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的酒馆对你打了烊

“那就不必了,我这个人平常不太喜欢照相。”赵铳的态度保持着三分刻意的礼貌与疏远,他完全不想做女生茶余饭后的配菜和谈资。

“嗐……”一众女生纷纷面露失望。

林淼的朋友连忙出来打圆场,指着其中一个女生说,“那就徐蕾,我这里有套汉服挺符合你的身材,而且你与曾……”

“叫我曾楼迦就可以。”曾楼迦竭力平和地补充一句。

“对,你和曾楼迦身高挺般配的。”女生招呼两个人过来帮忙,“咱们先去隔壁班换衣服,待会儿再过来。”

叫徐蕾的女孩子美滋滋地跟着去了。

赵铳面无表情地目送“一对般配的人”离开,迈开长腿倒骑椅子上,两条胳臂肆意架着椅背,百无聊赖地坐着等。

戴远征跟林淼根本搭不上话,只好过来打趣他,“你对女孩子们的态度可不怎么绅士啊,话说你得罪了二十几个女生,相当于跟N大七十分之一的女性为敌。”

有的女生自行聊天解闷,有的女生则翻出手机,不停地用手指敲打键盘,男女泾渭分明,的确不怎么主动靠过来。

赵铳想,我又不讨她们做老婆,咧开嘴坏笑着,“你倒是过去跟她们撩啊!每一段佳缘反正都是从废话开始的。”

“可惜我投胎的时候,没分配到你这种等级的脸蛋啊。”戴远征无奈地耸耸肩。

推门一响,徐蕾穿着漂亮的莹蓝色烫金齐胸襦裙施施然走进,露出裙摆的荷花鸳鸯绣鞋露出尖笋笋的一角,竟真如乖巧柔顺的小家碧玉从画页中乘风潜行。

“真是好漂亮啊!”

“徐蕾,你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这身衣服好仙哪,衬得蕾蕾肤白貌美气质佳,淑女窈窕萌萌哒!”

女孩子们立马炒热了微凉的气氛。

“我也可以进来了吗?”曾楼迦淡淡的声音随后驾到,他那细长的身影已然拨动了众人的眼帘。

鹅黄色绣瑞雪梨花图饰的贴身劲装,裹着他比例匀长的流畅曲线,一根黄玉腰带勾勒着过分细软的腰肢,他应该是有些面红耳燥,手指间捏着一柄十六骨折扇不停扇动,露出的眼睛通亮如璀璨的星子,密长而卷翘的睫毛随风抖动,流泄着一些难以描摹的浑然风情。

“好帅啊啊啊啊啊!”

“曾楼迦,你怎么不原地出道啊!”

“不行,我要拍视屏,发抖音,发快手,发微博!”

啊啊啊啊啊!

女生们立刻进入癫狂状态,此起彼伏地尖叫快要刺破某个人的耳膜。

赵铳(故意刻意专门)提醒了一句,“这还拍不拍啊,几点了都。”

哪还有人管他说了什么大实话,女生们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把曾楼迦团团围住。

有个女生很大胆,伸出手摸了摸曾楼迦的细白脸颊,忍不住羡慕嫉妒恨,“曾楼迦,你是不是从小喝牛奶长大的,要不然你就是浸泡牛奶长大的。你怎么这么白啊~皮肤的质感怎么这么好啊~”

“你的脸上角质层好通透啊,我再看看你脖子,也好白啊~~”

“你究竟用什么护肤品啊!”

一个人先出手了,大家都要摸。

曾楼迦手里的扇子摇的愈发厉害,针对女孩子们各种的提问,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铳急了,明显吆喝一声,“曾楼迦那种只能算是皮囊好,一个男人家的,长得太白了根本就靠不住,完全不够健康,风一吹就左摇右摆。”

所有女生回头打量着赵铳,大概是觉得他哗众取宠,本不想理睬他,谁知赵铳把自己的外套一脱,露出里面挺拔的上身,“像我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才叫真男人。”

本以为赵铳挺目中无人的,谁想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兴趣。

徐蕾忍不住朝他笑道,“赵大帅哥,脱衣脱衣,起码脱了才知道有没有真材实料吧!”

