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 坐这儿吧。”
“哟,还带着家属呐?”
叶孜的婚宴挑了个工作日,说是家里长辈找人算的日子,所以大家都是中午下班跑过来吃饭的。
喊梁槐景的是肾内科的谭主任, 他们那桌主要他们科的同事, 恰好有两个空位。
“这是谭主任。”梁槐景同蒋思淮介绍着同桌的领导和同事。
蒋思淮满脸乖巧的叫人, 看着文文静静的。
谭主任瞅着她眉头一皱, “我怎么觉得小梁你女朋友有点面善?”
梁槐景闻言看了眼蒋思淮, 意思是你要不要实话实说?
蒋思淮便自己回答道:“我实习的时候轮过肾内的。”
谭主任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免不了问:“现在在哪个单位?”
“毕业之后就不在临床了。”蒋思淮笑着应道, “自己做点小生意。”
肾内的同事不比自己科室的对蒋思淮熟悉,有人好奇的问起梁槐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梁槐景就说是蒋思淮实习时认识的,她轮内分泌时是他带的,云云。
闲聊几句,仪式就开始了。
这次婚宴的规格比不上袁景那次,但现场气氛很温馨,蒋思淮看MV短片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就小声哇一下。
梁槐景见状觉得好笑:“真有这么好看?”
“好看!”虽然故事她在制作婚礼蛋糕时也听了一遍, 但没有看MV得到的信息那么多, 更何况还有他们的很多照片。
她笑嘻嘻的跟梁槐景咬耳朵:“看别人谈恋爱很甜喏。”
梁槐景瞥她一眼,语气淡淡:“懂了, 我们的不甜, 是吧?”
蒋思淮啧了声:“我们两个倒霉蛋儿加起来就是超级倒霉, 你忘了吗?”
就说她自己, 今天下午还要和律师一起去跟对方家属见面呢,她是愿意接受调解的, 就看他们肯不肯给她想要的价钱了。
梁槐景一噎,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大家下午还要上班,因此桌上没人喝酒,蒋思淮便心安理得的抱着椰子汁喝。
酒席吃完就撤,梁槐景把她送回店里后,被她塞了一盒早上刚烤好的巧克力曲奇饼干,和一罐最近买的山核桃仁,说是下午茶。
回到办公室以后被周慧存调侃:“自从你和师妹在一起,是天天开小灶,日日有零食,到底是师妹太爱,还是你本性终于暴露了啊?”
梁槐景眼睛眨也不眨:“当然是因为前者。”
这个回答得到嘘声一片。
蒋思淮回到店里,先是去后厨看看叶沛泽忙不忙得过来,确认不需要自己操心以后,就退了出去。
她拿打包盒拣了一盒葡挞,想了想,又拣一盒,然后打包好,叫了跑腿过来,帮忙送到市妇幼去。
之后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去和律师汇合。
午休时间,及韵还在改学生的论文,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的喊了声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立刻合上,她抬头一看,见到是董姜莉,就问她要干嘛。
“干嘛?给你送好吃的来呗。”董姜莉笑眯眯的,把手上的盒子放到她桌上,“喏,阿稚叫人送来的,下午茶哦。”
她又双叒叕一次,在及韵面前大夸特夸自己女儿如何贴心,及韵听得嘴角直抽抽,想说什么,最后抿着嘴唇强行忍住了。
等她说累了,及韵才问:“阿景住到阿稚那边去了,你知道么?”
“知道啊,怎么了?很正常啊。”董姜莉点点头,一脸不以为意。
及韵欲言又止,半晌才问:“……你就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不必然会到来的事么?”董姜莉反问,“就算你要阻止,觉得他们会听你的么?”
及韵一噎。
她继续道:“别傻了,仔大仔世界,咱们这些……老东西,少做那些讨人嫌的事。”
及韵于是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都不担心,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盒子打开,六枚葡挞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表面的焦糖斑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董姜莉给她递了一个,劝道:“你歇会儿吧,论文什么时候改不行,大中午的,你脑子不累啊?”
