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爷前十八年没有自己下厨的经验,但不代表他不会。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回忆了一下家里佣人是如何做菜的——他当然没那个兴趣专门看别人做菜,只是偶尔去厨房倒水或拿东西时扫到过几幕零星的画面。
但这并难不倒阮年,凭借优秀的学习能力,在煮糊两次后,终于做出了一道看上去十分完美的蛋花粥。
老子果然是天才!阮年忍不住夸赞自己。
然后捧着碗一脸骄傲地进了卧室。
“这是什么,好难吃。”贺铮嫌弃地放下勺子,不肯再动。
“……蛋花粥。”阮年恶狠狠瞪着他的手,满脸写着你要是不吃老子就把碗摔你脸上的凶劲。
“你做的?”
贺铮似乎很意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此多了几分红润。
想必他现在一定很感动,阮年故作冷漠地哼了一声:“老子从来不下厨——”
也就今天看你半死不活的面子上亲手做一次罢辽。
谁料后半句还没说出口,贺铮就点了点头道:“那就行,倒了吧。可能是钟点工做了放在冰箱,时间久变质了。”
“……”靠。
阮年被气个半死,他心说贺铮这个狗比,果然不能指望他有良心。
他撸着袖子站起来:“我还是去找老鼠药吧!”
景苑这套公寓面积不算大,一百二十几平方,三室一厅两卫,除了卧室和客房外还有一间紧闭的房门,应该是书房。
阮年没有窥探别人住宅的欲望,走出房间后就去了阳台。
阳逻角落有一个木制狗窝,样式简单,但胜在做工精细,怎么看都不像店里卖的东西。
阮年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德芙乖巧地坐在他旁边,哈赤哈赤地吐舌头。
“这是贺铮做的?”
阮年在狗窝侧面找到两个英文字母“HZ”,不难猜就是贺铮的首字母拼音。
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阮年想象了一下贺铮蹲在这儿认真搭狗窝的模样,居然有丝丝新奇。
他拿出手机,打算给德芙和狗窝一起拍个照。
按完电源键才想起没电了。
“喂,充电器借我下。”阮年径直进了贺铮的房间。
这家伙刚才还半死不活的,现在居然已经可以坐起来看书了,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只见了底的空碗。
阮年扫了一眼,正在猜测是不是被贺铮吃了,对方就来了句:“会洗碗么?要是冰箱还有剩的粥,倒了一起洗。”
“……”去他妈的吧,他肯定把东西倒马桶了!
“你让老子给你洗碗?”从来没被使唤过的阮少爷露出嘲讽的笑容。
贺铮抬头看他,过了半晌才道:“不会?”
“……”
眼见小少爷要变小河豚了,贺铮终于收起逗弄他的心思,低低咳了两声,说道:“放着吧,明天会有钟点工过来收拾——充电器在书房。”
得到想要的回答,阮年头也不回就走。
要不是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他早把他按床上打了。
贺铮的书房也是一贯干净整洁的风格,其中一面墙被书柜占据,满满当当放着医学类和金融学的书籍。
阮年天生对书本过敏,除了最初讶异地扫了一眼后,就没再关注这面墙了。
充电器放的位置很显眼,就在书桌右侧,阮年拿了东西就走,余光却扫到放在桌上的一个相框,是贺铮一家的合照。
贺铮五官长得很像他父亲,但面部线条稍显柔和,而且因为那时还小的缘故,脸颊多了几分婴儿肥,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但谁能知道这么小个小屁孩动起手来特别狠?小时候打架阮年就从来没赢过他!
相比之下,贺铮和他妈就没那么像了,从相貌、性格到气质,完全没有继承到母亲的优点。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说遗传了他妈的Omega基因。
想起贺铮父母如今还生死未卜,阮年心里对贺铮那点不爽也消失无踪,也不知道伯父伯母现在怎么样了。
客房收拾得很整洁,空调温度适当,应该是贺铮在他洗澡时进来调的。
他给手机连上充电器,开机后就收到几条信息。
是他和秦沐云徐然的三人小群:O泡果奶OOO
——充分表达了秦沐云想分化成Omega的美好心愿。
-O惯了A不起来:年年,你又离家出走啦?
-O惯了A不起来:我家外面多了好几辆陌生车牌的车!
-然:我酒吧外也有,年哥你没事吧?
-O惯了A不起来: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你当年离家出走又被几个兵哥哥强行抓回去的场面,啊,兵哥哥好帅好man!
-然:……
-然:[你号没了.jpg]
聊天时间是在他离开阮家后半小时,阮程林果然已经派人守住了秦家和徐然的酒吧。
……还好他被贺铮截胡了!
