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淮是想着这几天唐秋燕和叶沛泽两个独自支撑店里的运转比较辛苦, 所以特地买了好几斤兰花蟹,中午做了一道辣炒螃蟹犒劳大家。
结果袁景却说还想吃雪菜炒年糕,于是蒋思淮又做了一锅雪菜炒年糕,人就这么多, 雪菜炒年糕还挺容易饱肚子, 加上还有汤, 菜一下就多了。
“买多了嘛, 兰花蟹还不便宜, 早知道不买这么多了。”
蒋思淮把装着两碗一碟的托盘递给他,又端了一个一样的, 从柜台后面出来,让唐秋燕和叶沛泽也去吃饭。
梁槐景失笑:“如果不是买多了,我怎么会有份?大概这是我的运气。”
蒋思淮撇嘴笑了一下,心说你现在说话可真好听,我实习的时候你但凡态度有现在一半亲切呢……
她在梁槐景对面坐下,刚想用这事逗他两句,就有客人进店了,她忙要去接待客人,只来得及跟梁槐景说:“师兄你先吃, 螃蟹凉了不好吃的。”
说完转身匆匆就走。
梁槐景看着她的背影, 一时忍不住叹气,觉得她比他还忙, 做餐饮这一行这么辛苦,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蒋思淮和客人闲聊的声音从柜台那边传来:“你可好久没来过了, 快一个月了吧?”
客人说:“是呢, 有一个月了,我也是没办法, 我老公住院去了,医生让清淡饮食呢,我都尽量给他做水煮菜,炖汤,重口味的东西一点都不敢给,他还能忍,儿子忍不了了,跟我说想吃蛋挞,我一想都一个月没吃过了,赶紧来买两盒回去,等他放学回来吃。”
“哎呀,一家人同甘共苦哦?大哥是怎么啦,控制饮食这么严格,不会跟我姑婆一样,糖尿病了吧?”
“那倒不是,脑梗啦,上着上着班突然就倒下去,同事送他去医院,幸好去得快,做了溶栓,真是吓死我了。”
“这么惊险,熬夜熬的吧?听你讲过,你家大哥工作很忙,总是出差又熬夜。”
“是啊,也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大家都不容易,我在医院待了一周多,看到病人的年龄段哪个都有,二十多的,三十多的,四五十,五六十七八十的,都有,现在人活着可真不容易。”
“所以多吃点好的嘛,对自己好点,姐你要不要给自己带一块拿破仑?”
“那就……给我来一块榴莲的吧,今年我还没怎么吃过榴莲呢,太贵了,买不下手。”
“好哦,姐你吃不吃可颂?送你一个吧,这炉烤得有点过火了,你别嫌弃。”
“哎哟,哪里过火啦,一点点焦,一点点颜色不均匀,你这种在别的店都当完品卖的,你做生意就是太老实了。”
“我要是不实诚,你会三天两头就来帮衬呀?大家都是街坊,我也不能坑你们。”
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还没吃饭的样子,梁槐景听了又不由得好笑。
也许对她来讲,这份工作真的不辛苦,反而很有乐趣,可以和来来往往的客人闲聊说笑呢,比在医院面对患者和家属舒服多了。
医院是个负能量很满的池塘。梁槐景相信很多同行都认同这个说法。
过了会儿蒋思淮回来了,在他面前坐下,拿起筷子刚吃了根年糕条,她的手机又响了。
梁槐景夹了块炒螃蟹,眉头一挑,冲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蒋思淮奇怪的回望着他,满脸纳闷,看都不看的接起电话,喂了声。
声音一秒变得又乖又甜:“爸爸什么事呀?你吃午饭没有呀?”
年轻女孩有些撒娇的声音,梁槐景听得耳朵一麻,耳尖忍不住动了两下。
然后就见蒋思淮脸上表情一愣,随即又是哦哦哦的应声,和一阵憨笑:“我都忘了这件事,幸亏爸爸你提醒我……好的好的,今天就去打!”
接着兴许是被父亲问到了午饭的问题,她一五一十的汇报道:“今天中午吃葱爆兰花蟹,辣的,主食是雪菜炒年糕,一条条的那种年糕,汤是生菜牛肉丸汤。”
回答得认认真真,还笑眯眯的,日光从身旁的窗户外照进来,笼罩住她的眉眼,仿佛将她的快乐从嘴角带到了眉梢。
梁槐景看了她一眼,忽然间仓促的低下头,咀嚼时小心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直到蒋思淮挂了电话,他才问:“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我爸爸打电话来提醒我,今天要记得去打流感疫苗。”蒋思淮叹口气,“我都给忙忘了。”
梁槐景点点头就说:“是该打,今年流感的病人很多,医院呼吸科和儿科人满为患,感觉比往年还要严重一点。”
“我在新闻上看到了。”蒋思淮心有戚戚,“所以我还是去打吧,以防万一。”
虽说也不是打了疫苗就能百分百防住流感,但能防百分之五十也好。
梁槐景喝了口汤,忽然说:“我送你去吧?”