及韵接过蛋挞,送到嘴边,又放下,语气淡淡:“我最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董姜莉一愣,神色有点紧张:“你病啦?”
自从徐教授去世,她对这种事就很敏感。
“没有。”及韵无语的看她一下,“就是觉得自己老了。”
董姜莉盯着她看了会儿,觉得她不像说假的,松口气道:“老就老了呗,谁还真的能年年十八啊。”
及韵点点头,低头咬了口蛋挞。
董姜莉还想安慰她两句,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抬头问道:“你那个课题进度怎么样?”
董姜莉:“……”救命!!!
蒋思淮下午同被告的家属见了面,对方为了避免上法庭,还是同意了她的赔偿条件。
目的达到后,蒋思淮同意撤诉,当然,是在赔偿到账之后。
和律师分开后,蒋思淮去梁槐景那边帮忙看看房子。
房子的墙体和地板维修已经完成,但梁槐景决定趁这个机会装修一下,现在工程队还没进场,蒋思淮开窗通风,看着空旷的房子,想起第一次来时的满地焦黑狼藉,怎么也猜不到她第一次来会是这样的景象。
太惨了,比起梁槐景被烧毁的房子,她店里发生的,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
从梁槐景家出来,她去物业打听了一下着火那家人到底想怎么办,是不是决心就这么赖着,却听说那家人有意卖房,心里琢磨着不会拿了钱就远走高飞吧?
她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走出小区,她坐公交过来的,得在小区门口等车。
公交车还没来,她看见站牌后面有一家熟食店,看招牌应该是多年的老店,能开得长久的店肯定有点东西,蒋思淮好奇的过去看。
这家店是专门卖酱牛肉的,牛的每个部位都有,蒋思淮做饭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肉的成色不错,就是不知道买哪块尝尝比较好。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笑眯眯的问她:“要不要试吃?”
“那就来一点牛腱子吧。”蒋思淮有些腼腆的应道。
试过觉得味道确实很不错,就要了一块大的酱牛腱子,也不用切,直接就这么拿回去了,还问人家多要了点卤汁。
走的时候大姐还热情道:“我们家在这儿开了十几年,回头客很多的,要是吃着好,你再来哈!”
蒋思淮诶诶答应两声。
傍晚梁槐景下班,到店里漏了一下脸,就跟蒋思淮说先回去了,“我顺路把豆豆带回去,待会儿再来接你?”
“行吧,你不觉得麻烦就行。”蒋思淮虽然觉得没必要,但察觉到他在努力适应两个人住到一起以后的生活,也不欲打击他的积极性。
梁槐景去把豆豆接上,回到家,先去厨房把米饭煮上,淘好米以后小心翼翼的加水,用手背试了两次才觉得水加得差不多了,心情忐忑的插上电。
他发信息问蒋思淮晚上做什么菜,他可以先把菜洗了。
【洗两棵生菜煮牛肉丸汤,拿一块牛排出来解冻,可以炒青椒牛柳,再炒一个土豆丝,我还在你家小区门口的熟食店买了酱牛肉,刚才忘记给你拿回去了,加上它应该够了吧?】
梁槐景一愣,他家小区门口有卖酱牛肉的?
不过,三菜一汤,已经很够了,他忙认真的问起食材的处理办法。
没办法,他也是刚开始学,只能多问了。
他动作不熟练,做得慢悠悠的,一直到快八点,才把土豆和青椒洗干净切好,解围裙要走的时候又想起土豆丝还没泡水,赶紧又回头。
蒋思淮回来,一进厨房就看到流理台上放着的东西,台面还湿漉漉的,土豆丝泡在水里,青椒切得整整齐齐,电饭锅里的米饭已经焖熟,她立刻转头对着梁槐景吹彩虹屁:
“哇!师兄你好厉害,青椒切得很方正哦!”
“是谁家师兄这么能干呀?原来是我家的呀!好棒!”
