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几天, 梁槐景都是从朋友圈了解蒋思淮的现况。
她去草莓园了,签了合作订单,发现批发商是那天的突如其来的相亲的对象。
她去学滑雪了,穿着蓝色的滑雪服, 膝盖和屁股上绑着乌龟造型的垫子, 教练还是那个相亲对象。
她去抗美援朝博物馆, 去鸭绿江美术馆, 隔着江景遥望对面的另一个国度。
她还去看马戏团表演, 和她妈妈脸贴脸的笑成一团……
短短几天而已,可看她的朋友圈, 丰富多彩得像是去了一周还多,玩得那叫一个热闹。
梁槐景开始时心里有些黯然,她和那个谁,情节是不是有点像小说了?不会真的……
后来认真一想,不可能的,真心疼爱女儿的父母,很少有愿意女儿远嫁的。
而她很在意她的家人,想必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和家里人别扭。
办公室里来了新的学生,刘蕊给他也分了两个, 其中有一个是实习生, 也是女生,留着短发, 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
大概是因为这两点共性, 梁槐景这几天每天见到这个学生, 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蒋思淮。
不过这个学生很好学, 空闲时间都在翻书,只要梁槐景一有空闲, 她就会跟他请教问题,学习劲头非常足。
于是他再想起蒋思淮,就忍不住感慨,看看人家看看你,跟夜班的时候不是玩手机就是跟人聊天反正一点书也不看,所以也不能怪我对你要求严格吧?谁叫你那么懈怠。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立刻低头去看,见到居然是蒋思淮的信息。
说实话,他是犹豫了一下才点开的。
只见她问:【师兄,你吃草莓吗,很甜很大颗的草莓,你下班路过顺路来拿啊,小唐姐帮你放起来了[大笑]】
还发了两张照片给他,一张是打开盖子的草莓箱,里面一颗颗个头硕大,颜色均匀喜人的草莓,蒂上连带着绿叶,还是鲜嫩的样子,仿佛甜香下一秒就会冲出屏幕,另一张是拍的草莓箱,箱子的封口处还贴着便利贴,写着“梁槐景”三个字。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蒋思淮写他的名字。
字迹很清秀纤细,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笔触,他看着那几个字,忽然呆愣半晌。
然后叹了口气,觉得心里闷闷的抽搐了两下。
“槐景这是叹什么气啊?”护长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
梁槐景忙回过神来,哦了声:“……没什么?”
“不会是在担心你们的院庆节目吧?”隋波这时笑嘻嘻的问了句,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护长闻言也关心道:“是啊,还有一周就是院庆晚会了,你们那个芭蕾舞跳得怎么样啦?”
也不等他回答,就继续吐槽下去:“也真是闲着没事做,跳什么芭蕾舞,那个是这么好练的?这时候又不说临床一个个忙得要死了。”
大家听了就忍不住一阵嘎嘎的乐,你一句我一句的问梁槐景:“练得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时候出丑啊。”
“你们要穿那个蓬蓬裙吗?彩排吗,什么时候,能先睹为快吗?”
梁槐景忍不住抬手捂了一下脸,“……应该不会出丑,练得还行,老师编过舞,设计过形象,不用穿蓬蓬裙,至于彩排……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
说完他又问护长:“护长,你的人脉有没有说,到时候给不给发门票?”
“有啊,每个科室都有分门票下来,怎么,你要啊?”护长点头问道。
梁槐景犹豫了一下,一时想到自己已经决定不招惹蒋思淮了,不该再和她见面,一时又想到这事是早就答应她的,不应该食言。
挣扎片刻,他还是嗯了声:“能给我留一张吗?”
“一张就够了?”护长问道,“你爸你妈,起码两张吧?”
梁槐景一愣,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想到他是要请父母去看,他摇摇头:“是给朋友的。”
周慧存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放下病历扭头问道:“哪个朋友啊?”
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实话实说:“师妹。”
说完又觉得这样回答太笼统,便补充道:“就是蒋思淮师妹。”
周慧存一愣:“……思淮?”
见梁槐景点点头应是,她就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思淮这么熟了?你们和解啦?”
蒋思淮的名字都没引起隋波和邢亦斌的注意,直到听到“和解”,他们才好奇:“谁?槐景跟谁结仇了?”
梁槐景哭笑不得:“也不至于到结仇……”
他和蒋思淮以前就相处一个月,虽说他时常对她恨铁不成钢,批评过她,她也对他很有意见,但怎么着也不至于到结仇这一步吧?
