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路310号，圣玛利亚大教堂。
晴朗的星期一，偌大的教堂里祷告的人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地落座着几个虔诚教徒。
六姨娘信基督，每周一一大早就整理好过来教堂祷告了，怕顾秋瑾和康紫婷呆府上无聊便也约着一同前来。
知晓教父是艾伦的姑父，二人也纷纷同意。
多日不见，艾伦一见到俩人霎时痛哭流涕起来，直埋怨顾秋瑾是个“薄情郎”，把他扔在教堂后就再也没来看过自己……
那声音哀怨凄诉的，听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未免在教堂里丢脸，顾秋瑾嫌弃地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拆穿道：“别糊弄谁了，你这阵子可是情场得意，别提多自在了，现在抱怨什么呢……”
虽说她是有阵子没见艾伦了，但前儿个她出门时恰巧就遇到了那晚艾伦与川本争抢的舞女施婷婷，意外从她口中得知他俩竟然在交往，更让她意外的是，她说艾伦竟然在存钱想把施婷婷的卖身契赎出来……
如此可歌可泣的爱情怎么不让她倍感意外……
艾伦前儿个也从女友口中听到她遇见了顾秋瑾，便也不做隐瞒，如实将俩人从相识到相知相恋的过程说了出来。
“艾伦，你不介意她的身份吗？”一旁惊愕的康紫婷脸色有些古怪地问，相比较顾秋瑾的接受能力她是差多了，毕竟骨子里是拥有这个时代旧思想的人，尽管她肚子里带了不少洋墨水。
艾伦不觉有他：“为什么会介意？Miss施告诉我她只是为了养家里的弟弟妹妹才到舞厅工作的，这个我理解她，而且你们不知道，她很善良，她的头上有耶稣光环……”
见他越扯越远，顾秋瑾打断：“行了行了，我瞧着你看上人家的可不只是因为善良，施小姐也是长得万里挑一了。”不然那夜也不会引得那大佐发飙。
艾伦嘿嘿笑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秋就是懂他。
三人絮叨了一阵儿，六姨娘这时叫人催康紫婷过去，顾秋瑾便借着认识教堂的缘由让艾伦带着她在教堂逛一圈儿。
教堂二楼，是存放圣经的地方，艾伦兴致勃勃地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封面厚重的经文，正要分享给她的时候，却见她兴趣缺缺，心思显然不在上面。
便放下书，来到她身边，长腿一跨，半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正色道。
“秋，心里有什么事情吗？”
顾秋瑾闭眼，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将这阵子的事情说给他听，无疑是再加一个人担忧罢了。
“秋，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见好友忧心忡忡的样子，艾伦抬起她的下巴，认真道。
以前的她是怎样的？顾秋瑾有些迷茫地看着艾伦。
“以前的秋敢说敢做，没有什么事情能挡住她的热情，也没有任何事情让她这样愁眉苦脸……”说到一半儿，艾伦也不愿多说，只道：“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每天开心。”
“艾伦……”顾秋瑾的眼眶有些润湿了，从发现自己穿书后这么久，所有的惊慌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下来，艾伦此时贴心的言语着实让她倍感安慰。
只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感动的话，却听艾伦继续道：“是不是还没将那位拿下？来，我教你个办法……”
“……”
没想到艾伦竟是将此刻顾秋瑾的愁眉苦脸误解为她是还没攻下康梓卿才生的苦闷，还给她找攻略的法子……
听到艾伦的办法，顾秋瑾猛地坐起身，气红着脸道：“我心情不好才不是因为这个！再说了，我对自己的姿色自信得很！”
这个没眼色的家伙，竟然以为她靠姿色色/诱不成康梓卿，建议她下药！什么鬼逻辑！
“秋，我这是给你想法子你怎么生气了呢？”说着还拍了拍胸口，给她打包票道：“相信我，只要一点点，康少帅一定手到擒来……”
见顾秋瑾抿唇不语，好似有些动容，艾伦再道：“康少帅身份地位高，再不加快速度可是要被别人抢了，就那个高虹，对，就是她，长得比你好看不说，身材也比你高挑，说话也比你温柔……”
有必要这么贬低她么？顾秋瑾气极了，没等艾伦说完，直接把他撵走，气哼哼地坐上了回督军府的车。
康紫婷不知她气从何来，但见她此刻正在气头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说六姨娘有些不舒服，要与她一同去医院看看便离开了。
其实顾秋瑾也不是真气，就只是对艾伦对高虹过高的评价有些不满，真真是说到她痛处上了，让她认识到自己确实有些不如她。
不想承认但却是事实。
下午时分，顾秋瑾午睡醒来，才刚出院子，就见到康紫婷满脸喜色地来寻她，激动地握着她的手道：“秋瑾，喜事儿，大喜事儿！”
许是被她的喜悦带动，顾秋瑾含笑地看着她：“什么喜事儿啊？是哪个少年郎瞧上了我们康大美人儿吗？”
康紫婷被打趣得红了脸，啐了她一口：“才不是呢，我跟你说，是六姨娘她怀孕了，督军府要有个小少爷了！”
顾秋瑾原本带笑的眉眼一僵，有些不确定地问她：“真的，有了？”
她点头：“医生说了，小半个月呢。”
……
督军府时隔多年，再次迎来新的小生命，不得不说府里上下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尤其是老督军，简直走路都生风了，瞧着六姨娘身子不舒服，赶忙让管家给她安排稳胎的妈子，又拨了几个伺候的丫鬟，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顾秋瑾看着六姨娘苦尽甘来，心里又是替她欢喜又是苦涩，总觉得她的计划要泡汤了……
晚上康梓卿从营里回来，在餐桌上听闻此事，不由地也跟着高兴。
十指交握，思索了片刻，朝老督军提议道：“姨娘为府里劳心劳力，如今还为康家开枝散叶，您可是要好好嘉奖姨娘才是。”
老督军跟着笑：“不知书伯认为该如何个嘉奖法？”
康梓卿哂笑一声：“自然是给姨娘单独设一个庆功宴便是。”
六姨娘只觉有些受宠若惊，道：“这太折煞我了，不必……”
老督军朝她摆摆手，安抚道：“你是康家的大功臣，受得起。”
康紫婷也跟着道：“这是姨娘应得的，也爸爸和大哥的心意，再推脱就是见外了。”
六姨娘见此也不再纠结，只感动地点了点头，她身在督军府，还是一个小小的姨娘，竟能得老爷和少爷的看重，此生足矣。
顾秋瑾看着一家子的和乐融融，有些神游起来。
怎么觉得从康梓卿口中蹦出来的“姨娘”二字这么温柔动听呢……
晚饭过后，顾秋瑾将装了几瓶精油的箱子递给了六姨娘便出了客厅，准备回房休息了，却在经过鲤鱼池时看到灯下站着的人影，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
“这些日子呆得习惯吗？”经过他时，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
她顿了一下，点点头，俩人继而一阵无言。
各自站了一会儿，顾秋瑾突发奇想地问他：“要是，要是老督军再纳个姨娘，你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