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无名火,顾秋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隐隐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抱着膝,缩在沙发上,声音微弱,答了个“是”。
尽管心里已经猜到结果了,可是从她口中确认沈邝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就像自己觊觎已久,想要将之好好珍藏的礼物,却没想到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人捷足先登,提前将礼物打开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他知道,谁要是抢了他的东西,即使将她毁掉让大家都得不到,他也无所谓!
顾秋瑾此刻心里乱得厉害,毕竟突然被告知怀孕了,这已经够让她受惊吓了,然而沈邝盯着自己那骇人的眼神更让她如坐针毡……
本来已经趋于缓和的腹痛在这么一刺激下又开始隐隐作痛,发作了。
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她深吸了几口气,咬住泛白的唇瓣,试图缓解那种痛感。
面前突然端来一杯温开水,朝他感激地点点头,忙拿起家庭医生开的药吃了起来,一刻钟后,腹痛没有了,只是她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软绵绵地仰靠在沙发上。
沈邝问她:“好点了吗?”
她闭着眼点点头,已经疲倦得睁不开眼了。
才想休息会儿,不料身子被人抱了起来,她惊得睁开眼睛,就见沈邝抱着她往里间走。
她一慌,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领口。
“你这是干什么?”
沈邝低头,看着她带着戒备的眼神,轻笑。
“孤男寡女去房间里,七姨太觉得还能干什么?别装傻。”
她瞬间瞪大了眼,本以为他只是像以往一样说着吓自己而已,然而他一边走着那双手却不安分地在她腰际摸索,越来越上……
满满的危机感朝她涌来:“沈邝,你住手!我是督军府的七姨太!是你的长辈,你不能碰我!”
临进门之际,听到她这句话,沈邝忽地停住了脚步。
见他似听了劝,顾秋瑾退步着边安抚道:“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沈邝却突然打断她的话,盯着她的眸子一片戾色:“七姨太怕是忘了当初你进督军府时沈某给你的警告了吧?”
她呆住:“……”
他说过不能让康梓卿碰她的身子……可如今,她不仅让他碰了,还怀了他的孩子……
“你很让我失望你知道吗?我原本想好好待你的……”
他突然低头想去吻她,却被她撇开脸躲掉,冰冷的唇落在她脸颊上,她如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猛烈挣扎了起来,却被他更加用力地禁锢在怀中。
挣扎不出他的怀抱,顾秋瑾只能伸手用力推开他的脸,不知所措地喊道。
“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声音却比她大了几倍,如同打雷一样,砸得她脑子发懵:“凭什么不可以?凭什么康梓卿可以干你我就不行?你都可以不顾七姨太的身份陪他睡了,现在陪我睡又有何不可呢?装什么贞洁烈妇?”
他的话语粗鄙下/流,激得顾秋瑾一阵羞愧恼怒。
沈邝就是觉得她好欺负是吗?她沉下心来,也不再退步装乖,声色俱厉:“我喜欢他,我愿意让他睡,你管得着吗?”
他突然轻笑出声:“是啊,我是管不着,可七姨太不就是陪他睡了之后才喜欢他吗?我也陪你睡,你也喜欢我好不好?嗯?”
“可我并不喜欢你!”
他没有回应她这句话,直接将她扔床上,高大的身子直接倾身过去,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俯视着看她。
“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七姨太若是和我上了床,一定会喜欢我的!”
顾秋瑾慌了,她不该跟他硬碰硬地,她喘息着,以退为进:“我怀孕了,你不能这样,不能……”
似终于听进去她这句话,沈邝并没有立时动作,在顾秋瑾寻思着继续劝他的时候,却被他下面一句话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呵,姨太太和少爷的孩子,本身就不被世俗认可,与其让他生下来就备受争议,还不如让他彻底离开!就当不曾存在过!”
