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要求我已经听杨医生说过了, 也都了解了。”
晚上七点,在舞蹈教室明亮的墙镜钱,梁槐景和三位同事坐在地板上,对面是他们的舞蹈老师。
舞蹈老师三十多岁, 穿着瑜伽服, 生得很年轻, 声音也婉转动听, 看起来相当好说话。
——此时的四人组, 还不知道接下来两个月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水深火热。
杨冠闻言点点头,跟梁槐景他们介绍:“这是我姐的同学, 专业芭蕾舞老师,有了她的帮助,我们这波肯定稳了。”
信誓旦旦,信心十足。
另外三个人也不禁被他的这份自信传染,心安许多。
老师笑眯眯的继续道:“今天的主要课程,是了解一下这段舞曲的内容和中心思想,只有理解了曲子,才能更好的表现出来。”
“还有就是我们要一起来看看各个版本的《四小天鹅》,多看多练, 我们先进行多看这一步, 大家觉得可以吗?”
四个人连连点头。
梁槐景对舞蹈可以说是完全的一窍不通,连曲子都听不大懂, 只能皱着眉头听老师讲解, 去记那这个节奏。
第一天的学习是两个小时, 从舞蹈教室出来, 已经是晚上九点,龚玉和吐槽杨冠:“跳芭蕾就跳芭蕾, 挑什么四小天鹅啊,你看看那个搓苍蝇腿的动作,是咱们零基础的人能跳得出来的么?”
经过一晚上曲子和舞蹈视频的洗脑,杨冠也很郁闷:“我当时不是想着这个曲子有名么。”
龚玉和跟叶孜都骂他不靠谱,梁槐景听得脑子嗡嗡的,已经开始担忧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在舞台上摔成一团了。
他提醒道:“这可是院庆,不是科室年会,要是出丑,那可就……”
龚玉和和叶孜听了他这话,啊啊啊的叫起来,摁着杨冠这个罪魁祸首就要打他。
舞蹈教室对面就是小公园,他们骂杨冠骂够了,就去小公园里找地方坐下。
梁槐景带了蛋糕和小吃,龚玉和来的路上买了一大份鲜果切,还有几罐饮料,一时间,街心公园的小石桌就成了聚餐的地方。
四人虽然很早就认识,基本是同年,早在轮科时就有交集,但毕竟不同科室,工作忙碌,除非请会诊,否则轻易见不到彼此。
“难得坐一块儿聊会儿,感觉也不错。”杨冠感慨道。
龚玉和吐槽:“也就是今天不怎么冷,风不大,不然吹都给你吹傻了,还想聊会儿?”
“风大可以到车上嘛。”杨冠理直气壮,“在哪儿聊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聊。”
叶孜哼笑一声:“难怪你小子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呢,瞧瞧这张嘴多会说话。”
说完看一眼正准备喝饮料的梁槐景,嘿嘿一笑,有点不怀好意,“你看人家槐景,虽然长得比你帅好几个纬度,但嘴巴没你甜,还不是打光棍?”
梁槐景一愣,有点无语:“……这关我什么事?”
杨冠哇靠一声,回骂:“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不拉踩不会说话是吧?”
叶孜哈哈大笑,笑完了哎一声,叹口气:“其实说真的,这也不错,多新鲜的体验啊,人生嘛,就是要勇于尝试。”
说完举起手里的饮料瓶,另外三个人会意,也都举起瓶子和他的碰在一起。
其实能聊的无非是工作上一些事,某个同事如何,某个领导如何,听说谁又怎么样,一般都是八卦消息,中间偶尔夹杂一两句别的。
“槐景这蛋糕好吃,一吃就是动物奶油,哪家的,有预订方式不,推我一个?”
“外卖就有,搜盒子上的名字就行。”
“哇靠,这个菠萝怎么这么酸?”
“诶,你们说,菠萝和凤梨是同一个东西的两种不同叫法么?就像土豆和马铃薯?”
东西快要吃完的时候,叶孜才问了梁槐景一句:“你买的这家蛋糕店,接婚礼蛋糕定制么?”