阮年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让他们放心,只是特意抹去了贺铮这部分,说自己在另一个朋友家。
退出微信,他又和线上好友玩了几把吃鸡,直到睡着前,他还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动静。
贺铮还没睡?
脑中模糊地闪过这个念头。
哼,这么晚还熬夜,小心熬成秃头!
带着这个歹毒的诅咒,阮年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
本以为在贺铮家他肯定会睡不好,谁知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第二天下午两点多了。
饶是如此,他还觉得没有睡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天他已经发信息给秦沐云帮忙请假,这几天他都不打算去学校,懒就懒点吧。
他顶着一头鸟窝出了房间。
起床后阮年习惯去冲个澡,家里浴室就在自己房间,因此没什么避讳。
这会儿睡蒙了还没醒透,走到客厅时才想起来不对——浴室怎么在外边?
他狠狠把自己吓醒了。
还没来得及奔回房间,厨房门咔的一声打开。
贺铮穿着一件衬衫,袖子挽到小臂,端着咖啡杯,抬头朝他这里看了眼。
“……看什么?”事到如今,阮年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见过睡懒觉的?”
说完,赤着上半身进了浴室。
然而僵硬的肢体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别扭的内心。
贺铮中午居然做了一桌子菜,看品相就知道手艺不错,怪不得昨天那么嫌弃他的粥。
阮年放到微波炉加热,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哎,你怎么不住在家里啊?”这问题从昨天他就开始好奇了,只是没找着机会问。
放着堰庄的高档别墅不住,住在这小破公寓,可别说他贺大少爷是为了体验生活。
“家里不方便。”贺铮说。
不方便?
“哦,你想金屋藏娇啊?”阮年立刻想歪了。
晋城很多有钱公子都兴这么玩,外面有好几套房颤,一套藏一个女人,每次去之前都要先翻个牌。
没想到贺铮表面清汤寡水,背地里和那些人没两样,还有脸看不起他!
贺铮挺直背往后一靠,坐姿懒洋洋的,低头抿了口咖啡。
“校内游泳课安全措施不完善,教练不在的时候切忌鲁莽行事。”
话题变得太快,阮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徐然对他说的话,口中却道:“嗤,老子拿过专业潜水证,二十米的海底都潜过,一个泳池怕什么?”
“溺水的人大部分都是会游泳的。”贺铮说。
“……你他妈就不能念着我点好?”
不过怒归怒,贺铮的话他到底是听进去了。
其实阮年以前也不会这么没分寸,就是那天……忽然很想在贺铮面前炫下技。
他拿到潜水证的时候贺铮刚好去白水星,他肯定不知道两年后的他有多厉害。
现在想想当时的行为也太幼稚也太羞耻了。
绝对不能让贺铮知道!
他喝了口飘着金黄油星的鸡汤,不知怎的突然一阵反胃,强烈的酸意直顶而上。
阮年脸色一变,捂着嘴巴就冲进了卫生间。
干呕半天,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个干净,直到没什么可吐的了,他才瘫软着起身漱口。
一看镜子,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挂着几颗生理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他用手粗糙地抹了把脸。
刚刚进来得急,没有关门,贺铮就站在他身后,看完了他呕吐的全过程。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
“你说怎么回事?”
刚才那股反胃的感觉来势汹汹,阮年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吐了?
还在贺铮家里,当着贺铮的面,毫无形象地跪在马桶旁吐得昏天黑地,太丢人了!
“你是不是在菜里下毒了?”阮年用质问掩饰尴尬。
他当然知道贺铮不是那种人,桌上的菜他和贺铮都吃了,但只有他一个人吐了。
阮年猜测要么和他是变异Beta有关系,要么就是那支Alpha伪装剂产生的副作用。
谁知贺铮拧眉看了他片刻,突然拽起他就往外走:“去医院。”
阮年瞳孔一缩,立刻把住门挣扎:“不去!”
贺铮态度强硬:“听话,去医院做个检查。”
“老子又没病查个屁!”
阮年手脚并用,贺铮挨了好几下实打实的攻击,估计身上都青了。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松手,表情凝重地看着阮年。
阮年毫不示弱地看回去,双方僵持许久,最终还是贺铮做出让步。
他有点无奈地问:“除了反胃想吐,还有哪里不舒服?”
阮年想说你抓得我挺不舒服的,但看贺铮此刻的脸色,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没有了。”阮年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觉得可能是昨天喝酒的关系,吐干净就舒服多了。”
贺铮皱眉沉默半晌,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
看着他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背影,阮年隐隐咂摸出一点别的味儿来。
总觉得贺铮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挺讨厌的,但意外的比以前看上去顺眼不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阮年想起昨天贺铮说的钟点工,没多想就去开了门。
“hey,阿铮,有没有想我?”
门外的女人异常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被胸脯顶到窒息的阮年:“……”
察觉到身高不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