周慧存忙跟他们解释:“就是槐景带的第一个学生,上回她姑婆住院,来办公室找过我的,还送了面包来我们吃过的,你们不记得啦?”
“哦哦哦,那个师妹啊,记起来了。”隋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接着问梁槐景怎么回事,刘蕊没见过蒋思淮,对梁槐景以前和蒋思淮的事也只是听他们说过,但还是很好奇,咬着根棒棒糖看过来。
也跟着问道:“是啊,师兄,怎么回事啊?”
梁槐景看她一眼,见她咬着棒棒糖,忽然间就想起陪蒋思淮去打流感疫苗那天,他问导诊台的大姐要了人家哄小朋友的棒棒糖给她,结果被调侃的事。
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一翘,回答道:“就是觉得她家面包做得好吃,多光顾了几次,跟她多说了几次话,都是过去的事,所以就……解开误会了。”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周慧存他们都信了,邢亦斌还拍拍他肩膀感慨说:“这可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啊!”
梁槐景嘴角一抽。
傍晚下班,梁槐景还是去了蒋思淮的店里,人家特地给他留了东西,于情于理都该亲自道个谢。
然而他并没有见到人。
他松了口气,不用在这个时候面对她也好,但又觉得有点失落,忍不住开口就问唐秋燕她去哪儿了。
“你问思淮啊?她提前下班了,去给她妈妈送草莓了,还得回家跟爷爷奶奶吃饭。”
唐秋燕一边解释蒋思淮的去向,一边把蒋思淮给他留的草莓取出来。
“怎么有两箱?”他惊讶的问道。
“哦,一箱是给你的,另一箱是给周医生的,麻烦你帮忙带给她。”
梁槐景哦了声,道了声谢,唐秋燕笑道:“自己人嘛,不客气啦。”
自己人。这三个字叫梁槐景心里既觉得惭愧,又觉得可惜。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配不上这个称谓的。
去夹面包时,他特地多拿了几个,因为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唐秋燕见了便有点惊讶:“拿这么多吗?是跟家里人一起,或者帮别人买的么?”
梁槐景摇摇头,淡定的扯谎:“后面几天很忙,可能……来不了。”
唐秋燕便提醒说面包只有三到五天的保质期,梁槐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拿着许多东西从店里出来,走到车边放好东西,他扶着车门转身看了一眼店的招牌。
真是奇怪,在十月份以前,他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家店?
不过没关系,从今以后他就记住了。
连同在这里度过的许多个瞬间,比如在窗边休憩饮茶,比如和蒋思淮隔着柜台闲聊,又比如她送他的许多小赠品,和请他吃过的每一样东西。
他的这些婉转心事蒋思淮一点都不知道,她先去市妇幼给董姜莉送草莓,因为董姜莉也订购了两箱,说是要给同事做手信。
送到以后,就直接开车回家了,今晚她要回家吃饭,明早陪姑婆去医院开药。
之前都是黄阿姨陪姑婆去的,但这两天蒋思淮的奶奶感冒了,黄阿姨要照顾她多一点,于是蒋思淮就回来陪她去。
临走不忘叮嘱董姜莉:“下班早点回家啊,开车慢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董姜莉提着两箱草莓转身就走。
拿了一箱回科室给同事们分,她提了另一箱去找及韵。
“师姐,我给你送草莓咯。”她推开门,探了个头进去。
及韵在忙工作,抬起头来见她满脸笑嘻嘻的样子,就忍不住板着脸说了句:“你这么闲,还跑去买水果?”
“我们家阿稚送过来的。”董姜莉笑眯眯的把草莓放到桌上,“我们一家三口不是去丹东玩了么,阿稚刚好要用草莓,就在那边采购了一起,我要了两箱,拿一箱给你尝尝。”
她接着又夸当地的草莓如何好吃,比市面上很多贵得要死都好吃,及韵听得眉头直皱。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及韵才说了句:“你要是做课题有吃喝玩乐这么积极,就好了。”
“课题我做啊,顺利着呢,这不得收集病例么,急不来,慢慢做,时间多的是。”董姜莉一脸淡定随意的道。
及韵一听这话就不高兴,说:“时间多?你怎么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万一呢,万一时间不够呢?你就不能抓点紧,多做点成绩出来?”
“我都这个岁数了,还卷什么啊,又不是小年轻,我当个科主任都到头了!”
她说完还噘了一下嘴巴,非常不满及韵的话。
及韵见了就骂她:“五十岁人了,还学小姑娘那套,把你嘴巴放下!”
