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不是我们爸！”年龄小的刘思宇，原本在司徒雪的催促下，有些犹豫，准备叫爸爸的刘思宇，在刘思华说了那句话之后，也变得坚定，冷漠。
听到这话，刘一九的心脏如同被一辆毁灭者以最高的速度撞了上来，一口血往上涌，他仅仅咬着牙，把口中的血咽了下去。
一股憋闷的感觉，从胸腔扩散开，而刘思宇的那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捅入了心脏，那种痛，让他身形摇晃了一下，他旁边的杨威扶住了刘一九的肩膀，他才没有倒下。
“你们俩怎么回事儿？皮痒了还是怎么的？他不是你们爸爸，谁是你们的爸爸？”司徒雪有些急了，抬起手就准备揍两熊孩子。
不管是刘思宇，还是刘思华，都是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
刘一九甩开了杨威扶住他肩膀的手，一把抓住了司徒雪抬起来的手臂，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看着刘思华，然后有些嘶哑地问道，“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
虽然很多年没有见过刘思华，但是刘一九知道，这孩子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叛逆期，也不会如此。
他是在担心，一旦尼普多桑下一代出现问题，这甚至会给国家造成很大的麻烦。
甚至，他有些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坚持把两兄弟弄回国，在大巴山里面成长。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刘思华丝毫都没有顾司徒雪那杀人的眼神，冷冷地对着刘一九说道，他的脸，跟刘一九至少有着气氛相似，刘一九晃神间，甚至以为是另一个自己在质问自己，“妈妈这么多年为了你的理想一个人在这边坚持着，一帮叔叔们同样为了你的理想在这里奋斗着，很多人，甚至为了这边的发展付出了生命……而我们这些后人，从小被灌输要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我们甚至很多人没有踏上过祖国土地，甚至不知道祖国是什么样子，人民是谁！而你呢？在国内左拥右抱，陪着别的女人，别的女人给你生的孩子……”
“啪！”被刘思宇这番话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的司徒雪狠狠地给了刘思宇一巴掌。
刘思宇有些黑的脸上，顿时就肿了起来。
司徒雪还要动手，却被刘一九再次拦住了，刘一九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沙哑着身影，对着司徒雪说道，“让他继续说。”
“九哥，他哪里知道你们为国家付出了什么？”司徒雪有些心痛刘一九。
刘一九摇了摇头，“他说的没错。”
刘思华说的没有任何的错误。
这一切都是事实。
女人的事情上面，他自己虽然都是有些不明不白，尤其是孩子的事情上面，更是不清不楚，现在叶璇还挺着肚子跟在后面呢。
这毕竟不是以前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
“他们为国家付出了什么？跟我们有关系吗？就因为他们，我们这些连祖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从小就得接受军事训练，在别的孩子可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我们就得扛着跟我们身高差不多的步枪在训练场里面流血流汗……别的爸爸，陪着孩子成长，可以解决孩子的任何疑问，而我们呢？只是对着一张照片去诉说自己的苦闷……”刘思华年轻的脸庞上面变得狰狞。
他说的，是尼普多桑年轻一代的命运。
知青以及军人家的孩子，不管男女，但凡满了六岁，强制进行军训。
军事化的管理的同时，还得进行文化的学习，甚至，很多孩子三岁就开始进入部队训练。
这是一种比斯巴达教育更加残忍的训练，孩子从小被编入部队，训练，学习，就是他们的童年。
其他的本地土著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如此。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尼普多桑的权利永远掌握在知青城里面。
他们效忠的不是尼普多桑，而是那个隔着他们有着上千公里的庞大国家。而那个国家的政府，甚至不知道！
所有的付出，都是得不到回报的。
甚至，他们必须得为了他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进入的国家而奋斗终身。
凭什么？
刘思华的这番话，不仅震惊了杨威，就连司徒雪，也都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而从后面挺着大肚子的叶璇，更是不敢上前。
刘一九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
“你说的确实没有错。”刘一九的脸上有些哀默，“作为一名父亲，我是不合格的。作为一名丈夫，我同样不合格，虽然这中间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作为一名实验者，我认为自己是合适的。我知道你迷茫，知道你疑惑，因为你们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得不到任何回报的。”
刘一九说道后面，脸上变得非常严肃。
“在你只从地图上看到过的大巴山里面，有着超过十万人，其中，有六万是我的下属，很多人两年才能有一次出山的机会！世界的繁华，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各种军事科学技术的研究！”刘一九很平静地说道。
刘思宇有些听不明白，疑惑地向着他哥哥看去。
而刘思华，听到这些话，眼中则是有着那么一丝的迷茫，不过叛逆期的他，依然装出一副无所谓，“这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至少，他们知道为什么奋斗！”
“为什么奋斗？你不知道？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身上流着的永远是炎黄子孙的血液，而你，永远都是中华民族的后人！这一切，你永远无法摆脱，即使死亡，同样无法摆脱。”刘一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默。
很多时候，他同样迷茫。