扯开领带,将她挣扎的双腿紧紧绑着。
在她惊骇的目光下,他的手慢慢伸向她的裙摆,将旗袍一点一点地推上去,露出她白皙如羊脂玉般的大腿,那纤柔的丝袜还沾带着点点的血渍。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洁白和鲜红在他眼里如一副绝佳的画作,让他想亲手撕开这其中的美好。
她的手抓住他的,眼里是羞恼,是乞求。
有那么一瞬间,沈邝想放了她,可是胸口那股想狠狠将她撕碎的疯狂却彻底压制了他的理智,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感情的人,又何故会对她徒生怜惜呢?这一点儿也不像他。
丝袜被他撕裂,旗袍盘扣被他解开了,露出片片绯色,就在事情将要发生之际,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了,叮叮叮的响个不停,昭示着对面那人的急切和耐性。
似乎一定要等到人接电话一样……
“操!”沈邝蓦地从她身上起来,用力将一旁的枕头掷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跑去客厅接电话了。
即使他离开有好一会儿了,顾秋瑾依旧喘息剧烈,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的枪藏在了身下,她不敢保证如果沈邝再多待一秒钟,他的脑袋会不会开花……
直至心跳开始变得平缓,她默默坐起身,将盘扣扣上,随后下了床,光着脚走了出去。
她要跟沈邝谈个条件,条件成功与否,这事关她孩子的生死和她的未来。
看到她出来,重新坐回沙发上,沈邝微挑了挑眉,却没有理会,继续与电话里的人沟通。
直到他将电话放下,来到她面前欲要抱她的时候,她没有躲开,而是直勾勾地忘进他的眼里,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川本雄一,而且,我也知道你们谈的是什么事情……”
他方才讲日语,她都听懂了,不由地更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沈邝微愣住,随即一笑:“哦?那你说说,我们在谈什么事情?猜对了有奖励哦,不对的话咱们继续……”
“你近日频繁与川本雄一往来,媒体没有捕捉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可我却清楚知道,你们最近谈的不只只是军火生意,或者应该说,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生化武器——比如毒气弹!”
问顾秋瑾为什么知道这个事儿,只能说她是看过书的读者,而为什么对此事印象深刻,那是因为书中的沈邝这个反派最后的悲剧下场便是被自己卖给川本雄一的毒气弹迫害致死。
想当时书下面的评论大多都是欢呼雀跃的,当然也不乏为他这个角色感到可惜的,虽说沈邝坏事做尽,但这个人人设很萌很苏,常言说“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长得帅!”这个也是让读者为之感叹的原因之一,顾秋瑾当时也是其中之一,自然也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没想到当初的感叹竟然会成为今日自己与沈邝摊牌的条件,不得不说,人还是要怀有怜悯之心的,说不定某天它会帮自己意外解决困难呢。
只在她将话说完,气氛变得越发诡异的安静,随即听到他嗤笑一声:“你很有想象力,只可惜猜对了一半儿,我与川本雄一的交易,可不止有毒气弹……”
顾秋瑾打断:“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两日后你会在亲手将货物交给川本雄一的那一天,被他抓起来,然后由他亲自在你身上试验毒气弹的效果!”
沈邝闻言轻笑:“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被抓住?顾秋瑾,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可是如果他早已做好将你置于死地的准备呢?在我还没说出他的算计,你也没设防的情况下,就算你的手下和你自己功夫了得,但你能确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她直接了当道:“你不能!因为你只是把这次交易当做平时普通的生意往来而已!因为你不知道他会想要取你的性命!”
沈邝没有说话了,顾秋瑾说得对,在她没说这些之前,他并不会去在意这次与川本雄一普通的生意往来,毕竟他也是沈邝七/八年的老顾客了,谁又猜到他川本会想杀他呢?
他眸色沉了沉:“虽然你解释得头头是道,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再说,川本雄一那老狐狸又为什么要杀我呢?”
“因为你是康梓卿的左膀右臂,这个解释可还行?”不理会他嗤笑的眼神,她继续道:“我想近日的日文报刊你应该有了解了一些吧,我就与你直说“大东亚共荣”背后的意图,那些“善意”的报导都不过是他们想侵略中华的借口,我不相信你们这些资本家会察觉不到。
而要实现这个愿望就必须将中国军人这根钉子铲除,没了保家卫国的军人,这个国家又如何崛起抵抗……而你从事军火商这么多年,应该要知道,枪支弹药就是一个军人的生命,没有了这些,不过都是待宰羔羊而已。”
“所以没有了你为康梓卿提供军火,拿下盛州城不是轻而易举吗?”