“哦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的,给你送礼还送错了是吧?那你不要吃,都给姐夫和你儿子吃!”董姜莉也很有脾气,说完就哼了声,甩手就要拉门走人。
及韵翻了个白眼,“你给我回来!”
董姜莉拧门把手的动作一顿,依旧背对着她。
“这是京大附一院何仲秋教授关于子痫的联合课题,拿走。”及韵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董姜莉转身一脸不情愿的说:“我有几个课题做着呢……”
“你的学生和下属都是吃白饭的?”及韵嗓门提高,“赶紧,别逼我再骂你。”
董姜莉撇撇嘴,走过去接过了文件袋,道了声谢,叹口气出了她办公室。
及韵看着她的背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年纪越大,越没有上进心了,早就忘了当年兴冲冲给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叫“稚”的小名的初衷。
人就是这样,只要一放松,开始享乐,就会被安逸温水煮青蛙,迷失了方向。
她叹了口气,又深吸口气,看到桌上那箱草莓,又有一点泄气。
坐着愣了一会儿,她给梁槐景打电话,问他要不要草莓:“同事送的,吃的话来拿。”
梁槐景看一眼副驾上的两盒草莓,心里惊讶怎么那么巧,应道:“不用了,我这边也有,您和我爸留着吃。”
及韵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有点闷,问他怎么了。
梁槐景就说吹了点风,有点感冒,绝口不提自己发烧烧了一整天的事。
“天冷,注意保暖。”及韵说了句关心的话,话音一转就是,“别生病耽误了工作。”
梁槐景一点都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话,嗯了声,就客气的把电话挂了。
发动车子之前,他给蒋思淮发了条信息,感谢她送自己的草莓,措辞也同样是客气谨慎的。
蒋思淮看到了,但没时间多想,一路回到家,顶着冷风进门,跟家里人说:“这么冷,吃火锅算了,冰箱还有什么菜?”
直到第二天早上,陪姑婆去门诊,她才碰到梁槐景,跟他说上话。
蒋思淮和姑婆来得很早,八点钟就到了,那个时候周慧存的门诊还没开呢,门都锁着,蒋思淮拿了条围巾垫在椅子上让姑婆坐下。
小声抱怨道:“你看就是还没开门嘛,你还起这么早,六点不到就起了,不困呀?”
“不困啊,我昨天九点就睡了。”姑婆笑眯眯的说,“早点看完,你好早点去开店做生意嘛。”
“又不差这半天。”蒋思淮反驳了一句,抬头就看见梁槐景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白大褂下的黑色西裤随着走动时的步伐,牵动着布料贴上皮肤,仿佛隐约能看到肌肉的轮廓,实际上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而已。
但是那眉眼真是一下就能让人认出他来。
蒋思淮立刻出声叫他:“师兄!”
熟悉的声音让梁槐景立刻脚步一顿,视线一转就看见她,穿着厚厚的藏青色牛角扣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米色的贝雷帽,穿着米色的毛呢裙子和靴子,脖子上围着厚厚的格子围巾,戴着印有机器猫图案的口罩,只露出空气刘海下一双明亮的眼眸,看上去格外乖巧。
他下意识的笑起来,往她那边走去。
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住,隔着半米的距离,朝她笑笑,客气的跟她打招呼:“师妹早上好。”
很普通的一句话,可蒋思淮就是忍不住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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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思淮觉得奇怪的,不是梁槐景说了什么,而是他说话时的态度和表情。
那眼尾从微微翘起,瞬间就变为平直,语气也别扭,说亲近不亲近,说生疏又不完全生疏。
仿佛全都隔着一层什么,蒋思淮很敏锐的立刻就察觉到了。
“……师兄?”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把他这种改变归结为,“你感冒啦?声音听着有点怪怪的。”
梁槐景点点头,她就关切的说:“那你要多喝热水别着凉啊,很难受的,最近好多人感冒发烧,能休息就多休息一会儿啦。”
梁槐景闻言心里一暖,想笑,又强行忍住了,点点头,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看向姑婆。
“老太太早上好,来这么早,辛苦了。”他客气的寒暄道。
姑婆笑眯眯的点头诶了声,说:“我认得你,梁医生是不是?之前我住院,徐主任来查房,你和周医生都跟着的。”
梁槐景微微一愣:“……您记性真好。”
“是呀,我记性很好的,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可不老糊涂,眼神好着呢。”姑婆笑呵呵的应道,又说,“我们阿稚像我。”
蒋思淮听了就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爷爷也说我像他,奶奶也说我像她,好好好,我平等的像家里每一个人。”
梁槐景转头去看她,看见她弯起来的眉眼,虽然隔着口罩,但他知道她脸上那两个酒窝肯定已经跑出来了。
视线在她眉眼上凝结一瞬,好几天不见,他看着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梁槐景的目光微微一颤,接着立刻转移开,和她们道别:“我还要去门诊,老太太您再等等,周医生马上来了。”
说完冲蒋思淮客气的点点头,迈步继续往前走。
等他走远了,姑婆才跟蒋思淮说了句:“你这个师兄……有点意思。”
蒋思淮一愣,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姑婆笑笑不说话,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又说了句听起来毫不搭嘎的话:“我们阿稚都成大姑娘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出嫁咯。”
蒋思淮听得没头没脑,刚想问她怎么突然这样感慨,就见周慧存来了,她忙撇开这个问,高兴的叫了声师姐。
周慧存一边开诊室的门,一边回头跟她说话:“来这么早啊?对了,你让槐景给我们带的草莓,我吃到了,好甜,听说是你去丹东订回来的?”