蒋思淮一愣:“……啊?师兄你也没打么?”
她以为梁槐景也要去打疫苗,是顺路邀请她同行的意思。
梁槐景却摇摇头:“我已经打过了。”
那意思就是他专程送她去?蒋思淮眼睛一眨:“……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梁槐景摇摇头,找了个理由:“就当是……这顿饭的饭钱?”
蒋思淮闻言立刻笑起来,“师兄做好事还要费脑细胞找借口啊?”
“因为怕被帮助对象不愿意接受,不得不迂回少许。”梁槐景也笑起来,嘴角翘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蒋思淮看着他的脸孔,忽然间好奇,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真正大笑过。
她见过他最愉快的笑,也就比这样还要明显一点点,就是眼尾也会上翘,不多,笑不露齿,笑容几乎可以用像素点来计算。
也许是天生的?她在心里好奇的想。
嘴上却说起另一件事:“刚才来的客人,她先生生病了呢,天一冷,心脑血管疾病的病人就多了起来,去世的人也多了。”
她说:“我家长辈去世,昨天在殡仪馆办的追悼仪式,出来的时候还听有大人说,殡仪馆现在一天排得可满了。”
“冬天的时候,人就是会难过些。”梁槐景应了一句,顿了顿,又说,“我母亲也有位长辈这两天去世了。”
蒋思淮好奇:“你妈妈的长辈,不就是你的长辈吗?”
梁槐景握筷子的手一顿,沉默了几秒才点点头,解释道:“我这么说是
依譁
因为她跟我母亲更亲近,我很少会见到她,印象里上一次见已经是好几年前还没毕业的时候。”
蒋思淮恍然大悟,从他的话语里意识到,他是一个界限感很强的人,连和人的关系都要分得一清二楚。
“那我不一样,我家这位长辈,我是叫外婆的,对我很好呢,她走了好可惜的。”
她说完叹口气,眉心微微的折起来。
梁槐景听了就安慰她:“她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好经典的安慰人的话,蒋思淮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嗯了声。
俩人根本没有想过,他们讲的其实是同一个人,以至于后来蒋思淮知道真相时,觉得格外的不可思议。
吃完饭,蒋思淮要为下午出门提前做些准备,主要是店里下午那一批面包,她提前补一点,到时候叶沛泽的压力就小一点。
烘焙的香气又在店里飘荡起来,梁槐景趁这个时间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些工作,比如网上问诊平台接收到的患者咨询,还有根据期刊编辑给的审稿意见修改论文。
等他忙得差不多,蒋思淮正好将刚出炉的面包端出来摆上货架,路过他的时候,还顺手递给他一个刚烤出炉的红豆馅饼,馅饼的表面还烙印她店标的那个梨花头小姑娘图案。
掰开以后是柔软饱满的红豆馅,味道清甜,豆香浓郁,还有红豆颗粒增加了些许咀嚼时的层次感。
“豆馅是你们自己熬的么?”他问道。
蒋思淮点点头:“是啊,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不错。”他点点头,觉得有点不够,又改口,“很好。”
蒋思淮嘿嘿一笑,递给他一个什么还没注心的烤麻薯,调侃说:“好难得师兄你会夸我做的事呢。”
梁槐景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实习时的事,下意识想解释,可是她已经迅速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拿着盘子往后厨走了。
还提醒他:“马上就可以出发了哦,卫生站应该上班了。”
梁槐景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一时有点坐如针毡。
那种感觉归结起来,仍然只能用愧疚二字来形容。
但蒋思淮可以发誓,她刚才真的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有任何旧事重提的故意,也不是在阴阳怪气什么。
所以她没放在心上,交代好店里的事,就背上包,招呼梁槐景:“师兄,走吗?”
问完又说:“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打完就回来了。”
“万一过敏反应,要处理突发情况呢?”梁槐景反问道,将电脑合上,拜托唐秋燕帮他看一下。
蒋思淮闻言嘟囔:“你这是诅咒我……你这人心太坏了,红豆馅饼都糊不住你的坏心眼……”
梁槐景听见了,立刻扭头看向她:“抱歉。”
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生气,反正道歉就对了。
蒋思淮眨眨眼,抿住嘴唇,若无其事的推门出去了。
刚走出去,立刻又倒退回来,捂着脑袋一脸惊魂未定:“妈呀,外面风好大,我要戴帽子,不然肯定会被吹得像疯婆子。”
唐秋燕连忙去给她找帽子,梁槐景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蒋思淮撇头看到他翘起来的眼尾,忍不住啧了声。
“很好笑吗?”
