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荒谬的行为都源自于模仿那些我们不可能雷同的人。
—塞缪尔·约翰逊
“分子生物实验室对陈强的尸检报告中提到了两种药物,一种是非活性的,它来源于大麻,尸体的种种迹象表明陈强属于大麻吸食者,那么第一种来自于陈强本身;第二种是酒精,我一直找不到它的来源,在陈强的胃里也没有酒精成分。现在,这个昆虫伤口已经说明了真相,那只虫子就是真正的凶手!”沈建国推理道。
刘洋双拳紧握,继续说道:“清明节那天,我和张斌两人陪陈强去扫墓。不过,因为我们去的时候是下午,加上路途遥远,所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本来,一路上我们都相安无事,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是……”
刘洋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
“但是什么?”高健穷追不舍。
“但是,由于是清明节,我们的话题自然少不了鬼之类的。张斌开玩笑说,我们会不会遇见鬼,我们都只是笑笑。可谁承想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路边闪过一个红衣女子!”刘洋开始瑟瑟发抖。
“什么样的红衣女子?”高健问道。
“最开始,我们都没有注意看。但是,当我再次向路边看去时,那个红衣女子再次出现在路边。要知道,我们的车一直都没停过!”刘洋眼神里泛着惊悚的神色。
“有没有可能只是碰巧,或许是你们看花眼了?”高健说。
“如果一次是看错,两次是偶然,那么第三次呢?问题是我们发现我们已经回到了第一次看见红衣女子的地方,而她还在那里!尽管车速快得只是一闪而过,但我们清楚地看见她什么也没做,耷拉的头发遮住了大部分脸,她就在那里站着。不对,她是在看着我们,在看着我们!啊!”刘洋开始大声嘶喊。
“刘洋,你冷静!这里绝对安全!”高健安慰刘洋道。
刘洋险些从椅子上跳下去,结果又被手铐强行拉回到了座位上。
“放轻松,你现在很安全!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高健循循善诱道。
刘洋注意到高健和他身边的人的时候,他才慢慢舒缓下来,呼吸开始由急促转到正常。
“对,放轻松,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放心,都已经过去了。”高健说道。
刘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就加快了车速,我们心惊胆战地回到了县里,下车后各自回家了,我们还互相通气不要向别人说起此事。”
“然后呢?”高健继续问道。
“然后,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事情过去的第三天,陈强就来找到我们。他说,他连续两天梦到了那个红衣女子,说是要他偿命!”刘洋逐渐趋于平静。
“后来呢?”
“后来,听张斌说,附近有一个神婆,专门给人算命驱邪,我们就去找她了。神婆说,那女子是被车撞死的冤魂,刚好碰上了我们几个。如果不去化解,我们都会倒大霉!所以,她就给了陈强一道符和一个瓶子,叫我们晚上12点的时候去安乐山的后山上,按照一定的流程上炷香、道个歉就可以了。尽管很怕,但在陈强的怂恿下,我们还是去了那个地方。”
“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高健将一切如实记录在案。他知道,案件就快要水落石出了。
“到了之后,我们刚点上香,才进行到流程的第二步,陈强就大声嚷嚷起来:‘啊!不要追我!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你还要什么!’他转身就跑开了!他这样一叫,把我和张斌也吓到了,我们也立刻跑了。可谁承想,陈强从那之后就没有了音讯。”刘洋说道。
“你们就没有回去找他?”
“我们不敢去,加上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得赖在我们身上?我们和他非亲非故的,那我们又何苦呢?指不定他去哪里避风头去了,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刘洋继续说道。
“那陈强的车怎么回事?”
“我们见他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又缺钱,就……就把车给卖了换了钱,反正不拿白不拿。”刘洋无所谓地说道。
高健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不拿白不拿?你可知道这是盗窃!按照车子的价格,就足够判上你们好几年了!”
刘洋一听,立刻愣住了,“别,高警官,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你就放过我吧!”