大家都一愣,“……怎么关心这个?”
叶孜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脸,嘿嘿一笑,声音有些腼腆:“这不是……要结婚了么,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起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梁槐景几个都有点被惊住,因为没想到会这个时候听说这个消息。
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梁槐景道了声恭喜,才回答道:“应该做的吧,你问问,我只知道她那里会接生日蛋糕的定制。”
“生日能做,婚礼应该也可以,我们也不用多大的,三四层就够了。”叶孜笑道。
杨冠还开玩笑呢,“现在办婚礼,新人要是没点才艺都不好意思上台,正好,你这回好好练习,回头你在婚礼上跳芭蕾,绝对是头一份。”
大家忍不住又笑起来。
末了又说梁槐景:“输了啊,就剩你还单着了。”
四个人里,龚玉和已婚,叶孜马上也要结婚,杨冠虽然还没定下来,但和女朋友已经在一起两三年。
唯有梁槐景,没听过任何关于他的风言风语,没听说有妹子追他,也没听说过他追哪个妹子,好像天生就活得清心寡欲,生人勿近。
梁槐景闻言笑笑,敷衍道:“缘分没到而已,还早。”
话题到此便结束,众人跟叶孜说别忘了派请帖,收拾好垃圾,便在公园的路边各奔东西。
梁槐景坐在车里,头靠在座椅背上,看着车窗外面的路灯像是在发呆,实则在脑海里盘算,自己还有什么活没干。
想了半天,想起来有一件事还没做。
这周的科室教学轮到他了的,科室的教学秘书刘蕊昨天晚上就提醒过他,本来打算今天下午趁下夜班有空,赶紧完成任务,结果他给忘了。
只好挪到明天,主题也是早就定了的,让学生们学怎么测血糖,这是出科考试里操作部分的题目。
很简单,估计讲个十分钟就能两完,并不着急。
可梁槐景还是习惯性的开始自我批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早就定好的事,怎么能忘了呢?
尤其是下午在面包店里坐了一下午,竟然都没有想起来。
梁槐景摇摇头,叹口气,自我反省过后,又告诫自己不能再有下次。
蒋思淮对梁槐景要去练习芭蕾这件事,实在是很好奇,晚上收工回家,正好周慧存给她打电话,要订一个结婚周年纪念的蛋糕,她跟周慧存聊完蛋糕的款式以后,就顺嘴说了一句。
“没想到师兄居然会同意,真不知道他跳芭蕾的时候是不是也板着个脸。”
周慧存乐不可支,说:“大家都这么说呢,他居然没有立刻退出这个节目组,真是难得,只能猜测他可能是太有责任感了?”
蒋思淮哈哈大笑,说:“那他可要吃点苦头了,这一段自己跳不难,难的是四个人手拉手以后,一开始肯定配合不好,老想着把对方往自己这边拉,刚开始平衡能力也不好,踮脚的时候肯定会想借助旁边的人来稳定身体,很容易就摔成一团的。”
说完又幸灾乐祸的嘿嘿两声。
周慧存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以前学过吗?”
“小学的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两年。”蒋思淮回忆道,“太辛苦了,压脚背我就受不了,下课回家就老是哭,我妈让我坚持坚持,坚持了两年后还是受不了,我妈就说算了,不学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吃这碗饭,陶冶情操也不是非芭蕾不可。”
认真的说,蒋思淮小的时候还真的涉猎过不少艺术领域,芭蕾学过,钢琴练过,但是都没坚持下来,因为吃不了苦。
但是书法和绘画她坚持下来了,因为这两样是她爷爷亲自教的,拿好吃的好玩的和去游乐场的条件吊着她,哄着她继续学下去。
等到了高中,她开始对烘焙有兴趣,发现会画画对她做蛋糕时的审美有帮助,练过书法和绘画的手很稳,做图案和写字都更容易做得好看,终于开始庆幸,幸好爷爷当年耐心啊。
听完蒋思淮说的自己的兴趣班经历,周慧存叹口气,感慨说当父母真难。
“为他好逼他学吧,他难受痛苦,以后也未必会领情,心疼他不逼他学吧,又怕他什么都不懂,以后埋怨我们当初不逼他一下,哎,左右为难。”
蒋思淮想了想,认真的道:“我以前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说,早期的美学教育,高线是看看有没有天才,低线是增加一点修养。”[1]
“其实也不一定要他学什么乐器舞蹈绘画之类,我以前的同学里,有人数独和魔方玩得超好,有人是特别了解世界各地的建筑,还有的人是从小就对实验感兴趣,所以做实验杀兔子贼溜,等等。所以我觉得,可以每种都带小朋友去体验一下,看他对哪个有兴趣,再深入去学,毕竟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嘛。”
说完她嘿嘿一笑:“虽然这样有点费钱费爹妈,但你和姐夫收入都还不错,想必也花得起,不用太焦虑这个啦。”
周慧存啧了声:“你说得轻松,你学烘焙没少花钱吧?”