“饭也煮得很好,我的工作量一下就减轻好多,今天的晚饭肯定很好吃,都是你的功劳!”
梁槐景被夸得脚趾头都开始忍不住抠地。
就……也太夸张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切了个菜,而是做出了满汉全席:)
不过这种被夸奖的感觉实在是……
该怎么形容呢,梁槐景觉得自己此刻心里满是欣喜和激动,以及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成就感。
他恍惚间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和队友站在NOI领奖台上共同举起奖杯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他获得的认可,是一座奖杯,而现在,他获得的认可,是女朋友不要钱一样的甜言蜜语的夸奖。
“……阿稚你太夸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捏捏鼻尖,耳朵被红云覆盖。
蒋思淮笑眯眯的道:“做得好就是要夸奖啊,不夸难道还要骂吗?”
她心说我不夸你你怎么会爱上干活?就是要让你在夸奖中迷失方向,调动你的主观能动性!
梁槐景靠在厨房门边,看着她把牛肉切丝调味,又换一个砧板把酱牛肉切一半出来,然后转头看向他。
“还剩一半,你明天带去单位吃午饭要不要?要的话我顺便给你切好。”
梁槐景乖乖点头应好,看蒋思淮为他忙碌,又觉得心窝一暖。
吃饭的时候,蒋思淮还说呢:“你家小区门口这家酱牛肉味道真不错,就是可惜平时都不顺路,你改天回去看装修进度的话,顺便再买点呗?”
她说这个梁槐景才想起来之前的疑问:“小区门口居然有卖熟食的么?”
见他一脸茫然,像是真的不知道,蒋思淮顿时震惊:“不是吧,就在小区出来右转,在一家小杂货店旁边,正好是公交站牌后面,人家说都在那儿十几年了,你平时路过都没看到?”
梁槐景想了想,摇头:“没注意过。”
他甚至连她说的小杂货店都没什么印象。
蒋思淮觉得非常惊讶:“你天天上班下班都走这条路,居然没注意过?”
梁槐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没有需要,所以没有想过要注意。”
“那你知道你们小区附近都有什么店么?”蒋思淮好奇了。
这跟她完全不一样,她可是掌握自家小区附近所有的店铺资源分布情况的,哪家店新开有优惠,哪家店什么好吃,她全都门儿清的。
梁槐景皱着眉头仔细回忆,回忆出了一脸茫然,很不好意思的对她摇头。
意思就是不清楚,没注意过。
蒋思淮吐槽他:“一点都不热爱生活!”
梁槐景也不知道这跟热不热爱生活有什么关系,“……我每天过的不是生活?”
“……重点词不是生活,是热爱好吗!”蒋思淮翻了个白眼,“我意思是你的生活很无聊,很没意思,懂?”
梁槐景哦了声,低头吃了口饭,然后抬起头看她,忽然说了句:“不无聊,很有意思,我热爱你。”
蒋思淮一愣:“……”
旋即为他突如其来的一记直球感到面红耳赤,忍不住大叫:“你犯规!”
跟炸毛的猫儿似的。
梁槐景眨眨眼,笑了起来,原来这招这么好用,记住了记住了,下次再试试。
蒋思淮瞪他一眼,吃了两口菜,又换话题,说起从小区物业问来的消息,“你说他们会不会拿了钱跑路?”
“告下来了就申请强制执行,我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除非一点脸都不要,不然有的是办法。”梁槐景淡淡的应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蒋思淮松口气,再换一个话题:“周末休不休息?”
梁槐景点头,疑惑道:“有什么事么?”
“我们去泡温泉吧?”蒋思淮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顺便去看桃花。”
平心而论,梁槐景不管是对温泉,还是对桃花,全都没兴趣。
但他很乐意配合蒋思淮。
闻言立刻道:“我来订酒店?”
周六的时候安排好店里的事,将豆豆送去宠物店,蒋思淮兴冲冲的上了梁槐景的车。
“出发!”
