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
——司汤达
我险些笑喷了,老高居然跟老太太玩起了心理战,故意吓唬对方。老太太估计本身文化程度就不高,属于法盲群体,她听了老高的话不禁有点畏惧。
南明市接连发生了数起孩童失踪案,为此警方成立了以老高为首的寻孩专案小组。
不过,让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是,失踪的皆为男孩,年龄均在5~6岁,拥有不同程度的语言障碍。主要是失踪的地点相隔不远,专案小组成功划出了重点监视区域。出于兄弟情义,我每晚都陪老高在监控室看区域监控。
这一晚,为了不错放任何可疑的现象,我和老高喝完咖啡,打算又轮流开夜车观察监控视频。我们划好各自要看的地区后,我便开始仔细观察了起来。10分钟之后,天网探头拍到南明市南岸区的公共汽车站台,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我抬手指着视频上呈现的画面,扭头大吼道:“老高!有发现,快过来看看!”
老高闻声连忙脚一蹬,旋转办公椅就滑了过来,他把脑袋凑过来一看,只见画面上有三个人在争吵,其中两个像一对夫妇的年轻人站着,正在伸手朝地上的老妇要孩子。老妇人紧紧地抱着一个约莫7岁的男孩,她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年轻夫妇,嘴上念念有词,可她怀里的男孩却在号啕大哭。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路人聚集在这里包围了起争执的三人,有人对着那对年轻夫妇指指点点,估计是路人说的话太难听,年轻少妇一下子哭了起来,还朝地上的妇人跪了下去,一边恳求,一边痛哭,看她的手势应该是要老妇人把孩子给她。
老妇人很是错愕,但仍不肯把孩子交给年轻少妇,而且经过这一刺激,她像是看见了神经病人一样,死死地抱紧孩子,并试图起身逃走。年轻夫妇见状,拔腿就跟了上去。
但人太多,老妇人一时之间没能逃出去。而且不知是谁报了警,有两名警察走到了三人面前,看样子是在询问具体情况。
那老妇人一见警察,连忙指着年轻夫妇,原本凌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辜,还落下了两行老泪,嘴上似乎在控诉那对年轻夫妇要抢她的孙子。年轻夫妇看起来像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一时之间只能猛地摇头否认,年轻少妇更是焦急,不停地伸手要抱孩子。
我看着监控上的画面,咬牙骂道:“这对年轻夫妇太过分了,当街欺负老人啊!”
我转头一看,见老高发了条短信出去,他把手机往兜里一装,说道:“这个老太太可真会演戏啊,不去当演员真是浪费了!我刚通知附近的警员,让他们立刻赶过去抓老太太!”
我顿时一脸的不解,挠着后脑勺问道:“演戏?你说去抓老太太?什么意思?”
老高像看白痴般看了我几眼,解释道:“你不会真以为是年轻夫妇在欺负老人吧?傻子都看得出来,其实是老太太强行抢了别人的孩子,现在故意耍无赖说那对年轻夫妇要抢她孙子。这是人贩子常用的手段!”
我还是不太相信,指着监控说:“我怎么看老太太都不像人贩子,老高你咋就看穿了?”
老高示意我仔细观察,并分析道:“很简单,你看这三个人的眼神,人的眼神最不会撒谎。倘若那个孩子真是老太太的孙子,那为何孩子在老太太怀中还大哭不止,不仅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还想回到年轻夫妇那边?”
