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异国人

谢迟浑身酸痛, 尤其双腿。

她想自己走回去,可是身体告诉她,需要抱。

两人在山顶厮磨到天黑。

下来的时候青羊子还守在路口, 只不过蜷缩在大石块上睡着了, 还打起了呼噜。谢迟看见他,实在难为情, 抱着何沣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前藏起来。

何沣踢了青羊子一脚,“欸,别睡了。”

青羊子弹坐起来, 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两,“办完了?”

谢迟:“……”

青羊子打了个寒颤,“天都黑了,你也太猛了。”

谢迟攥住何沣胸前的衣服, 轻轻拉了拉, 示意他让青羊子不要再说了。

何沣不管她的小动作,反而得意地笑起来, “那是。”

谢迟:“……”

何沣往下看着谢迟,她的脸是藏住了, 耳朵却跟煮过一样,红透了。何沣回忆起咬在上面的触感,身下悄悄又有了感觉, 他不敢再看她, 对青羊子说:“回去了。”

今夜月明,照亮山路。

青羊子跟在他身后,一会打哈欠,一会偷笑。

……

太晚了, 小厨房空空,人都已回去睡觉。

何沣将谢迟放到自己房间去,要去给她弄点吃的来。折腾一下午,他自己也饿的够呛,恨不得打只鸟就往嘴里塞。

谢迟等了许久,何沣还没回来,她想起身去看看,脚刚落地,腿软了下来,差点跌下去。

她扶住床站好,适应一番,慢慢地往厨房去。

何沣正在骂青羊子。

谢迟老远就闻到一阵糊味,以及厨房出来的叮叮咣咣的声响。

见她过来,何沣迎上来,“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青羊子举着柴,委屈地看着她,“三哥让我把菜一锅炖了,我都说了不能这么炖,现在没炖好又来骂我。”

谢迟走过去看了一眼,一锅烂菜,分不清具体是些什么东西。她无奈地想笑,“我来弄点吧。”

“不用,我来,做饭而已,简单。”何沣要扶她坐下。

谢迟推开他,“等你做好我也饿死了。”

青羊子见何沣吃瘪,蹲在灶口偷笑。

谢迟找出些面粉来,指挥他们俩和面切条。青羊子把面切成手指粗,被何沣狠狠嘲讽一番。

“你行你来!”

何沣还真行,切得细长平均,有模有样。他成天舞刀弄枪、骑马打猎,看上去是个粗糙的人,却也有细致的一面,时常刻木头,雕些奇怪的小玩意,手下轻重把握的十分不错。

谢迟捏着面团玩,看这悍匪弓着腰认真地切面条,不由得笑起来,“你不做土匪,去开个面馆也是不错的。”

何沣抬眼瞧她一眼,“好啊老板娘。”

谢迟揪一小块面砸他,“快点切。”

“遵命,老板娘。”

青羊子去刘老太的鸡圈摸了几个鸡蛋回来,高兴地举着蛋,“看!”

啪嗒,一个鸡蛋没握稳,掉在了地上。

青羊子嘶吼:“好不容易偷的!”

何沣切完面条,谢迟才起身下厨。他们两站在旁边看着她,看上去格外乖巧。

不一会,香腾腾的面出锅了。

青羊子闻着面味哈喇子都快掉下来。

三人沉默地吃着。

何沣将青羊子碗里的鸡蛋夹给谢迟,“多吃点。”

青羊子早就猜到鸡蛋会被抢走,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认了,呲溜呲溜继续吸面条。

谢迟见青羊子闷声吃面,把鸡蛋还给他,“你吃吧。”

青羊子瞧向何沣,又夹还给她,“你吃你吃,你累着了。”

“她累什么,她躺着爽就完了。”

“……”谢迟狠踢他一脚。

“姑奶奶,疼。”

青羊子心中暗爽,他这三哥,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制得住了。

何沣边吃边看谢迟,看着看着还笑起来。

谢迟受不了他了,端着碗坐到对面,何沣跟过来,与她同坐一边,还蹭了蹭她的大腿,“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青羊子全当没看见,吃完喝完又去盛了一碗,端着蹲到门口继续吃。

谢迟把腿放到另一边,不想碰到他,何沣又死乞白赖贴过来,“那里还疼吗?”

谢迟羞的想打他,还有外人在呢!

她戳着鸡蛋胡乱往他嘴里塞,“你安静吃饭不行吗?”