“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一码归一码。关于陈强的事情,你确定你所言非虚?”高健说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绝对没有撒谎!”刘洋说道。
“那好,这几天你就老实待着吧。如果你没有说谎,等案件破了,我会替你求情的。”高健转身就离开了审讯室。
与此同时,分子生物实验室的分析报告也出来了。
第二天,高健在解剖室找到了沈建国,“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没看见我在忙呢?”沈建国继续检查着尸体,淡淡地说道。
“老沈不会一直都在这里吧?”高健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是不是闲得慌,是不是分析报告出来了?”沈建国无趣地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高健问。
沈建国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高健,“现在。”
沈建国接过报告,边看边说:“在样本里面发现了酒精和非活性四氢大麻酸,原来如此。”
“那这是什么意思?”高健疑惑地问道。
沈建国将报告放下,一边检测尸体,一边说:“前者我就不多说了,后者简称大麻,如果两者以一定量混合使用,就会变成非常致命的毒药!”
“哦,原来如此。”高健恍然大悟般说道。
“这就能说得通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凶手正是利用这两种药剂混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置死者于死地。”沈建国有些兴奋地说道。
“哦,那么你也知道凶手是怎么做到的了?”高健也跟着兴奋起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沈建国却耷拉着脸看着高健,刚才的兴奋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高健问道。
沈建国叹息道:“目前还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高健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振动,连忙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奇怪的表情走了进来,“医院来电说,在张斌的血液中也发现了微量大麻。”
“张斌?他身体里怎么也有大麻?”沈建国问道。
高健思量了一会儿说:“如果我猜得没错,刘洋体内也应该有大麻。难怪他会如此守口如瓶,原来他们只是在隐瞒吸大麻这件事?”
“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首先,大麻在我国属于毒品,吸毒可是比这些小偷小摸判得要重多了,加上吸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刘洋他们这些人最要面子,怎么会让别人知道?”沈建国猜测道。
“原来如此!大收获啊!我现在就去审问刘洋!老沈,我就先走了。”言罢,高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高健离去太匆忙,就连刚才带来的包都忘记带走了。沈建国刚想追出去,谁知道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摔在尸体上。他刚想起身,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高健离开解剖室之后,立刻就赶到了审讯室。
“刘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你的证词里面没有半点遗漏?”高健一脸严肃地问道。
刘洋的眼神却在左右摇摆,没有答话。
“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吸毒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高健盯着刘洋说道。
当听到“吸毒”两个字时,刘洋几乎跳了起来,“我没有!没有!”
高健死死盯着刘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已经在张斌的血液里发现了毒品成分,而且在死去的陈强体内也发现了相同物质,我相信你体内也有。”
“不!我没有,我没有!”刘洋明显底气不足,原本萎靡的身躯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半瘫在椅子上。然后,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地上。
“现在如实交代还不算晚,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高健质问道。
刘洋无力地看了看一脸正气的高健,抱头痛哭起来,“我不想的,是陈强诱惑我的!”
“你继续说,你如果老实交代,我仍然会替你求情,而且还帮你保守秘密。”高健安慰道。
“是,我们是吸毒了。”刘洋慢慢停止了抽噎,“就在我们陪陈强扫墓的当天,陈强就说要带我们去见识一下大世面,还说只是吸一点点,并不会上瘾。我们当时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地点在哪里?”高健问。
“就在陈强的车上。”刘洋说。
“货是从哪里来的?”高健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强直接带过来的,并没告诉我们从哪里得到的,而且对他来说,也没那个必要。”李洋回应道。
“你们是在去扫墓之前吸的,还是去之后?”