我又望向监控,只见那个小男孩的脸上满是泪水,眼中透露出一种害怕和期望的复杂心情,他总朝年轻夫妇伸出双臂要他们抱,却被老妇人硬生生地压回了怀中。
老高冷冷地哼了一声,继续说:“同样,你又仔细看看那对年轻夫妇,他们二人的眼里写满了焦急和悲切。因为目前所有路人都误会是他们在抢孩子,加上老太太演技一流,大嗓子一喊就随时有人会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但实际上那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啊,看着警察过来后,老太太趁机上演苦肉计,他们又不敢当着警察的面从老太太手中抢夺,以免引起民愤导致警察判错孩子归于谁,倘若老太太就此走了,那孩子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紧接着心头一怵,感到一丝惊恐,现在犯罪分子猖狂,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犯罪,而且大多数人都会被表象蒙蔽双眼,而不能看到这件事的实质。再加上现在的网络暴力,倘若这件事被拍成视频弄到网站去,被犯罪分子用舆论唤来盲目的旁观者,年轻夫妇恐怕还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老高派遣过去的同事,很快把老太太和年轻夫妇都给控制住了,并将他们三人一起押送回局里接受审讯。我清楚老高的脾气,他嫉恶如仇,面对这样恶劣的社会现象更是怒火中烧。
这会儿他和我一起进入了审讯室,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一见到我们,就破口大骂起来,说我们警察无法无天乱抓人。
老高气得脸都绿了,二话没说就走了过去,对着审讯台使劲儿一拍,大声喝道:“你给我安静点!吵什么吵?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吗?!”
老太太遭老高这么一吼,愣了一下后又闹腾起来,她双眼一瞪,气冲冲地说:“你!你居然敢凶我?好!我现在记住你了!我出去时要投诉你恐吓证人,还试图打我这个老太婆!你等着吧,我绝对让你当不成警察!”
我为老太太默哀三分钟,老高可是局里出了名的暴脾气。但这次我很意外,只见老高拉开椅子静静地坐在老太太对面,听老太太疯狂乱骂,他不但没有发飙,嘴角还带着笑意。
10分钟后,老太太由于不歇一口气地大骂,现在已经累得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了。
老高突然开口说道:“骂完了?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辱骂公安干警犯法!”
此话一出,我险些笑喷了,老高居然跟老太太玩起了心理战,故意吓唬对方。
老太太估计本身文化程度就不高,属于法盲群体,她听了老高的话不禁有点畏惧,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坐直身子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骗我吧?骂你真犯法?会被判几年?”
我差点笑出声,老高回头瞪了我一眼,便强忍住笑意,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老高继续忽悠老太太,当然这也算一种审讯手段,他轻咳一声,冷冷道:“没错,你准备坐牢吧。”
老太太似乎还在怀疑老高的话,她半眯着眼睛,忽然看向我,恐吓道:“如果你们故意骗我,等我走出公安大厅后,你们最好别遇到我,否则……”
“否则什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老高不屑地哼道。他把右手放在椅子上头,不动声色地朝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配合他唱双簧。不过,这种事我第一次弄,底气不足。
“老太太,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抢那对年轻夫妇的孩子?”我问道。
“我没有抢他们的孩子,那是我的亲孙子,我保护自己的孙子,有什么不对?你们应该去审那对夫妇,最好把他们这种人抓起来,是他们故意要抢我的孙子!”老妇人忽然激动地站起来,朝我吐了一脸的唾沫。
“咔嚓”一声,老高趁我在审问老妇人时,拍了一张老妇人的照片发给了信息调查科的同事。
老妇人当即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冲向老高,要抢他的手机,还大声喊道:“拍什么拍!你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权,我可以去告你!”
老高再也没耐心和这个老妇人玩游戏了,脸色忽然大变,吼道:“你他妈给我安静点,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吵架的菜市场!等我同事把你的身份调查出来,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老妇人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连我也被老高发怒的样子吓得心都悬起来了。我本想再次借着审讯试探老太太的态度,找寻其软肋。可信息调查科的同事很快给了我们答案,有一份电子档案发到了老高的手机邮箱里,档案里详细记载着老太太的身份信息。
我看老高的脸色就知道,这件案子有了关键性转折。
老太太叫宋庆丽,是南明市人,目前居住在养老院,还有一个在读小学的孙子。
老高看完档案,忽然心思一动,有了个好想法。他背靠着椅子,故意刺激老太太,说道:“宋庆丽女士,听说您还有个孙子?”
