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楼迦早晨起床的时候隐约不太舒服,头晕耳鸣得厉害,不过冷水擦了吧脸就急匆匆上学去。
挺过了建筑设计基础,熬过了建筑史,结果坐在画室里双眼一抹黑,头晕目眩如刀似剑直把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浑身感觉像漂浮的云层。
先是有人背着,再是有人抱着,麻木的肢体依旧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一些轻微的刺激。
曾楼迦冥冥中像是被什么人舔开了嘴巴,甘甜的水液滋润了他干渴至极的喉咙,甚至连那人的声音都如同拨片划动的低弦音。
好听,安心。
迦迦,我的耐力再不会输你,身体好了以后可给我等着。
“同学,同学……”校医轻轻地摇动着曾楼迦的胳膊,“感觉好一点了吗?”
曾楼迦缓缓睁开的眼帘内,晃动着两根白花花的手指。
校医观察着他的瞳孔不断聚焦,松了一口气,“你这是营养不良加上休息不好引发的暂时性休克,是不是平常不好好吃饭呀?”
曾楼迦转移目光去了右上角,输液架子上挂着一大瓶透明的液体,正缓慢地输入自己的手臂。
泛麻的手臂,终于有种血液开始流通的隐隐痛感。
他试图活动一下仍然嗡嗡争鸣的头颅,转去左边。
一座小山一般的身体就躺在近在咫尺的位置,赵铳呼呼睡得真香。
原来是两个病床推在一起,摆贴成一个。
曾楼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闪了一下。
“哎呀,这个孩子也真是的,就说不让他乱挪医务室的床,手怎么这么闲不下来。”校医转了一大圈去拍赵铳的后背。
“喂,醒醒,当宾馆哪!要客房服务吗!”
赵铳一直就醒着,装的,现在装不下去,只好睁开惺忪睡眼,眨呀眨道,“美女姐姐,你回来啦!”
“噗嗤!”校医完全不吃他这套,在赵铳肩膀上又拍了一把,“我统共出去了短短几分钟,你就把我的单人病床合并成双人床啦,既然有搬床的劲儿,赶紧起来军训去!”
“太残忍了,我中暑了,训不了啦!”
赵铳继续躺平装软,“天大的冤枉啊,美女姐姐你不在,我总得替你盯着那药瓶子里的药吧,万一药输完了,美女姐姐你又赶不回来,我总得想办法把输液管的开关关了吧!”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绕过一脸郁闷的曾楼迦,像搂着某人的头,手指刚好摸到输液管的开关。
“美女姐姐你看看,不用我费劲起来,长度刚刚好。”
校医提醒,“叫阿姨!”
赵铳:“是吧,美女阿姨。”
曾楼迦别过头去,不想再听他胡搅蛮缠。
校医露出一副你行你真行的笑脸,再对曾楼迦嘱咐着,“医务室的药品也仅仅供处理紧急状况,建议你最好还是去大医院里开些药,我擅自已经跟你的班主任联系过了,依你现在的状况,我建议你最好住两天院。”
赵铳的眼睛骤然放光。
校医:“中暑不用住院。”言下之意,你想都别想。
她又瞧曾楼迦面露难色,继续宽慰说,“大学里的课程紧张,最好还是去住院吧,调养好了身体才可以更努力地学习。”
“何况,你也不想把身体拖垮,最后弄得重度贫血到需要请家长的地步吧?”