“去之前。”
“后面还有再吸吗?”高健问道。
“我……我就陪他们吸了一次,就没有再吸了。不过,吸了之后,人就像飘起来一样。虽然想要再吸,但陈强消失后,我们也找不到货源。”刘洋回应道。
“你确定没有再吸了?”高健听着刘洋的说法,这倒像是上瘾的吸毒犯。
“没有,真没有!”刘洋连连摆手,但仔细一回想又说道,“对了,后面还有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吸毒,就是在我们去安乐山祭拜红衣女子时。陈强说是可以壮胆,我们由于害怕就再吸了一次。”
“哦?很好。”高健拿着笔记录了一阵之后,说道,“至少也不全是坏消息,还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就是你们见到的‘红衣女鬼’是不存在的,其实只是你们的幻觉。”
“不可能!我们都见到了,难道我们有心灵感应不成?”刘洋立刻反驳道。
高健立刻拿出一份验毒报告:“这还不由得你不信,给你说吧,吸大麻之后会产生幻觉,它不是立竿见影,而是长期性的。简单来说,只要你想到某件事情并且不断重复,场景就会出现。就比如说,你们第一次见到‘女鬼’,可能只是你一个人说见到了。可当你提出来之后,这个想法就被你们给记忆并不断重复,刚吸过大麻的你们精神力比较薄弱,所以产生了集体幻觉。”
刘洋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健说:“那为什么只有陈强做噩梦,而我们没有呢?”
“我们从陈强的尸检报告中得出结论:陈强吸毒时间很长。所以,他受到的影响比你们要深,幻觉自然要强上那么一些。”高健解释道,“还有就是当你们去安乐山祭拜时,正好也吸食了大麻,所以才会再次产生幻觉。”
刘洋听完之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你确定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陈强了吗?”高健言归正传问道。
刘洋摇了摇头说:“确实没有,过了好几天他都没有回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我们才起贪心卖掉了他的车。”
“那你们分开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呢?”高健面带疑惑追问道。
“没有,主要是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我们又都害怕,所以他一嚷嚷我们拔腿就跑,哪里还有时间去注意其他的事情?”刘洋如实回答道。
“你们在那时见到陈强口中的‘鬼’了吗?”高健问。
刘洋回忆了一阵,“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张斌有没有,反正我是没见到,只是听陈强一个人在叫,而且边叫边跑。那个时候,任谁都会直接跑掉吧。加上陈强怪怪的,我们又不敢跟过去,所以更不清楚了。”
“嗯,很好,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高健反问道。
“没有了。”刘洋想了想,回答道。
“那今天就这样吧,至于你吸毒加上盗窃的罪责,我会向上级申请,鉴于你给出的招供而酌情处理。”高健说完就准备离开。
“对了,我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也许对侦破案情有所帮助。”刘洋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哦?说说看。”高健对于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愿意放过。
“就是那个瓶子,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当陈强打开它时,有一只虫子从里面飞了出来,还叮咬了陈强一口。”刘洋半回忆地说道。
“什么瓶子?”这倒是引起了高健的注意。
“就是一个黑色瓶子,外面贴着奇怪的符号。对了,就是那个神婆给的瓶子。”刘洋说道。
“神婆?”高健有些疑惑。
“对,就是神婆。说到那个神婆,想想还觉得挺阴森。要不是陈强威胁我,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去那样的地方。”刘洋说完,还打了个哆嗦。
“你把详细地址给我说说。”高健隐隐觉得神婆应该和案子脱不了干系。
得到详细地址后,高健就立刻找到了沈建国。
“瓶子?我在案发现场并没找到你说的瓶子。”沈建国说道。
“那这瓶子一定是被人拿走了。这么说来的话,案发当时,除了刘洋、张斌和死者陈强外,应该还有一个人!”高健大胆推测道。
“这种可能性也不排除。”沈建国说道,“对了,你走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发现死者耳根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咬痕呈轻微锯齿状,很明显属于昆虫的咬痕。结合死者身上的药物分析,这很有可能是致命的一咬。”
“对了,刘洋的证词中也提到了虫子,还说虫子叮咬了陈强,当时我没怎么注意。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高健说道。
“分子生物实验室对陈强的尸检报告中提到了两种药物,一种是非活性的,它主要来源于大麻,尸体的种种迹象表明陈强属于大麻吸食者,那么第一种就来自于陈强本身;第二种是酒精,我一直找不到它的来源,在陈强的胃里也没有酒精成分。现在,这个昆虫伤口已经说明了真相,那只虫子就是真正的凶手!”沈建国推理道。
“带酒精的昆虫?有这类虫子吗?”高健质问。
“据我所知,没有。不过,能用特殊的手法将酒精注射到昆虫体内,只是难度系数很高,连我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沈建国眉头紧蹙道。
高健想了想说:“如果真存在这类虫子,那么只要能找到虫子,凶手就原形毕露了,对吧?”
