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节当天, 蒋思淮按照当时合同约定,将婚礼蛋糕的样品送到叶孜手上。
因为叶孜的婚礼是小两口做准备,又是上班时间,所以蒋思淮直接把样品提到了医院对面的便利店去。
叶孜和未婚妻王雪趁中午吃饭的空当出来和她见面, 看到蛋糕都觉得很惊喜, 五层的白色小蛋糕有成年女性小臂那么高, 每一层的装饰都不一样, 有花卉, 有云朵,有气球, 还有他们的Q版白大褂小人和小狗,最顶上是Q版的新郎新娘。
“漂亮哎,感觉小人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可惜不能吃。”王雪看着面前的小蛋糕,眼睛的喜爱之情格外明显。
蒋思淮笑着解释道:“这就是翻糖的特点,中看不中吃,但是可塑型度很高,要不然也做不到这么细致。”
讨论了一会儿蛋糕有没有需要更改的细节,蒋思淮道:“没问题了的话, 我就给它等比例放大了哦?”
王雪点点头, 问她:“这个小的也留给我们吗?”
“当然,你喜欢的话。”蒋思淮爽快答应, “拿回去可以放好些天, 要放冷藏哦。”
叶孜跟她道谢, 说大中午的还麻烦她跑一趟, 她拍拍身边的另一个袋子,笑道:“不要紧, 我算是顺路。”
叶孜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给老梁送好东西来的是吧?”
“反正都顺路,一箭双雕嘛,不费找跑腿的钱了。”蒋思淮笑嘻嘻的应道。
叶孜一乐:“那到时候你和老梁来吃酒席,也顺便把我们的大蛋糕送过来?”
“可以的呀,也可以是我去送蛋糕,顺便把师兄带上去吃酒席。”
几个人说笑着出了便利店,往医院那边走去,然后在门诊楼门前分开。
蒋思淮搭电梯一路去到内分泌科住院部,戴着口罩,值班护士也没认出她来,听她问梁槐景医生在不在办公室,就说他去病房了。
“你在这儿等等吧,他收完病人就回来了。”
她道了声谢,就站在护士站台面上放着的盆栽旁边,静静的等梁槐景回来。
梁槐景收完病人,匆匆往回走,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师兄。”
他觉得这个声音耳熟,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就见一身蓝黑配色连衣裙的蒋思淮出现在面前。
微微的惊讶之后是确切的惊喜,他笑着在她面前站定,问道:“特地来看我的?”
“我来给叶师兄送婚礼蛋糕的样品。”蒋思淮解释道。
见男人的眼尾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往下压了压,她就嘿嘿笑出声来,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不过这个确实是特地带给你的。”
入手沉甸甸的袋子,梁槐景往里看一眼,看到炸鸡点的盒子,面包店的盒子,最上面摆着两个纸包。
“怎么这么多?”他惊讶。
“午饭和下午茶哦。”蒋思淮嗯嗯的点头,“而且你总不能吃独食吧?”
梁槐景心说为什么不能,只要我乐意就能,但面上倒是笑着嗯了声。
在护士站的几个护士这时才发现,来找梁医生的竟然不是患者或者患者家属,便好奇的偷偷打量起蒋思淮来。
蒋思淮也没在意,在梁槐景邀请她去办公室坐坐的时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梁槐景给她一个眼神,以她对医院的不喜欢程度,这次能来给他送点吃的就不错了,可不敢想还有下次。
蒋思淮腼腆的弯弯眼睛,说:“店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梁槐景送她到电梯门口,“我后天休息,之前说去郊游,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不过你下夜班不用休息吗?”蒋思淮扭头看他,“不要强撑哦。”
“我身体还不错。”梁槐景笑着点一下头,“我来安排好了。”
蒋思淮当然乐得不用操心,立刻就应好,看电梯来了,赶紧进去,朝他摆摆手:“赶紧回去上班吧,我走了。”
走得一丝丝留恋都没有,梁槐景只好无奈的撇撇嘴。
往回走,经过护士站时被值班护士问:“梁医生,来的是你女朋友啊?”
