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号垃圾星因为资源几近枯竭,再无价值而被帝国舍弃放养,唯一的用处便是接受着来自其他资源星球的重污染垃圾,进行处理回收。
整个星球寸草不生,沦为废土。
政府约束力弱的灰色地带,野蛮自然横行,生存其上的普通人脸一抹,谁都可以是罪犯。
三个月前,林白的几近空白的记忆从这里开始。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那条暗巷中躺了多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正好被仍在了一个摄像机监视的范围内,否则她要遭遇的事恐怕还要更可怕一些。
总之她醒来时,身上所有财务被洗劫一空,脑袋破了个口子哗哗流血,终端被毁,鞋子都被人偷走了。
而小球儿被她死死攥在手心,连指骨被生生掰断了两根也愣是没松开手,镂空的球形吊坠最后近乎嵌近肉里,在她的手心压出了深深的血痕。
也得亏她的手心合拢着,那群偷盗犯估摸是不确定她手里究竟抓没抓东西,抓了什么,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来,这才放过了她。
要是知道,别说是把她指骨掰断,就是给她手剁了也无条件要拿走。
因为那吊坠她事后拿去黑市的市场上鉴定,被报出了足足一百五十万星际币的高价,足以买下一架配置稍低的民用B级机甲。
林白瞬间就觉得断掉的两根指骨也没那么疼了。
吊坠分成个两个部分,外层是一个做了精细镂空雕花工艺的玫瑰金金属球,材质为荷金,据说是用来做高级机甲的主材料之一,硬度极高,价格也相当美丽。
但吊坠总体只有鸽子蛋大小,克数摆在那,荷金单价虽高但绝对到不了一百五十万天价。
它贵就贵在吊坠里层被检测出嵌合了微型空间折叠技术,鉴定机构用仪器在折叠空间内检查出了一块特殊宝石,有人愿意用一百五十万收这颗宝石。
林白没出。
一来,她觉得这吊坠是唯一能找回过去的线索。
二来这吊坠设计精密,自带锁扣,需要主人用特殊的方式才能打开,否则会毁坏里面的折叠空间,损坏那块特殊宝石。可她已经完全失忆,不知道该怎么打开它。
卖家明说了他只要宝石,当然就出不成了。
因为这吊坠,林白一开始还做过一些落难千金的梦。
星际世界联盟与帝国皆极度崇尚武力,所有公民会根据精神力等级被划分成三六九等,从F级排到S级,一应权限被区分得明明白白,想要补办终端就必须先核验自己的精神力等级。
检测人员告诉她,只要她精神力等级高,什么黑户、什么终端信息遗失都不是事,自会有偏远星球的星主同意接收她迁户进去,不必继续留在这颗毫无未来的垃圾星上。
于是三个月前的林白怀揣着沧海遗珠的幻想,呲着牙乐着进了精神力检测中心,然后就被检测出来是最低等的F级精神力者,到私人黑矿场搬砖都被人嫌弃不中用的,底层中的底层。
星际早已经有了筛选基因的技术和条件,精英阶级在孕育后代时绝不会省去这笔费用,以确保家族的优质基因得到延续。
一个中上层的家庭内是不可能会生出一个F级精神力的孩子的。
林白被残酷的现实迎头一棒,认清了自我,眼神顿时清澈了,多少明白自己那千金梦做得属实逾矩。
紧接着便想,莫非这玩意不是她的?