“没错,而现在最有可能找到虫子所在的,就是那个瓶子!”沈建国接着说道。
“而瓶子可能就在一个地方。”高健和沈建国对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地说道,“神婆!”
高健和沈建国马不停蹄地来到神婆的居住地,这是一个里里外外都透着寒气的阴森之地。尽管是大白天,光线却异常暗,而且还透着微弱的烛光。高健和沈建国走到了房子的大厅,尽管房子非常窄,可到处都充满着红线与八卦,看起来显得有些凌乱,就像是有贼进来过一样。
只见传说中的“神婆”正坐在大厅的座椅上紧闭双目,像是在闭目养神。
“请问,你是神婆吗?”高健走上前询问道。
这个所谓的神婆并没回应,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高健和沈建国相互望了一眼,似乎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健只好再次询问:“请问,你是神婆吗?我们是南明市公安局的,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神婆”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安静得可怕。
这时,沈建国慢慢走到“神婆”的跟前,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神婆”还没动静,就将手指放在了她的鼻息处。没有一点气息!出于职业习惯,沈建国又将手轻放在了“神婆”的脖子上,想进一步证实。
“她已经死了。”沈建国探完脖子之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神婆死了?”高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也亲自上前探了探神婆的鼻息。
“尸体还有余温,说明死亡时间在1小时之内。按照室内的物品摆放,明显有人来过,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沈建国说道。
“找东西?”高健问道。
“对,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沈建国说道。
高健疑惑地问道:“会是什么人呢?这时间也太巧了点吧?”
“按照当前的情况,不外乎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种是偶然性的盗窃事件,小偷被发现后慌乱之下害死神婆;第二种可能是仇杀,入室杀人;第三种,便是真正的凶手!凶手怕行事败露,故而杀人灭口。”沈建国推理道。
“不过,像神婆这样的人,大多没有多少经济来源,加上一般人都不会来这地方,所以有小偷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还有就是屋内物品虽然比较乱,但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而且神婆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所以第二种可能也排除。”高健说道。
“接下来,只剩下一种可能,真正的凶手!”沈建国接着说道。
“如果你推测得没错的话,从神婆死到我们过来才不到短短的一个小时,这么说来,凶手刚好是在我们来之前就离开了,会不会太巧了?”高健问沈建国道。
沈建国听完高健的推论之后,一边四下打量,一边说道:“巧合这种事在法医界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巧合都只是事实与事实之间的碰撞所产生的假象。所以,凶手不可能知道我们会来。”
“那你的意思是?”高健似乎品出了点眉目。
“这间屋子也正如我们所见,只有前门一道出口。如果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就只能走这条道,而我们进来时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那么凶手如果来到这里,是没有办法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逃走的。”沈建国打量着屋内说道。
高健拍了一下脑门,马上就品出了沈建国的意思,继而接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凶手一定还在这个房间!”
“可是房间就这么小,应该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吧?如果凶手还在的话,会藏在哪里呢?”高健问道。
沈建国开始在房间内走动起来,继续说道:“其实吧,我也觉得没有藏身的地方。”
“那……”沈建国话语的突然转变,不禁让高健有些错愕。
就在这时,沈建国一边指着神婆背后的帷幕,示意高健留意,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所以我的推论自然是错的,根本就没有人来过。”
高健虽然被沈建国搞得稀里糊涂,但仍旧顺着沈建国指的方向看去,居然发现在帷幕下面有一双鞋。高健这才反应过来,沈建国是想声东击西,害怕打草惊蛇才故意这样说。
高健当机立断,几个疾步冲了过去一把拉开帷幕,“别躲了,出来吧!”