然后就在酒店大堂和来参加研讨会的及大院长一行人迎面碰上。
蒋思淮登时就麻了:“……”
怎么每次出来玩都会遇到及阿姨!不会我和及阿姨才是双向奔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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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酒店在靠近南山的城郊的度假区里,风光十分怡人,清净得让人瞬间忘却繁华城市喧闹。
蒋思淮兴奋极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蹦跶,跟梁槐景说起小时候春游秋游的事来。
“妈妈会给我准备一整书包的零食哦,平时不给吃的那天都可以吃。”
“老师会带我们去笔架山野炊,有的同学带锅有的同学带水桶,我们一起做饭,就是可能没做熟,自己做的饭跪着也要吃完哈哈哈!”
“还有还有,会一起去自助烧烤,也很好玩……”
她讲起以前的事,讲得眉飞色舞,梁槐景听得入神,一边听一边笑,好像真的看到那个时候的她。
这些经历他是没有过的,小学倒是赶上过一两次春游,但没这么好玩,主要是被老师带去看博物馆。
中学时连课余时间都被学习占满,到了大学,去得最多的地方,不是教室和图书馆就是实验室,难得出去一趟,多是因为义诊,或者班级的团日活动。
“爷爷还带我去笔架山写过生,玩一天就画了两棵树,啊,还吃了两根雪糕,回去以后肚子疼,爷爷就被奶奶骂了。”
她幸灾乐祸的嘿嘿笑出声。
梁槐景忍俊不禁,搂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抬,摸了摸她的脸,“你这么调皮啊?”
“那怎么能叫调皮,那叫对美食的热爱!会不会说话!”蒋思淮不满的啧了声。
俩人说笑着进了酒店大堂,办入住手续的时候,蒋思淮还跟前台接待说:“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个能看到后面桃花林的房间?”
于是对方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位于十楼的双人大床房,笑眯眯的把房卡递过来:“祝二位有一个愉快的周末哦。”
蒋思淮道了声谢,接过房卡刚要走,就听见入门处一阵喧闹,进来了一群人。
旅行团么?她好奇的转头去看。
一看可不得了,走在前面的那位穿着米色女士套装的女士,赫然是及韵。
她下意识抓住梁槐景的胳膊,小声:“……师兄,你妈妈来了诶。”
梁槐景一愣,回头看了一下,还真是他妈,跟一群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过来开会。
及韵也看见他们了,同样有些惊讶,甚至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过来跟他们讲话。
但最后还是来了,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说真的,蒋思淮很有往后退,躲到梁槐景背后的冲动。
可是转念一想,我又没做错什么,怕她干什么?
靠着这个念头,硬是克服了下意识的冲动,挨着梁槐景稳稳的站好了。
梁槐景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被猛的揪住,愣了一下,侧头看见她脸上清晰的紧张,才明白过来。
一时既心疼,又觉得愧疚。
她原本也不需要经历这个场面,是因为他,她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面对及韵。
他伸手绕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最后停在她的后腰。
像是在给她什么支撑一样。
及韵走近,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问他们:“过来玩?”
梁槐景嗯了声,她便点点头,“别玩太久,休息一两天就可以了,别耽误工作。”
啊这……
梁槐景刚想说什么,就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拽了一下。
接着是蒋思淮细声细气的答应:“好哦,我们明早就回去了的。”
及韵听到她说话,这才转头对她道:“你可以多玩几天。”
语气温和了不止一点,但就是有点生硬,像是怕吓到她。
蒋思淮眨眨眼,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乖巧的应好。
及韵是过来参加研讨会的,说了两句就匆匆要走,蒋思淮礼貌的问:“阿姨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梁槐景心里一顿,心说你是不是想减肥?
及韵看他一眼,没错过他眼底的抗拒,于是笑笑:“不了,我们中午有工作餐。”
说完顿了顿,又补一句:“谢谢阿稚。”
蒋思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好的,阿姨再见。”
看着她走远,蒋思淮头一歪,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走吧。”梁槐景放在她后腰上的手掌轻轻用力,推着她往前,“在想什么?”