听她这番话下来,沈邝终于明白,川本雄一为何高价与自己购买军火的缘由了,原来是在诱惑他啊。这时沈邝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从一开始的玩味儿变成了认真,可是却还是有些怀疑。
问她:“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她坐直身子,微扬着下巴:“我为什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告诉你这个事情,只是想与你做个交易,如果我救了你,希望你可以放我回督军府!”
他哼了一声儿:“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没发生呢?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应该知道的,我沈某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神情微顿,垂了眸子道:“如果沈少爷不嫌弃我这身子,那我就把孩子拿掉,一辈子都跟着你,即使你厌倦了我,把我送人也无所谓。”
他突然将她的手紧紧攥住,将她拉入怀中,在她锁骨处啃咬出一个红通通的印子,方才歇了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成交!记住你说的话!”
随后他扔了一件衬衫给她,叫她换下了脏污的旗袍,等她出来后,沈邝已经不在了。
之后的几天,沈邝雇了一个中年妇女,每天为她做饭打扫家务,而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但顾秋瑾却能从最近的报纸了解到他的消息,如她所料,报纸上的“沈邝”已经死了,因为中了毒气弹经抢救无效死亡,旁边附上一张川本雄一痛惜的照片。
哼,看来沈邝已经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了,只是为什么,都已经过了四五天了他还没有出现,是想把她关在这里当金丝雀吗?
一想起报纸上前两日登载的关于康梓卿与张廷锴怒目相向的照片,她就开始担心起来,怕康梓卿吃了亏。
不行,她必须马上回督军府,可是才来到窗子边俯视楼下的情景时,两三个黑衣人如石柱般守在门口,她就觉得自己逃跑的希望渺茫……
想打电话给沈邝,却怎么也打不通,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她恨恨的心情,只能转为食欲,将苹果盘里的大个儿葡萄一个不落地塞进嘴巴里嚼着泄恨。
保姆提着垃圾下了楼问她需要买点什么,她也没搭理,就只是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已是午后,水果盘里的水果也吃完了,她不由地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听到门开的声音,以为是保姆,也没去理会。
突然,肩膀一沉,一双大手压了下来,她扭头看去,竟发现是许久未见的沈邝,只不过此时的他有些沧桑,刚毅的下巴满是青色的胡茬子,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你……”
她才刚想说话,只觉得脖子一酸,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沈邝绕过沙发,坐在了她身边,随即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看着她如小猫一般蜷缩在自己怀中,整个人香香甜甜的,格外的诱人。
好希望能一直这么抱着她啊,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秒……只可惜他答应过她了,他要履行对她的承诺。
是时候让她回去他身边了,毕竟他怕她再继续呆着的话,他会不顾一切将她据为己有……
他的唇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看着她,许久才说:“早知道我就不答应你了……”
………
夜里,姚副官在门口道:“少帅,夜已经深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自从与张廷锴合作关系破裂,双方处于敌对之后,康梓卿便一直借着军务麻痹自己,因为他至今还没有找到顾秋瑾,与其在夜里依旧不能眠还不如让头脑一直清醒,这样他就不会想她想得心痛了。
“嗯。”他朝姚副官挥挥手,抚着浑噩发涨的脑袋站了起来,让姚副官开车载他回府。
只才走到客厅的走廊,里面竟还开着灯,他问许伯:“客厅里怎么还亮着?”
许伯恭敬道:“七姨太在里面。”
他点点头,继续走,直至到拐角处才猛然停住脚步,不确定地问许伯:“你刚刚说谁在里面?”
