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的尖叫声将罗家宅子里所有的人都惊醒。
“老鼠!”
罗老太太也尖叫起来。
闻讯赶来的黄妈提着灯笼,明晃晃的灯光所照之处,一只只黑色的肥硕老鼠到处乱窜着,吱吱吱地叫着。
罗老太太终于承受不住,眼睛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老太太!”
顿时,罗家一片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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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镇不过是个小镇,流言素来传得也特别快。
不过大半天时间,罗家出现一堆老鼠、罗老太太被吓晕的事就传遍整个镇。
镇里的居民津津乐道,胡乱猜测。
“听说罗老夫人得罪了鼠神,否则为何罗家只有她的院子有老鼠,其他地方都没有?”
“鼠神?老鼠也有成神的?俺咋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鸡犬升天懂不懂?狗都能当上哮天犬,老子的青牛,还有吕洞宾的驴,主人都得道了,它们肯定沾光了。”
“吕洞宾是骑驴的吗?不是张果老倒骑毛驴么?”
“我这是比喻!”说话的人没好气道,“总之,说不定最近有老鼠精得道,罗老太太肯定是得罪了老鼠精……”
罗老太太只是惊吓过度,身体并无太大的毛病,一碗安神药下去,她就好得差不多了。
罗老太爷听到消息,赶了回来。
他皱着眉,满脸不解,“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老鼠?”
罗老太太这次被吓坏了,她捂着脸哭:“我不知道啊!咱们家最近也没打死老鼠啊,更没放老鼠药……”
毕竟不是稻谷刚收回仓库的秋天,没必要去毒老鼠。
再说了,以前每年秋天都会弄死一批老鼠,免得粮食被糟蹋,可也没见出什么事啊?
“大孝子”罗家明也带妻女过来看望罗老太太,他本来想去找何三娘厮混的,只是外头的流言传得那么快,他也坐不住。
他爹和老太太的感情很好,两人成亲早,两老今年还未满五十,若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他爹想再娶咋办?
男人八十还能生儿子呢!
自己现在是罗家唯一的男丁,他娘成天找徐氏的麻烦,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到底还是溺爱的,不然他哪来那么多钱去包养花魁?
罗家明对此心知肚明,还记得他那早逝的大哥,那可真是他拍马都比不上的优秀人物,那时候,他爹娘全部心思都在长子身上,他嫉妒得都快要发疯了。幸好大哥死得早,他才能成为这家里唯一的男丁,他在罗家呼风唤雨多年,是所有人都必须关注的重点。
罗家明享受这种全家都要围着自己转的盛宠,所以他才能天不怕地不怕地去和牡丹厮混,因为他知道罗家只剩下他一个男丁,没有谁能取代他。
当年徐氏生下长女和次女时,罗老太太终于端不住,天天骂徐氏,那时他还年轻,并不急着要孩子,他享受父母独一份的偏爱,并不想父母将这份关爱转移到别人身上,即使那是他儿子。
不过现在他的年纪不小了,不像年轻时那般渴望父母的关爱,没儿子就意味着断子绝孙,未来连个摔火盆的都没有,他自然也渴望儿子的到来。
是以罗家明对罗老太太的关心是真切的,他可以生下儿子成为罗家新一代宝贝蛋,但跟他争家产的兄弟可不行。
罗家明知道自己的嫉妒心强,占有欲也强,他觉得自己没毛病,都是爹娘以前只看得见兄长,太过于冷落他,他才会变成这样。
看到儿子带着妻女儿过,罗老太太心里是舒坦的。
“家明,娘没事。”老太太的目光柔和,对儿子的孝心很是受用。
见老太太没事,一家子便坐下来,和几个忠仆讨论鼠患。
徐氏和几个女儿沉默不言,主要是她们也没什么头绪,再者她们都还记得昨天罗老太太要拿鞭子抽打大丫,虽说她后来扭伤了脚没能打成,还是给几个姑娘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一时间无法放开。
罗老太太的心情不佳,看到木头人似的儿媳妇和几个孙女,不禁生气。
进来后,就没见她们说几句话,这是咋地,难不成还记恨昨天的事?她一个当婆婆、当祖母的,还教训不得儿媳妇和孙女?