一种难以言表的森冷自曾楼迦的表情中一闪而过,连他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沾了些不经意的微寒。
“好,我去住院,但是家长不必通知。”
赵铳举手:我负责送他去医院,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可以。他看出两个人纷纷皱了眉头,立马将欣喜若狂的表情换作不苟言笑。
关爱学长,人人有责。
赵铳以非常正当的理由请了假,名正言顺地扶着(半搂着)曾楼迦去了市医院,全面检查后确实是有些营养不良需要住院输液。市医院里的人平常就特别多,赵铳一直鞍前马后地替他取化验单又等排病房,即使曾楼迦想赶他回学校,也拿不出恰当的理由。
曾楼迦只好在赵某人有预谋的忽悠下互加了微信,给赵某人转了三千块钱,简直是割肉疼呢。
殊不知赵铳私底下多掏了些钱钱,甚至找本地熟人联系了一下医院,硬给他挤出来一间绝不会受外人打扰的VIP病房。
从小到大曾楼迦是第一次住院,对这些特殊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想着赶紧住两天走人,只好任由赵铳摆布。
进了病房,护士送来了一套病服,叮嘱曾楼迦赶紧换上躺下,待会儿要来量体温。
赵铳接过衣服。
护士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铳寻思着这护士难道想盯着迦迦换衣服?拿防贼的眼神使劲回瞅着护士。结果小护士被他赤.果果的凝视纹丝不动地盯了一分零七秒,脸红脖子粗到实在忍受不住帅哥的关注,捂着嘴转身先出去。
曾楼迦一伸手,“衣服给我。”
赵铳推开他手,“你这不病着呢,我帮你换。”
“我不是出了车祸,被碾断手脚,更不是老年痴呆或是帕金森综合症。”难道换衣服这种小事还做不了?
赵铳说,“学长你真幽默,我是本着对你负责任的态度,你可别以世俗的肤浅眼光,来衡量我接下来对你做的每一个举动的本质。”
曾楼迦头还晕着,赵铳的话更令人头晕,他那双魔爪未经任何许可,已经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打着正义的旗号,伸在自己的身前。
曾楼迦喜欢穿衬衫,六颗纽扣眨眼间被赵傲天全部解开,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一年中,赵某人是否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专门修练过贼手。
赵铳确实是郑重其事地在脱迦迦的衣服,捏着衬衫往开一拉。
雪白无暇如圣光一般扑面而来。
白花花的肉肉啊红红的果子,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吗,你们想死我了!
曾楼迦瞧他眼睛都定格了,冷不丁一句,“我要感冒了。”又试探性地补充一句,“我的十八块腹肌好看吗?”是不是足以健壮到能夹死你的地步?
赵铳正色庄容地把衬衫合拢起来,“搓衣板,不好看,没感觉。”
内心OS:好想在搓衣板上跪.舔到死啊!!
曾楼迦一把扯过来病号服,转身进了盥洗室自己换,待他出来时赵铳已经重新塞好了鼻子上的卫生纸,对他故作端庄道,“学长,我听说你并没有住学校宿舍。”
从很多人那里打听来的。
“有关系吗?”曾楼迦躺在了病床上,“学校又没有明文规定必须住宿舍。”
赵铳继续一本正经道,“那你租在哪里了,我正好没事,去给你拿几件换洗衣服。”
他那点小心机完全逃不过曾楼迦的法眼,果断回绝着,“我身上这不穿着病号服呢,需要换什么衣服。”
赵铳明目张胆道,“那你内裤不用换吗?这么热的天,起码一天得换洗一条吧。”
曾楼迦摸摸自己的额头,“医院门口59.5元能买七种颜色的回来,赤橙黄绿青蓝紫我可以从周一穿到周末。”
“那洗漱用品呢?”
“门口小卖铺。”
“那一日三餐呢?”
“医院里自产自销,蒸煎炸炒,各不相同。”
曾楼迦把被子盖好,“我是病人,我花钱是想得到充足的休息。”你可以滚蛋了吗?