梁槐景没回答她的问题,和她对视了两秒,就把视线撇开了,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清了一下嗓子。
“……我们走吧。”
好一个转移话题,好一个欲盖弥彰!
蒋思淮在心里嘘了声,给这人喝倒彩。
她跟着梁槐景上了他的车,坐进副驾的时候,还开玩笑问他:“师兄,我坐这个位置,嫂子不会不高兴吧?”
“等这个人长途跋涉出现在我人生里那天,我会帮你问问的。”梁槐景反应得飞快,回完又说,“系好安全带。”
蒋思淮不由得乐出声来,好家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解释自己没女朋友的。
怎么不是你长途跋涉找到人家,得人家长途跋涉来找你?
梁槐景等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时,却忽然又想起她朋友圈的那个“奇迹南南”,心头不禁一动。
于是忽然又开口:“倒是你,坐车的男人的副驾,你男朋友不会不高兴吧?”
诶,怎么还是个学人精?蒋思淮震惊。
要学,那就一起学!
蒋思淮清清嗓子,直接抄他答案:“等这个人长途跋涉出现在我人生里那天,我会帮你问问的。”
这个回答其实梁槐景并不意外,但也不满意,因为她的语气很明显是在调笑。
但也许她也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梁槐景笑笑,岔开话题问道:“去哪个卫生站?”
语气淡淡,蒋思淮莫名觉得他的情绪不是很高,于是她也安静下来,老实的报了地址,是蒋思淮住处所在社区的卫生站。
下午的卫生站里人不少,多数是来打疫苗的,很多是家长带着孩子来,感觉到处是人。
蒋思淮去排队挂号,签了字后去缴费,一百多块,梁槐景还跟她确认了一下:“是四价吧?”
“巴斯德的四价。”蒋思淮看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点头确认道。
梁槐景点点头,去后头注射室的路上,他还问她:“怕不怕?”
蒋思淮眼神游移了一下,说:“……当然不怕了,我都大人了,打针有什么好怕的。”
梁槐景沉默片刻,“那就好,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蒋思淮大声,“你帮我拿着包就可以!”
行吧,梁槐景嗯了声,很理解她的做法,是个人都要面子的嘛。
他以前不给她留面子,她就躲着他走,他现在要是再不给她留面子,怕是连她店门都进不去了。
可是等蒋思淮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仔细一看,这人眼睫毛好像有点湿,嘴角都是往下耷拉的。
他顿时就:“……”说好不怕的呢?
蒋思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怀疑,立刻解释:“那个护士打的好痛,而且旁边的小朋友哭得我脑子疼!”
前一个理由还能说得过去,后面那个……有点牵强了吧?
但梁槐景眨眨眼,昧着良心嗯了声:“那是挺难受,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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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思淮打完疫苗还不能立刻回去,要在留观室等三十分钟。
梁槐景陪她进去,看到好几个小朋友,哭声不绝于耳,几乎个个脸上挂着泪花。
“坐吧,要不要喝水?”梁槐景问她。
蒋思淮捏着鼻梁上的口罩钢丝摇摇头,梁槐景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就在她旁边坐下。
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咿呀——”
蒋思淮和他一起扭头看过去,看见一个戴着小熊猫图案口罩的胖娃娃被大人抱在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珠,正好奇的看着他们。
梁槐景客气的朝小朋友笑笑。
小朋友伸手朝他这边够了一下,家长就逗她:“跟哥哥姐姐说,你好呀。”
“咿呀!”
小朋友一边应声,一边想往他们这边扑,家长就逗她:“是想要和哥哥姐姐玩吗?”
“咿呀!”
蒋思淮看她可爱,就伸手握了握她的小胖手,轻轻晃了两下,跟她打了个招呼。
小朋友的小胖腿一下就蹬起来,在她家长的腿上跳了两下,更加往她这边够了。
留观室里就这几个孩子,哭声却是满满,这个不哭闹了的小朋友显得有点另类,也特别可爱,对他们的耳朵太友好了。
梁槐景扭头打量四周,看到还有另一个孩子,五六岁的小男孩,正乜斜着眼,一脸嘲讽的看着其他哭唧唧的小朋友,好像瞧不起这些哭包似的。
梁槐景就觉得也很有意思,忍不住嘴角一翘。
这时有个大人走了进来,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说了句:“糖给你了啊,不准再哭。”
梁槐景一愣,好家伙,原来是哭过了的。
接着又听到他家大人跟另一个大人说:“门口挂号那儿,导诊台有棒棒糖,你去问护士要一个哄哄他,吃个糖算什么,再哭嗓子就要哭坏了。”
那家的大人不为所动,觉得吃糖会坏了牙齿。
可是梁槐景却心里一动,扭头对蒋思淮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蒋思淮以为他是要去洗手间,便点点头应了声好。
梁槐景出了留观室,往挂号处的导诊台走,见到那儿坐着两位穿粉色工作服的大姨,就过去问道:“请问这儿是有棒棒糖吗?”