宋老太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并没有反应,但她一听见孙子,眼神就立刻有了变化。她瞪着老高,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却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大声吼道:“你别打扰我孙子!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我远远望见老高一人回来了,他快步地走进门,将手上的几张纸丢在审讯台上。宋老太下意识地扑上去看检验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男孩和年轻夫妇的血型匹配度百分之百相同。
宋庆丽被抓捕后,在局里待了好几天,却始终不承认自己的罪行,还说警察行使暴力执法,故意抓好人和冤枉好人,却让坏人逍遥法外。
不过,宋庆丽怎么都没想到,在抓她的同时,我们也把那对年轻夫妇请到了局里,进行当面对质。
宋庆丽一见那对年轻夫妇,脸上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先是愣了愣,诧异地站了起来,然后指着年轻夫妇,一脸悲伤和恐惧地说:“就是他们要抢走我的孙子,警察同志,我孙子现在人在哪里?你们快点还给我,不然他们又要和我抢孩子了!”
老高也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配合着宋庆丽,安慰道:“你别怕,这里是公安局,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没有人可以抢走孩子!”老高顿了顿,故意看了几眼宋庆丽说:“但是,如果有人涉嫌拐卖儿童,我们当警察的一定不会放过!”
年轻夫妇伫立在门口,见宋老太又开始演戏,少妇便不顾旁人的目光,愤怒地反驳道:“老太太,你做人要讲良心!那是我的孩子,是你在无理取闹,是你不安好心,当众抱走孩子,还和我抢孩子!”
通过年轻少妇的叙述,我们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年轻夫妇趁着周末有空,便带孩子去附近的公园玩,在等公交车时遇到了宋庆丽。老太太拎着一个包,看样子是从外省来投靠亲戚的,她在公交车站看了半天公交车路线牌,最后还是向年轻夫妇询问了路线,说自己一人出来也不认识路,又没有手机,联系不上女儿。
年轻夫妇一听,见老太太和自己同路,便好心地给她详细规划路线。
等车间隙,老太太百无聊赖,就和年轻夫妇拉起了家常,三人聊起了小男孩的情况。
“你们也知道,我们平日也不会有太大的警备心,女人一聊到孩子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凡是老太太问及孩子的年龄、姓名、吃奶粉的程度等,我都一一告诉了她。后来我们的车来了,在车上她坐在我们旁边,说自己想抱抱孩子,还保证抱一下就还给我们,我犹豫再三才递给她。”年轻少妇忽然哭了起来,懊悔地说,“谁知道,谁知道……老太太居然如此不安好心,车子到下一站打开了门,她就把孩子抱下了车,我们追着上去,她却死都不肯还给我们,还硬说孩子是她的孙子。”
之后的事,便是我和老高在监控视频中所见的那样,三人拉扯孩子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路人。路人不知真相,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在说谎,便在一旁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主动站出来报警。
老太太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死不认账,老高也不再理会她的反抗,看向年轻夫妇问道:“你们有什么可以证明孩子是你们的?”
年轻男子扶着少妇,开口道:“当然有,我们的孩子是AB型血,警察同志,你们可以带我们去抽血验证。”说完,他瞪了一眼宋老太,眼中似有刀子的寒光。
宋老太忽然心头一紧,瘫坐在椅子上,老高派我看住她,然后带着年轻夫妇去验血型了。
过了很久,我远远望见老高一人回来了,他快步地走进门,将手上的几张纸丢在审讯台上。宋老太下意识地扑上去看检验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男孩和年轻夫妇的血型匹配度百分之百相同。
老高目不转睛地盯着宋老太,他强行压制自己心底的愤怒,冷冷地说:“宋庆丽女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宋庆丽供认不讳,并仔细交代她在半年前加入了一个专门以拐卖男孩为主的犯罪组织。
“警察同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我孙子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请求你们放过我孙子!”宋庆丽垂着脑袋恳求道。
老高扫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的话。我知道老高并不会因此同情老太太,他更关注案情,更何况现在已经有那么多男孩失踪,并且生死不明。
果然,老高继续拿起笔记录老太太的话,低着头问道:“你们是用什么方式拐卖男孩的?又是怎么将孩子交给犯罪组织的?”
宋老太有点犹豫,我在一旁接着说:“老太太,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你孙子一定会受到你的牵连,毕竟别人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亲孙子!”