赵铳一咬牙,“学长,我对你太失望了。”
曾楼迦:厌烦ヽ(‘⌒メ)ノ
“你难道都不考虑学习的事情吗?”赵铳使出杀手锏,“你在这里躺着要虚度多少年华,不然我去你家把最近要学的书给你拿来吧。”
曾楼迦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好吧好吧,你想扛就全部扛来吧。”反正我也不看。
从书包里掏出钥匙串,给赵铳大致说了方位,终于忍不住地蒙头睡下,多一句话都没有。
赵铳捧着钥匙包,仿佛手捧金光圣旨,出门后立刻变了一张冷峻严肃的脸,对值班的护士小姐姐叮嘱道,“医院的饭一份都不订,我来的时候自然会带,”而后又再三恳请,“麻烦小姐姐你扎针的时候轻一点,里面那位最怕疼,一疼就踹人。”
找了大半天,赵铳才从犄角旮旯里摸到了曾楼迦的屋门,心里一半是快乐,一半是苦恼。
他的迦迦是不是住得条件忒差了点。
不论三七二十一,他先进门勘察一番,开锁后的情景真是逼仄到惨不忍睹,索性曾楼迦自理能力超强,家里虽狭小拥挤,依旧收拾得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赵铳跟屋主人没皮没脸地纠缠如此久,目的是十分明确的。
首先,笔直奔向了厨房重地,翻了翻橱柜里的餐具数量,都是四五套的杯叠碗筷,应该有替换或者邀请朋友来家里坐坐的可能。
接着又摸到了浴室。
干净的盥洗台上摆着一套牙具和毛巾,这就是很不得了的发现,证明迦迦确实独居。
为了继续求证,他又鬼鬼祟祟摸去了曾楼迦的卧室。
迦迦身上残留的香气简直四溢到令人陶醉。
赵铳不断告诫自己,这不属于违法犯罪,他就是四处看看,随便摸摸而已。
想着想着就拉开了简易衣柜,曾楼迦常穿的衣服熨得平展,一道褶皱都没有,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挂在衣架上。
也没有什么野男人过夜留下的衣服。
赵铳放心地取出里面的小方盒子,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十几条纯白色的小内裤。
哦~yy过很多种颜色,居然是纯白白哦~
赵铳把几条小内裤掂量在掌心,虽然有点旧,但曾楼迦都洗得干干净净,连一丁点儿可疑的黄渍都没有。
闻一闻清香扑鼻,嗅一嗅精神抖擞。
展开一条,才觉察这些小裤裤居然比自己的尺寸尚要小一码,想起这些小裤裤曾经最亲近地包裹着迦迦圆润挺翘的小屁屁,赵铳恨不能用双手撕碎每一条。
哇咔咔咔~
不不不!他不是来做变态的!!
赵铳顺手牵羊装走了一条,剩下的再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满心的欢喜地栽倒在迦迦的单人小床上。
迦迦的小枕头,迦迦的小被被,迦迦的小褥褥~~
赵傲天恨不能扯开被子在里面睡上一觉。
哦,我这个胸怀不轨的男人。
等等!!
赵铳逐渐猥.亵的笑意荡然无存,他从枕巾的拐角捻指一揪,竟然扯出来一根半黄半黑的细软头发。
这不是迦迦的头发!
这……是奸.夫的!
赵铳激荡的血液瞬间逆行,再差一点点就要爆管了,他坐起身来,点开自己从邮箱里下载的图片,里面的奸.夫并没有染过头发的迹象。
莫非不止一个奸.夫。
一万匹草泥马在他头顶的青青草原上呼啸而来,震得赵铳大脑小脑脑干不停地收缩。
这是谁,这是谁tm敢勾引他的迦迦!
赵铳一拳捣在墙上,他要去问清楚,他不能平白做乌龟王八蛋。
风风火火地扯开门,门口居然刚好站着一个人。
张小严正准备敲门,188像一座从天而降的绿.帽山出现在眼前,条件反射退后一步,提起手里的两根大白萝卜准备自卫。
“你是谁,是贼吗,大白天鬼鬼祟祟!”
“你是谁,是贼吗,大白天鬼鬼祟祟!”
两个人不约而同责问道。
张小严认真看了一眼,突然脱口而出道,“赵铳,你怎么在这里!”
赵铳心里正不痛快,看见眼皮底下这只满头黄毛的小矮鸡更是火冒三丈。
“我认识你吗?”当年在十九中除了曾楼迦,剩下人的脸在赵铳脑海里全是一张张白纸,他反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本大爷的名字!”
张小严的金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赵铳瞟了几眼,一把将人提进来,张小严想反抗,赵铳已经捏着手里的发丝跟他的头发做了对比。
“你就是这根毛的奸.夫本夫啊。”赵铳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