“那叫一个花钱如流水。”蒋思淮理直气壮,“所以说比较费钱费爹妈嘛!”
周慧存:“……”想反驳,又觉得她没说错。
跟周慧存通完电话,蒋思淮一时兴起,跑回房间东翻西找,翻出来一本旧相册。
相册翻了几页,就看到她小学时学芭蕾的照片,扎着花苞头,穿着白裙子,脚上还穿着芭蕾舞鞋,就是神情不大开心,扁着嘴,委屈得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她看了觉得很可乐,于是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这个圆脸小公主是谁呀[偷笑]哦,原来是我自己啊[大笑]】
率先点赞评论的一定是家里人,一个接一个夸她小时候可爱无双,夸得她心花怒放,怀着愉快的心情跌进美梦。
梁槐景是第二天早上才看到蒋思淮的这条朋友圈,如她所言,真的是个圆脸小公主,眼睛大大的,脸上挂着圆嘟嘟的婴儿肥,下巴只有一点小尖尖,肉眼可见的娇气,和现在大不相同。
只是公主的神情不太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且这芭蕾舞裙,梁槐景怀疑她是故意的:)
早上工作一如往常,到十一点时他把学生都召集过来,教他们随机血糖的监测,一再强调:“出科要考的,一定要记住每个步骤。”
学生们面对他严肃的脸孔,战战兢兢的应是。
午休的时候,周慧存和隋波他们在议论梁槐景收的18床,前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发争执的事是瞒不住的,这层楼的大家都知道了。
“好像今天确实没见到她儿子来了。”
“老人家固执起来很难搞的,一次两次,一时半会的还好说,一直这样,谁都会心凉的。”
“她儿子也不容易,都是当爷爷的人了。”
“还行吧,好像没有孝心外包,上次住院也是他每天来照顾的。”
梁槐景听着他们闲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病程记录上,看到一个错处,就把学生叫过来提点一番。
工作日的时间常常过得很快,似乎事情没做多少,眨眼就到傍晚。
接近六点的时候,蒋思淮正在后厨打面团,听到唐秋燕在门口叫她:“思淮,有客人要订蛋糕哦。”
“啊?稍等,马上就来。”蒋思淮抬头答应道。
过了两分钟,她将面团放进冰箱,摘了手套后出来,见到窗边的小桌边坐了个人,唐秋燕说就是那位客人要订蛋糕。
蒋思淮一看人家的长相,就忍不住一愣。
最近真的好神奇,频频遇见故人,过去三年没见过的人,最近频繁遇见。
前有梁槐景,后有叶孜。
没错,蒋思淮也去过肾内,不过当时她不在叶孜那一组。
以前就不算特别熟,也就互相帮过几次小忙而已,早就不熟了,因此蒋思淮也就没叫人家师兄,像接待普通客人那样询问对方贵姓,以及来意。
“婚礼蛋糕?做是可以做,但我要先知道您要什么样的,如果太难的话,我做不出来,也是没法接单的,不能耽误您的喜事,您觉得呢?”
叶孜点点头,“这当然是,所以想问问你们这儿有没有图册,或者作品的照片,我想看看,可以吗?”