“是啊,刚好我爸爸的朋友的熟人家的孩子,做这方面的生意,就很他订了一批,刚好这个季节也要上草莓蛋糕了。”
“哎哟,还介绍这么长,不就是你的相亲对象么,我都在朋友圈看到了。”周慧存开玩笑,“好险啊,差点你就要嫁那么远了。”
蒋思淮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加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家里不会同意的。”
周慧存笑了声,推开门,伸手摁亮诊室内的灯,一边泡胖大海一边问姑婆:“姑婆最近吃药有没有听话啊?没有再偷吃小蛋糕吧?”
“没有没有,不敢了。”姑婆连忙摆手加摇头,和刚才蒋思淮的动作一模一样,“阿稚知道了要生气的,她生气可不得了,我没清净日子过,怕了怕了。”
周慧存就夸蒋思淮:“还是你有办法。”
姑婆闻言撇撇嘴,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血糖记录本,和开药的本子。
姑婆最近两三个月回梁家住了,大家一起监督她,加上有蒋思淮每周一个的小蛋糕吊着,她饮食控制好了很多,血糖也稳定了。
周慧存看了记录本,一个劲的夸她,又鼓励她继续保持。
开完药出来,蒋思淮边走边回头好奇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梁槐景是在哪个诊室。
“姑婆你想现在回去,还是中午再回去啊?”她回过头,挽上姑婆的胳膊问道。
“中午再回去啦,去你店里看看嘛。”姑婆笑眯眯的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款的小蛋糕。”
蒋思淮乐起来,点头应承她:“你去看嘛,我们有新品了,你看看先吃哪个,再吃哪个,给它们排个序,以后我每个星期送回去给你。”
“我就是这么想的。”姑婆笑眯眯的应道,夸她,“你像那个读心神探。”
蒋思淮被逗得直乐,又觉得风大,便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回到店里,叶沛泽已经忙碌许久,蒋思淮连忙去帮忙,姑婆在外头和打扫货架的唐秋燕聊天。
她们俩都是内分泌科的病人,聊起来还挺有共同话题。
十点一过,货架补满,就按时开门营业了,唐秋燕写了个牌子,大大的“今日新品:草莓蛋糕”,贴在蛋糕的展示柜上。
一个个小巧的四寸草莓蛋糕,奶油的白和草莓的红衬在一起,别提多吸引人眼球了。
姑婆看了就感慨:“肯定很好吃,可惜我不能吃。”
蒋思淮就哄她说:“我可以给你单做一个嘛,把杯子蛋糕上面的奶油换一下,再放个草莓,就和这个一样了啊。”
“这个好,我这个星期就要吃这个。”姑婆当即决定,“下周就吃红丝绒那个。”
蒋思淮啧啧两声:“您可真是会吃。”
“那可不,我这辈子又不用操心老头和孩子,当然有时间折腾吃的了。”姑婆讲得理所当然。
唐秋燕附和道:“确实是这么个理,要照顾家庭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蒋思淮笑笑,摇了摇头,让她们俩聊,转身去厨房看叶沛泽的蛋糕做得怎么样了。
没一会儿就端出来一个被分切成一块块三角切件的大草莓蛋糕。
客人陆续进门,草莓蛋糕畅销,蒋思淮和叶沛泽连忙加做,新一批小尺寸的草莓蛋糕出来时,展示柜前来了一位中年男士。
和蒋兆廷差不多的岁数,穿着黑色条纹西服三件套,外面是一件剪裁优良的呢子大衣,搭着一条围巾,戴着黑色的手套,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梳着大背头,看上去非常儒雅。
那种气质甚至让蒋思淮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想起“浪奔浪流”的旋律。
他温声问蒋思淮:“你们家草莓蛋糕的草莓,甜吗?”