然而，他适应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一辈子都呆在山里面，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为了国家，因为他们只是基因人！
而到了这个世界，如同命运在跟他开玩笑，他成了一个基因工程的主体。
这么多年的奋斗，让他习惯了。
“你应该听说过，那山里面，有一帮子老头子，在美国以及欧洲，原本过着优渥的生活，但是他们却在六十年代冲破重重阻碍，回到了祖国，然后，进入了大巴山，很多人，从来没有离开那山沟沟里面！他们为什么？因为他们希望祖国强大，希望再也不会被外人欺负！那里，是整个中华民族最后的战略基地，也是最后的防线……”刘一九的声音开始变得平静。
刘思华的眼中，露出了悔恨的神色。
“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或者，你不是我跟司徒雪的孩子，你不会承担这样大的压力，也不用背负太多的责任，可以快乐成长。然而，很不幸，你从司徒雪肚子里面生了出来，所以，你得承担你应该担负的责任。因为，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更是你爷爷以及其他一帮子放弃优渥生活的老爷子一辈子的希望延续……我，只是一试验品，但是我很坦然接受我的身份，甚至是我的命运。在整个国内，我们拥有无上的特权，这是国家给予的，但是我们的人，从来没有享受过……或许，你应该抽空问问你素学爷爷，我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
刘一九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果不是身边并没有外人，他根本就不会说这些话。
孩子在成长期，特别是青春期的叛逆过程中，他们会去反对所遇到的一切，就如同当年他占据这具身体之前的刘一九，无数次想要逃离。
就连报道，都是被押送到大巴山！
也许，他没有穿越，刘一九的命运不会如此，甚至孩子也不会如此。
这个世界上，没有也许。
“少爷，这……”刘素学听到刘一九让他告诉刘思华619工程的真实情况，不由有些为难。
如果告诉了刘思华，会不会起反作用？
毕竟，新的一代，跟刘一九他们成长的环境完全不同。
很多东西，他们不一定能够理解。
现在国内的很多人，都会觉得大巴山里面的那一群人是傻子。
“叔，他长大了，应该知道这些情况。”刘一九对着刘素学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刘思华说道，“长大了，有权利知道一些机密，同样，也得肩负起来更大的责任。”
说完之后，刘一九就向着远处的车子走去。
212吉普，国内只有极少数地方还能看到影子。
“你太过分了！”司徒雪想要训刘思华一顿，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向着刘一九那有些萧瑟的背影追去。
杨威知道一些内情，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多的东西。
叶璇更是震惊，她并不了解大巴山的秘密，同样，之前也不理解刘一九为什么一直呆在山里。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刘一九是一个试验品。
一个为了国防而出来的试验品。
“小少爷，走吧，有些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刘素学叹了一口气，对着刘思华刘思宇两人有些落寞地说道。
刘思华敏锐地发现，这个从他记事以来都是没有多少表情的爷爷，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他没有反抗，默默地跟着刘素学走去。
这一次的爆发，是发泄从小到大的不满，尤其是看到跟在刘一九身后的那个挺着大肚子的漂亮女人，他为母亲感到不值得，甚至为自己觉得悲哀。
伟大的父亲形象，轰然倒塌。
一个孩子要成长，要强大，首先要击败的，就是他们的父亲。
那个从小在他们心中最为强大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刘一九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让司徒雪有些着急，刘一九的身体情况出了问题，她是知情的。
孩子出现这样的问题，她这个当妈的如何能够不自责？
“他们并不知道，当年我才是第三者，如果不是我，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司徒雪叹息了一口气。
当年年轻气盛啊。
“没有任何如果。而且，619工程，由我而始，由我而终，本身，就不应该由他们承担。”刘一九摇了摇头。
他跟司徒雪都是619工程的核心，而且，两人之间的吸引，完全就是不受控制的。
那是基因方面的问题。
如果不是李云龙当年，他跟李锐之间也是没有可能的。
等到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而刘素学等人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向着他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结果就有了跟司徒雪之间的这些事情。
至于叶璇，更是无辜。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那个时候，她主动，而刘一九最为失落……
曾经在基地里面有着解决这方面需求的机器人，那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机器人，不需要付出感情……
甚至，刘一九觉得，他对李锐跟叶璇等人都是没有感情……
“何况，孩子说的没有错。”见到司徒雪要开口，刘一九阻止了她，“有些事情，总得有一些人承担。”
而在另外一辆212上面，刘素学亲自开车，后面就坐着刘思华两兄弟。
“爷爷，他为什么说他是试验品？他的名字，难道真的有什么特别？”被刘一九撩起了好奇心，刘思华不好意思问，因为那会显得他不够稳重，所以，就示意弟弟问。
毕竟，弟弟以他马首是瞻。
“思宇，你应该叫他爸爸，虽然，他并没有肩负起当爸爸的责任，甚至，都没有关注过你们的成长。”老头子叹了一口气。
没有责备的意思。
“刘一九，原本，这是应该是619这三个数字，在咱们祖国，有着一个绝密级别的工程，只有参与工程的人，以及不超过十位数的国家领导知道这个工程真正的目的。而你们的父亲，就是这个工程的主体，所以，他叫刘一九。原本，你们亲爷爷，包括我，都不姓刘，为了这个工程，所以就姓了刘。事情，得从1921年说起，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要饭的，国内正是军阀混战的时候，当然，整个国家，依然有着世界上任何一个强国的租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