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近了?,叶苏念礼貌地笑着,“导演好,叶同学好。让你们久等了?。”
“不久,我们也刚到。”梁骞客气的说。他的目光却落在叶苏念身后的秦骜。
少年身影高挑,神情淡漠,却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仿佛和叶苏念是一个整体。叶苏念带他交际,他是她的影子一样。
四?个人来到前排的座位,叶霆直觉地坐在最边上,让梁骞和秦骜挨着叶苏念坐。
梁骞选的位置不是第一排,而是中间位置,这样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舞台。
这次演出的话?剧是一个经典作品,哪怕没看过话?剧,可爱读书的人,总归是看过原著的。所以叶苏念对要表演的作品算是有所了?解。
等到开场后,叶苏念一下就被现场的表演吸住了?眼睛,她一眨不眨地看了?整场,等到落幕后,才缓过神来。
“走,跟我进后台。”梁骞说。
叶苏念跟着梁骞,后面两个男孩一起走。前面的导演和叶苏念没注意到身后他们的僵硬步伐。
“我和这个话剧团的团长是大学校友,他是比我大三年的学长。”一边跟着散场的人群离开剧院,梁骞一边笑道,“这就是优秀大学的用处。大学不仅教导学生知识,更是一个平台。大学里的关系,只要你们还在同个行业里,就会一直存在。”
说话间,梁骞已经带着三个孩子来到通往后台演员休息室的走廊,有保安在那边看守,身边还?有一个穿西服的人,看起来是剧院经理。
看到他们过来,剧院经理露出笑容,“梁导演好,我是来接你们的。”
“麻烦你了?。”
经理带着四?人进入剧院后部,对面已经有一个胸前挂着演员通行牌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看到他们,他快走几?步。
“梁老师,这边!”
“黄队,好久不见。”
梁骞和对方客套几?句,才伸手扶着他的后背转过头。
“这位是红梅话?剧团的演员三队队长黄成杰。”梁骞看向叶苏念,“他是个非常优秀的话?剧演员。你叫他黄叔叔也就行。哦对了?,黄队,这个是我侄子叶霆,那位是他们的朋友。”
“你好你好,小同学你们好。”黄成杰客气地说,他转向梁骞,“梁老师,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有天赋的姑娘吧,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对,我今天来就是想带她参观一下,感受一下大家的工作。”
“当然可以,我们还要在枫城演三天,欢迎你们天天来。”黄成杰将身份牌递给梁骞,“这是进出后台的通行证,你们自己随便看,有事?情叫我。”
等到黄成杰走了?,梁骞这才带着叶苏念往里走,一边跟她讲述红梅话?剧团的历史,一边介绍偶尔窜出房间的演员,因?为他们刚下舞台都带着妆,所以好认。
“梁导演,你和这个剧团关系好吗?我感觉你认识所有人。”叶苏念听到梁骞如数家珍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好奇。
“我舅舅这个人就这样,他惜才。”身后,叶霆笑道,“大部分好的话?剧演员他都认识,不论有没有名气。”
叶苏念也想起来,梁骞的剧基本都是精品,基本很少用当红演员,可那些主演虽然没有名气但都演技很?好,梁骞选角如此,自然是很惜才的。
如今散场,演员们正在后台卸妆换衣服,梁骞也没有打扰他们,谁出来,他就跟叶苏念介绍谁,最后和演员们一起从后门散场。
“你明天愿意再来吗?去后台。”梁骞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一部话剧如何欣赏,如何看出演出的精妙之处。”
叶苏念其实有一点心动了。今天在后台时,看到那些演员们笑笑闹闹,疲惫却充实的样子,让她也不由自主心生向往。
可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费心?”叶苏念有点犹豫地说,“我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我都说了?我舅舅惜才。”叶霆笑道,“你不来他才会难受呢。”
他们顺着剧院后门的停车场向外走去,梁骞叹息一声。
“叶霆说的没错。”他说,“我直说了?吧,校长之前找到了我,跟我说了有关于你考学的事?情。”
梁骞看向叶苏念,“如果你目前不能考帝城,更不知道自己兴致所在,那为什?么不多?试试呢?你这样天才,估计做什?么专业都能做到最好。所以,我想让你试试自己对表演这条路的兴趣。”
“如果感兴趣的话?……”梁骞说,“或许你可以考虑大学报考电影学校,进行系统学习。”
与梁骞叶霆告别后,叶苏念和秦骜走在路上。
夜晚的风微微有点凉,一阵风过来,叶苏念下意识摸了摸赤果的胳膊,下一秒,一个宽大的外套便披在她的肩膀上。
叶苏念抬起头,就看到穿着短袖的秦骜漫不经心地转开头,好像给她披衣服的人不是她一样。
很?快,穆寒州派来的车到了,两人上了?车,叶苏念将外套递还?给他。
“你怎么想?”两人在后排坐定后,叶苏念问。
“没什么想法。”秦骜说,“你考哪,我去哪。”
听到他这样说,叶苏念的眼角忍不住含了笑意。
“我如果真的去电影学院学表演的话?,那你去做什?么?你也当演员吗?”