蒋思淮闻言不由得失笑:“先生,我是卖家,要做您生意,您问我当然说甜了。”
对方闻言也笑起来,连声说抱歉,蒋思淮摇摇头,正式介绍道:“我们家这次的草莓蛋糕,用的是当季的丹东草莓,前两天才从那边用生鲜冷链寄过来的,还是我亲自去挑的呢,都很甜,您可以买一块尝尝的。”
“那就给我来一块切件吧,四寸的我一个人吃太多了。”客人点头笑道。
蒋思淮应好,又脱口而出的说了句:“还得是我师兄,他一个人就能干掉一整个四寸的,还觉得不够。”
客人闻言觉得有趣,便笑了一下,蒋思淮却是愣了几秒,怎么会好好的就想起梁槐景来?
也许是因为早上碰见他了?
她一边给客人打包蛋糕,一边想,草莓蛋糕好卖,是不是要给他留一个出来?
“请问……”客人忽然又说话,语气有些犹豫的问道,“窗边那位老太太……是你的奶奶么?”
蒋思淮回过神,觉得这个问题不用跟外人解释太多,便点点头应了声是。
然后把袋子递过去,笑眯眯的欢迎对方再次光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位客人离开时看了好几眼姑婆那边。
蒋思淮于是忙跑过去,问姑婆:“刚才来买蛋糕的那位客人,你认识吗?”
姑婆一脸懵逼:“刚才买蛋糕的客人?谁啊?”
“就是穿黑色西装和大衣很许文强那个。”蒋思淮提醒她,“你没看见吗?”
姑婆哦了声:“看见了,进来就看见了,蛮有气质,像教授,跟你爸打扮起来的时候像。”
蒋思淮顿时就哈哈哈的乐出声来,也不知道她爸在他姑姑眼里到底啥形象。
接着就听姑婆说:“不认识啊,没见过,肯定没见过,一点点眼熟都没有。”
蒋思淮哦了声,寻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纠结了。
趁这个时候,她开车把姑婆送回了家,顺便带了点下午茶的饼干回去。
她以为傍晚会见到梁槐景来的,特地留了个草莓蛋糕出来,结果一直到打烊,都没见他身影。
忍不住嘀咕道:“师兄真是的,不给他留,来了要失望,给他留,他又不来了。”
说着就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发信息问问他。
唐秋燕听见了,就说:“哦,忘了跟你讲,昨天梁医生过来拿草莓的时候,一次性买了七八个面包,说接下来很忙,估计没空过来呢。”
“……啊?”蒋思淮惊呼一声,“那我留的蛋糕岂不是浪费啦?”
唐秋燕刚想说不好意思忘了告诉她,她就端着蛋糕赶紧出去了。
“怎么草莓蛋糕没卖完啊?”袁景略微有点惊讶的看着她拿过来的草莓蛋糕。
她觉得不应该啊,这个季节,草莓蛋糕是最应景最讨客人喜欢的。
“别提了,本来是想给我师兄留的,结果人家根本没来。”蒋思淮撇撇嘴,有点不高兴的道。
袁景一愣,“……他让你留的?”
“不是啊,我想着他这么喜欢吃蛋糕,草莓蛋糕肯定不会错过,就留了。”蒋思淮说。
“那他说了今天也来?”袁景又问。
蒋思淮说那倒没有,可是,“他平时天天都来的。”
袁景拖着嗓子长长的哦了声,揶揄她:“你什么时候对客人这么周到啦?人家没说今天来不来,万一值班呢?人家也没说让你给他留,你就觉得人家一定会来,一定会喜欢,所以留出来了,为什么呀?”
蒋思淮被她几个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
对啊,为什么呢?她心里一顿,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就像是念经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桓不去。
看到袁景对着她露出揶揄的目光,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有些尴尬:“……你、你什么……意思……不要乱想好不好!”
“嗯嗯,我不乱想。”袁景憋着笑,对她说,“你要不还是叫个跑腿给他送过去吧?”
蒋思淮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都开始升高了,闻言声音立刻提高:“送什么送,吃什么吃,不给,让他吃空气去!”
而且送去哪儿?都下班了,送去他家吗?!
袁景闻言不禁乐得前仰后合,“好好好,让他吃空气去,居然敢气我们阿稚,不要命啦!”