屋子里的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除了曾楼迦。

赵铳微微一甩头发,只要迦迦没被乱摸,他牺牲一点肉肉是没关系的。

指着一众女恶狼的眼神,“别眨眼啊,各位lady\\\'sand乡亲们,鉴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他把运动半袖往起掀了一半,露出整块平坦的腹部,六块腹肌像涂抹了均匀蜜汁的层叠小山一般,在微弱的光线中突显出匀称且健美的极佳视觉效果,引人垂涎三尺。

曾楼迦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女生们纷纷张开嘴,“哦吼!Youhavegreatmuscles!”

戴远征往赵铳的肚皮上拍了一把,“好了,别显摆你的优秀身材,时间宝贵!”顺便把他的半袖扯下来盖好。

“切!”

“小气!”

“多管闲事!”

林淼赶紧说,“你们也凑半天热闹,该沾的眼福也占尽了,赶紧回宿舍歇着去吧,啊,我这里还忙着呢。”

女生们不污惋惜地拿起包包,向门口走去。

有两个挺漂亮的姑娘路过赵铳身边,伸手碰触了一下他的腹肌,意有所指地问了句,“帅哥要不要加个微信,我们也喜欢运动,有空可以约一个吧。”

赵铳不动声色地拨开她们的触碰,拿手指微微抠了抠眉梢,“没问题啊,明天早晨四点半,我在北校区那个人工湖旁边的“莺吹思亭”下面等你们,一起慢跑啊。”

谁会去啊。

两个女生兴趣乏乏,互相没趣地对看了一眼,提着包包走了。

“呼~苍天大地终于清净了。”

林淼赶紧叫曾楼迦和徐蕾站在一起,拍了几张面部正面侧面与后面的特写,包括远景近景都拍了很多,大家一起出谋划策,选了最好的图片导入电脑软件,而后又各自给了一些有效可行的意见。

再一看窗户外面,暗色微沉。

林淼大叫着对不起各位,然后直接提议不行一起请个假去晚市里玩玩。

N大的校规明文规定只有周六晚上可以请假外出,但是必须找三处地方签好假条,标清楚自己去了哪里并保证次日安全返回。

林淼说她学生会里有人,正好可以钻个空子还不会被记过,一举两得。

四个人是举双手同意的,曾楼迦本来想回家去休息,结果戴远征先赵铳一步,给他疯狂打暗示,哥们的小红线啊,你到底牵是不牵了!

也罢。

五人成行,两个女生把赵铳夹在中间,聊得是天花乱坠,口吐金莲,仅剩下戴远征和曾楼迦撂在后面垫底。

戴远征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以后出来玩,必须不能带赵铳,尤其是林淼在的时候。”

曾楼迦笑得很不厚道,“那你最好连我也不能带。”

“你是不是每天早晨起床照镜子,都把自己给迷住了!”戴远征一把揽住曾楼迦,使劲揉他的头发,“好烦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帅哥,现在就把你rua秃啰!”

夜市里灯火通明,各种各类的小吃摊前喷香四溢,带着烟火气息的白烟袅袅浮向半空,连夜色里也融入了人间郁欢。

赵铳突然对林淼和徐蕾说,“所以说女孩子大晚上千万不要单独一个人出门,真的太危险,满大街的烧烤甜点串串,没人阻拦忍不住随便进哪一家,就要长好几斤肉。”

“讨厌,你怎么那么贫嘴哪!”

两个女生轮着打他。

赵铳嬉笑着又对曾楼迦说,“男孩子也一样啊,尤其还长得好看一点的,晚上出门要多穿点衣服,指不定就被什么不法分子女流.氓之流的尾随了。”

曾楼迦暗忖:先管好你自己吧!