这一天天的,大姨接待可多小朋友家长啦,闻言就给他拿了一根,还问:“孩子哭了是吧?”
梁槐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了声。
大姨又问:“苹果味的行不行?一根够不够?哎呀,这孩子打个针哭得跟什么似的,满屋子的人耳膜都要破了。”
另一个大姨抱怨说:“早就说让把留观室拓宽点,每年都说好好好,每年都不行动,也不知道钱花哪儿了……”
见她们要唠嗑,梁槐景接过糖果道声谢,揣着糖回了留观室。
蒋思淮正跟胖娃娃的家长说孩子之所以亲近她,可能是因为她身上还有烤面包的香味,甜甜的,小孩子会喜欢。
好说完,她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根棒棒糖,浅绿色的包装,印着“苹果味”几个字。
“……师兄?”她抬起头,错愕的看向梁槐景。
“导诊台那里有,我帮你要了一根。”梁槐景这样解释道。
胖娃娃的家长见了就好奇的问:“导诊台居然可以领棒棒糖吗?”
梁槐景点点头,想了想,解释道:“哭了的可以去要。”
“这样啊,那很不错啊。”孩子家长笑着应道,说这样很人性化。
蒋思淮却觉得听起来哪里有点怪怪的。
但她还是接过了梁槐景手里的糖,笑眯眯的道了声谢:“谢谢师兄。”
梁槐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在她旁边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蒋思淮嘴巴里含着棒棒糖,旁边的小朋友觉得好奇,不停的伸手想去拔,她就往旁边躲,一不小心就撞在梁槐景肩膀上。
“不好意思。”她忙回头说了句。
梁槐景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提醒她:“还有五分钟就够半个小时了。”
蒋思淮哦了声,把包重新背上,准备走人。
胖娃娃比他们还来得早一点,这会儿已经要走了,正被她家长捉着小手朝他们挥挥:“跟哥哥姐姐说再见,我们要回家啦。”
等小朋友走了,蒋思淮才笑着扭头跟梁槐景说:“前两天我预约疫苗的时候,我妈妈还说起我小时候的事,说去打疫苗,我都是从头哭到尾的。”
说完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麻烦得很,不像刚才那个宝宝那么好带。”
梁槐景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孩都这样,疼了就哭。”
蒋思淮嘿嘿一笑,说:“我们也走吧,这里实在太……喧闹了。”
从留观室出来,一路有过几个门,从挂号那边出去,路过导诊台,蒋思淮发现导诊的护士的光正好奇的追着她看,便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刚想习惯性的朝人家笑笑,就听人家说了句:“嘿,小伙子,你来拿糖的时候也没说你家孩子这么大了啊!”
蒋思淮一愣,糖?什么糖,是她现在吃的这个吗?
她把嘴巴里的棒棒糖拔出来,惊讶又好奇的扭头看向梁槐景:“……师兄?”
糖是怎么来的啊喂?!
梁槐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顿时有点尴尬,又被蒋思淮这么看着,就觉得更赧然了。
连耳根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烫。
但他还是忍着羞耻,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她三百多个月了。”
两位护士听了忍不住哈哈的乐,本来就是逗小年轻的,闲着嘛,没想到小年轻还挺会开玩笑。
“哦哟,是啦是啦,有人疼的女孩子多大都是小朋友。”
“你们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都一套一套的。”
蒋思淮:“……”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梁槐景尴尬得不得了,朝人家道了声谢,顺手扯了一下蒋思淮的袖子,赶紧离开此地。
蒋思淮一脸懵的举着棒棒糖跟他出了卫生站,走到车边了才反应过来:“师兄,刚才是……”
是怎么个事你不解释一下咩?
梁槐景嘴角一抽,有些无奈的看向她:“……刚才、你不用在意,是她们误会了。”
“所以你是怎么给我拿到糖的?”蒋思淮好奇极了,“你骗她们说你家小朋友哭了么?”
“我没有!”梁槐景立刻否认,“是她们自己猜的。”
蒋思淮眼睛一转:“那……是不是人家问你,你家小孩哭啊?你就说是?”