说完这话?,秦骜和叶苏念都同时沉默了?,他们忍不住脑补了一下秦骜当演员,在舞台上表情活泛的样子,都抖了?抖。
算了?算了?。
“我可以学别的。”秦骜说,“我可以当灯光老师。”
叶苏念忍不住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
轿车行往孤儿院,她看向外面倒退的景象,忍不住叹息一声。
“怎么了??”秦骜问。
“没什么,就是……”她垂下睫毛,轻轻地说,“我这辈子第一次不务正业,心中总觉得恐慌不安的。”
秦骜注视着叶苏念,她的背影单薄瘦弱,在窗外不断划过的路灯下,显得那样脆弱,但也如此坚强,顶起了?她自己的天空。
秦骜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
“是你过去太辛苦、太紧绷了。”他说,“如今你有了?两个哥哥,有了?我。你不再无依无靠,你可以放松下来,慢慢选择自己的路。”
叶苏念过去在困难模式中生长,她给自己的人生目标规定得过于死板,好好学习、考最好大学的金融系、毕业后赚钱养家……哪怕她说她将自己未来二十年都安排好了,秦骜都会相信。
可如今已经不同?了?,她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了,从穆寒州出现这一刻开始,叶苏念没有了?必须要完成的目标,她的人生第一次变得自由。
这种自由让她难受。
可是,等到最开始的阵痛过去,或许叶苏念才能真正享受人生的意义。
秦骜的声音缓和,“我会陪你,不用害怕。”
叶苏念听到他这样说,确实感到安慰了些?。她转过身靠在椅背上,有点头疼地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想去听梁骞的讲解,可是我怕太麻烦他。”
她过去从不会与人交际,所以对这样的欠人情而感到不适。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是导演,又惜才,所以才用尽浑身解数去帮你,与此同?时他交换的是你这个人脉。”秦骜淡淡的说,“不用感到不好意思,成人世界就是如此,大家彼此人情纠葛往来,才会有人脉一说。”
“你说的有道理。”叶苏念感叹道,“我总是忘记你的精神年龄比我大几岁,混过社会的人果然不一样。”
秦骜本来还在一心安慰她,忽然听到她这样说,顿时抿了抿嘴唇。
“……不是都说好了,不提这件事的吗?”他小声说。
“对对,我忘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提了?。”看到秦骜闷闷的样子,叶苏念赶忙说。
秦骜好哄的很?,叶苏念一道歉,他就没事?了?。
有了?秦骜的支持,叶苏念便同?意了梁骞的邀请。她随着他去了三天,为了避嫌,每次秦骜和叶霆都跟着他们。
梁骞不愧是著名导演,他们第一次看了?整个演出,第二次时,梁骞给她讲解表演中的内核精神,各个桥段的意义,分析整个故事?。
第三次时,他开始讲演员们是如何通过自己的表演来表达故事?意义和细节,比如某个动作、某个眼神、某句话,都可以解析来看。
叶苏念这才明白,她在台下看着行云流水般的表演,演员们那样自如,仿佛就是角色本身,而实际上他们声音的抑扬顿挫和姿势动作其实都是经过精心设计。
就像是跳舞,可能只是一个细微的变化,表达出来的意义便截然不同?。
“有的时候,好演员和平庸的演员,差的就是领悟那节微不可见的细节处理。”梁骞说。
最后一天,梁骞开始教她整个剧场前台后台是如何配合的,从舞台灯光到配乐、到演员走位和快速的换场,一场优秀的舞台下来,是全体工作人员的努力。
叶苏念看得如痴如醉,最后一天时,演员们也都注意到了被著名导演拉着乱窜的叶苏念,以及他们身后的两个尾巴。
最后一场散场后,演员们拉着他们一起大合影。
回到孤儿院时,叶苏念还没缓过神来。这几?天的一幕幕都在她的脑海里放电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妙的行当,一层叠一层,看表演后能看表达,表达背后是演员专业发挥,演员后面是一整个舞台团队。
而所有组合在一起的这些?细节,哪怕动一个小小的部分,都会直接影响呈现在观众面前的结果。
哪怕是一个停步、回头、哭泣的表现,都可以因?为细节处理的不同?而变得截然相反。
真的是太精妙了?。
离开时,梁骞口头给叶苏念留下几?个思考的问题,从剧情到演员表演细节等等。
叶苏念正沉浸在这一切当中,她当晚就做了?一个文档,将自己的分析和理解写了?几?千字,凌晨三点给梁骞传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梁骞看到她的文档,顿时一拍大腿。叶苏念那股年轻人青春洋溢和属于聪明人的条理清晰,让梁骞都有点激动起来。
可是这个时间叶苏念都去上学了,他不好打扰,只能给校长打电话,表达自己的激情。
“这孩子真好,长得漂亮,骨架好能上相,脑子还?这么好使,分析能力强,又细腻又聪明。我今天早上看到她给我发的文档都快感动哭了,我自己带的学员都没这么优秀的!”
