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居心不良

“娘,安氏要走!”

“啊!”秦氏茫然不解,没听懂“走”是什么意思。

旁边一旁坐着的刘氏却眸色闪了闪,一下来了精神。

唐玉书见自己娘没有听明白,又重新道:“娘,安氏跟我一无婚书,二无聘礼,三无媒人,现在又惹出这等祸事坏我名声……儿子不拿她送官已经是念着旧情。”

“安氏不愿意留在唐家,要带着牧哥儿离开,儿子同意她出府,她也答应以后不再嫁,这样不会辱没唐家门楣。 ”

唐玉书说得毫无愧意。

他觉得答应安氏不留在唐家为奴,还让她带着孩子离开,那就跟别院另置差不多。

若安氏从今往后能安安静静,像往日那般温顺听话,自己看在孩子的情分上,也可以给母子一点银钱过活。

“什么?儿啊!你是傻了啊!牧哥儿可是你的亲儿,你怎么舍得!”

秦氏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要安氏带着孩子离家,她顿时气得抓起手边软枕,对着唐玉书砸过去。

唐玉书嚯的站起,心中恼恨愈盛。

自己已经是堂堂举人,当着外人的面还被母亲如此对待,定是安氏从前挑唆。

这个贱人……

他躲过秦氏枕头,也不管旁边还躺着孩子,将心一横,毫无遮掩的说出自己心中话。

“娘,你真是糊涂,以后唐家正经儿媳生的才是你孙子,牧哥儿不是!”

说实话,他并不想一个孽种在眼前晃荡,要是能把那段经历彻底抹去才是最好。

“你,你说这种话,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唉呀!相公啊!你怎么留下这样一个心狠的儿就死了啊!”

秦氏捂着脸开始哭死去的唐父,亡夫曾经说过,安氏生是唐家人,死是唐家鬼,不是儿媳也得当妾,更不可能带着孩子走。

可现在儿子大了,显然是不听话了!

刘氏在旁边坐着,她也被安氏带孩子离开的消息惊住了,这可是自己求之不得的。

但听秦氏非要留下安氏母子,不由脸色一变。

见秦氏又在一哭二闹,逼迫唐玉书留下安氏,刘氏忙出言安慰:“弟妹还是消消气吧!你也先别说怪三郎心狠违背诺言。”

“你跟三郎都是念旧情的性子,才把安氏留在唐家当成少奶奶供养着。

本来只要她一直老老实实待着,等到新媳妇进门,有你这个当婆母关照,少不得有一个姨娘的名份。

又有亲儿傍身,以后有她的富贵日子过。”

“要怪也只怪安氏心比天高,不守奴婢规矩,仗着你心软慈善胡闹,还想坏三郎的名声。”

“你看现在只是给三郎提一句婚事,她的尾巴就露出来了。

瞅着机会去街上闹得沸沸扬扬,还对牧哥儿做出这种事来威胁你们。

这是吃准了要拿捏住你们一家人,只要这次让她得逞,以后定会时时作怪。”

“有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在,以后三郎新妇进门,恐怕家宅难宁。”

听到刘氏对安氏这样说,秦氏脸色又难看几分。

安氏跟着自己几年相安无事,要是真是歹毒的,岂不是显得唐家都是傻子。

秦氏忍不住辩解几句:“安氏以前虽然不爱说话,可也是知礼数的,从来没有这样闹过。”

刘氏早就知道秦氏是个没主见又护短的人,只压低声音,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弟妹,人心总是要变的。

书中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她居心不良,出事都是迟早的。”

“你是三郎亲娘,还得要替三郎以后盘算,娶妻当娶贤,这样的祸害可留不得。”

“现在只坏一门亲事还不打紧,要是三郎以后任官后宅再出什么事,那可就大祸上身了。

秦氏脸色苍白,她哪里想到什么为官之后,只是觉得跟安氏已经是自家人,才多说几句。

刘氏见秦氏还在迟疑,又道:“那孙家跟广安伯是姻亲,广安伯府二夫人是孙家姑母,两家素来亲近。

孙家小娘子长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孙家老太太疼到心尖上的人,就连广安伯老夫人都喜欢,总会隔三差五唤过去伴在身边。

还说孙小娘子出嫁,广安伯老夫人要给千两银子添妆,当自家孙女出嫁。

三郎只要娶了孙家女,就是半只脚跨进了广安伯府大门,等考上进士,广安伯爷还会帮忙提携。

有能结一门好亲的机会就在这,你怎么能不帮忙打点,还要留下一个祸根!”

秦氏一脸懵,她只听到前半段就不敢置信,喃喃道:“你说的广安伯……可是宫中丽嫔娘家的那个广安伯府?”

她虽然才进京几天,不用出门,也听身边几个婆子几次提过皇家事。

说后宫丽嫔深得皇上喜欢,才进宫两年就给皇上添了一个皇子,现在圣宠正隆。

娘家广安伯府自是荣宠不断,虽然爵位不高,在京中贵族也是风头无人能及。

如果儿子能娶到这样人家的小姐,不仅儿子能飞黄腾达,她自己还能金银如山的享福不尽。

刘氏就当没看见秦氏的脸色,只皱眉叹息:“正是,孙家听说我们三郎才貌双全,也不嫌弃三郎身家单薄,就找我家老爷探了口风。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唉!只是你看看,现在闹出这事,恐怕不仅得罪孙家,连广安伯府也要得罪。”

秦氏愣住,脑中只想着那句“孙家找人打听”,那就是对方看上自家儿子了。

有子如此,她心中的荣耀顿时得到满足,以后在亲家跟前也是面子的。

只是安氏有一月能挣一两银子的手艺还让她舍不得。

几年前唐父死后,家里少了收益,只有十亩地赁人耕种,哪怕玉书考上秀才,县里每月给学子发放的一两廪银和十斤粗粮也捉襟见肘,还是安氏做女工每月贴补家用才宽裕一些。

现在要让安氏走,家里每年平白就丢了十几两收益。

可听孙家许下的嫁妆……那是上千两银子!

秦氏踌躇良久才终于道:“安氏命里带煞,克父克母真是祸害,她既然要走,就依她早早打发去吧!

只是牧哥儿是我一手带大,亡夫说过要我好好抚养成人……”

听出秦氏话里有答应撵走安氏的意思,刘氏怕再拖下去夜长梦多,都不用一旁的唐玉书开口,立即代人作主:“那就留下哥儿!”

对秦氏的态度变化,她一点都不奇怪。

秦氏耳根软,没心机,穷骨头只喜欢金银,口风也不紧。

自己只是借唐玉书的名义打发一个小厮去老家送信,就把安氏的事摸得清清楚楚。

刚刚还舍不得安氏,可才往唐玉书的前途和银钱多说几句马上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