何沣嚼了嚼囫囵咽下去,“哦。”

他几口吃完了面条,开始催促谢迟,“快点吃。”

一连催了五遍。

“快点,吃完继续。”

谢迟明白他口中的继续是什么意思,下午已经折腾了好几次,再来她非得死在他手里不可。

碗里的面见了底,何沣急吼吼地拖她,谢迟抱着碗不走,“我饿,我还要再吃一碗。”

何沣站在她身后蹭她的背,“吃,多吃点有力气。”

后来,何沣扛着她回到房间,没有再做什么,抱着她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又开始一顿揉捏,硬生生把她摸醒了。谢迟只觉得脑袋发沉,浑身酸痛,疲惫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如死尸般躺着,一动不动,任他来回翻腾。

……

雷寨抓了个日本女人和两个孩子送上来,寨里很多人凑去看热闹。

何沣正在院子里教谢迟扔飞刀。

他从厨房要了一把筷子来,根根削尖了头,拿起一根随手往远处的笼子扔了过去,“看见没,只要准,力道够,任何东西都能成为杀器。”

谢迟愣愣地看着被他射穿喉咙的灰兔子,是上回何沣送来的那只,她一直养在院子里,有时无聊,便会与它说说话。

谢迟小跑过去,把兔子抱了出来,它的身体还在轻抖,动了两下便彻底没了气。她气愤地骂何沣,“你干嘛杀它啊!”

何沣一头雾水,“怎么了?”

谢迟看他满不在意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猎杀这些动物?”

“从小就这么打过来的。”何沣笑了,“兔子而已,别说这些畜生,就是人我也没少杀。”

“……”谢迟紧追着问,“什么人?”

“忘了。”

“多少人?”

“这哪记得请。”何沣点手指数了数,“大概二十五六七个?”

谢迟见他语气轻松地形容着人命,骂了一句,“臭土匪。”

何沣见她转身就走,转着筷子跟上去,“你跟我算这些干嘛,杀都杀了。”

陈峥与宋婉在院口的树下坐着,“他们怎么了?”

宋婉宝贝地看自己的金镯子,举着手在太阳下晃来晃去,“小两口吵架,正常,正常。”

谢迟回到房间,把门给锁上,何沣站在外头敲门,“你生什么气?我不杀了行吧?以后光练枪练刀练箭,保证不杀生。”他听里头没动静,继续说,“我杀的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有杀人犯,强~奸女人的。”

谢迟背靠着门,听他唠叨。

“虐待爹娘的,挪用救灾款的。”

他突然没声了,谢迟开门,看何沣蹲在门口,仰脸看着自己。

“还有吗?”

何沣站了起来,嬉皮笑脸,“还有日本来的狗东西。”他把她搂到怀里哄,“瞧你气的,我再赔你只兔子。”

“不要了。”谢迟垂下眼去,“我没有资格嫌弃你们,我的手跟你们一样,沾满了血的味道。”

何沣听她的语气,立马收了玩心,松开她,曲下腰看她的双眸,“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谢迟将他推出去,又关上门,“我累了,我要睡会。”

何沣敲敲门,“兔子怎么办?”

“埋了。”

“死都死了,埋了多可惜,烤了给你吃。”

“埋了!”

“好好好,这就埋,立马埋。”

……

何沣拎着兔子去挖坑,刚拿起铁锹,有个小兄弟过来让他去大堂。

日本女人抱着两个孩子恐惧地蜷缩着,弟兄们嚷嚷着要宰了他们。

何沣到的时候,山寨的弟兄正压着他们往后山去,何沣拦住了人,“雷老三,干嘛去?”

雷福见何沣,笑着停下来,“小沣来了,这几个日本人过山路,被弟兄们劫了,看到这狗崽子老子就来气,今个非得宰了他们。”

日本女人抱着两个孩子,吓得眼泪直流,低声央求。

雷福听不懂日语,气的冲那女人就是一脚,“说人话!”

日本女人孩子被他踹倒,跪在地上求饶,雷福又要抬脚踢,何沣拦住了他,“行了,拿女人孩子出什么气。”

雷福气哼哼的,狠瞪着那三人,吐了口吐沫,“畜生的女人和种,都不是好东西!”

何沣对那日本女人说了句日语,女人流着泪频频点头。

雷福一听这叽叽歪歪的鸟语就头疼,“小沣你跟他们说什么呢?”