“也没有。”梁槐景认认真真,“我本来想解释,但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嗯了一下。”
蒋思淮:“……”这跟应是有多大差别?!
她是没想到梁槐景居然能干这种事,不由得啊了一下,震惊的望着他。
梁槐景愈加觉得窘迫,无奈的解释道:“我没想到就见了一次,刚才出来边上也有别人,她们竟然还能看到我。”
蒋思淮顿时奇怪的反问:“师兄你对你的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年轻俊朗的青年,身高也够,气质也不错,眉眼周周正正,放在女生脸上秀气的五官安在他脸上,就被中和出了几分精致,走在人堆里不知多惹眼。
梁槐景倒是一噎:“……普通人的脸,能有什么误解。”
蒋思淮的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耳尖上,嘿嘿一笑,揶揄道:“不管怎么说,反正你刚才就是不诚实哦。”
梁槐景:“……”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蒋思淮说完这话,立刻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梁槐景见了顿时气笑。
等坐进车里,他本来想怼她两句,可是转头看见她含着棒棒糖,腮帮子鼓起来一团的样子,又心生犹豫。
算了吧,多说多错,万一惹她不开心,也不大好。
况且,她也不算说错……
梁槐景涌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在犹豫中,一点点的咽回了肚子里。
蒋思淮不知道他还想了这么多,一面奇怪他怎么还不开车,一面又问:“师兄你要喝热巧克力吗?这里附近有一家奶茶店的热巧很好吃的,还有他家的黄油布丁也好吃,要吃吗?”
以她对梁槐景每次在她店里的消费情况的观察,他应该是很喜欢吃甜食的,他在她店里常买的几样东西里,就有蛋挞和焦糖布丁。
热巧多适合冬天啊,黄油布丁跟焦糖布丁一样是布丁,他应该会喜欢的。
结果梁槐景却摇摇头:“不了,谢谢。”
顿了顿,又说:“你想吃的话,我送你去买?”
“为什么呀?”蒋思淮觉得有点惊讶,“师兄你不喜欢巧克力和布丁吗?”
不对啊,我店里的巧克力制品和黄油制品你不是吃得很欢快的吗?
面对她的疑惑,梁槐景的解释是:“我现在心情不坏,暂时不需要这么甜的东西来帮助我调整情绪。”
不高兴或者焦虑的时候,高糖高热量能刺激他的神经末梢,促使多巴胺分泌,能缓解他的焦虑和不快。
他的回答让蒋思淮一愣,随即想到,他购买的东西里,可以做晚饭和早餐的面包才是大头,至于蛋糕,他都是买小块的切件或者杯子蛋糕,很正常的饭后甜品的量。
可是他也有一次性买很多蛋挞的时候……
她忍不住问道:“你吃甜食,是为了缓解焦虑,不是为了解馋吗?”
梁槐景沉默了几秒,笑笑:“大概吧。”
蒋思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原来他们对甜品的爱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她是为了解馋,单纯是吃着开心,而他是为了缓解焦虑。
当药物来使用了么?可是他有什么值得不开心和焦虑的呢?她忽然想。
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该好奇这个问题,只好笑了一下,绕开这个问题,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我在小程序上点了,麻烦师兄送我去拿,可以吗?”
梁槐景点点头,问了她地址,然后开车往那边去。
那家店离卫生站其实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蒋思淮下车去拿了饮料回来,他们驱车回到店里,已经快到下午五点。
梁槐景待到六点左右,打包好要带给杨冠他们的蛋糕,就要走了。
才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蒋思淮的声音:“师兄,你等等!”
他忙停住,收回已经迈出门的那只脚,转身看向蒋思淮:“怎么了?”
“你来。”蒋思淮头上还扎着头巾,穿着围裙,站在柜台边冲他招手。
那双杏眼圆润明亮,还闪烁着淡淡的笑意,店里已经开了灯,她的脸孔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暖。
梁槐景心里一动,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深处突然萌发,像是春雷过后破土而出的嫩芽。
他朝蒋思淮走过去,隔着柜台,看见她身前还抱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蓝色黄色的面包,不由得好奇。
蒋思淮把篮子递给他看,笑眯眯的问:“我刚做了雪人馒头,师兄你要不要拿几个回去,明天吃早饭?”
“……馒头?”梁槐景一愣。
这么精致,居然是馒头么?他有些惊讶,这才回来一个小时,她就弄出来这么好看的馒头了?