梁槐景应了声是,一手病历夹一手袋子,满脸高兴的回了办公室。
他兴致勃勃的计划要去郊游,还问了好几个同事,是去笔架山好,还是南山好,又或者去哪个公园好,是去露营好,还是去放风筝好,满心期待要和蒋思淮出去转转。
结果值班到半夜,突然接到物业的电话,告诉他:“梁先生,你是不是不在家啊?你家隔壁着火啦,烧到你家去了!”
梁槐景一愣:“……什么?”
物业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梁槐景终于确认自己没听错,顿时就震惊到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来。
他不敢相信,他好好的在单位值着班,结果家没了?
“我不在家,在单位值班,这是怎么回事?”他一面问,一面赶紧从床上下来,白大褂也不拿,直接踩着拖鞋就出去了。
睡在上铺的学生被惊醒,问了句:“老师,有急诊吗?”
“没事,你继续睡。”他匆匆应了句,把门带上。
办公室的灯亮起时,他从物业那里得到了具体的起火原因。
他楼下那家的卧室在半夜十二点左右突然着火,火势蔓延得很快,直接烧上了他这层,大火把他主卧的玻璃都烧碎了,玻璃碎了以后,把里面半拉着的窗帘也给点着,接着是柜子,床,总之就是他的房间也烧着了。
卧室也是可燃的木门,可以想见,他这房子绝对是废了。
梁槐景顿时着急:“你们没有叫119去灭火吗?我书房里还有很多东西,很多重要的书和文件!”
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到底为什么半夜着火?”
大半夜,那家人不睡的吗?
“梁先生你先别激动,消防队已经在灭火了,明火马上就要灭了。”物业的工作人员安抚道,“火灾的具体原因还要等事故认定书才能确定,初步估计是因为你楼下的1101用户生活用火不慎。”
“生活用火是什么用火?他家在卧室炒菜煮饭?”梁槐景根本想不通,卧室能用什么火,这种天气,他们住高层的连蚊香都还不用点。
那边诡异的沉默几秒,才无奈的应道:“抽烟。”
梁槐景:“……”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哪怕真的是烧蚊香不小心把窗帘什么的点了,引起的火灾,都比“抽烟”这个理由来得容易让他接受。
“……别的都好说,我书房的东西很重要。”他叹口气。
“当然当然,我已经跟消防队的说了,让他们火灭不了的话,尽量帮忙将东西抢救出来。”工作人员连忙答应道。
梁槐景有些虚弱的道了声谢,心里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书房东西太多了,他不觉得真的能保住。
书也好,各种证件也好,被烧毁以后都会很麻烦,他已经开始想象艰难又漫长的善后过程了。
还有赔偿,对方能够老实把损失赔给他还好说,万一叽歪扯皮,又是一件糟心事,说不定还要打官司。
真是没想到蒋思淮前脚找了律师,他后脚也要跟上,这种另类的妇唱夫随不要也罢。
物业那边听说他在值班,就问有没有亲属能过来,有些事要处理。
他想了想,给及韵发了个电话。
及韵和梁裕大半夜的匆忙赶过去,一看现场,差点心脏病都犯了。
一家着火,楼上楼下都遭殃,除了起火那户,包括梁槐景家在内,总共有五户人家和部分公共区域受到损失,其中梁槐景这套的损失最严重。
即便是在夜里,也能看到墙体上黑漆漆的,空调外机都被烧坏了,玻璃碎了以后的窗户像要吃人的漆黑大口。
确定明火扑灭以后,夫妻俩被允许进入屋内,首先去看书房,发现书房只是门被烧得变形了,里面倒没事,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当时听了你的要隔音,用了这么厚的木门。”梁裕苦笑。
可惜那么精心的装修现在基本毁于一旦了。
“先把书和证件收拾走,这些丢了麻烦。”及韵皱着眉头,强行控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先要做的事安排好。
得亏梁槐景生活简单,又是独居,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不然损失只多不少。
梁裕给儿子打视频电话,让他看看现场,问他打算怎么办。
梁槐景怎么知道能怎么办,“让他赔钱,烧成这样必须重新装修了。”
“我看他们家说不准会赖账。”梁裕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好几家都遭殃了,每家都要赔,至少赔几十万出去,他们不一定肯。”
“那就打官司,让法院判。”梁槐景没好气,“真是不明白,这烟是非抽不可吗?”