这也是她不喜徐氏的原因之一。
每次她训话时,就泪汪汪的,仿佛随时能流下一斤泪的模样,外人看在眼里,她像个恶婆婆似的,几个孙女也跟她不亲,都让母亲教坏了。
她们只觉得她这恶祖母老找儿媳妇的茬儿,成天骂她,让她跪祠堂,也不想想,徐氏没给罗家生下儿子是多大的罪过。
罗老太太自觉自己还是个不错的祖母,起码几个孙女她都没冷着饿着,都让她们活下来了。
至于干活?她也是为她们好,女孩子们有个勤快的名声,对未来嫁人也有好处。
“几个丫头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你们打死老鼠,全镇的老鼠来报仇了?”罗老太太眼神跟刀似的刮过去,冷冷地问。
二丫的身子一抖,她是最怕奶的,因为她笨,奶说什么总反应不过来,奶的脾气上来就是一巴掌甩过来。
她爹说这是正常的,哪家长辈不打人,起码她吃饱穿暖。
二丫心里一直觉得,其实外面的人说错了,罗家根本不是榴花镇的首富,家里其实没什么钱,不然号称比罗家穷的第二富、第三富和第四富的人家,人家的女孩子们为何总是穿得光鲜亮丽,还有月钱可领?
从未领过月钱的二丫十分羡慕,要是她也有月钱,可以存下来买好看的裙子……
在二丫胡思乱想的时候,大丫站出来,她是个好姐姐,习惯性地护着下面的妹妹。
她赶紧小声道:“奶,我们最怕老鼠了,哪敢打。”
罗老太太哼了一声,姑娘家确实怕老鼠,她不是怀疑她们,她是怀疑她们身边的下人,比如说五大三粗、比男人还有力气的春花。
这春花护着几个小丫头,谁知道她是不是看大丫被打,暗中作怪?
罗老太爷听后,说道:“行了,别胡搅蛮缠的,老鼠都往咱们家的院子里跑,跟几个丫头有何关系?”
虽然他不喜欢这几个孙女,但到底是罗家的骨血,也不能太苛待。
四丫揉着眼睛,呜呜咽咽地哭着:“草草,草草不见了……”
她的小胖手拉扯着三丫的裙子,十分委屈,她不想待在凶凶的奶这里,她想去找草草。
罗老太爷听不懂,“什么草草?”
“草草是猫。”三丫勇敢地站出来,“是我养的猫。”
“不是叫花花吗?”罗家明很茫然,他记得以前是叫花花的,虽然不怎么关心三个女儿,偶尔回来也会听到她们叫一只猫花花。
三丫说:“它是男孩子,叫花花不合适,所以改名了。”
正在这时,突然黄妈“啊”的叫了一声。
众人朝黄妈看过去,只见她一脸恍然,“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只猫?”
黄妈对这只叫“草草”的猫印象深刻,因为老太太一看到它,就抱怨从未见过它抓老鼠,总是吃白饭。
“和那只猫有什么关系?”罗老太太还没转过弯来。
黄妈赶紧道:“太太,其实我早就想跟您说了,家里养了这只猫后,再也没出现过老鼠,以前每年秋天时,咱们都要放老鼠药的,自从这只猫来到罗家后,老鼠药都白放了,因为根本没有老鼠。”
黄妈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
以前他们没留意到,现在经黄妈一提,发现还真是如此,罗家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老鼠。
“我想,这只叫草草的猫肯定是猫中之王,有它在,老鼠都不敢靠近。”黄妈含蓄地提醒。
所以还真不是草草不抓老鼠,实在是它所在的地方,老鼠退避三舍,抓无可抓。
罗老太太明白过来,面子挂不住,“那它现在去哪了?”
三丫的语气中带着埋怨:“昨天它被奶吓跑了……”
她奶那么可怕,凶神恶煞的,草草被吓到一点都不奇怪。
大丫赶紧捂着她的嘴,以免惹老太太生气,她小声地说:“它昨晚没回来,肯定还在镇里,我们去找它。”
罗老太太实在是害怕老鼠,这年头不仅人饥饿,老鼠也饿啊,乡下不时传出饥饿的老鼠啃孩子、啃老人的故事,罗老太太年轻时,亲眼看过一个刚死的老人脚趾头被啃了三只,不知道是她先死老鼠再啃,还是因为被老鼠啃了才死的。
罗老太太很后悔,她发誓以后一定会为那只猫养老送终。
得知老鼠出现的原因可能是和猫被吓走有关,罗老太爷发动家中下人出去找猫,另外还吩咐管家,如果找不到那只叫草草的猫,就多买几只猫回来。
幸好猫很快就被找到了。
三丫和四丫轮流抱着它,大丫下厨房给它炸小鱼干。
这次罗老太太再也没敢说费油之类的,甚至还让黄妈特意拿两大罐子油到厨房,默许了大孙女用油给猫炸小鱼干。
这桩猫鼠案在榴花镇流传了好些天,直到另一桩更轰动的事情发生,镇民们又有了新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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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娘永远记得那天的事,她的命运从那一天转向另一个方向。
当她年老色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无一儿半女过来看望的时候,她总后悔自己当年太过天真,居然信了方得权的话。
幸好方得权后来也没什么好下场。
牡丹是在吃完苦药汁后听到这个消息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罗家明养外室?”她尖叫出声,“怎么可能?”