那馒头长什么样呢?圆圆的馒头上画着一张笑脸,乌黑的大眼睛,黄色的小鼻子,旁边两点腮红,头上是蓝色的帽子,最下面做成围巾打结的形状,头顶还有一片雪花,看上去精致可爱极了。
蒋思淮说这叫雪人馒头,“馒头是加了仙人掌果粉做成肉色的,这个粉加多了可以调成红色,用来做腮红,头巾是用蝶豆花粉染色的面团做的,黄鼻子用南瓜粉调色,眼睛眉毛嘴巴用竹炭粉调色,做好面团然后用模具刻出来,然后组装到一起,蒸好就是这样了。”
光是听着就觉得麻烦,梁槐景笑道:“这么难才做出来的,我白拿不好吧?”
想说让她留着自己吃,可还没来得及,蒋思淮就点点头:“是啊,麻烦着呢,比做普通馒头麻烦,所以我只做了一盘,不过有十八个呢,我们吃不完的,师兄帮我吃两个吧?”
梁槐景一顿,到底还是点点头,道了声谢。
蒋思淮就拿了个打包的纸袋,装了四个馒头给他,笑嘻嘻的说:“我最近好喜欢做这种花样馒头,师兄你觉得好吃的话,再来帮忙哈!”
梁槐景忍俊不禁,刚想说什么,她立刻又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压低声音跟他说:“馒头慢慢吃也是甜的,也会开心,比吃小蛋糕划算多啦!”
梁槐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想起那天她去住院部看她姑婆,发着脾气说她再不听话她就从楼上跳下去,关心人式撒泼,可是现在想想,竟然觉得很可爱。
他忍不住心里一暖,抿着嘴角点头说了句:“多谢你关心。”
—————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二月,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
“还有三十天就到下一年了哦,今年你们都过得怎么样呀?”
一大早,蒋思淮一边忙着整理面团,一边跟叶沛泽和唐秋燕闲聊。
“还不错,虽然住了一次院,不过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好好治就行了。”唐秋燕笑嘻嘻的道,“你们不知道,我姑娘现在可听话了,说妈妈生病了,她得懂事。”
叶沛泽也笑着点点头,意思是他也过得不错。
蒋思淮就乐呵呵的笑弯了眼:“那就好,员工过得好,我这个当老板的也很骄傲!”
说完她又问:“那……过年的时候,我们发什么过节啊?”
唐秋燕震惊:“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现在就讨论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哪里早了。”蒋思淮振振有词,“要提前计划好,排出时间来啊,现在年底节日多,结婚的也多,我们就够忙的了,啊,家里还要晒腊肠,有得忙呢。”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叶沛泽还指了指贴在冰柜上的订单表,意思是今天就有好几个蛋糕的单子要做。
都是生日蛋糕,有一个还是老人家过寿要的,要蛋糕面上有寿桃的,后天则是有一个三层的翻糖婚礼蛋糕要送出去。
总之就是这几天她都会很忙。
面包胚送进烤炉,蒋思淮开始忙蛋糕的制作,商用烤炉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它够大,可以一次性烤好几个蛋糕胚。
等蛋糕胚出炉的时间里,蒋思淮开始准备每个蛋糕的配件,用盒子分装好,贴上标签,这样待会儿用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弄错了。
设计图稿已经打印出来,就放在一旁备用。
梁槐景今天下班早,来店里买面包的时候,刚好碰到有客人来取蛋糕。
蒋思淮把包装好的蛋糕盒子递过去,笑眯眯的说:“祝您家老太太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哎,谢谢谢谢,回见啊。”客人笑着应完,满脸喜气的走了。
擦肩而过时,梁槐景透过蛋糕盒透明的顶面,看到里面蛋糕的样子。
蛋糕面上正中间是一个慈祥可爱的老太太,老太太左边是红底黑字的“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两个小牌子,右边是一个粉□□白的小寿桃,前面围着草莓猕猴桃等几种水果,后面插着凤凰、梅花枝和小扇子等装饰,主要的色调是红色,看上去相当喜庆漂亮。
注意到他好奇的看人家的蛋糕,蒋思淮就逗他:“师兄,你什么时候有订生日蛋糕的需求啊?我可以给你定制一个差不多的。”
梁槐景想说没有需要,但紧接着想到,梁裕年后就是生日,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刚才那位客人定的……是水果蛋糕?”他问。
“那个啊,那个是榴莲夹心的,他家今天过寿的老太太喜欢吃榴莲。”蒋思淮回答道。
梁槐景点点头,问道:“草莓的也可以做吧?”