蒋思淮说好,起身去找册子,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见到了梁槐景。
他刚拿了个托盘,看样子准备去拿面包。
蒋思淮立刻哒哒的跑过去,好奇的问道:“师兄,你昨晚的舞蹈学得怎么样啦?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吗?”
—————
蒋思淮今天超热情,居然主动询问梁槐景是否需要帮助,这可把梁槐景惊讶坏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以前是怕他,躲着他走,现在虽然不怕他了,但也绝谈不上亲近。
可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梁槐景脑海里那根天线一下就支棱起来。
“师妹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蒋思淮眼睛一转,笑了一下:“因为我们是熟人啊,熟人的事,我都帮得就帮的。”
“是么。”梁槐景眉头一挑,“不是想看我笑话?”
蒋思淮眨眨眼,笑眯眯的摇摇头,笑死,谁会这么承认自己想看热闹啊。
“不需要要帮忙就算了。”她说着,叫唐秋燕把蛋糕册子拿给他,“师兄自便哦,我还有客人要接待。”
拿了册子赶紧就跑。
梁槐景看一眼她穿着长裙的背影,眉头又挑了一下。
他拿着托盘,夹了两个面包,靠近了蒋思淮在的地方,定睛一看,坐她对面的正是叶孜。
好家伙,这也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昨晚才问能不能定制婚礼蛋糕,今天就来问了。
“您看看,这是我们以前做过的一些婚礼蛋糕的照片,这个叫浪漫一生,顶端的花球是紫色绣球花,花语有团圆的意思;这款叫洁白婚纱,蛋糕边仿造了新娘婚纱裙摆的样式,这款会比较时尚一点;这款就比较传统,造型很像倒扣过来的红色的碗,叫喜结良缘……”
蒋思淮一边翻着册子,一边给对方介绍做过的婚礼蛋糕,告诉对方:“基本都是翻糖蛋糕,可能没那么好吃,但是翻糖的可塑性很高,可以做很多精美的造型,也不用担心它会化了,婚礼这种重要场合,蛋糕的奶油要是化了,就很不吉利。”
叶孜一边听一边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梁槐景就很好奇那些蛋糕长什么样,于是路过他们的时候,忍不住驻足,视线落到那本册子上去。
蒋思淮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刻抬起头,见到是他,就有点愣愣:“……师兄,你怎么啦,要什么?”
她以为梁槐景是想要找什么,但没找到,所以来问她。
梁槐景还没应声,叶孜就也抬头看过来,惊讶的问:“槐景?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见到了他手上的托盘,恍然大悟:“来买面包的,看来你是这里的忠实顾客。”
蒋思淮闻言嘴角一抽,心说也就这几个星期才开始成常客的。
梁槐景微微一笑,看她一眼,回答叶孜的话道:“师妹的店,慧姐之前还交代我们要多来帮衬。”
叶孜一愣,惊讶的看向蒋思淮:“……师妹?”
“是啊,师妹,她也是容医大的,实习的时候在我们医院轮转。”梁槐景又看一眼蒋思淮,见她面上突然有点尴尬,心里好笑。
看来不是不认识叶孜,而是跟当时在住院部楼下撞到他当一样,没“认亲”。
蒋思淮被梁槐景叫破身份,便有点不好意思的跟叶孜重新打了声招呼:“叶师兄好。”
叶孜笑着点点头,看她的脸确实是有点面善,“师妹以前有没有去过肾内?”
“我当时是在段博那一组。”蒋思淮笑笑,“师兄应该不记得我了,时间太久,而且我也变样了。”
吃小蛋糕和面包吃的,做这行的,再怎么注意控制饮食,也难免糖分摄入得多一点,变胖是很容易的。
总之叶孜没想起她来,笑着说了声原来是这样,又问梁槐景:“闲?帮我参谋参谋呗?”