罗家明可是说过,对她爱得不行的,她的性格和模样是按着他的审美来长的,他还说最看不上哭哭啼啼的徐氏,为了她,他甚至和罗老太爷、罗老太太对抗数年,只为了能纳她进门。
牡丹咬牙切齿,“一点是假的!肯定是你看错了,罗家明不会这么对我的!”
怡红院里环肥燕瘦,罗家明确实是风流的,但自从包|养她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其他的女人,听说罗家那老不死的在乡下买了很多貌美的丫鬟回来,罗家明都不屑一顾,没碰过她们。
牡丹虽然对罗家明不见得有几分真心,但知道后还是挺开心的。
作为一个沦落风尘的女人,她虽然知道情爱都是虚假的,但私心里也盼望有个男人为她痴迷,为她洁身自好。
遇到罗家明后,她以为罗家明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男人,对她也非常好。她时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遇上那么珍爱自己的男人。
可她没想到,现实竟然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让她发现自己其实在男人面前也就那样,是他们眼里的玩物。
被她付出信任的罗家明,竟然这么对她。
向来嫉妒牡丹命好的玫瑰听到喧闹声,走过来查看。
当看到牡丹披头散发,又哭又笑,毫无形象的模样,她有些惊愕。
对于罗家明养外室这事,玫瑰确实很惊讶,因为他包养牡丹好些年了,怡红院里的美人那么多,他却只要牡丹一个,让众多姑娘羡慕不已,觉得他是难得的好男人。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年头不偷吃的男人凤毛麟角,罗家明能守着牡丹几年算不错了。
牡丹发疯完,咬牙切齿地说:“让开,我要找罗家明问清楚!”
她抖着手,化好一个完美的妆容,穿上合身的旗袍,像个战士一般走出去。
女人的容貌就是武器,她才不会输给一个寡妇!
恰好这几日,老鸨有事外出,不在怡红院里,没人能拦得住牡丹,让她顺利地走出怡红院,气势汹汹地来到寡妇家。
桃花跟玫瑰互视一眼,赶紧跟上去。
虽然嫉妒牡丹,但遇到这种事,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她们原本以为牡丹能有个好归宿的。
果然,像她们这样的青楼女子,就不应该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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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娘今天做的是清蒸鱼,她没怀过孕,只知道女人怀孕后会受不住鱼腥味。
罗家明正在屋子里睡觉,何三娘过去叫他。
“二爷,吃饭了。”
罗家明打了个哈欠,他昨晚喝多了,便到三娘家休息一晚,也胡闹了一晚,现在已经是中午,精神还有些不行。
见是何三娘亲自下厨,罗家明道:“三娘,爷不是给你钱了,为何不请个下人?”
在他眼里,何三娘一身冰肌玉骨,滑嫩可口,要是下厨伤了就不美了。
何三娘当然不会说,她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和罗家明勾搭在一起,即使已经有邻居猜到,只要他们不说,她就假装自己的脸皮还在。
“我有手有脚,要下人干嘛?”她笑着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先喝些汤解解酒。”
她拿起碗筷,盘算着现在吐呢,还是吃几口饭再吐?
不对,应该是吃鱼再吐才是最合理的。
何三娘的手艺不错,正好罗家明也饿了,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突然,就见何三娘捂着嘴,“呕”了一声。
“三娘,你怎么了?”罗家明丢下筷子,顾不上被鱼汁弄脏的衣服,赶紧过去扶她。
何三娘矫揉造作地歪在他怀里,一脸虚弱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贪睡又容易累,呕……”
她又扭头吐起来,边吐边推开罗家明。
吐完后,她虚弱地说:“抱歉,家明,你身上的鱼腥味太重了,我闻着难受,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罗家明神色有些古怪,尔后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他已经是四个丫头的爹,怎会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他迅速地将沾了鱼汁的长马褂脱下,欣喜地说:“三娘,你这是怀了爷的孩子了!”
“我怀孕了?”何三娘装出一脸不敢置信,喃喃地说,“怎么可能?我以前和亡夫在一起两年时都没怀上。”
罗家明得意洋洋地说:“那能一样吗?你前夫是个病秧子,二爷我身强力壮……你等着,阿明快回来了,我让他请个大夫回来。”
作为罗家的二爷,就是这么自信,一个平头百姓,哪里能比得上他的厉害?
“这……说不定是弄错了。”何三娘故作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怀的肯定是儿子!”罗家明光着上身,将何三娘搂怀里,“等大夫确定后,我就去和我爹娘说,你接下来的事就是乖乖等着嫁人……”
正说着话,突然门口发出一道“砰”的声音。
何三娘吓得差点跳起来。
罗家明怒气冲天,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他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能活刮了他!