“好,我说,我都说。”宋老太终于放下防备,选择了妥协。
通过她可以得知,他们大多数人都以演戏的方式,成功拐卖许多男孩倒手卖给自己的上线。之后,我们成功策反宋庆丽当线人,并在她身上安装皮下跟踪器,一般信号干扰器都无法识别。
宋庆丽当天晚上跟她的上线约在一个废弃屠宰场接头,老高带领几名干警守在隐蔽之处,将接头人孙兴当场抓获。
老高连夜审讯孙兴,刚开始孙兴也是打死都不说话,把老高气了个半死。由于我们不能破坏组织内部规定,进行暴力审讯,强行逼迫孙兴说出真相。一时之间,老高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犯罪组织的窝点和那群孩子的下落。
韩哥听闻老高审讯失败,当即想了个损招,他搞了一堆虫子放在孙兴身上。虫子本身自然是良性无毒,但虫子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它们的身体末端会喷出绿色液体,只要绿色液体接触到人的肌肤后就会奇痒难耐,随着时间推移身体开始产生灼热感,那感觉仿佛是万蚁噬心,无异于让孙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孙兴忍受不了,告诉我们被拐的男孩都被囚在了一个隐秘的地窖里。
我发自内心地佩服韩哥,他居然能想到用昆虫来让罪犯说口供,也算是奇葩一个了。
经过两个月的暗地跟踪和部署,老高成功摸清了人贩子团伙的窝点和拐人手法,并将此重要发现报给了领导。局里马上开会布局,打算把这个团伙一网打尽,将被拐的男孩解救出来。
这里居然是个研究异种昆虫的地下研究室,右侧悬挂着的东西,让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具具人体昆虫标本,牺牲者就是那些失踪的小男孩。
等我们一群人赶到孙兴所说的维修汽车厂时,相关犯罪分子早已不知所踪,很明显我们扑了个空。
老高和两队同事分好搜查方位,各自展开仔细搜索。老高带着我走到汽车厂最里头,这里除了一些汽车里的零件之外,在我的右手边,还停着一辆破烂不堪车头向左倾斜的银白色丰田。
这辆破车也引起了老高的注意,他握着几把修理汽车的工具,带着我一起向车大步走去。
我站在车子的正前方看了半天,皱眉望向老高,说道:“我看没啥特别,一辆破车而已!”
老高却不吭声,绕着车子看了好几圈,把车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老高一想到拯救男孩的时间和概率越来越小,不禁抬腿猛地踢了两脚左边的车尾灯,没想到这辆破车还有个隐藏的机关。
老高又踢了左车灯两下,车子自动往左侧徐徐倾斜,慢慢地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我们一行人高度警惕地步入地下室,刚落地一看,大家都震惊了。
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居然是个研究异种昆虫的地下研究室,研究室的面积非常大,类似三房一厅的公寓,其中一间房为办公室,一间只有草席和棉被,还有一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大厅便是实验室,现场混乱不堪,地上到处都是碎了的瓶子和纸屑,看样子犯罪组织是匆匆逃走的。
我们走进那间黑漆漆的房子,刚一打开灯,就看见左侧的墙壁上挂满了装着各种昆虫的透明广口瓶,排在首位的就是食尸性昆虫。而右侧悬挂着的东西,让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具具人体昆虫标本,牺牲者就是那些失踪的小男孩。
那一张张僵硬苍白且稚嫩的脸露在外面,有的甚至还没闭眼,瞪着一双充满了恐惧的大眼睛,像是在死死盯着与他对视的人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他们的身体没有穿衣服,被一层层的黑色条纹昆虫茧缠绕着,整个人像是居住在蚕蛹里的虫子。
我的眼眶渐渐蓄满了泪水,心中悲伤且愤怒,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一个拳头,牙齿开始咯咯作响,恨不得立马杀了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甚至能想象,一群孩子被囚在这里时的画面,他们蹲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看见每天都有人被叫出去,却再也没有人重新回到屋内。每当天一亮,昏暗的光线透进屋里时,门口也会出现一个高大的魔鬼的身影,他会抓出一个大声反抗的男孩,然后将铁门一锁。屋内就只剩内心充满无穷无尽的恐慌和无助的男孩们面面相觑,泪流满面,他们日日盼,夜夜盼,最后还是难逃一劫。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像是来参加他们的葬礼一样,几乎每个人都红着眼,面色凝重,低头不语。
老高也红了眼,还偷偷抹了一把泪,他一拳打到挂着标本的墙上,血顺着墙壁缓缓流下,仰起头怒吼道:“老子不抓到这群畜生,誓不为人!”