屋子要重新装修,父子俩商量好,没烧坏的家具先租个仓库放起来,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装修,“是等他们赔了钱再装,还是怎么说?”
梁槐景觉得等不了那么久,“就算告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钱,能不能找人见证一下,我们先修房子,到时候按照收据要求赔偿?”
“应该可以,我跟你们物业商量一下。”
他在值班暂时回不去,梁裕就说具体的等他明天下班回去再说。
因为这事,梁槐景气得一整夜睡不着,想想接下来的事就觉得头大。受灾房屋的修理,肯定比直接装修毛坯房还要费钱费时间。
平白无故要多出一笔这么大的支出,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蒋思淮早上特地早起,准备去店里多忙一会儿,等梁槐景下夜班就走,结果却接到他电话,说郊游取消了。
等问明白原因,她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这么荒唐?你看着也不像倒霉蛋儿啊!”
梁槐景无话可说,只能叹气,跟她说:“反正郊游去不成了,我得回去收拾东西搬家。”
“然后你要回家住吗?”蒋思淮问道。
梁槐景顿了顿,这个时候才想到还有这个问题,回家住吗?不,他不愿意。
“……下午我找找房子,在单位附近看看吧,反正就几个月,将就一下。”
蒋思淮说:“怎么可能几个月啊,起码八个月到一年,你房子重新装修完,不得晾一段时间,等甲醛挥发了以后再搬回去么?”
梁槐景顿时觉得头更大了。
蒋思淮倒是可怜他,问他:“我现在就去店里,你要不要先来吃了早饭,再回去处理这些事啊?”
天呐,我男朋友马上就要流落街头了!
为了安慰他,蒋思淮大手笔的给他打包了一份豪华版的鲜虾云吞面套餐,不仅有包裹着饱满虾仁的云吞和口感韧弹的面条,还有一个茶叶蛋和一杯现磨豆浆。
梁槐景吃完早饭,都没时间和她多说几句话,只说了句忙完就回来,便匆匆离开了。
仓库是梁裕帮忙联系的,叫了搬家公司的人来,将幸存的家具家电都搬出来,梁槐景去物业跟受害者一起讨论这事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们当然是要求1101那户人家赔偿的,毕竟:“你不抽烟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为什么不在阳台抽,非要在卧室里抽?这才刚开年我们就碰到这种事,不都是你们家害的?”
那家的男主人很光棍,说自己没钱,赔不了,被几家人围着骂了一顿。
女主人倒是态度可以,说他们家愿意赔的,砸锅卖铁都会赔,但是请大家宽限点时间,云云。
住户们通过物业联系到专业的房屋评估师,估算了一下房子的损失,也就是中午的时候,不过半天,对方就变卦了。
更换空调外机,粉刷墙面,加固墙体,更换玻璃门窗,重新装修被烧毁的室内部分,还有损坏的家具,以及他因此不得不另外寻找住处产生的租金,林林总总核算下来,没个小十万下不来。
这只是他一家,还有其他几家,加上公共区域的损失也要赔偿,加起来就多了,因此对方立刻变卦。
那两口子干脆说:“你们去告吧,法律判我们赔多少,我们就赔多少。”
另外几家还跟他们吵呢,梁槐景实在不耐烦吵这个耽误时间的架,点头道:“那就注意接收法院传票。”
说完拔腿就走了。
东西已经搬完,梁槐景把衣服和洗漱用品收拾出来,及韵告诉他:“你书房的东西我们都搬回去了。”
然后还有个消息:“你房子我有交家财险的,到时候保险公司过来评估理赔,重新装修应该花不了太多钱。”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梁槐景仰头看着黑黢黢的墙面,叹口气,道了声谢。
他下午去看房,匆忙之间找的房子,看着还挺好的,结果刚要签合同,就有邻居的阿婆好奇的来打听:“耶?这房子之前不是死了人吗,还能租出去啊?”
梁槐景:“……”好好好,遇到黑心中介了是吧?!
