纯青,或许曾经他的心里有过一丝温情脉脉,不过在锅台前煎烤蒸炸煮之后,落得满身油腻,蒙如积尘。
那个雨中漫步云端的白球鞋少年。
他已经忘却多年,怕是连影子也?丢失尽了梦幻的轮廓。
张小严沉入了自己的臆想,曾楼迦轻唤他一声,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如何也?叫不醒。
曾楼迦的手机在卧室不停地震动。
嗡嗡,嗡嗡,嗡嗡,极像赵铳的催促。
曾楼迦想,他真的对赵铳格外与众不同吗?板了板脸,离开餐桌先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中那几个明闪灼亮的字眼,果?不其然正是赵瓜蛋,动感十足的音调仿佛再说,赶紧来,赶紧来,我要无聊到疯掉了?。
不知怎的,曾楼迦板直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卷翘起,拿起电话重重坐在硬板床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床底下因震动而滑出,蹭着曾楼迦的裤脚,打在他的鞋后面。
曾楼迦条件反射低头一看。
顿时血凉了?半截,头皮宛若通电,冷麻的感觉仿佛贯穿四肢百骸。
一条惨白的手臂,安静地躺在曾楼迦的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亲们元宵节快乐!
剧情别害怕,不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安抚各位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