“我觉得阿姨好像……”她咂咂嘴,“和上次不太一样。”
“上次只是她突然得知真相,有点接受不过来,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已经缓过来了。”梁槐景自诩对母亲还算了解,“更何况她这个人,对自己和对他人的要求一视同仁。”
“但是你……”他看一眼蒋思淮,“你得谢谢阿姨帮你扛着,不然她照样会来卷你。”
蒋思淮:“……”你们家怎么这么吓人呜呜呜:)
她沉默片刻,跟他说:“师兄,你别听阿姨的,我们是正常休息,不可能耽误工作的,就你那工作,你想耽误都耽误不了,你回去晚了科室指定找你!”
梁槐景:“……”一时不知她这是安慰还是吐槽,难评。
上到十楼,进门后蒋思淮立刻跑去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发出一声惊呼:“哇哦,好漂亮!师兄你快来看,下面有小姐姐在拍汉服照!”
梁槐景凑过来看了眼,不感兴趣的离开,把东西放下以后,从她的包里拿出把雨伞,问她:“那你要不要也下去拍照?”
她今天穿了件满身印花的裙子,色彩处理得很好,像是把一幅油画穿在身上似的,V领开得有点低,显得脖子十分修长,也露出了一片白皙和精致的锁骨,裙摆做了开叉,走路时裙摆会晃动起来,叫腿若隐若现。
幸好还穿了一件长袖的衬衫外套,梁槐景有些庆幸的想。
“好哦,我们也去。”蒋思淮兴高采烈的拉着他一起出门。
其实桃花年年都是那样,但是蒋思淮就是每年都会来看一次,用她的话说,是来蹭点人气。
梁槐景拉着她的手,听到这里就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是要来蹭点桃花运。”
蒋思淮歪头笑嘻嘻的朝他眨眼:“说不定你就是桃花仙子看在我每年都来的份上,给我送来的呢?”
他眉头一抬,“看来这仙子为人很慷慨大方,我没来过,她也给我送。”
蒋思淮抱着他的胳膊咯咯咯的笑。
她撑着伞站在桃花树下,眉眼被明媚的春光笼罩,叫他轻易想起在课堂上学过的诗句。
“人面桃花相映红。”
蒋思淮换着姿势让梁槐景帮自己拍照,没多久就到了中午,她看看时间,利索果断的向梁槐景表示:“师兄,我饿了,咱们回去吧。”
梁槐景一愣:“才看到一半,不继续了么?”
说不定前面的风景更好呢?
蒋思淮摇摇头,一脸坚定:“看到这里就可以了,留意身边的美好,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呀,那些没来得及去看的就算了。”
梁槐景听着又愣一下,片刻过后才笑起来,点点头应好,和她一起往回走。
酒店有自助餐厅,单独预定要两百多一位,但对入住的客人却是免费的,蒋思淮拿着房卡去刷了一下,就和梁槐景一起进去了。
进去以后也不着急找空桌,而是从头到尾把整个餐厅的餐台都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跟梁槐景商量:“师兄,吃寿喜锅好不好?还是你想吃烤肉?”
“我都可以,吃你喜欢的。”他看着一旁橱窗里的小蛋糕应道。
蒋思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声道:“不是吧师兄,你想吃这个啊?”
语气非常的……恨铁不成钢?
梁槐景清了清嗓子,“没有,我就是看看,觉得没有咱们店里的精致。”
“那当然了,工厂流水线出来的东西,你指望能多精致,笑死。”蒋思淮撇撇嘴,又嘟囔,“我还以为你吃了这么久我的手艺,还看得上这些呢,那可真是没救了……”
一边说一边哼唧,似乎对他非常不满。
梁槐景失笑,弯腰在餐台下方拿了托盘和碟子,“走吧祖宗,你放心,这辈子我只吃你做的小蛋糕。”
蒋思淮的念念有词霎时间一顿,扭头瞥他一眼,傲娇的昂起头哼了声。
食材新鲜,做出来的菜通常难吃不到哪里去,蒋思淮中午这顿寿喜锅吃得不错,唯一的小插曲是蒋思淮让梁槐景去帮她拿两份三文鱼片时。
“你要吃三文鱼,生的?确定?”
