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柳乘风的马车越行越远,娄封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随即冷冷一笑,坐上自己的轿子。
那轿夫并没有急于抬轿,而是躬身用耳朵贴着轿帘子,低声道:“老爷,现在去哪里?”
“回府!”娄封十分简单的说了一句。
柳乘风回到侯府,门子从来未见过侯爷回来的这么早,尤其是这几天,现在午时都没到呢,一时间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赶快过来迎了,笑呵呵的帮柳乘风扶着高凳,伺候着柳乘风下了车,一面道:“侯爷今个儿难得清静,想不到回来的这么早。”
柳乘风嗯了一声,进了府。
里头的家眷们听说柳乘风回来,也都迎出来,一一与柳乘风相见,这些时日,柳乘风总是半夜回来,平时大家竟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柳乘风与她们都说了话,随即到内堂里去说话。
温晨膳和朱月洛左右各坐一边,柳乘风喝了。茶,才道:“待会儿皇后娘娘和太康公主就要到了,是来咱们家省亲的,只怕要盘桓几日,这府里头也不要张罗什么,不过该守的规矩还要守。不要让别人家说闲话,说我们不懂礼数。”
柳乘风这一句话,让温晨曦和朱月洛都不禁花容失色,温晨曦道:“怎么皇后娘娘要来,先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再说到侯府来省亲,还要盘桓数日,只怕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是不走出了什么事。”
朱月洛却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姐姐,瞧夫君这急匆匆来报信的样子,估摸着皇后娘娘转瞬间就要到了,现在问这些也是无益,是了我们是不是要换了吉服,再叫人张罗一下,开了中门,准备香案?”
朱月洛对这些规矩,倒也懂一些,温晨曦毕竟见的世面少,这时候自然全凭朱月洛拿主意,不由点头道:“这事儿让月洛做主咱们呢萧规曹随。”
朱月洛掩嘴一笑,道:“我也只是书上看到的,做不做得准却是不知,想必就算有什么怠慢,母后也不会见怪。”
柳乘风对这什么礼,其实也是懵懂不知,既然朱月洛知道一些,也只能听她安排他心里估计,这皇后的凤辇也就这一两个时辰到,皇上的性子就是如此,打定了主意再加上宫里有危险,是不愿意让皇后娘娘和太康公主在宫中久留的。
整个侯府开始张罗起来,过了一炷香,宫里果然来了人,却是一个太监带着数十个小太监到了,算是皇后的先遣军,帮着做好准备工作的,如此一来,倒是让侯府的人不禁吁了口气,无论如何有个‘专业人士’提点,事情就好办的多,需要什么贡品,要焚几柱香,还有各人穿什么衣衫,都任这太监安排。
柳乘风倒是躲了一下懒,这种琐碎的事实在不是他的长处,跟着去凑合只是帮倒忙,索性到书房里躲个清闲。
自从进了亲军柳乘风在书房里待得时间已经越来越少,此时抛去所有的心事坐在这里,让柳乘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豆大的油灯,闪耀着昏黄,让柳乘风的眼睛感觉到一丝不适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捡起了一本书看只是没有到一刻工夫,外头就有人来禀告了:“侯爷,皇后娘娘到了。”
“来了……”柳乘风长身而起,快速出了书房,到了中门这边,一家子百口人都穿着礼服守候在这里,柳乘风传的是飞鱼服,站在最首的位置,身后左右两侧分别是夫人和府里一些地位较高的人,再后头就是一些杂役和婢女了,随着爆竹声响起,中门大开,张皇后欠着太康公主跨槛进来,柳乘风带着诸人一起问了安,张皇后道了一声免礼。
张皇后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板着个脸,看了柳乘风一眼,再顾不得什么规矩,只留下了一句话:“这些装腔作势的就免了吧,统统撤了,去大堂里,朵儿,你和姐姐和温夫人随意到这侯府走走,柳乘风,随本宫到堂中去回话。”
张皇后懿旨下来,谁也不敢说什么,人群各自散了,柳乘风亦步亦趋的跟着张皇后,到了侯府大堂,张皇后刚一落座,就已是忍耐不住,冷冷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一副神魂不属的,你说吧,别以为你们君臣能瞒得住本宫。”
柳乘风当然知道,宫里有危险的事皇上肯定不会说,而张皇后突然收到旨意,说是要出宫省亲,心里肯定也会起疑,皇上那边问不出什么,当然要寻自己兴师问罪了。
毕竟这事儿太匪夷所思,张皇后当然觉得不正常。
她虽是顺着皇上的意出了宫,可是心里不免担心,自然问到柳乘风头上。
柳乘风连忙道:“陛下不过是因为娘娘思念……”
张皇后绷着脸拍着边上的茶几,娇斥一声打断道:“本宫叫你来,不是要听你这些昏话,柳乘风,本宫待你不薄,平时也对你多有回护,你就是这样对本宫的?哼,你倒是好了,合着皇上来欺瞒起本宫来,你实话实话,到底是什么事!”