房子最后没租成,他跟蒋思淮说的时候,说:“看来还是要回家住几天。”
蒋思淮满脸无语的摸摸他狗头,用充满怜爱的语气说了句:“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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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蛋儿梁槐景的租房之路不太顺利,春节后来容务工的人增多,又有很多应届生开始实习,房子紧俏,本来就不如年底好租。
况且他只愿意在这附近租,不能离单位离得太远,否则,“我为什么不回家住?”
可医院附近的房子哪有这么容易租到心仪的,他只好每天花更多时间在上下班路上。
不过好在房屋保险的理赔下来了,又在物业的见证下,签了协议,叫工程队进场维修。
蒋思淮之前找过的律师,也成了他的代理律师,对1101户提起诉讼。
连律师都忍不住调侃他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真的是一对。”
说完还冲他们竖大拇指。
梁槐景&蒋思淮:“……”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离谱,蒋思淮琢磨了半天,归因于:“肯定是因为我们过年没烧香,光顾着吵架了!”
梁槐景一噎:“我值班没去烧香,你休假你怎么没去?我们可不是大年初一就闹别扭。”
说完顿了顿,补充道:“括弧,是你坚持要闹别扭,我不想的。”
蒋思淮当场就跳起来,指着他竖眉瞪眼:“你的意思是都怪我一个人咯?”
“怎么可能。”梁槐景哭笑不得,“我是在陈述事实……”
“不准陈!也不准述!”蒋思淮立刻打断他的话,哼了声。
梁槐景憋住笑,点头说好,她鲜活灵动的脸孔是他在这一片乱糟糟的生活琐事里唯一的轻松了。
笑完之后继续看租房信息,想约中介去看房,蒋思淮摸摸他的脸,关切的说:“最近辛苦了,我们吃点好的?”
“吃什么?”梁槐景抬头,用脸蹭蹭她手心。
蒋思淮郑重宣布:“那就是!牛肉丸煮河粉!”
“……就这?”梁槐景哭笑不得,听这人刚才的语气,他还以为她要杀一头牛。
蒋思淮一把推开他,说他不识货,“这可是我托人代购回来的,吃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好吃。”
梁槐景于是期待起来,想知道被她这么夸奖的牛肉丸会是什么样的。
确实是好吃的,据说捶打牛肉时还加进了牛油,煮沸之后牛油融化,一口咬下,微微有汁水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牛肉的醇香在舌尖如烟花般绽放,肉质紧实,脆爽弹牙,牛肉特有的肉香十分浓郁。
“好吃吧?”蒋思淮见他点头,有些得意,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丸多分他一粒,“多吃点,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距离当时事发已经快一周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不好找,合适的太贵,我总不能花三四千一个月去租房,那还不如回家去住,我一个月油费都没这么贵。”
蒋思淮听了就叹气:“要是咱有金山银山就好了,不用为这几千块发愁。”
梁槐景失笑,换了个话题,忽然问起:“小叶的事……都解决了?”
蒋思淮一愣:“解决?解决什么?”
“他和他姐姐……”梁槐景话说半句,又停了一下,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蒋思淮哦了声,摇摇头:“我没问啊,那是他的事,我就不多问了,不影响工作就行。”
至于叶沛泽能不能和叶允南在一起,叶允南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她其实并不关心。
梁槐景想想也是,笑道:“就是好奇,按理说当了这么多年姐弟,为什么亲情会变成爱情?我只知道爱情会变成亲情。”
“因为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彼此不是亲生的,说是姐弟,其实更像青梅竹马。”蒋思淮倒没觉得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如果我身边有一个这么优秀,又对我很好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兴许就没你什么事啦!”
梁槐景一听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笑脸也收敛回去,叹了口气。
蒋思淮看他这样,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这周的周六是袁景结婚,蒋思淮当伴娘,凌晨就要起来干活,索性傍晚店里打烊之后就住去了袁家。
梁槐景送她过去,顺便帮忙布置房子,气球打到一半,还被蒋思淮拉去认识人。
原来是袁景的爸爸将蒋思淮的奶奶也接了过来,说好要请老太太梳头的。
老太太见到梁槐景,就笑眯眯的招手叫他过去,“小梁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是跟我们阿稚蛮登对的,好好好。”
说完拍拍他手背,还给了个红包。
梁槐景捏着红包,听袁妈妈笑着附和老太太:“下次就是家里给阿稚梳头啦!”