“……生的好吃。”
“寄生虫……不担心吗?虽然深海鱼的寄生虫风险比淡水鱼小,但是怎么确定这是真正的三文鱼?”
“不至于吧,那么大一个酒店……”话是这么说,但蒋思淮还是改了主意,“算了,不要了。”
她想起在实验室见到了寄生虫标本了。
吃完午饭出来,梁槐景问她还要不要去看桃花,蒋思淮摇摇头,“不去,我要去午睡。”
午后的房间里很安静,还能听到有鸟鸣从阳台传进来,蒋思淮靠在梁槐景身上玩手机,刷着网页看热搜上的新闻。
梁槐景揽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看,注意力全不在新闻上,倒是捏她的手指捏得很起劲。
蒋思淮觉得累了,就往下一滑,整个人躺倒在他的大腿上。
梁槐景愣了一下,先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不安的动了动,接着心里又有种奇异的感觉冒出来。
这种亲密太随意了,他似乎能感觉到蒋思淮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暴露自我,有种毫不矫饰的真实。
人大约只会在足够亲密、足够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这样。
他低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她微微皱着眉头,噘起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似乎很不赞同。
蒋思淮很快就察觉他的视线,有些奇怪他怎么了,“看什么……”
问题还没问完,就被他柔软的唇堵了回去。
说实话,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亲也亲过不知多少次,在这时候伸舌几乎成了本能,蒋思淮都没不及思考他到底怎么回事,唇舌便先一步纠缠在了一起。
梁槐景的吻和他本人严谨的处事风格截然相反,急切又主动,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在无声中诉说着对她的渴望。
呼吸交错,缠绵环绕,让气息在口鼻尖变得炙热,他环在蒋思淮身上的手也越搂越紧,他微微弯腰,和她的身体贴在一起,离得太近了,蒋思淮听见他们的心跳也开始共鸣。
她紧紧拽着拽着的衣领,那点可怜的布料几乎要被她嵌进掌纹里,而手机已经从她掌心滑落,直接掉在了地上。
但这会儿可没人会在意它。
好似胸腔里那个空虚的空洞在这一刻终于被填满,梁槐景忍不住发出了满足的喘息。
蒋思淮也没好到哪里去,觉得脑袋发晕,呼吸都变得艰难许多,心跳却愈加强烈,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个亲吻。
直到俩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才不得不分开。
额头抵在一起毫不遮掩地大口喘息,听着彼此剧烈起伏的心跳声在耳边如雷鸣般轰动。
蒋思淮盯着面前人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膛,看见他散乱的衣领后面附着上红霞的皮肤,一时有些出神。
梁槐景垂下眼,看她愣愣的出着神,像是还没缓过劲来,她的嘴唇已经被吻到泛红,晶亮又湿润,让他移不开一点视线。
他觉得脸热,这都是他造成的……
身体里有不知名的东西在接连不断地涌动,他下意识吞了口水,想强行压□□内的冲动。
刚忍住一点,蒋思淮却忽然伸手,带着一点凉意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锁骨。
他呼吸猛地一滞。
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引起了蒋思淮的注意,没等她问怎么了,带着热气的沙哑声音便落在了她的耳边:“阿稚,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摸你呗。
蒋思淮眨眨眼,一脸无辜:“不可以吗?师兄你这么小气啊?”
梁槐景凝视着她明艳的脸孔,心口一阵阵发烫。
“我不小气。”他认认真真道,“但是你摸了以后,可能就没时间去泡温泉了,你确定吗?”
蒋思淮闻言,按在他锁骨上的指尖一顿,讪讪的缩回去。
“哎呀,讲这……不能二者皆可得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