蒋思淮闻言立刻就要起来给梁槐景让座。
却被他一手按住肩膀,“不用起,你坐着。”
话音一落,他的手也收了回去。
可蒋思淮却忽然觉得肩膀上有些发热,好像就在这一刻,他在身后的存在感也变得强烈起来。
蒋思淮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有些讷讷的哦了声。
然后赶紧将注意力放回到叶孜的事上。
继续聊婚礼蛋糕的事,叶孜说想要订五层的,因为,“从认识到现在,刚好是五年,所以就想要五层的。”
“应该的,用一个蛋糕纪念你们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也不错。”蒋思淮笑道,“方便问一下嫂子喜欢什么颜色吗?”
“橙色。”叶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蒋思淮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纸笔,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嫂子喜欢什么花?”
“没有特别喜欢哪一种,但是她夸过粉色的牡丹和玫瑰,觉得它们很漂亮。”
“嫂子还有什么别的小爱好吗?或者你们值得纪念的一些小细节,比如在哪里认识的,定情信物是什么?”
于是叶孜就向蒋思淮讲述了自己和未婚妻相识相恋的故事,提到他们是在一个雨天认识,当时是刚从实验室出来,他们一起拼伞回去。
还提到他们在一起那天,是他先表白,把表明心意的信放进一个柴犬玩偶的肚子里,然后发信息让她看,后来他们住到一起以后,就真的养了一条柴犬。
蒋思淮问道:“可以看看狗狗的照片吗?方便的话,可以发我一张吗?可能会有用呢。”
“当然可以,待会我就发给你,它很可爱的。”叶孜笑道。
蒋思淮听说他未婚妻喜欢吃棒棒糖,就笑起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梁槐景倒是当听故事,觉得挺有意思,愈发想看看蒋思淮设计的婚礼蛋糕长什么样。
聊到最后,蒋思淮说:“师兄也可以多发几张你和嫂子的照片给我,生活照和婚纱照都要,我们可以做成人物贴在蛋糕上,五层呢,有的是地方可以摆。”
因为叶孜的婚礼是在明年春天,所以只能先签合同付定金,签完之后,蒋思淮会在规定的期限之前交设计稿,然后在婚礼之前会做一下样品送去给他们看,他们满意之后,会再做一个新的送去婚礼。
梁槐景看了都不免惊讶,她这蛋糕定制的程序竟然意外的严谨。
叶孜也有同感,调侃道:“没想到订一个蛋糕,居然还要签合同。”
“合同是双方的保障嘛。”蒋思淮笑眯眯,指着其中一条,提醒叶孜,“合同后悔期是五天,师兄,你回去跟嫂子商量一下,如果嫂子有别的选择,在这五天内可以取消合同,过了五天再取消,定金就不退了哦。”
叶孜忙正色答应了,蒋思淮和他加上微信,把册子里的婚礼蛋糕图片发给他。
聊定这件事,叶孜顺道打包了几款甜品回去,等他走了,梁槐景才好奇的问蒋思淮:“你这儿定蛋糕都要签合同么?”
“普通蛋糕当然不用啊,提前一两天订就可以了。”蒋思淮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解释,“但是婚礼蛋糕不同,他要订做的是翻糖蛋糕,工艺比较复杂,成本也比较高,像叶师兄这个,他要五层的,我得给他设计,保证他的蛋糕的唯一性,还要送样品过去给他们看,正日子的时候再送一个,那就是两个蛋糕了,所以价格是六千。这么大一笔钱,不签合同,万一我送样品过去的时候,他们说不满意,不要了,让我退定金,我岂不是亏大了?”
傻子才这样做生意呢,蒋思淮可以接受自己挣得不多,但不能接受自己被别人坑得亏本。
梁槐景恍然大悟,笑着点了一下头:“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蒋思淮把东西都放好,转身看梁槐景已经拿好面包在排队结账,就笑嘻嘻的朝他歪了歪头。
梁槐景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轮到他买单了,唐秋燕帮他把面包一一包好,蒋思淮将面包装进袋子,然后看到柜台上有一盘特地做来自己吃的酥饼,一个个包装得好好的,就顺手抓了几个塞进袋子里。
然后在心里哼哼唧唧的吐槽,虽然这人说我怕吃苦,还骂我没临床思维,但我是个好师妹啊!
