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毛毛虫考官睁大无神的双眼,但他并没有反驳这一点,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啊……总之你们快点进去,真是,困死了……”
接着,任凭考生怎么询问,毛毛虫里没有再传出来半点声音。
面前是如黑洞一般不透光的敞开大门,配合着诡异的类似马戏团帐篷的建筑,一堆考生里只有西索看起来和这里完美贴合。
白咲虚虚的按住耳机,面上不经意的带出些烦躁,但她很快掩盖住,面无表情的抬腿往里面走去。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后面的人尽管有些担忧,但也都全部跟了上来。
里面很黑,并不是没有开灯的那种黑暗,而是像置身于毫无光照的深渊一样,就连空气都是和门外世界不一样的幽凉。
“……念能力?”白咲停住脚步,凝望着黑暗,“不是说是笔试……?”
难道在笔试之前还要考怎么找到考场?
……这应该不太可能,白咲更倾向于是考官没有说实话,毕竟虽然说了“就像你们猜的那样”,但考官也没有肯定就是笔试。
白咲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试探着将念能力和异能力结合起来——她之前就发现当念能力布满一定空间的时候,是可以探测出这个空间的模样,相当于把念变成了一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眼睛。
但是这样消耗太大,所以之前没有用过,也就刚刚她灵机一动,想到用异能力作为载体将念铺满空间。
这下要轻松得多,然而白咲也没探出什么东西,就好像她面前真的是空旷的一样。
“空间系的念能力?其他考生被隔走了了吗?”白咲摸了摸耳机,眯起眼睛,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去,“啧,太宰那家伙,还真好运。”
走了几米,她终于感知到了些许东西。
墙,垃圾桶,树,角落的野草——
白咲停住脚步,再也无法掩盖住面上的惊愕,她背后满是冷汗。
这里……这里不是——
——
太宰治走进了考场,考场里空空茫茫的,只有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子埋首在电脑前:“啊啊啊怎么这么多工作啊啊啊到底有多少考生!前面两个人真的有认真考核吗!?不行不行,在加大难度……”
“哟,早上好。”太宰治笑眯眯跨坐在他面前,“你好像很忙呢,不叫另一个人帮忙吗?”
“哈?我的工作为什么要叫他帮忙——等等!?”中年男子僵硬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宰治,嘴里反复念叨着,“你是哪个考生!我怎么不记得又给你布置场所……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漏了吗!不可能……不可能啊,喂,你刚刚是不是藏起来没让那家伙看见!”
太宰治捧心落泪:“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人家呢!人家可是堂堂正正从门口走进来参加考试的哦?”
中年男子:“……是、是这样吗?”
可是他的念能力有这么好破解吗!这么短的时间,除非是实力和他相当甚至超过他的念能力者用念强行突破……可这个人也很明显不是念能力者啊!
太宰治敲敲桌子,解释道:“我穿过一片黑暗就直接走到这里啦,这样我算通过考试吗?”
“穿过黑暗?”中年男人愣住,试探着问,“你没有看到别的东西吗?”
“没有哦。”
中年男人:……
难不成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吗?这还是人类吗?
这位脸上布满沧桑的考官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埋首于电脑中:“好啦好啦你过了,安分在这儿呆着。”
“没问题,”这么说着,太宰治敏捷的跳过桌子,趴在他身后围观,电脑上,低着头的白咲一闪而过,“哦哦,这些是其他考生的考试画面吗?”
“诶?是……你干嘛啦!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中年男人伸出手想推太宰治,太宰治灵巧的后退几步错过他的手,双手高举。
“好好好,我不看啦。”
他望向考官身后的屏幕,安静的微笑起来:“这下……可糟糕了啊。”
这真是最糟糕的局面,或许他塞给白咲的耳机也只能起到预期一半的作用。
在这场考试之后,他和白咲的关系大概会后退一大截吧,真可惜啊,那个概率为零的事件发生的概率……就更不可能了,干脆直接称作不可能事件好了。
——
墙,垃圾桶,树,角落的野草。
十八岁的太宰治穿着黑西服,朝十六岁的她打了一个招呼,他透过时空看向二十岁的白咲,露出犹如恶魔的微笑:“哟,白咲小姐。”
“真可怜啊,”十八岁的太宰治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像是猫咪玩弄老鼠一样,他对白咲伸出了手,“不要挣扎了吧,你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嘛。”
……啊。
这是考试吗?……为什么偏偏是这段记忆呢……?