不待许伯再重复一次,康梓卿猛地转身,快步跑向客厅,急切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许伯站在原地,嘴角扬起笑意,听着少爷欣喜若狂的声音,和七姨太的惊呼声。
时代变了,总是会有各种不寻常的事情冲击着他们这老一辈的世界观,可是又能作何反应呢,不如顺流而下,坦然接受罢了。
……
直到屋里急促的喘息和呜咽声停下,才发现,夜已经深了。
“你下去。”她捏着康梓卿腰间的肉,催促道。
“好姨娘,可别嫌弃我了,书伯想你想得紧……”
这语气听得各种撒娇味道足足的,若不是知道这是他扮猪吃老虎的前兆,她可能就随他去了。要是放在以前铁定心疼他一下就给他,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刚刚那次是她被他诱惑了,这下她可是清醒的,坚决要清心寡欲。
第二次求/欢没有得逞,康梓卿烦躁得很,伸手开了灯,穿好裤子去窗户边抽支烟,只才将烟叼在嘴里,她就从身后贴近他的背,小手往前一伸,直接将他嘴里的烟抽走,扔了出去。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一阵揉搓:“姨娘什么时候学坏了?不想让我碰,也不给我烟抽。”
顾秋瑾在他怀里嬉笑一声,随即靠在他胸膛处,嘟囔着道:“因为宝宝抗议了,你碰我他不舒服,你抽烟他也不舒服啊。”
他笑:“你又养什么宠物了吗?哪个宝宝?”
顾秋瑾抬起头,看着他久久不说话,直到他眼里的色彩从疑惑转为惊喜和意外的时候,她才笑骂一句:“笨蛋!”
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说出口:“是真的吗?”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点点头,见他那样子,随即又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吐了吐舌头,道:“今天好像正好满一个月了哦。”
回应她的是他细腻的拥抱和爱抚,或许此刻对于两人来说,再多的话都已经不足够表达他们彼此的喜悦和快乐了。
她睡下了,甚是依赖地枕着他的左臂,而他也亲昵地将她圈住,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说那夜是沈邝将她从那群人手里救走的,而至于为何没有及时回督军府,她也如实将发生的一切与他说明,尽管她一直叫自己不要吃醋,可他还是没法说不在意。
沈邝果然还是惦记着她,若不是她聪明点,可能如今她该是枕在他的臂下了……
康梓卿闭了闭眼,他果然还是不够强大,与张廷锴公开敌对之后他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又哪里分得开心思在她身上。
或许沈邝说过不会再打扰她,可是万一哪一天他反悔了呢?
然而思索了一整夜下来,他发现,其实张廷锴和沈邝二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完全可以应对,只是心中一直不愿正视的事情确实该提了。
以前他可以劝自己还有时间,不急,但是孩子的突然到来已经容不下不急这个说辞了,他需要给她一个名分,这是必须的,也是他愿意的。
可是他却很清楚,即便他娶了她,未来姨娘的骂名将一直深刻地落在二人的心里,去也去不掉,为今之计,只有那个方法了,便是让她改头换面,换一个新的身份。
两日后……
“你说什么?让我出国?我不要!”
客厅里,顾秋瑾义正言辞地道,她将绿如给她收拾的行李推翻,显然很不愿意!
本来他说要娶自己顾秋瑾是很开心的,可是没想到他还说什么在这里有姨娘的身份,怕她了受委屈,怕被人指点……
“冷静,别气坏了身子。”康梓卿将她拉了过来,安慰。
“干嘛要送我走?我和孩子都希望你在身边啊,我才不在乎那些虚名,反正嫁给你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他们爱说什么,爱指点什么都跟我无关。”顾秋瑾红了眼眶。
“可是我在乎!”
他的声音有些大,硬是将她的眼泪给生生吓了回去。
“顾秋瑾,我可以跟你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在乎!我想给你名正言顺的婚礼和名分,想让你开心地和我在一起,而不用去忍受世俗指点的目光……”
他蓦地将她抱紧,语气诚挚:“我答应你,等你在那里安顿下来,我就抛开这里的一切,我们去过没有烦扰的生活好不好?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认识我……”
康梓卿的话营造的梦境太过梦幻了,他真的愿意舍下这里的一切吗?
似是为了让她放心,他说:“日本人已经有所动作了,不仅未来的盛州城还有整个中华恐怕都将陷入一片混乱,届时我怕顾不上你,你知道吗?与其那天到来之后整日彷徨不安,我宁愿割舍现在的不舍将你送走。”
“我知道,那你呢?要不你也跟着我一起走好不好?”她知道说出这句话有些任性了,可是她怕啊,怕他为了整个付军而失了活命的机会。
“我现在不能走,付军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就算要走,我也得安排好他们的去处你知道吗?相信我,等我处理完这些,两个月后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带上你父亲还有哥哥去找你,好不好?”