梁骞一顿狂夸,校长又自豪又不爽。
他轻哼一声,“我都跟你说了叶苏念的成绩和她的天才,就她那脑子,做什?么不优秀。”
梁骞激动半天。哪怕聊了?几?句被校长挂了?电话,也不减他的兴致。
叶苏念能当晚给他发这么完美的分析文档过来,说明她本身也对这一行感兴趣。梁骞甚至觉得她一定会答应暑期时的拍戏邀请,可能考电影学院也有些?希望了?。
晚上,梁骞问叶苏念愿不愿意暑假去他的剧里窜个小角色试试,果然,叶苏念同意了。
当晚,星球的另一边,M国正是白天。
穆寒州带着助理何安被外国人领着进入高楼大厦的会议厅里,里面坐好的几?个老外顿时站了?起来。
“穆先生,好久不见。”为首的那个外国人用外文说。
穆寒州淡漠冷戾的目光扫过他们,老外们顿时都有点紧张。可想起自己背后代表着的利益,他们又都挺直腰杆。
“穆先生,不必动怒,这次合作不成,我们还可以有下一次。”外国人说,“或者您与易先生合资……”
“路德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穆寒州打断他,冷冷地说,“你与我方已经谈到最后一步,就差签合约,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反悔,与易氏财团合作。你以为这件事会简简单单的算了??”
路德没想到穆寒州竟然这么不通情理,尽管他说的事?情属实,可路易背后代表着自己国家部门,他没想到穆寒州一点面子都不讲。
可穆氏如今富可敌国,和易氏一样难搞,但总归来说,还?是易氏更大一头。
又想起易氏提出的条件……
路德勉强笑了?笑,“穆,不要这样动火气。合作不成,我们仍然希望与你做朋友。毕竟我国矿产丰富,并不差这一个……”
穆寒州向前走了一步,路德顿时噤声。
被穆寒州那双阴冷的眸子扫过,路德整个人后背直起战栗。
“别人可以,与易氏,就不行。”穆寒州轻轻地在他耳边道,“你们选择易景荣,就是得罪我。”
路德一时间表情僵硬。他听说易氏和穆氏不和,但没想到会到这样的地步。早知如此,他们肯定不会两个都招惹……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大门被人推开,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穆寒州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危险地磨了?磨牙。
“穆先生,真是稀客啊。”一个中年人沉稳洪亮的声音传来。
穆寒州冷冷地转过头,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他身上穿着黑色唐人装,手中还握着扇子。
这个人看起来气势十足,嘴角带着淡笑,不怒自威,还?有一股唐人街老大的匪气,完全不像是世家出身。
穆寒州冷冷地说,“你在这里作甚?”
“穆先生此言差矣,我与这几?位合作,我怎么不能来?”易景荣笑道,“我怕是再晚来十分钟,这些?人都得被你生剥了。”
“你说笑了?,穆某没有这么大的能力。”穆寒州阴冷地说,“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就处处与我过不去,我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哎,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易景荣正色道,“穆先生天赋秉异,嗅觉灵敏,眼光与我相同是正常的。只是这针对……”
易景荣停顿了一下,才淡笑道,“穆先生,能力不够就是能力不够,可别觉得别人针对你,这样的心态不好。”
穆寒州差点没被易景荣气死。
他不论怎样,从小在商业金融方面都非常优秀,只有别人捧着他唠的地步,穆寒州在这方面从没输过,更别提受这气。
穆寒州很?想嘲讽易景荣,他出生便在M国财阀家族的易家,出生就是终点,做什?么都是锦上添花。如果不是仗着家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可这话?说出来太像气急败坏的找借口,不是穆寒州的性格。
他向前一步,冷冷地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带着何安拂袖离开。
易景荣保持着枭雄的淡笑,他朗声道,“穆先生好走,不送。”
等到门砰地关上,易景荣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他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那,那个,易先生,我们要开始签合同?吗?”在易景荣的变脸下,路德磕磕巴巴地开口。
易景荣微微侧过脸,身后带的几?个下属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其中一个拿起笔。
“这不行,易先生,得您本人——”
易景荣已经转过身,将外国人的话?都扔在脑后。
他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离开了?会议室。
作者有话要说:写易爸爸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港片和武打片里的老大形象,一时间套了好多大佬明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