蒋思淮:“……”
她红着脸,转身就要走,袁景连忙伸手把她拉住,“先别走啊,我跟你说个事。”
蒋思淮回头看她,她小声说了句:“娜娜跟我提离职的事了,想做完这个月,年后就不来了。”
蒋思淮一愣,顾不上继续尴尬,连忙凑回来低声问道:“为什么呀?是不是因为……表白小叶的事?”
圣诞节到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天,一直风平浪静的,她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但袁景却说:“感觉对她打击还是挺大的,这些天都有点闷闷不乐,干活都经常走神,吃饭啊进出啊也都避着小叶。”
“也对,难得喜欢一个人,结果那个人不喜欢自己,换谁都会难过的。”蒋思淮叹口气,又说,“可是非得辞职吗?这多伤钱啊?”
“你以为我没劝过吗?可是没法劝的。”袁景无奈道,“说白了在咱们这里打工,除了有个社保,别的什么保障都没有,算不上什么值得干一辈子的好工作,去别的地方也能找到差不多的,还不用对着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人,小叶跟你关系不一样,他不可能走的,娜娜就觉得还是自己走算了。”
蒋思淮听了忍不住再次叹气,“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的经济形势……”
她顿了顿,又吐槽:“难怪人家大公司都不让办公室恋爱,真的好烦!”
袁景乜她一眼:“我看你烦的不是他们的事。”
蒋思淮一噎,哼了声,扭身就走了。
回去以后,她想了半天,还是给梁槐景发了条信息,跟他说:【师兄,娜娜要辞职了[难过]】
发完以后想了想,又给周慧存发信息,胡乱聊了半天,才终于进正题:【师姐你们最近很忙吗?我今天还看到梁师兄,感觉他好忙的样子[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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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手机,蒋思淮暗戳戳打探消息的心思周慧存感觉不到,以为她就是随口一说。
加上已经知道蒋思淮跟梁槐景关系好转了,便更加觉得她的问题正常了。
不过,最近忙吗?特别是梁槐景,很忙吗?
她想了想,回道:【没有啊,最近没什么特别忙的事,哦,下周有个院庆晚会,除此之外没什么事了,槐景看着也不忙吧,你是不是早上门诊刚开门的时候见到他的?】
蒋思淮看了她的回复,心里一顿,回了个是。
她接着回:【那很正常,谁上门诊不忙啊,那么多病人。】
蒋思淮:【也对[憨笑]】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周慧存聊着,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不忙,那师兄为什么要跟小唐姐说很忙呢?难道忙的不是工作,是别的事?
蒋思淮以己度人的想了半天,突然间想到,梁槐景这几天对她的态度。
迟迟不回信息,好不容易回了也是客客气气,还有今天在医院遇到他,他的态度也好奇怪,似乎变得客气疏远不少。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种感觉是从那天去喝汤,遇到她哥蒋淮南和他同学以后才出现的。
蒋思淮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呢?她觉得那天晚上的事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啊。
特殊一点的事就是,那天他帮她干活了。
难道是……师兄以为我还会让他帮忙干活,或者觉得我会才让他干活,占他便宜,所以觉得我是个不值得交往的人?
蒋思淮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腾一下坐起来,用力一拍被子,骂了句:“可恶!小看谁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在床边的狗窝里睡得正香的豆豆也跟着一骨碌爬起来,睁着一双葡萄眼茫然的看过来,嘤嘤两下。
蒋思淮扭头看它,一脸严肃的问:“豆豆你说,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我是不是可大方了,我从来没让任何人给我白干过任何事,他就帮我搬了一点东西而已,我平时还请他吃了那么多小蛋糕小饼干,还有汤啊菜啊,还有水果……”
说了一大串,她突然又停下来,眉头一皱:“我是不是请他吃得太多啦?”
难道说……
她忽然一个激灵,连忙问豆豆:“他不会是以为,我请他吃这么多东西,是对他有什么……想泡他吧?!”
“天地良心啊!我冤枉啊!”蒋思淮双手用力一拍被子,噗噗噗的风就把她的头发弄乱了,顿时像个小疯婆子。
可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形象了,对着豆豆一顿输出:“根本就没有好吗,至少在今晚以前,我发誓我对他没那个心思!我这么大方的人,请人吃的小饼干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是要……要那什么人家吗?!”