“可以呀,你要订吗?要的话我给你挑顶好的草莓,每一颗都是甜甜的哦。”蒋思淮满口许诺。
梁槐景就说过两个月吧,“等我父亲过生日。”
蒋思淮本来想说给他打折,但又觉得话不能说太早,于是眨眨眼:“……哦,真的呀,那等你来帮衬我生意哦。”
梁槐景嗯了声,问她价格。
“这是价目单,你可以拿回去看看,需要哪种到时候告诉我就可以啦。”
蒋思淮说着,从柜台边上找了张宣传单递给他,梁槐景一看,好家伙,是他没见过的那种宣传单。
杏色的宣传单上主要是三块内容,蛋糕胚、奶油和其他,蛋糕胚要什么样的,尺寸多少,奶油虽然都是动物奶油,但有三四个牌子可以选,其他里面包括了要不要水果,要不要其他的装饰,配件多少个以内是免费,超出部分怎么收钱,每一样都标明了价格。
“丰俭由人哦,可以自由组装,我们到时候再具体讨论。”蒋思淮这样介绍道。
梁槐景对生日蛋糕这块不熟,只知道动物奶油做的蛋糕不便宜,便好奇:“你们做烘焙业务的,现在都要这样出菜单么?”
这原料和价格看着都很透明啊,可他怎么听办公室的同事说过,两百多买的生日蛋糕,都不敢确定是百分百用的动物奶油?
“别人那里我不知道啊,我这里是这样。”蒋思淮解释道,“做就要做得透明点嘛,我原料好,做得还好看,那我就该收这么多钱啊,要收得让客人放心,都来订蛋糕了,想必也不很缺这一百几十块,但谁都不想自己花钱当冤大头,买个不值这个钱的蛋糕,对吧?”
她从中学就开始接触烘焙,董姜莉和蒋兆廷可是花过大价钱送她去跟专业老师学艺的,她很自信自己的手艺值这个价。
梁槐景闻言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顿了顿,又说:“不过现在我有另一件事,想问问你。”
蒋思淮一愣:“……什么事啊?”
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就软了下来,不想刚才那么自信,那么理直气壮,听着有点软绵绵的。
梁槐景耳尖忍不住一动,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半垂眼睑。
“这个周末我要去青岛参加年会,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其实他是想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好像……
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能随意互送礼物的地步。
蒋思淮觉得这话是没问题,但她看梁槐景的神情,又好像有点别扭,于是想了想,头一歪:“干海鲜?钙奶饼干?白花蛇草水?崂山可乐?”
那边的特产无非是这些,她说完就又笑起来:“这些都可以网购啦,不用那么远带回来的,你是去开会的,还是好好开会吧。 ”
梁槐景微微一愣,心里竟有略微的失望,低声嗯了一下。
蒋思淮仿佛没听出来他的小情绪,关心道:“说起来,师兄你的舞练得怎么样了?”
梁槐景蹭蹭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和无可奈何:“练得一般,四个大男人,筋硬腿硬,一天也就练两个小时,隔三四天就缺一个人,磨合起来……”
他苦笑着摇摇头,脸上无奈之色更重。
蒋思淮哈哈笑了两声,从收银机旁边的纸盒子里摸出两块曲奇饼干,递给他:“吃点甜的开心一下。”
梁槐景立刻就想起前几天她给他馒头时说的话,心里不禁又一暖。
怎么说呢,他从小到大,其实并没有几个人会像她这样,在意过他的情绪。
父母是没有的,及韵和梁裕只会觉得他的情绪是徒增烦恼,焦虑紧张,或者难过悲伤,其实都没有必要,而且应该靠自己挺过去。
所以徐教授去世,他没有和及韵通过电话,没有安慰过她,虽然主要是觉得她也能挺过去,但从主观情感上来讲,他潜意识里也有报复的成分。
就是那种,你们是这样教我的,那你们也要做到才行,类似这样的想法。
而蒋思淮和他恰好截然相反。
她会特地放下工作陪伴同样是因为亲近的长辈去世而难过的母亲,会因为他说吃甜食是因为焦虑或难过而注意到他的情绪。
她柔软又善良,并且很细心,一定观察过他在店里什么买得最多。
愈是想得多,梁槐景心里的愧疚就愈是强烈,甚至让他每每想起,都如坐针毡。
他回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没什么是值得他后悔的,唯独在当年带教蒋思淮这件事上,他后悔了。
可是如果时光倒流,再回到当时,也许他还会那样做,因为人的处事能力,和年龄和阅历是分不开的,第一次带学生的梁槐景,确实不懂如何当一名因材施教的好老师。
于是他对蒋思淮的愧疚之情就更强烈了,我师妹可真倒霉啊,怎么遇上这么个菜鸟带教。
蒋思淮可不知道他心思这么多,见他低头吃了饼干,便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奶味很浓。”梁槐景回过神,忙露出一个笑来。
蒋思淮嘿嘿一乐:“这是阴差阳错,曲奇饼干呢,原来我都是用安佳黄油,今天做的时候一不小心,用成了总统黄油,结果出来就没有那么酥脆了,形态上看着也没这么□□,但是味道真的很好,好香呢!”