老高这一举动带动了在场的所有警员,大家纷纷表态要协助老高抓住可怕又可恶的犯罪组织。我看着满满两排的人体昆虫标本,也特别难受。这些孩子其实都是无辜者,为何要受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对待?
大家平稳了一下情绪,开始侦查和收集微小的线索,试图找到有用的证据。我和老高去了一个办公室,在办公桌的柜子里翻出很多文件,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老高一气之下把文件丢到地上,叉着腰站在原地。
无奈之下,我只好打电话请韩哥这个老法医出手,或许他能发现隐藏的线索,否则案子就会走进死胡同。于是,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韩哥,那边接通后,我便开始描述研究室的场景。韩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后才说,他会带着我师父沈建国一同前来案发现场,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不禁感到惊讶,连师父都要出山了,由此可见人体昆虫标本应该是触及到了某种底线吧,兴许跟师父那个昆虫基因研究计划有关。我把师父要来的事跟老高汇报后,他非但没有露出喜色,脸色反而更加凝重。
我还摸不清状况,便开口道:“老高,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大家都怎么了?”
老高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长叹了一口气:“小靳,我感觉要出大事了!”
我不解地问道:“什么事?关于我的吗?”
老高没有回答,却露出了奇怪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忽然之间,老高的话语和行为让我嗅到了危机,很多事情似乎只有我一人不清楚,一直以来我都处在一个谜团之中,永远都是被韩哥和师父强行推着走。我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师父指着什么地方,我便朝那个地方前进。
我比老高这种外行人清楚,在法医昆虫学界有明确规定,禁止用人体来做实验,通常采用动物模型模拟人尸体变化进行昆虫演替现象的研究,由此来获取法医昆虫学的实践课题资料。
能够替代人体的东西很多,包括豚鼠、大鼠、狗、猪、兔等人工饲养动物,甚至连带动物心脏、肝脏、肌肉等部分组织。唯一缺点在于人跟动物模型存在差异,很容易影响实验结果。
我走出办公室时,看见师父和韩哥已经来到了现场,正在检验那一具具男童的尸体。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有什么发现,就看到师父与韩哥向领导打了个申请,然后匆匆地带走了两具昆虫男童标本。
我见二人慌张离开的模样,不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看来这件案子很不简单。
老高此时也走到我跟前,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靳,别小瞧这件案子。”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观点,人体昆虫研究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知为何,此时我总是想起师父的昆虫基因计划,总觉得这两件事的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很深的秘密,而且与那个神秘人NASA有关!
师父与韩哥面前蹲着一个男孩,在看到那个男孩的第一眼,我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个男孩裸着身子,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浑身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卵和虫洞,乍看之下就像一个寄生变异虫人。
人体昆虫标本案让上方十分震怒,立刻下令全市大范围地毯式搜索外来的可疑人士。我们在各大高速路口均设置了路障,依次清查过往车辆。可惜,全市搜查持续了三天,效果并不理想,连人体昆虫标本犯罪集团分子的影子都没找到。
在搜索期间,师父在电话里跟我说过,倘若不能阻止人体昆虫研究实验,就会给这座城市甚至人类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直到人体昆虫标本案后的第三天晚上10点,老高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报案人叫张国忠。他声称自己在废品站巡查时,见到一个满身是虫子的男孩从垃圾桶内爬出,请求警察赶紧到棚户区的废品站抓虫人男孩!
原本毫无进展的案子,因为这通电话有了新转折,老高立刻和我分好工,他负责去取钥匙后开警车过来,我则打电话联系韩哥跟师父,却不料韩哥和师父在一起研究昆虫男童身上的物质。不一会儿,韩哥向我确认报案人所说的废品站的位置后,表示他会直接开车过去与我们会合。
我刚挂电话,老高已经把车停在我面前,透过车窗问道:“老韩在搞什么?他们能一起去?”
