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老太太转身就朝着自己经常居住的客房方向走去。
料到了老太太回来后肯定不愿意跟老爷子共处一室,宫珏早就已经安排人把客房收拾干净了。
宫家老爷子阴沉着一张脸,凝望着老太太绝然转身离去的背影,更加用力地哼了一声:
“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都已经是当妈、当奶奶、当外婆的人了,怎么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大小姐的臭脾气,矫情!”
语气中透着一股怨念。
吐槽结束,老爷子也傲娇转身,朝着与老太太完全相反的方向踱步离开。
她不爱搭理他,他也不搭理她。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位老人家,耍起脾气来跟两个小孩子似的,宫家的晚辈们都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后来的事实证明,还是宫家老太太的办法更加有用,针灸过后,又佩戴上了装有朱砂和灯心草的护身符,第二天,小蘇蘇的精神状态就转好了很多。
饭量和奶量都逐渐恢复,苍白的小脸上也明显浮起了血色。
午饭过后,宫家四小兄弟和霍子曜,全都围在了小蘇蘇的身边。
大表哥宫泽川声音温柔地问:“妹妹,你想不想出去晒晒太阳?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灿烂。”
二表哥宫泽岩笑眼弯弯地说:“妹妹,小柚子也想你了,它每天都会在你的卧室门前转悠转悠,趴一会儿,估计是想让你撸撸它的毛。”
三表哥宫泽林忍不住地告状道:“妹妹,那八只狗子也想你了,尤其是那只哈士奇,天天嗷呜嗷呜地叫,直到把你送给它的磨牙棒丢给它,它才消停。”
四表哥宫泽风满怀期待地说:“妹妹,奥特曼又更新了好几集,不过你放心,我一直攒着没看,等你身体彻底恢复了,咱俩一起追!”
哥哥们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小蘇蘇说,你一句,我一句,小奶包根本来不及回应他们的话,只能转动着澄澈干净的眼珠子,看看这个哥哥,再瞅瞅那个哥哥。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原本虚浮的身体也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仿佛被抽走的力气也逐渐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小蘇蘇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变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终于等到宫家的四小兄弟消停了下来,霍子曜一瞬不瞬地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小奶包,浅声询问了一句。
他眉眼清澈,语调平和,一如既往地令人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好像只是一句礼貌的问候。
小蘇蘇抬眸朝着霍子曜看了一眼,奶声奶气地回应道:
“蘇蘇感觉已经好多了。”
她稍稍顿了顿声,又朝着关心她的四个表哥说道:“等蘇蘇再多喝几瓶奶,蘇蘇就可以满血复活啦!”
说完,小奶包展眉一笑,眼睛弯弯如月牙,唇角处凹陷下去的两颗小梨涡像是蓄满了阳光和蜜糖,甜丝丝的,极具治愈能力。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小奶音,熟悉的元气满满。
果然是大家都喜爱的小蘇蘇又回来啦!
看着小奶包灿烂明媚的笑脸,霍子曜明显怔愣了一下。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触动人心的笑容。
干净又纯粹,仿佛窗外的太阳,担得起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
令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守护这样的笑容,不忍心让其沾染半点脏污和尘埃……
宫家老太太从宫飏那边得知了小蘇蘇身体已经转好的消息,她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却又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纵使已经回到宫家庄园,老太太也继续保持着在庙里的习惯,每天都会吃斋念佛,诵经打坐。
彼时,她正握着一支紫毫笔,抄写佛经,漂亮的蝇头小楷在宣纸上笔笔落就,妙不可言。
屋里还点了檀香,除了环境变得好了很多,其余的地方似乎还跟庙里一样。
宫飏站在一旁,一边帮忙磨墨,一边试探性地询问道:“外婆,您不过去看看宫蘇蘇吗?”
照理说,外婆应该去看望她一下。
毕竟,那个小丫头清醒之后,还没有正式跟外婆见面呢!
但宫家老太太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她继续低头抄写着佛经,淡声回应道:“既然她已经转好,我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宫飏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外婆不想跟她正式相认吗?”
闻声,宫家老太太抄写佛经的动作稍稍一顿,抬眸看向身边的小光头,浅声反问:
“什么叫做正式?什么叫做不正式?左右关系摆在那里,相认不相认又不能改变什么,都是不必要去做的事,既然不必要,又何必去做?”
宫飏目瞪口呆,就算脑门亮得反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外婆的话。
稍稍呆愣了一会儿,小卤蛋还是继续磨墨好了。
但下一秒就听到老太太出声阻止道:
“墨已经够了,你先出去玩一会儿,晚些时候再过来。”
宫飏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
应了一声,他毕恭毕敬地朝着老太太施了一礼,乖巧地转身离开了。
彼时,房间内只剩下了宫家老太太一个人,她抄写佛经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紫毫笔搁置在了笔架上,她起身朝着窗户的方向走了过去。
抬眸便是窗外的一方天空,湛蓝得犹如水洗一般,澄澈干净,万里无云,天空不见一丝浮絮。
这样的好天气,对于繁华都市来说是可遇不可求。
宫家老太太轻眯了一下眼眸,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她的眼神是干净的,似乎是受到了寺庙香火的浸染,整个人也多了一种佛性,面带慈悲。
她的手里执着一串佛珠,翡翠材质,每一颗都珠圆玉润,水头极好,自然垂落的流苏上坠着一颗琉璃珠子,里面有黑丝缠绕,像是自然形成的杂质。
其实那并非是杂质,而是宫飏和宫蘇蘇满月那天,她亲手剪下来的胎发……
另一边,宫家庄园专门养那八只狗子的园子里。
宫瓒坐在狗子们撒欢的草地上,抬头望着天,目不聚焦地发着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送给小蘇蘇的那只哈士奇不停地在他的身边闹腾,修沟、修沟、玩命修沟……
二哈都快把宫瓒屁股下面的草地刨出一个大坑来了,他都没有任何感知。
“你再不换个地方坐,八毛就要把你埋起来了。”
低醇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宫珏迈步走了过来,朝着宫瓒提醒了一声。
听到大哥的话,宫瓒才恍惚回神,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屁股周围被哈士奇刨出来的大坑。
“我去!”
宫瓒吓得原地起跳,一下子站了起来,抬手朝着二哈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故意吓唬道:
“你个二傻子,想把这个园子拆了吗?小心今天晚上红烧狗肉!”
二哈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嗷呜一声,以表抗议。
正在此时,宫珏已经在宫瓒身边顿住了脚步,好像被他身上的气场给震慑到了,原本闹腾的哈士奇瞬间变成了一只懂得摇尾巴的乖狗狗。
宫瓒:“……”
果然是狗眼看人,势利得很!
宫珏开门见山,朝着宫瓒问道:“在老太太回归的电话打过来之前,你接到的那个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闻声,宫瓒的脸色陡然一变,变得跟那天一样,像是瞬间褪去了颜色似的。
踟蹰一下,他压低了声音:
“大哥,那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