或许是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个吊坠,因此引来了灾难,这才被人打破了头失去记忆,满身是伤地躲到了暗巷中。
如此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至少比落难假千金说靠谱。
林白不敢再大肆调查,后怕地意识到自己先前直接去黑市检测的行为实在过于头铁,弄不好引起了谁的注意,她可能没第二条命来逃出生天。
老老实实进矿场打工,想先苟着,确保环境足够安全后再看能不找个黑市悄咪咪把这意味着麻烦的吊坠脱手。
理智上是这么计划的,可三个月风餐露宿的日子过下来,安定没找着,反而因为打黑工成了在逃通缉犯,四下逃窜。
每天的日子过得过于充实,便导致她始终没抽得出空再次踏入黑市,一直将吊坠贴身戴在身上。
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球儿。
……
林白想到小球儿,心思逐渐安定。
鉴于她目前对半残游戏系统的了解太少,不晓得其对现实的星际社会能有多大的影响,林白暂时没啥大的追求,只想活着完成这个游戏系统副本出去,且说什么都要在包裹里塞一堆黄金或者古董首饰之类的带回现世倒卖一番。
——她试过,副本里的东西是可以放进游戏系统包裹的。
有了钱,她就不必再卖掉小球儿了。
有了钱,补办一个终端重新上户也不是个事儿,她便能前往其他风景优美的资源星,作为一个普通的有钱人活下去。
美好未来就在眼前,林白越想越浑身是劲儿,从劫后余生的虚脱中缓过来,欢快地将好运卡扔进【幽月炉】给它复制。
她目前有且仅有这么一张技能卡能用来复制,不能让幽月炉空置不是。
这一套卡牌的搭配让她十分满意,若能手持堆山码海的【好运卡】,以后回到星际,就算没有气运之子给她蹭欧气,林白也不怕再被自己的小黑手霍霍了~
美滴很!
……
池初宴被查问完课业后转回来,看到的就是郡主坐在书桌前,手里抓着一支笔,抬着下巴瞅着自己写的那沓三字经,眉眼弯弯,笑得志得意满的模样。
他的眸光在她微翘起来的唇角上定了定,稍稍有些走神。
南椋王府上上下下是个什么情况,他早有耳闻。
与他亲近些的长辈好友皆劝说要他远离南椋王府、远离小郡主,否则一旦入了府,落到那小霸王手中,便一切由她喜好,谁也救不了他了。
他心如明镜,还是来了,投注前程性命,下了一场豪赌。
但他对此很是乐观。
郡主还小,还是孩子性子,虽然脾气坏了些,总是好讨好的。
春晖堂初见,她看似刻薄任性,高高在上,任谁也不放在眼里。面对那些上前拘谨答话的小姑娘时,纵然病痛难忍,气若游丝,脸上却未从有不耐之色,甚至不自知地放轻了语调。
在人磕巴答不上来问话,急得胡言乱语,引得其他人偷笑的时候,一没嘲讽,二没苛责,只静静等着对方捋清思路,重新作答。
池初宴当时便想,她似乎并没有外界传得那样差。
今日课堂,面对同窗昭然的嘲笑,她也没有生气,反而会为了学究一句赞扬而兀自在座位上美上半天。
高兴得摇头晃脑,仰着下巴,像只耀武扬威的小玉面狸。
……
郡主似乎留意到身侧人脚步轻微的停顿,笑容一缓,倏然抬头看过来:“?”
池初宴在她视线扫至的前一刻躲闪地垂下了眸,惊得心跳都快了两分。
暗自懊恼于自己的放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呢!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郡主对人的视线很是敏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留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不禁有些疑惑,一个养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强的警惕心和敏锐度?
那道停在他身上,略带审视的视线存在感极强。
池初宴从眼角余光察觉到郡主在瞧见他靠近后,悠悠换了个姿势,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弧度,身体挪腾着靠向书桌边沿。
池初宴默了默。
望着林白书桌旁边,仅可容两人经过的过道,隐约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了个猜想。
郡主眼下横竖是看他不顺眼,找着机会便要找茬的。
方才给他提前发觉,糊弄过去了,这回只怕变本加厉。
池初宴心中无奈。
他若仓皇躲避,露出畏惧怯弱的一面;亦或者挺直腰杆,傲气与她对峙,都只会让她得了欺负人的意趣,越闹越凶。故而只是在顿了顿后,毫无避讳、坦然地走在偏靠郡主这一面。
果不其然被她伸出一只脚拦了下来。
池初宴转身,任由自己的视线正大光明地落在她的面容之上,不自觉地停驻。
以为郡主是为了找回方才的场子而想到了什么新词,要上来堵着人讥讽两句。
然而她靠在桌案边微微仰着头,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眸盈满了压不住的笑意,像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哎~”
她低声唤他,含笑的音调中没有多少怒火,只是以不容置否的口吻霸道要求着,“一会儿你把桌子再往前挪一挪。我想你以后上课的时候都离我近一些,最好是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
如此保持在一米范围内,叫她多涨生存点的同时,还能多蹭蹭人家的欧气。
完美。
池初宴一愣。
林越两只小手啪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