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上去系好安全带,说道:“出发吧!师父和韩哥已经赶过去了!”
老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问,发动引擎之后,一脚踩下油门朝棚户区狂奔而去。
等我和老高赶到的时候,师父与韩哥已经在棚户区,我连忙拎上法医工具箱跳下车,一路小跑着来到他俩的身旁。这时我才看见,他们的面前蹲着一个8岁左右的男孩,在看到那个男孩的第一眼,我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个男孩裸着身子,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浑身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卵和虫洞,乍看之下就像一个寄生变异虫人。
老高走过来后也被吓了一大跳,顺手扶起了我。他没看几眼就拍了拍韩哥的肩膀,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老高就朝其他干警走去,估计是去询问报案人的情况了。
师父看了一眼寄生虫男孩,对韩哥说:“你怎么看?我觉得他可能还没死!”
“不可能!当年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了那场由昆虫研究实验引起的爆炸中。”韩哥的脸色变换了好几次,一下青一下白的,很明显他知道师父所指何人。韩哥沉思几秒后才开口继续说:“其实,如果我们想知道这个案子是不是他做的,方法也很简单,老沈,至于要怎么检测出来,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师父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眼里满是复杂之色,他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小靳,你身上有带神秘甲虫?”
我并不明白师父脸上神情变化的原因,只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打开法医工具箱,从最右侧取出一个红色的昆虫瓶。在我打开瓶盖的瞬间,发生了一件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事——那只沉睡许久的神秘甲虫,居然扇动着翅膀飞了出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普通人可能不知道,在法医昆虫学中甲虫的飞行能力,通常不如蝇类。大多数鞘翅目起飞前必须先展开鞘翅,有时候还要攀爬到高处接力,像滑翔伞一样起飞。而且飞行姿态比较笨拙,后翅震动声音明显。
不过,无论是腐食性还是捕食性甲虫,成虫之后都喜欢在蛆群中穿梭,常常钻入尸体胸腹腔内或者尸体下的空隙中,但幼虫多在蛆群边缘或尸体下方活动,避免在蛆群中遭到挤压窒息而死。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神秘甲虫最终降落在寄生虫男孩的背部,并且开始在背部啃食寄生虫卵。男孩在遭甲虫啃食时,脸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那样子好比瘾君子成功吸到了毒品。我诧异地望向师父和韩哥,只见他们见此现象都长舒了一口气。
但我看着寄生虫男孩时,心里特不是滋味,他应该是那场标本实验中唯一一个逃出来后还活着的孩子。
师父走到寄生虫男孩面前,丝毫不畏惧对方身上的寄生虫,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可男孩眼里充满了畏惧,哆嗦着身体说:“洪永城……所有的孩子都死了……”
洪永城说完之后,不顾旁人投来怪异的目光,一下子跪在师父面前,他开始低声抽泣了起来:“我好害怕,跟我一起的男孩全死了。本来我也会跟他们一样被抓去做实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活了下来,还被人给丢到垃圾箱里,最后来到了这个废品回收站。叔叔,我想回家见妈妈,您能送我回家吗?”
师父微微点头,扶起了洪永城,说道:“行,我答应送你回家,但你要先告诉我,那些坏人都长什么样。”
洪永城试图努力地回忆,可没过几分钟,他就双手捧着脑袋,一下子跪到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最后号啕大哭了起来。他强行再次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目光呆滞,指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魔鬼!他们都是魔鬼!他们太恐怖了,每天都拿昆虫和男孩子来做实验,我好害怕!我……我的头好痛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洪永城,老高连忙跑过来询问状况,师父和韩哥却要求带走这个寄生虫男孩,并说是为了治好对方。但奇怪的是,寄生虫男孩被师父带走后,案子也突然终结,据说这是上头的意思,上头还允许师父和韩哥带走洪永城。局里得到消息时,没人敢和上头唱反调。
寄生虫男孩案过了几天后,又发生了一件诡谲奇案,在杜飞案的那个现场,意外发现一具寄生着神秘甲虫的变异虫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