帷幕之后的人被高健一把逮了出来,谁知道居然是个纸人!
“糟糕!”高健在心中暗叫不好。
还没等高健反应过来,一个人影突然从帷幕的另一头窜了出去。
“老沈!堵住人!”高健大吼一声,就是希望沈建国能堵住凶手的去处。
沈建国刚想阻拦,却对上那个人的眼睛。在对视的瞬间,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沈建国突然愣住了。那个人影避开沈建国逃了出去。
高健见势赶紧追上去,只留下沈建国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高健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见沈建国还在发呆,不禁疑惑地问道:“老沈,你刚才怎么了?怎么不拦住那个家伙呢?”
“人呢?你没追上?”沈建国回过神看着高健问道。
“别提了,那家伙前脚才看见他出去,我后脚追出去就不见了,还枉我追了好久。刚要抓住人,不知道从啥地方杀出一辆黑色摩托车。尽管我眼疾手快,可惜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他也蜕了一层皮。”高健边喘气边说,然后将手上的一点碎布递到沈建国面前。
“这是?”沈建国问道。
高健回应道:“这是我从那人身上扯下的衣料,我想应该能在上面找到点什么线索。”
“嗯。”沈建国说完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对了,老沈,你刚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愣了一下,我早把他给抓住了!”高健明显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沈建国自嘲地摇了摇头,沉重叹息道:“一定是我认错人了,肯定是我认错人了!”
这倒是出乎高健的意外,他所认识的沈建国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失态。想必他又回忆起当年那件事故了吧,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高健并不了解,但那件事直接导致沈建国退出一线。回想起来,沈建国突然重新出山也让高健难以理解,难道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系?高健如此猜测着。
“那这么说来,你见到那个人的脸了?”高健小心地问道。
沈建国依旧摇了摇头,“他戴着面具,我没看清。”
这下,高健就有些不理解了,“不是,老沈,你刚才还说你认错人了,那你应该是见到那个人的脸了才对,现在咋又说没看清那人的样子?”
沈建国眼神坚定地看着高健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看见了他的眼睛。”
“你有没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我不管,但神婆的死,这个人绝对逃不开干系,而且杀害陈强的真凶可能就是他!”高健警醒着沈建国。
沈建国听完之后,揉了揉额头,背对着高健,下意识地从胸口掏出那只精致的打火机,深吸了一口气,将一支香烟放在嘴边。然后,他突然眉头一皱,放下烟,转身对高健说:“如果这个人真是凶手的话,那么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我相信不只是杀害神婆这么简单。”高健说道。
沈建国接着道:“神婆并没有挣扎的迹象,她可能是心甘情愿被凶手杀害的。”
“心甘情愿?在什么情况下,才有人会心甘情愿被别人杀死?”高健问道。
沈建国指了指高健的身后,“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真相其实就在你身后。”
高健也顺势向身后看去,只见神婆的尸体正安详地端坐在椅子上。
“只要能够确定神婆的死因,自然就可以推断出二者的关系。或许可以进一步锁定凶手。”沈建国信誓旦旦地说,“不过,回归正题,凶手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看现场的样子,可能是在找东西。”高健说道。
“正如我们所推测的,有什么事比杀人更重要呢?”沈建国问。
“有这样的事吗?”高健问。
“肯定有,比如说销毁杀人证据。我们做个假设吧,杀害神婆和陈强的都是同一个人,而杀害陈强的凶器(也就是神婆给陈强的奇怪瓶子)是经过神婆的手,而只有神婆一个人知道凶器的来源,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东西神婆一人独有。凶手很聪明,因为他知道,只要神婆一死,那会直接死无对证,陈强案则变成一件无头公案。”沈建国说道。