顾秋瑾咬着唇儿看着他:“你要向我发誓,如果你没有去找我怎么办?”
他笑了一会儿举起右手,对她发誓:“一定去找你,如若失信则天打雷劈。”
………
邮轮沉重的鸣笛声,犹如顾秋瑾此刻的心情,她站在船头,红着眼,看着他站在挤挤挨挨的岸边,双眸注视着自己。
从她离开督军府到上船之前,俩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在她拉了他的手的那一刻,他才给了她一个离别吻。
那个吻,有点苦,有点心碎。
邮轮缓缓驶离港口,她突然朝他站着的方向高声喊道:“康梓卿,你发过誓的,一定要来找我!否则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
她的声音被邮轮的鸣笛声淹没,可康梓卿还是读懂了她的意思,单薄的唇微微一弯,朝她的方向,作回应一般,挥了挥手。
声音被盖过,顾秋瑾还是不死心,一次次地重复着,直到远处那个身影隐没在灰色画布里,渐渐地,变成一点墨色,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绿如走到她旁边,劝道:“太太,不要伤了身子了。”
去往大不列颠的邮轮,经过为期十几日的航行,终于在某天的凌晨登陆了。
康梓卿说已经安排人来接她了,却没有说是谁,本来她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个地方住下等他来找自己就行。
然而在下船的那一刻看到那熟悉的脸孔,她禁不住热泪盈眶地跑了过去。
“紫婷!”
“好久不见!”
……
康紫婷自从那天提出出国散心后,便自己一个人在英国定居下来,本来心开阔了,犹疑着回国的时候,却发现喜欢上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在华尔街街道开了一家咖啡厅,不纯为了赚钱,大抵就是喜欢这份宁静吧。
顾秋瑾和她住在一起的两个月里都很开心,然而心里始终有一人放不下,康紫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顾及着她现在怀有身孕,只让她在前台帮忙收银,算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而且她每日都急切地等待最新的报纸投递。
每次翻开《泰晤士报》,她都会在角落里寻找到最近报导中国国事的消息,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至少康梓卿每星期邮寄过来的信件都没有断过,这说明他的情况还很好,港口还没有封停他就有回来找自己的可能。
每日里在短小的报导中找心安,这种情况已经延续三个多月了,她的肚子开始显怀了,可她也越来越焦躁了。
康紫婷安慰她可能是哥哥被一些事情耽误了而已,她起先愁得失眠掉发严重,最后还是在邮件里找到了希望。
他说还要两个月,两个月后一定来找自己,且还标明了具体时间和邮轮号。
她开心得抱着康紫婷手舞足蹈,她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
期待的日子很快来临,才是凌晨她就已经起床收拾要去港口接人了。
“哥哥说是晚上才到的,你大清早的去干什么啊?”最后她还是被康紫婷拉着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只眼睛却是一直睁着,不见半分睡意。
熙熙攘攘的码头,那些从船上下来的华人还是英国人,都纷纷情不自禁地拥抱住自己的亲人,洒着热泪,感叹自己还能有命回到自己的国家。
很快顾秋瑾就发现了父亲和大哥一家子,她猛挥着手臂朝他们示意。
“爸爸!”她像个孩子一样扑进顾之秋的怀里,哽咽地叫他。
风尘仆仆的顾老爷子瞬间也红了眼,拍着她的背安抚:“爸爸没事儿,不用担心,”
欢哥儿这时见到小姑姑也要她抱,顾明煜拍了拍他的小身子:“小姑姑肚子大了,可抱不动你呢。”
欢哥儿嘟了嘟嘴,只能去抱自己的妈妈。
董梦婷看着顾秋瑾道:“这儿人多,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几人点了点头,各自拎着行李准备离开。
顾秋瑾却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爸爸,康梓卿呢?他说跟你们一起来找我的,怎么还不见他?是不是还没出来?”
几人的脸顿时僵硬了一下,互看着彼此,不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完结尾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