就算知道这只是考试带来的幻觉,白咲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后退了一步,抵在墙上,过于快速的心跳几乎让她呼吸不过来。
“……还真是好久都没看见这个样子的你了啊。”白咲闭了闭眼,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真是……”
如果不是眼前突然出现了十八岁的太宰治,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没有像在武装侦探社门前看到太宰治时那么惊恐戒备了。
在太宰治叛逃的两年里,她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太宰治重新回到港口黑手党会怎么样,她无数次觉得她已经可以克服这个人带来的心理阴影了——
可是,不行啊。
无论怎么设想,当十八岁的太宰治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白咲还是没有办法不害怕。
白咲几乎是下意识的想逃跑,可是念的反馈告诉她,这里就只由十几平米大,只要不破掉这个幻境,她就跑不了。
她的眼神虚无的落在了某个角落。
这是她第一次失去三种感觉,跌跌撞撞的逃跑后,因为摔了太多次只能暂且停留在这里休息,结果被预想到的太宰治堵住。
当时的太宰治是这个表情吗?……她不知道,失去视觉的她什么也看不到,但大概跟这个恶魔一样的表情也差不了多远吧。
十六岁的白咲掀起旁边的垃圾桶踢了太宰治一脚并把桶盖在他的头上,然后借机逃离了这里。
二十岁的白咲却受限于空间,没有办法逃开。
“哎呀,白咲小姐在哭吗?冷吗?”十八岁的太宰治长吁短叹,按着脖子扭动,发出细微的骨头摩擦的声音,“干脆放弃抵抗好了,为什么要挣扎着活下去呢,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人希望白咲小姐活下去吧?”
他状似天真:“这个地方,可是之前那个老爷爷告诉我的哦——啊对,就是你救的那个小男孩的爷爷呢。”
白咲看着他。
……十六岁的白咲差点因为这句话哭出来,但是二十岁的白咲不会。
人本来就是逐利的动物,何况她所能带来的利润足以让听说的人都陷入疯狂。
十八岁的太宰治走到了她面前。
他伸出了手,抚上白咲的脸,语气低沉诡谲,像是浸过蜜糖一样:“现在就睡一觉吧,等醒了,你不幸的命运就终结了。”
无法抑制的困意浮上白咲的大脑,她定定的看着太宰治,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内容难得还不那么差。
遇见中原中也,遇见织田作之助,遇见武装侦探社的大家(没有太宰治的版本),就连芥川龙之介也短暂的出现了几个画面。
白咲好像回到了横滨。
江户川乱步缩在椅子上吃零食,国木田焦急的赶着工作,与谢野医生擦拭着她的柴刀,谷崎这对兄妹在角落里卿卿我我。
“薯片袋子都空了呢,乱步。”白咲倚在桌子边注视着他,“要换一种吗?”
江户川乱步孩子气的把零食推开:“全是乱步大人不喜欢的!”
白咲纵容的微笑着:“那么,我等下把上次剩下的零食礼包带给乱步好了。”
江户川乱步眼神亮了起来:“你还有吗!乱步大人全都要!”
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如果我们还能见面的话,无论要多少我都会尽力的。”
“……但是好可惜啊,”白咲温柔而不舍的看着侦探社,“之前都没来得及告别,这次就一起吧,不能亲口跟你们说再见,真遗憾啊。”
下一秒,白咲睁开眼,手中牢牢的握着闪着银光的刀尖。
“明明只是猎人考试,这样也太危险了吧。”白咲看着十八岁的太宰治,手心的伤口渗出的血一点一点的滴下来,“不过,你在我身边的话,我可是睡不着的。”
白咲轻轻点点耳边,摘下耳机:“何况,正版还把这个东西给我了。”
耳机里的声音不大,但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寂静,所以他们两个都能很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声音:
“喔喔~小白起床了小白起床了——咦,还不起?莫非要我施展爱的魔法吗……等等等等开玩笑!………………”
白咲勾出一个笑容:“听这个玩意儿睡觉可是很考验人的一件事呢。”
十八岁的太宰治一脸嫌弃:“呿,真没品味……既然这样,你通过考试啦。”
他懒散的挥了两下手,却忽然顿住:“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啊……这个人是你最讨厌的人了吧?你不憎恨他吗?”
白咲:“为什么这么问?”
太宰治歪头:“我的念能力……总之就是可以让你重温最恐惧的回忆,看见最讨厌最憎恨的人,第二阶段睡眠,可以满足你内心深处的愿望,一般来说看见最讨厌最憎恨的人之后,都会产生‘啊我要报复这个人’的心理……但是你就完全没有呢,你不恨他吗?”
白咲撇过头,凝望着远处的黑暗:“……为什么要恨他呢?”
她讨厌太宰治,因为太宰治这个人在追杀她时展露出的谋略智慧实在令人恐惧。
可是追根究底,她被追杀是因为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这样算起来的话,白咲憎恨太宰治……不也是憎恨着选择这条路的自己吗?
“我不后悔呀。”白咲这样说道。
十八岁的太宰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与黑暗一同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把这段写出来了!!……但是完全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不过这都不重要!小白终于对哒宰开启了攻略选项!让我们鼓掌恭喜!
小白对哒宰其实就这个态度:贼特么讨厌,但哒宰其实和其他追杀白咲的人没有区别……她不会特意憎恨谁,因为是她自己选的路,走不下去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强。
正因为小白是这种性格他们才能he……要不然接下来的事对哒宰真的就是不可能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