五个人在夜市上胡吃一通,赵铳提议,咱们第二轮再去kty里放.荡一圈。伸手就拦着一辆出租车,雷厉风行地速度仅在眨眼之间就把两个女生先塞进车里,跟戴远征说打的钱他报销,叫司机开到N市最好的ktv,关起车门就叫出租车开,一直往前开。

曾楼迦看着他迫不及待地送走三颗电灯泡,冷笑一声,“我可没说不去,你用不着堵我。再说白请的客还不去,我又不是个憨憨。”

赵铳伸手拦下第二辆出租车,“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学长你不介意吧。”

“如你所愿,”曾楼迦机灵闪开赵铳的大手,直接坐在副驾驶位上,跟某人隔开一排座位的距离,“我完全不介意。”

到了麦卡迪的门口,据说这是N市规模最大的一家ktv,高大的门墙上装了两个led电子显示屏,劲歌热舞在显示屏里激.情播放,白炽的光芒照亮了半条街区,走过去,仿佛从黑夜驶向白昼。

两扇自动旋转门里出来进去的人皆是衣着光鲜,或是时髦,或是另类,像是座落在人间的欢乐场,不夜天。

戴远征领着林淼和徐蕾在门口等,见赵铳来了,连忙走上去说,“这个地方感觉消费水平太高,咱们换个地方,一样能唱得开心。”

赵铳摇摇手,“没事儿,包在我身上,你们跟着来就行了。”然后一人领在最前面,自动旋转门旁边还设着推拉门,一个门童拉开门,对着俊男美女恭敬十足道,“欢迎光临。”

进门后有美女服务员亲自迎上来,赵铳说,“来个最好的中包厢。”

曾楼迦走在最后面,冥冥中感觉擦肩而过时,旁边自动旋转门的透明玻璃上有人好像指了他一下,转头看了一眼,似乎又没人盯着。

几个人绕了一大圈,被领进一个装修奢华的包厢里,然后有服务员抬着一箱嘉士伯放进来,赵铳说,“果盘海鲜不管什么盘随便上,再拿一瓶XO,外带一瓶伏特加。”

林淼笑得花枝乱颤,“咱们这个小学弟看着挺坏没想到是真坏,咱们统共五个人,你要这么多酒是准备把谁喝翻啊!”

徐蕾连声附和,“反正我仅仅一瓶啤酒的量,现在告知你们,待会儿可别灌我。”

“如果能全醉当然最好,毕竟咱们现在是大学生,好歹得把当年高中老师和家长管制的苦闷烦恼,今天一并喝回来,”赵铳利索地拆开啤酒,掀开瓶盖,一气呵成。

“不过女孩子咱不劝,今天主要是在场的男人们,得拿出些气概来。”

第一瓶啤酒就递给曾楼迦。

“来,曾学长,咱们先走一个润润喉,待会儿你开麦,我带飞!”

曾楼迦:“怎么飞?”

这样飞。

赵铳极其熟练地摆了十个大口杯子,在里面注满啤酒,又在杯与杯之间轻轻架上九个小杯子,倒上伏特加。

烈酒助兴。

深水炸弹已经全部就位,时刻准备着向谁开炮。

戴远征冷不丁擦拭着额头沁出的汗珠,明显觉得不好了,“不不不,铳子,你这不是想喝醉谁,你这是玩命地想喝死谁吧!”

赵铳贼兮兮一笑,“那就先喝死你!”他单手握两枚鸡蛋,在掌心内一捏,爆浆后的蛋液猛地涌入列头的小酒盅内,继而一个碰撞一个,连成一线掉入啤酒里,翻滚出密密麻麻的洁白气泡。

林淼和徐蕾看着可乐乎了,选了几首自己最喜欢的流行歌曲,或深情或激烈地唱了起来。

戴远征被赵铳强摁着灌了一杯深水炸弹,整张脸被刺激得像猪肝似的,连连叫苦着,“赵铳,你小子太能伪装了,疯起来简直不是正常人!!”