“是呢,我也盼着这天。”老太太笑眯眯的,问起明天的流程来。
肯定要早起,袁妈妈连忙安排老太太去客房休息。
梁槐景捏着红包,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蒋思淮歪头看他,嘻嘻笑着用气声跟他说话:“怎么啦?师兄害羞啊?”
梁槐景瞥她一下,没回答,把红包递过去:“给。”
“……怎么给我啊?”蒋思淮一愣,“奶奶给你的。”
“哦,我可以有私房钱是吧?”梁槐景逗她。
蒋思淮立刻劈手把红包拿过来塞自己口袋,“不可以!”
梁槐景耸耸肩,忍不住笑起来。
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离开袁家,走的时候蒋思淮送他出来,嘱咐他明天可以迟点过来。
“我们是九点左右出门去男方那边,十点半才到酒店,十一点半才开始迎接客人呢,你不用太着急出门。”
梁槐景应好,让她赶快回去,“多睡一点是一点。”
袁家的灯一夜没熄,凌晨两点半大家就醒了,三点钟化妆师就到了,还带了个助理,开始折腾给袁景化妆。
伴娘只有蒋思淮一个,化妆师就说:“叫我助理给伴娘化,还是伴娘自己化啊?三点半要拍花絮,伴娘要出镜哦。”
老太太也起来了,来帮忙梳头,一边梳一边念:“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1]
这还是蒋思淮第一次听到这么完整的梳头吉祥话,忍不住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跟着念。
梳完头,老太太又回去继续休息了,蒋思淮打了个哈欠,重新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人也变得迟钝:“……那就麻烦你们了。”
新娘妆麻烦,蒋思淮换好衣服,妆也化完了,袁景那边还没进行到一半。
摄影师端着摄像机在拍来拍去,蒋思淮觉得新鲜,四处张望着,倒也不困了。
袁妈妈逗她:“阿稚要好好学习,下个就到你啦。”
蒋思淮腼腆的笑笑,乖乖点头道:“学着呢。”
一直到六点,连同袁妈妈在内,全都化好妆了,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总算等到六点,结亲的来了。
一起来的竟然还有梁槐景。
蒋思淮看到他惊讶极了,“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来学习一下经验。”梁槐景这么应道。
实际上是来看看到底哪个是伴郎,但他不说。
蒋思淮愣愣的:“这儿是新娘家,你来这里学什么?学怎么当新娘子?”
梁槐景一噎,没好气道:“我来学一下怎么玩游戏。”
蒋思淮忍不住哈哈大笑。
游戏也就三个,都是很简单的小游戏,比如用脸弄破保鲜膜之类,要控制着时长进门,所以最后是给大红包收买蒋思淮的。
她拿到红包,扭头朝梁槐景挥挥,满脸得意,梁槐景便看着她笑,粉色的一字肩纱裙,裙摆还有纱制的粉色玫瑰花,化了妆,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时嘴角的两个小酒窝格外娇俏。
他避开摄影师的镜头,也像镜头外的其他人那样,举起手机来拍照。
喧闹热烈的氛围里,所有人的镜头都对准了单膝下跪向求婚的新郎,和满脸喜色的新娘,只有他的镜头里,主角是新娘旁边站着的伴娘。
吃完早餐要出门,到处吵吵嚷嚷,宾客们先去酒店,人多车少,蒋思淮立刻指指梁槐景,大声说:“我男朋友的车可以载几个!”