“哇,这个人怎么这么自信的?”她吐槽了一句,又呃一下,声音低下来少许,“好吧,他长得好看,确实是可以自信那么一丢丢。”
说着还用食指比划了一点点指尖,表示就这一丢丢,再自信太多就不允许了。
“但是!”她声音又大起来,理直气壮,“我爸我哥都好看啊,我也不丑,我要求也很高的好不好?我看上他,那是他的荣幸!真是的……”
气咻咻的说了一通,然后又觉得委屈:“什么嘛,不想来往就不来往呗,世上帅哥又不止他一个,我要把他列入我们店的黑名单!可恶!”
委屈完又很可惜:“我还给了他一箱草莓呢,白瞎了我一片心意,这不得大几十上百块?”
豆豆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一个人自言自语,情绪居然给得这么饱满。
等蒋思淮讲到累了停下来,它竟然发出了一声打嗝的声音,然后又嘤了一下。
蒋思淮看它一下,觉得它靠不住,“你又不会说话,没办法指望你出主意了,睡你的吧。”
说完扯着被子钻回被窝里,气鼓鼓的睡着了。
不过等到第二天,她就不气了,一是事情太多,她根本没空闲去想这些事,新年饼干礼盒预定要排期,还有客户订的蛋糕要做,今天有个客户是公司周年庆,要订上百个杯子蛋糕,和一个大的三层蛋糕,工作量其实很大。
二是她自觉是个很识趣的人,以前实习的时候,察觉到梁槐景不喜欢她,对她有意见,她都会避开他走,现在也一样,既然梁槐景无心和她继续来往,她也不必强求这么多嘛。
以前高中化学课讲各种反应,老师就讲过:“有的物质直接放在一起就会发生反应,有的虽然可以反应,但需要加入催化剂,还有的不管放在一起多久都不会有反应。”
大概人和人之间也一样吧,没有缘分的人,就会像绝不可能发生化学反应的两种物质。
她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梁槐景低头吃蛋糕的样子,安静中带着一点享受的放松,她后来才知道,他喜欢甜食,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和焦虑。
那就祝他以后不用依靠甜食,也可以开心和自在吧,她想。
“小叶,你一个人负责杯子蛋糕OK吗?”她回过神,深吸口气,转头笑着问叶沛泽。
叶沛泽给了她一个OK的手势。
这天下午梁槐景替有事的同事出门诊,接到龚玉和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门诊,想带父亲过来看看。
“你帮我劝劝他,他查出糖尿病两年了,死活不肯吃降糖药,我真的拿他没办法,太固执了!”
梁槐景惊讶:“为什么不肯吃降糖药,是觉得降糖药有依赖性?”
“他倒没说依不依赖,是怕那些副作用。”龚玉和说,“之前他有个同单位的同事,也是糖尿病,血糖控制得很差,糖尿病足截肢了,截肢以后不到一年人就没了,所以他就觉得糖尿病很可怕,就自己看书,说要控制饮食加强锻炼什么的,他就觉得只要自己能做到,就肯定不会得糖尿病。”
结果天不遂人愿,不抽烟不喝酒,经常锻炼还严格控制饮食的龚老先生,还是在两年前查出了糖尿病。
“社区医生建议他吃口服药,他不愿意,说他同事不仅吃药,还打胰岛素呢,不还是因为并发症死了?说药没啥用,还得靠自己。”
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哪里没做到位,于是加强了锻炼强度不说,还对饮食习惯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啥也不吃,这不吃那不吃,问就说会升血糖,他胖啊,瘦了还精神点,可是我妈不行啊,我妈又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清汤寡水,就陪他吃,结果可别提了!”
龚玉和劝不动父亲,就把因为饮食过于清淡而各种身体不适的母亲接过来自己这边住了一段时间,补好了以后,老太太又心疼老头,回去了。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两年,怎么劝都不顶用,我说你这么吃会营养不良的,他死活不信,我平时也忙,不能经常回去,结果上周回去一看,好家伙,老头走路都漂移了!”
梁槐景问:“叔叔平时都吃什么?”
“主要是蔬菜那一类,还不能是甜的,西红柿他都不敢多吃两口,炒菜放一两滴油或者干脆水煮,不怎么吃肉,顶多过年过节吃两口,牛奶和鸡蛋是我说了不听又发火骂过了才吃的,说足够补充蛋白质和钙了,哦,还有钙片。”
梁槐景听了也忍不住叹气:“这样的饮食结构,脚底不打飘才奇怪,你带他过来吧,今天下午我就有门诊,或者明天下午也行。”
龚玉和连忙说下午就陪父亲过来。
等见到人,还真是一脸菜色,脚步虚浮,要龚玉和扶着进来,还直喘气。
梁槐景连忙让他坐下,开口第一句就是:“您的情况龚医生已经跟我说过了,叔叔,我们聊聊?”