“不过,按照你的推论,凶手只要杀掉神婆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还要冒着随时被抓的风险留下来毁灭杀害陈强的凶器?这完全没必要嘛。”高健说。
“正常情况下,你说得没有错。”沈建国神秘一笑,“不过,凶器如果是一只虫子的话,那你的推论就成了一个假命题。”
“哦?”高健一听沈建国这么说,大概明白了。沈建国始终是法医昆虫学界的超级专家,自然知道很多外人没听说过的昆虫学特例。
“虽然没见到真正杀害陈强的那只虫子的类型,光靠这个谋杀念头,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凶手对于昆虫学一定非常了解,甚至是熟知到了一定程度,还是个很有天分的苗子。不过百密一疏的是,这类昆虫由于做过‘特殊’培育,在其他环境下根本活不了多久。所以,它们会拼命找到适合生存的地方,不过那样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培育它们的地方。简单来说,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所在地!”沈建国说道。
高健现在算是体会到沈建国的强大之处了,就这么一点眉头便分析出如此多的线索,不愧是法医昆虫学的尖端分子。不过,高健也有自己的一套思路,他沉思片刻问道:“虽然我不是搞你们这一行的,可基本的事情还是能明白。其实,你怀疑凶手是昆虫学高手对吧?”
“没错。”沈建国回答道。
高健沉默了几分钟,才说道:“我无意冒犯,我是一个刑警,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漏洞。我的疑问是,凶手如果只是突发奇想,那么你的推论不就毫无根据可言,成为一个假命题了吗?”
沈建国深思了一会儿,回答道:“你的疑问并非毫无根据,我只问一个问题,老高,你是觉得提出一个问题简单一点,还是解决一个问题简单一点?”
高健不假思索地说道:“作为一个刑警,我侦破过各种大大小小的案子,哪一次不是挖空心思去做才能破案?所以,我认为,当然是解决一个问题要比提出一个问题难得多了。”
“老高,因为你没研究过昆虫,自然不清楚昆虫的使用方式,每种方式都有千百种可能,要么是后天所得,要么是自我研究。所以,主要取决于使用者。就比如陈强案,这个方式其实需要很多必要因素,缺一不可。正如昆虫为何只叮咬陈强一人,都需要剂量的考究和时间、温度等一系列综合因素的全面考究,并不是临时起兴就能够杀了死者。所以,只有你提出一个好的问题,才能得出一个好的结果。”沈建国说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见到高健许久没有说话,沈建国才问道:“怎么样,你现在相信我的推论了吧?”
高健再次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嗯,受教了!所以,按照老沈你的说法,只要找到那个瓶子,陈强案就能水落石出了?”
“没错,这应该也是凶手冒险来此的原因。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凶手有可能已经找到了。”沈建国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
高健想了想,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坚定地说:“不,凶手有可能还没找到瓶子!”
“不可能吧?”沈建国疑惑地问道。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凶手是在我们来这里不到一个小时内开始寻找瓶子。而且如我们所见,屋子里里里外外都被翻了个遍,保守估计需要半个小时。如果凶手一开始就知道瓶子的所在地,也没必要将屋子翻个底朝天,加上凶手可能和神婆发生过口角,神婆没有告诉对方瓶子在何处,神婆才惨遭毒手。还有,我们算是一个变数,在关键时刻我们闯了进来,凶手才没来得及离开。所以,凶手还没有找到瓶子!”高健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嗯,有道理,这么说来,我们也算不上没有收获。可问题是,那只瓶子到底在什么地方?还有,神婆和凶手的关系如何?如果能够知道,那我们又离抓捕凶手更近了一步。”沈建国边点头边说。
“瓶子的话,我相信一定在这间屋子里。神婆既然不想给凶手,一定是放在了非常隐秘的地方。不然,按照凶手的聪明才智绝对能找到。这样推测下来,我猜测神婆一定非常了解凶手,所以才能瞒过凶手的眼睛。那么,神婆有没可能自杀?”