袁妈妈立刻转头找他,给他塞了个红包,“小梁是吧,麻烦你了,来来来,你带奶奶和……”
转头招了几个人,叫他们一起上梁槐景的车。
去男方家里的路上,蒋思淮奶奶跟梁槐景聊天,打听他的事。
有些事董姜莉和蒋兆廷在家会说,但不会说得那么清楚,所以老太太只知道她大孙女的男朋友是儿媳妇师姐的儿子,至于他和蒋思淮差点分手的事,是不知道的。
梁槐景不知道她不知道,三两下就被她套出话来了,老太太一边听一边笑:“阿稚是家里把她惯成这样的,有时候做事比较冲动,你多担待。”
听着仿佛是说蒋思淮的缺点,实际上意思是让他多让着她,梁槐景忙说蒋思淮好话,老太太笑眯眯的直点头。
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梁槐景松口气。
十一点彩排仪式流程的时候,梁槐景才又见到蒋思淮,她站在婚礼现场的鲜花丛边,问他:“早上结亲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偷拍我呀?”
满脸狡黠的笑,像是抓住了他小辫子似的得意。
梁槐景震惊:“你居然能发现?”
不是应该注意力都在新人那里吗?怎么会关注到他一个观众在干什么?
“你的手机一直对着我。”蒋思淮晃晃脑袋,“我又不在阿景那个位置,是在……”她想了想,“在新郎的侧边呢,仔细一看就知道你拍的不是新人了。”
“原来是这样。”梁槐景眼角一皱,笑起来,“你今天很漂亮,我拍个照片当手机桌面。”
蒋思淮一愣,“……啊?”
随后抗议:“你重新拍!刚才屋子里人太多,背景太乱,我表情管理也没有做好,也没有修图!”
她强烈要求重新拍,当桌面诶,怎么可以随便用一张照片!
梁槐景拗不过她,只好趁现在婚宴还没开始,找个已经布置好花束的地方,帮她重拍一张,再发给她修图,再转发回来,设置成手机桌面。
然后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走了,不由得一阵好笑。
这时叶沛泽和唐秋燕把翻糖婚礼蛋糕送了过来,是昨天下午蒋思淮就做好放进冰箱冷藏的,模样十分精致,上面的婚礼小人穿的婚纱和礼服,正好是跟今天新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另外还有一个叶沛泽做的奶油婚礼蛋糕,这个可以分给宾客沾沾喜气。
一直到十一点四十分,新人和双方父母才开始去迎接宾客,蒋思淮接了电话,叫梁槐景出去接董姜莉他们。
蒋思淮的爷爷也来了,梁槐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把蒋思淮的家人全都见完了。
更像一家人了有木有!
婚礼办得热闹,新娘传捧花的时候,直接就塞给了蒋思淮,说:“希望我的好姐妹能接受这份祝福。”
传说在婚礼上接到捧花的人,会是下一个新娘。
蒋家人听到这话,都善意的看向梁槐景,他有些不好意思,但眼尾却翘起来,皱出一道细微的纹路。
婚宴开了整整五十桌,蒋思淮背着小挎包,和伴郎一起,跟着新人去敬酒,杯子里都是默认的葡萄汁。
敬到这桌来的时候,蒋思淮还笑嘻嘻的跟他们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婆,还有师兄,吃好喝好啊,我喝不动了,你们随意吧。”
大家玩笑了几句才去下一桌。
热闹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才最终散场,宾客们都走了,蒋家人也都回去了,剩下梁槐景在化妆间外等蒋思淮换衣服出来。
礼服裙换下,她穿回昨天那套水洗蓝牛仔裤配浅蓝色小香风外套,内搭白色衬衫的常服,一边走一边跟他咬耳朵:“有好几个大红包哦。”
“是么,发财了是吧?”梁槐景逗她,顺手接过她手上的那份伴手礼。
她挽住他的胳膊,另一边小手一挥,大方道:“请你吃大餐,随便点!”
梁槐景失笑不已,伸手挡着车门框,让她坐进车里。
系安全带的时候,他本来想问她是不是回店里,就听她先开口:“你待会儿还有什么事要做,看房吗?”
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梁槐景叹气:“是有这个打算。”
蒋思淮拽着安全带,扭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犹豫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师兄,要不然……”
她话说一半又停下,梁槐景疑惑的嗯了声:“怎么?”
“要不然,你搬过去我那边住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刹车声响起,车子靠路边停了。
梁槐景转头,瞳孔地震似的看着她,问道:“阿稚,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