赵铳放开他,准备又来折腾曾楼迦,曾楼迦早有防备,主动端起一杯对着赵铳说,“你手上沾了鸡蛋,就别趁机抹我身上,我先干为敬。”一脸平静地喝完了一杯毫无反抗。

赵铳确实想趁乱摸他来着,曾楼迦乖乖听话的模样十分可爱,尤其仰起雪白的脖子时,小而圆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若是能在上面重重吸吮一口,定能留下一枚红艳艳的吻痕。

赵铳yy着,禁不住口干舌燥,自己端起一杯,又给曾楼迦递上第二杯。

“我们俩碰一个。”

“为什么?”曾楼迦的皮肤很敏.感,须臾就透出一层粉艳的色彩,又滑又腻,尤其他的眼尾淡扫了些醉酒后的红媚,活泛的眼珠子里氤氲出溟濛不清的水汽,楚楚动人到足以撕裂任何一个男人的伪装。

为久别的重逢。

赵铳就快要拥他入怀的节骨眼上,顿得改了话锋,“你就喝呗,你喝了我去唱一首。”

曾楼迦仰头喝下第二杯。

乖得赵铳快要疯了。

赵铳迫不及待地在点歌台上选了一首密谋已久的网红.歌曲,而后拿着话筒朗声宣布着,“今天我开心,大家随便吃,随便喝,嗨起来!”

跟着节奏鲜明的音乐性感地哼唱着:

姐姐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姐姐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

姐姐的腰不是腰,夺命三娘的弯刀;

姐姐的嘴不是嘴,安河桥下的清水……

音乐是他随手乱搭配的,却在赵铳刻意沙哑的嗓音下,彰显出一种独特而靡靡,迷离而诱惑的蕴意,不知道他是否故意,每个姐姐的发音在他口齿的碾磨下,如图在水中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

迦迦……

迦迦的眼不是眼,尼罗河畔的潋滟;

迦迦的嘴不是嘴,彼得罗利的樱桃;

迦迦的舌不是舌,米洛斯的维纳斯;

迦迦的肩不是肩,珠穆朗玛的峰峦~~

他的肢体随着节奏性感地扭动着,挺翘的臀像电动马达似的不停摇摆不定,比专业的Dancer多了几分随性和顽劣,但是又浑然一体,A气十足到令在场的每一个人惊声尖叫。

其他三个人都被赵铳笑疯了,唯有曾楼迦的脸如火烧,他自觉地举起第三杯烈酒,甘喉的余味在他的喉管里不停地翻涌,直至他蓦地站起身来,走到点歌台前同样点了一首当红热曲,极快地切了下一首歌。

清淡地唱了起来:

你出现就打碎了时间

没有酒我像个荒诞的正常人

我的酒馆对你打了烊

子弹在我心头上了膛

不告诉你今后怎么扛

遍体鳞伤要学会放手

我的酒馆对你打了烊

承诺是小孩子说的谎

没人告诉你今后怎么扛

我,无关痛痒

我敬你给我感动欢喜

为了你,删光了世间的烂记忆

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

你没能转进我心上

看啊看啊看啊看啊看

也不想再把你点亮

我的酒馆对你打了烊

承诺是小孩子说的谎

谁要管你今后怎么扛

你,无关痛痒

没谁管你今后怎么扛

你,无关痛痒

曾楼迦唱得极好,像用尽全力去倾吐自己的心声。

戴远征和另外两个女生简直听得如痴如醉。

赵铳的脸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找了半天说话的感觉,才发现舌头僵硬地不能动弹,好似喝醉了酒,含糊不清地嚼了嚼,才吐出一句话,“迦迦,歌词原本不是这么写的,你唱错了。”

迦迦一定是喝醉了,赵铳摸到了茶几旁端起一杯烈酒,自顾自得喝了两杯,分明是灼热的暖流狠狠地蛰刺着他的喉咙。

为什么心会如撕扯一般地疼痛呢?

曾楼迦的眼神垂了一垂,散出些星星一般的粉末落向寂寞的暗角,一个人总喝不醉,是件多么有幸而忧伤的事情啊。

他很抱歉地说,“我得去洗手间方便一下,你们先玩,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