看看,我还给他送酥饼吃!今天送别的客人的是什么?哦,是烤得有一丢丢过火的牛角包。
我师兄的待遇可真好,我真羡慕他,居然有我这么好的师妹,羡慕哭了哇!
梁槐景见她一边给自己装东西,一边还念念有词,不禁有些好奇,盯着她的嘴唇看了起来。
红润的两片唇,合在一起显得小巧,嘴角微微上扬着,像是天生就带着笑意。
也有可能是心情很好,他想。
蒋思淮抬眼,见他好像在看着自己出神,不由得好奇:“师兄你在看什么?”
梁槐景回过神,却反问她:“你刚才在念叨什么?”
啊这……小动作居然被发现啦?
蒋思淮眼睛一转,嘿嘿笑起来:“我在祈祷,师兄你结婚的时候,可要记得今天我跟叶师兄做的这笔生意,也要来找我订婚礼蛋糕啊,我给你打折!”
说完还适时露出一副我亏很多的肉痛表情。
梁槐景继续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她这个表情做完要收起来了,才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戏谑来。
然后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没想到你现在也学会说谎了。”
很不得了啊,以前她虽然不爱学习,但可不会说谎。
啧啧啧,社会真是个大染缸呐。
蒋思淮当没听见他这句话,依旧笑眯眯的,将袋子递过去给他,“吃好再来,欢迎下次光临。”
梁槐景还要去舞蹈教室,没和她多废话,拎了袋子就走。
今晚他们开始正式进入学习,一开始当然是基础动作,基础手势之类,梁槐景还试了一下踮脚,很难站稳,他摇摇欲坠,一下就双脚平站回地面,只觉得艰难。
“我们还得学踮脚吗?”他问老师。
老师说:“你们只需要半脚尖就可以啦,你们不用学得太专业,能顺利流畅的跳完一支舞就可以啦,对动作要求没那么高,主要是你们要培养默契,不然到时候一松手就会弹飞出去。”
至于踮脚,老师用手演示了一下:“就是这样,想象一下,脚也是这样,这一段折起来受力,所以学芭蕾都是要压脚背的。”
杨冠嘶了声:“那岂不是特别疼?”
“疼啊,但是压着压着就习惯了。”老师笑道。
听到老师说在舞团的演员排练强度大,皮肤会受伤,叶孜就瘫倒在地板上,感慨说:“芭蕾看着那么好看,背后却要流血流泪,真不容易,杨冠你真是造孽,我们每天还要上班,从白天累到晚上了属于是。”
大家都笑起来,梁槐景却想到了蒋思淮发的那个朋友圈,小姑娘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就可怜。
他忽然说了句:“小朋友来练,是不是很多都会哭?”
“是啊,压脚背疼嘛,都是边哭边练,有的小孩受不了,练两年就不练了,有的会一直练到中学,也有的苗子特别好,可以走专业道路,那就要另外请老师了。”
梁槐景听完点点头,心里觉得,蒋思淮恐怕就是那个只练两年就不练了的。
毕竟哭得那么可怜,她妈妈这么爱她,应当也舍不得她吃这份苦。
今晚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下课的时候,老师告诉他们:“你们毕竟是男天鹅,所以我会给你们稍微改了一下动作,更加体现力量美,还有你们的服装,就不用穿芭蕾舞裙了,换成黑色的舞蹈服怎么样?头饰也换成黑色的。”
杨冠摸摸下巴:“那岂不是……我们就成了黑天鹅?”
“不喜欢么?那就还是白色,想穿芭蕾舞裙也可以。”老师贼体贴。
龚玉和一把捂住杨冠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给老师赔笑:“不不不,黑天鹅挺好的,黑色显瘦,就按你说的来吧。”
老师笑着点点头应好,在楼下和他们分头走了。
梁槐景直到坐进自己车里,才忍不住长松口气。
幸亏不用穿那漂亮洁白的裙子,要不然……
他都不敢想象蒋思淮到时候看到他穿裙子的照片,会笑得有多开心!
然后见他一次就笑一次,这是什么噩梦,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