“先保护好现场,案子没表面上那么简单。”沈建国再次皱起了眉头,他隐隐有些不安。
“按照这个推论,我们可以从神婆的关系网开始着手,想必事情会变得简单一些。”高健也开始怀疑案件的性质。这段时间,一连串的案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对待这样比较复杂的案子,他也头疼不已。幸好还有沈建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不然他一定忙得焦头烂额。
高健说完之后,就向局里上报了这里的情况,而沈建国就开始着手处理现场。
只不过在仔细检验神婆的尸体时,沈建国看着神婆的尸体竟然出了神。
“怎么了?”高健进到屋子里,看着发呆的沈建国,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看她的右手,感觉有点奇怪。”沈建国顺着神婆手指的方向指去,“我觉得这是在暗示什么。”
高健走进来看了一眼,发现神婆的右手食指极度扭曲,和其他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高健也有些不理解。
沈建国仔细一看,发现神婆手指上有细小的咬痕,锯齿状,很明显是昆虫的咬痕。
“上面的咬痕是新鲜的,没有超过三个小时,因为如果超过三个小时咬痕就会减弱,不会这么明显。按照手指的扭曲程度,说明了那只昆虫的毒性很强,虽不致死,也能造成短暂的神经麻痹。”沈建国说道。
“等一下,老沈,你说有没有可能咬神婆的昆虫是我们在找的那只?”高健再次扭过脑袋,望着神婆的手指喃喃自语,“如果你能分析出,神婆在两到三个小时内碰过哪只昆虫就好了。”
“想分析出昆虫类别,回头我还需要进行化验,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神婆刚触碰过那只昆虫,那个凶手就来到了房间,正如我们所见,凶手不知为何杀害了神婆。”沈建国捏着自己的下巴说。
“不过,凶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个遍,这说明什么?”高健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凶手根本没有找到那只虫子,而虫子一定是距离神婆很近的地方!”
然后,高健就开始寻找起来,专门挑选非常显眼的地方去寻找。
没过多久,高健就在置放神灵的神位后面找到了一个带着符文的瓶子。
沈建国紧张地一把接过瓶子,然后在耳边轻轻摇了摇,再仔细闻了闻,过了半晌才如释重负地说:“证据,找到了!”
如此说来,神婆应该非常了解那家伙。按道理来说,二人的关系应该不算差,凶手完全可以不杀她,那她为什么又死了呢?这一点让人匪夷所思。从现场被翻动的地方来看,都是一些非常隐蔽的地方,这证明神秘人非常谨慎,疑心也非常重。正因为如此,才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么也没找到瓶子。
“想必一会儿警局的人就到了,我先把证据送回去,老沈你就留下来接应他们吧。”高健说道,一边说一边准备去接过瓶子。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破门而入,手上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直接就往沈建国身上扑。
“老沈,小心!”高健终归是练家子出身,很快觉察到了危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沈建国的前面。
只见高健左手一个反挡,轻松将刀子拦下,顺着人影的惯性,用肩膀向着人影的胸口一用力。人影受此重击,直接倒下。
这人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样子,很显然就是刚才逃走的那个神秘人!他怎么回来了?高健刚想去抓住神秘人,另一个人影也跟着冲了进来,挡住了高健的去路。由于两人都带了短刀,一番争斗之下,神秘人被救走。
案子就这样戛然而止,沈建国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说:“听完之后,有没有什么疑问?”
“您说有就有,您说没有就没有。”我强行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沈建国道。
沈建国笑而不语。
“其实,我想知道那到底是只什么虫子?还有就是凶手被抓住了吗?”
“虫子在实验室进行进一步检验,而这个凶手,我想只有你能抓住他。”
“我?师父你开玩笑吧?我现在还是个杀人犯呢。”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我带你去见个人吧,见到他,你或许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建国拍了拍手,没过多久,一个人影从外面走到我的面前。
“是你?”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像活见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