她插着腰,有点得意:“这个合适老头老太太吃,回去给我爷爷奶奶和姑婆做一大盒,让黄阿姨收着,他们要是听话,不乱吃东西,就可以每天吃一小块配茶。”
梁槐景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得失笑,甚至还忍不住评价了一句:“掌握小点心供应大权的人,都像你这么嚣张的么?”
“你懂什么,老话都说了,不要得罪厨子!”
蒋思淮说完,乜着他,发出一声冷哼,梁槐景立即被她逗乐。
梁槐景周三就出发去参加年会了。
今年虽然气象专家们都说是个暖冬,可这几天青岛最高也就十五度的气温,还是让梁槐景一个南方人冷得够呛。
这次一起过来开会的,还有科室主任邱鸣鹤,和梁槐景的上级邢亦斌,仨人从下飞机那一刻开始,就有点后悔。
“太冷了,早知道不来了,怎么今年挑这么冷一地方。”
听到邱主任的抱怨,邢亦斌笑道:“轮到人家的,有什么办法,前几年不也在沈阳?”
“这儿也是海滨城市,景色很多,回头我们也去看看八大关和啤酒博物馆什么的。”梁槐景也跟着安慰道。
邱主任看他一眼,笑了一下,神色温和:“好啊,等你汇报完,我们就去喝啤酒,来了青岛不喝道地的青岛啤酒,就不算来过。”
梁槐景神色一顿,“这次曾院士也在,我有点担心……会不会讲不好。”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大场面。”邱鸣鹤温声鼓励道,“你就当我们都是大萝卜,讲你的就是,再不济,还有我和邢亦斌陪你一起丢脸,别怕,丢脸你都不是一个丢,还有什么可怕的。”
在他看来,梁槐景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缺了点自信,对自我的评价不那么高。
这个问题是邱鸣鹤在梁槐景研二时发现的,那时他发了一篇很不错的二区,他夸他做得不错时,他却说,某某师兄这次发了一区,自己不如他。
邱鸣鹤以为他是谦虚,但刚好闲着嘛,就跟他多聊了几句,聊了才发现,好家伙,这孩子真不是谦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如另一个师兄啊!
不是,现在孩子对自己要求都这么高了吗?他悄摸去问了几个学生,既有自己的学生,也有别人的学生,大家的回答都是,给我一篇二区,不说能嘚瑟一年,高低也得横着走三个月。
对啊!这才对嘛!哪有人才研究生,一下就上马一区的?你也不看看你那师兄,人家都博二了,你特么才研二!
邱鸣鹤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于是格外留心注意他,才渐渐发现他其实不那么自信,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到最好,如果没有做到最好,就是还不够努力。
他对自己的高要求,在别人眼里很厉害但却自我评价很低,本质上就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再深入了解,他才知道及韵和梁裕对梁槐景的教育方式,基本是采取高压鸡娃那一套,还觉得自己是在激励他。
并且他们还很满意当前的结果,瞧瞧,梁槐景的成绩多好,小学到大学一路重点的走过来,师从名导,才研二就能发高水平论文了,眼见的未来光明,等他毕业了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这辈子就稳了!
邱鸣鹤当时是苦笑不已,想到梁槐景提起父母时那种不想说的姿态,就问他们没有觉得孩子对他们不亲近吗?
及韵的回答是:“知道,早就感觉出来了,但没关系,男孩子嘛,大了都这样,再说我们做父母的只要他好就行,又不图他回报。”
邱鸣鹤知道她这话是出自真心,但正是因为知道,才苦笑不已。
后来这些年,他给了多少鼓励,让他上台汇报,让他直面各位大拿的提问甚至是诘问,才帮他建立起来应有的自信,却始终还差一点。
听到他说丢脸不是一个人丢,梁槐景瞬间就紧张起来,立刻点头应道:“我一定好好讲。”
邢亦斌在一旁不由得直笑,主任每次都用这招刺激他。
主办方有安排人来接他们,到了酒店,梁槐景刚把行李放下,给手机充上电,就看到一条新的信息进来。
是蒋思淮发来的。
他不由得一愣,蒋思淮居然会主动给他发信息?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
他打开一看,只见蒋思淮发了一句:【师兄[对手指]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带两斤金钩海米回来啊[拜托]】
梁槐景一愣:“……”这是什么东西?快网上查一下,不能在师妹面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