柳乘风心里苦笑,要糊弄张皇后,似乎难度有点儿高,今个儿是不说实话是不成了。
他沉吟片刻,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道“宫里出了些反贼乱党,陛下为了安全起见,才……”
“啊……”张皇后吓得花容失色,不禁道:“反贼……可是皇上还在宫里……这……这可不成,就走出了反贼,岂有陛下一人独守宫中的道理,本……本宫……”她长身而起,冷若寒霜的还要说话。
柳乘风瞧她的样子,连忙拦住,道:“娘娘,陛下正是因为担心娘娘的安全,才下了这道旨意,若是娘娘入宫,一旦有什么危想、险……”
张皇后冷笑:“危险?哼,万贵妃在的时候,东宫里也是处处杀机,活了今日不知明日,本宫和皇上一样熬过来了,难道还怕这个,你休要多言,本宫这便入宫,太康公主就托付给你了,就算反贼们当真不轨,皇上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可怎么了得口……”她举步要走。
柳乘风只得拦住,苦苦劝道:“娘娘差矣,娘娘若是在宫里,皇上便忍不住会分心,不能一心一意剪除反贼,更何况,微臣和皇上早有了除反贼的办法,娘娘去了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有所妨碍,请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保护陛下周全,断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娘娘若是相信微臣,就请在这里小住几日,一切由微臣安排,若是陛下有丝毫损伤,微臣愿以死谢罪……”
他这一句话,也算是情真意切,张皇后不由迟疑,看了柳乘风一眼,淡淡的道:“本宫当真能相信你吗?”
柳乘风拜倒在地,正色道:“微臣起先不过是个摆字摊的无用书生,蒙陛下青睐,才有今日,微臣与陛下休戚相关,本就连为一体,陛下的安危对微臣来说是头等大事,微臣赴汤蹈火,保护陛下也万死不辞,请娘娘放心,只要微臣一息尚存,陛下就可无恙。”
张皇后叹了口气,将柳乘风扶起来,慈目打量柳乘风一眼,道:“这些乱党的事,本宫也是一点儿也不知,你说的不错,本宫就是入宫,那也帮不上什么,只是陛下一人在宫中,总是叫人放不下。你跟随陛下时日虽然不长,可是忠心和本事本宫却是信的,今日,本宫便将陛下托付于你,请你无论如何保护陛下,知道了吗?”
她的话语中多了一个请字,意义非凡。
柳乘风郑重其事的道:“娘娘放心便是。”
张皇后叹了口气,道:“在这里小住,本来是件好事,有空闲呢,散散心也好。只是这个节骨眼上,真是没什么心情,本宫乏了,收拾了屋子,让本宫去小憩一会儿吧,还有,这事儿不要对太康公主说,对太子也不要说,能瞒着就瞒着。”
柳乘风应下,叫人安排张皇后歇下,到了府中的花厅,几今年纪相仿的女子都在叽叽喳喳,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样子,那晨若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倡议大家一道儿去丽人坊,温晨曦只是莞尔一笑,并不反对,朵朵好不容易放出来,自是拼命点头,唯有朱月洛,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中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见了柳乘风,晨若飞快过来,一点儿也不顾忌身份,拉着柳乘风道:“姐夫,我们都去丽人坊,你去不去?”
柳乘风笑了笑,道:“那是女人家去的地方,我去做什么,你们去吧,好好招待公主殿下,知道了吗?还有,不要和殿下产生口角。”
晨若咋舌,道:“我哪里敢。”
柳乘风道:“好了,你们都去玩吧,我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