正好他是下午最后一个病人,外面的天都已经暗了。
寒暄几句家常,打开局面后,老先生把自己记录血糖的本子拿出来,跟他说自己一开始下定决心控制饮食时,就发现血糖很快就下来,控制得很平稳,所以信心大增。
“我就是觉得自己一定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控制好血糖。”
于是在发现血糖又开始升高的时候,他加大了饮食控制的力度。
“但是这小半年来,血糖控制得也不好,我的饮食已经控无可控了,而且体力越来越差,经常容易感冒,这是为什么呢?”
梁槐景认真听他说完,点头道:“我觉得您走进了两个误区,一个是控制饮食要适度,不能只吃粗粮和蔬菜,您觉得体力差,也容易感冒,就是因为您的营养摄入不均衡,导致营养不够,形象了体质和免疫力,我们要控制总热量,但同时要保证营养均衡。”
“另一个是您误会了降糖药。”
因为时间足够,所以他很耐心的将胰岛对血糖的控制功能讲得很详细,告诉对方:“随着病情进展,药物是每个糖尿病患者无法避免的选择,现在的降糖药很多都非常安全了,该用就得用,否则放任血糖长期处于失控状态,必然导致并发症,我听龚医生说您有同事是糖尿病足截肢后去世的,所以不用我再多说并发症有多危险了吧?”
好歹是给人把道理说通了,幸好对方也不是不信医生,只是害怕降糖药的副作用而已。
最后先开了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来开药。”
老先生松口气苦笑着说:“这样我也算解脱一大半了,我也不爱天天吃青菜啊,看来什么事都是当局者迷啊。”
龚玉和吐槽他:“还是得饿一下,不然你都转不过弯来,你儿子就是医生你怎么不信?你不心疼我妈,我还心疼我娘呢。”
梁槐景听着他们的对话,刚笑起来,笑意就在嘴角凝结。
当局者迷吗?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词。
龚玉和父亲问诊结束,已经是傍晚六点半,龚玉和说:“我先送他回去,一会儿舞蹈教室见啊,请你们吃饭。”
梁槐景回过神点点头,看他们走了,也关了电脑起身,洗了手之后锁好门回住院部去。
刚换好外套出来,就和邱鸣鹤迎面碰上,忙问了声主任好。
“你还没回去啊?正好,有个事跟你说,来来来。”
邱鸣鹤一把拉住他,将他拖到自己自己办公室,然后神神秘秘的关上门。
“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他忍不住用了这么一个词。
邱鸣鹤一噎:“你会不会说话?”
梁槐景嘴角一扯,洗耳恭听,结果主任说的事他一听就忍不住皱眉。
“不去行不行?怎么连您也干起媒婆的事来了,上回还教我敷衍敷衍呢,我真没有……”
“不行,你得去。”邱鸣鹤一句话堵住他的嘴,“那姑娘她爸,是你爸的顶头上司,成不成另说,你得给这个面子,不然我和你爸妈都不好跟人交代。”
梁槐景一噎,皱着眉问道:“领导?领导是怎么知道我的?”
“体制内能有什么秘密。”邱鸣鹤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梁槐景顿时苦笑,“知道了。”
没法子,他只好答应去见见对方。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要去,为的是不让梁裕和邱鸣鹤难做。
人活这一辈子,终究是能随心所欲的时候更少。
下班回家,开车路过蒋思淮的店,往外一看,那里一片黑暗,早就关了门。
周末的天气还不错,他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见到了这位相亲对象,是个看上去很温婉大气的女生。
也很健谈,落座后见他兴致不高,还主动找话题打破沉默。
聊了几句在哪儿读书工作之类的个人情况,梁槐景便觉得无话可说了,场面再度陷入尴尬。
这时对方看着他,忽然说了句:“梁医生平时有没有什么业余爱好?我最近挺喜欢研究玄学,学了点看面相的方法,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梁槐景还没吱声,对方就惊讶的说:“梁医生,我看你……哎呀,你心里有人,正在纠结要不要和她再进一步,是不是?”
梁槐景顿时一愣,不是说这些都是骗人的招数吗?
他沉默了三分钟,忽然抬手蹭了蹭鼻尖,认真的问:“那你能不能看出……我跟她有没有可能?”
相亲对象:“……”好家伙,我就是瞅着你心不在焉的,随便一说,结果真被我一句话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