“放走。”

“放走?”雷福不解,“你逗我玩呢?”

“不许杀女人和小孩。”

云寨有人插嘴:“他们在济南乱杀的时候可不管什么手无寸铁的老人女人孩子!”

“就是!要我说杀了都便宜,就该活剐!”

青羊子闻讯赶来,他咬牙切齿地站到何沣身边,大家都知道他的弟弟死在日本人手里,雷福赶紧说:“青羊子你来得正好!你说这几个人该不该杀!”

青羊子握紧拳头,看着护住两个孩子的母亲,恨的身体都在发抖。

何沣按住他的肩,“交给你,你看着办。”

青羊子与他对视,拳头松开,“大老爷们,不难为女人孩子,枪子是留给害人那帮畜生的。”

他的回答在何沣意料之中。

雷福不服,“人是我劫的,就这么放走,门都没有。”

何沣道:“我们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他们是畜生,你们也是?”

“小沣!”

“我看也得放。”陈蓉蓉来了,“雷老三,对这孩子你下得去枪?”

“我……”雷福愤恨地叹了口气。

“实在气不过打两拳撵下山去,小沣说的对,我们不是他娘的日本狗,不做杀人崽子这种下作事,都给老娘放了。”

青羊子心里憋屈,控制着情绪,不想再看到他们,转身出了大堂。何沣看了他一眼,心里也郁闷,对陈蓉蓉:“脏眼睛,走了。”

……

雷福被陈蓉蓉一顿劝,同意压送三个日本人原路返回。途径青寨,可巧被站在瞭望台上的宋晔看到。

他迎上去打招呼,“雷三当家。”

“呦,晔子。”

“这几人干嘛的?”

“日本娘们和崽,上头让放走。”

“何沣让放的?”

“还有陈蓉蓉,大当家也是这意思。”

“妇人之仁。”宋晔嗤笑一声,“青桥子不就是死在日本人手里,我可听说头都没了。亏他拿何沣当好兄弟,还真是义气。”

“可别提了,他亲哥都不让杀。”

“云寨的人一个德行,变得越来越没血性,真丢老当家的脸。”宋晔背手站着,“你们雷寨还这么听话,我看也快被同化了,迟早被招安。”

“这话以后藏肚子里。”雷福捣他的肚子,“青寨雷寨都是上头分下来的,各方面还得依靠着。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咱们三疯是有几分能耐。你得空劝劝你爹,分些人下矿去,钱赚的叮当响。”

宋晔听的心烦。

雷福摆摆手,骂了那日本女人一句,“安稳点!别他妈哭哭啼啼的!”他转头又对宋晔说:“算了,想想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是日本货,杀女人孩子,说出去也不光彩,就这样吧,走了。”

“嗯,慢走。”

雷福刚下山,宋青桃就走出寨,宋晔赶紧凑上去,“青桃。”

宋青桃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自己的马去。

宋晔虽是她堂哥,却自小心存爱慕,知道她心里放着何沣,情感闷在心中多年,不敢抒发。近来见青桃被如此欺负,想杀了他的念头更深。

“你去哪?”

“打猎。”

“我陪你。”

“不用。”

这马与何沣的小白是一个母亲,宋青桃极为喜爱,轻抚着它的鬃毛。

宋晔憋一肚子话,终于说了出来,“你还记挂着他。他每天和那个婊.子恩恩爱爱的,连多年的情谊都不顾了,这种人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宋青桃听此,脸色愈加沉重。

“青桃,何家这么对我们,你就打算不了了之?一直受制于他们?”

“那又能怎样?”宋青桃狠狠看了他一眼,“你有本事去帮我宰了那小.贱.货?”

“我……”

“不敢就闭上你的嘴。”宋青桃拉走白马,“亏你还是个长几岁的哥哥,在他面前连个气都不敢出。”

宋晔蹙眉,“这些年对上头言听计从,我是受够了。”

“怎么,你还想反了不成?”宋青桃瞧不上他,眼里尽是鄙夷,“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光是一个青羊子,都能要你十条命了。”

宋晔被她如此否定,心中更加忿然,没再跟上去。

宋青桃驾马远去,他抽出腰上的刀,猛地扔了出去,扎进一匹幼马的脖颈。

他咬牙看着地上的死马,拔出刀,在它的身上擦去血。

“臭小子,看老子不搞死你,和你那个狗屁云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