两人转头看过去,只见被撞开的大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红色绣花旗袍的美艳女子。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屋子里搂在一起的两人,眼中迸射的怒焰,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点燃。
“牡丹?”罗家明满脸震惊,然后有些心虚,“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是谁将他的消息泄露出去,难不成是阿明?
跟进来的小厮阿明一脸苦涩,对着罗家明猛摇头,他真的什么都没说,他连对罗家老两口都没说。
牡丹冷笑一声,风情万种地走过来,“怎么,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我看见?”
她上下打量小寡妇,眼神凌厉,恨不得化成刀将她千刀万剐。
左右邻居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赶紧呼朋唤友过来凑热闹。
哎哟,这光着上半身搂着小寡妇的男人,不是那罗家的二爷么?
还有这不是怡红院的花魁牡丹么?这是二女争一男的戏码?快找个好位置,他们要看热闹吃瓜。
那些未出嫁的大姑娘羞得转过身去,啐了一口,这光天化日之下,衣冠不整,难不成这就是读书人说的那什么白日宣X?已经嫁人的大妈大婶们双目炯炯,眼神放肆地在罗家明上半身打转,哎哟,这身板儿看着不错啊,虽然看着很白,但还是有些肌肉的,怪不得能勾得两个大美人为他争风吃醋呢。
看到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罗家明脸色铁青喝道:“阿明!把大门关上!”
“有什么好关的?”牡丹冷笑道,“你们都敢在白日厮混了,还怕被人看见?”
阿明自然是听自家二爷的,费劲地将大门关上。
这些大妈大婶们实在太可怕了,还堵着门不让他关,幸好跟着牡丹过来的两个姑娘帮忙,推开周围的人群,他才能将门关上。
围观的人不禁纷纷叹息,然后对居住在何三娘家隔壁的邻居一脸热情道:“你们家可以偷看吗?”
邻居道:“看不到哩,那小寡妇家种了一大棵葡萄树,遮得严严实实。”
观众失望之际,就听到邻居说:“看不到但听得到,你们要不要来?”
“当然要!”
“没问题,想进来听大戏的一人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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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罗家明将三娘护在身后,她现在怀孕了,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他朝牡丹道:“牡丹,你听我说,我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你也知道的,罗家的事是我爹娘说了算,所以我一直希望你能怀上孩子,这样我爹娘就能同意你进门……”
“你让开!”牡丹的眼睛猩红,罗家明这是什么意思,将那女人当宝贝似的护在身后,他难道忘记曾经答应过她的事?
她走过来,一把将罗家明推开,朝何三娘道:“躲在男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罗家明担心她伤到何三娘,赶紧又拉着她。
“你走开,我不会对你的小心肝做什么。”牡丹再次将罗家明推开。
罗家明可不相信,看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就不好惹。
见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拉拉扯扯的,何三娘觉得自己快忍不下去了。
本来她想着牡丹是方得权看中的女人,让让她也无妨的,但是……
“牡丹小姐。”何三娘努力维持平静,“你私闯民宅,这不太好吧?”
牡丹冷声道:“什么叫私闯民宅?我不过想来看看抢走我男人的寡妇长啥样……啧,原来是个克夫的贱人。”
说着,她从钱包里掏出一根烟,旁边的桃花很有眼色地为她点上,她吸了一大口,将烟圈朝何三娘脸上吐,呛得她直咳嗽。
罗家明急得团团转。
这两个女人都是他想纳的,她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像徐氏,他娘找来的那些妖娆丫鬟,她虽然不喜,但从未针锋相对过。
“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何三娘冷笑道,“二爷的正房太太徐氏都还没发话呢,你有什么资格来我家为难我这个主人?”
她就是奇了怪了,一个花魁罢了,竟然像个女主人一般,登门来抓奸。
牡丹也冷笑起来,红色的唇如同染了血,“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
她上下打量何三娘,轻蔑地道:“听说你前夫死于马上风,你也怪有能耐的,将他榨干了,是进咱们怡红院的好苗子,我看你也别跟着二爷了,像你这样天赋异禀的女人,肯定能同时应付几个男人,来怡红院,肯定是生意最兴隆的……”
何三娘气得浑身发抖,这方得权到底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一个嘴臭的贱女人?
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哪里,不比你这个花魁厉害,要满足多少男人才能被选为花魁啊?不像我,活了二十二年就两个男人。”
这是暗示她千人骑、万人踩?
牡丹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她将猩红的烟头朝何三娘脸上摁过去,心下无不快意地想着,只要毁掉这张脸,看她还有什么资本跟她抢!
何三娘吓得往后退,罗家明也冲上来,“牡丹,快住手!三娘怀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