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娇今天中午因为接待的事耽误了, 回家时小宝和阿满都已经吃上了。
好婆在厨房边收拾卫生边等她回来,见她走进来后,忙把提前擀好的面条下进锅里。
等苏玉娇擦好手脸时,她刚从凉水盆里把凉面条捞出来, 浇上她自己学着做的炸酱卤子, 再码上黄瓜丝和炸花生米, 吃着别提多香了。
夏天来上这么一碗爽口的炸酱面,简直人间美味。
好婆是这边苗寨里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她往常就没怎么吃过面食, 后来知道苏玉娇一家都是北方人后,就自己琢磨着练出了一手做面食的好手艺。
苏玉娇拌好炸酱面, 合着黄瓜丝挑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 这鲜香的味道跟她奶奶做的炸酱面有的一比了。
小宝从小跟着她吃住,母子俩人口味出奇的相似,好婆做的饭菜她喜欢吃,小宝吃的也特别香。
吃完一碗又加了半碗, 最后苏玉娇摸着儿子凸起来的小肚子, 强制把他的碗放进了水槽里,不准他再吃了。
“你喜欢吃, 就让好婆明天再做一次,吃饱了就好,不能吃撑,不然等会儿肚肚会难受。”苏玉娇把儿子抱在怀里揉肚子, 耐心的教他。
趁着这会儿功夫,好婆把她们房间铺的凉席拿了出来, 用凉水擦了一遍, 等晾干后又铺回了床上。
屋里的水泥地上泼水的印子还没干透, 比外面略微凉爽一些,苏玉娇搂着儿子睡了一会儿午觉。
中途没等她定的闹钟响,苏玉娇就被身旁的小火炉儿子给热醒了,她满头汗的坐起身,略微烦躁的把脚边的毛毯一下子踢到了床尾。
这边的夏天太热了,蚊虫也多,必须撑着蚊帐,睡觉时总是被热醒。
此时此刻,苏玉娇特别想念家里的电风扇,可惜前两次在市里商店都没看到卖的,不然她肯定立马过去抢一台回来。
外面太阳正是最晒的时候,好婆为了节约,用家里的空木桶接了几桶水放在太阳底下晒,等晚上太阳落山水刚好是温热的能用来洗澡。
苏玉娇被热醒出了一身的汗,一摸儿子后背也是一手湿,她干脆趁着离上班前还有时间,提了一桶水进澡房,先给小宝洗,后面她自己也冲了个凉。
重新换上干净衣服后她才觉得心里的燥热去了很多。
听好婆说再过段时间,雨季就要来临了,到那时,温度就会降下来很多,如今苏玉娇只盼着今年的雨季再来快一点,她现在一点也不介意踩泥巴了,因为热更难受。
下午上班时,人刚到齐,严胜利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会议内容自然就是上午曾主任说的,选人去红太阳农场做考察。
毛嘉敏有些跃跃欲试,几次想伸手主动报名。
但严胜利考量到这次是初次过去考察,考察结果关乎到后续能不能顺利合作,所以再三思考下还是选了更有经验的胡兰香。
另外他还点名了苏玉娇,理由也很简单,毕竟她是牵线人嘛,哪有要谈合作了就直接把人甩一边的道理。
苏玉娇听他说最多去两天就回来了,想了想家里有好婆在,小宝应该不需要太担心,便点头应了下来。
其实如果不是这边路况太差,出一趟门格外费劲,苏玉娇还挺想到处转转的,这里山清水秀的风景很不错,有很多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自然风光,不多看看都对不起她走过的遥远路程。
她就当这趟就去学习外加出门采风旅游了。
毛嘉敏是本地人,她倒不是想去出差考察,纯粹是知道这回去的是个规模很大的农场,想要去玩,所以她特别羡慕苏玉娇。
“没事,下次肯定还有机会的。”苏玉娇顶着她艳羡的小眼神说了句有点拉仇恨的话。
晚上回到家,苏玉娇把自己要出差的事跟好婆说了,她听完一时有些慌乱,怕自己照顾不好。
苏玉娇笑着安慰她:“我就去两天,最多后天下午就回来了,小宝很好带,你早上把衣服给他找好,他会自己穿的。”
家里唯一让苏玉娇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宝了,虽然小宝平常很多事都很独立,他吃饭洗漱类的小事自己都能做,只要旁边有人看着他就行,但他从出生到现在,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小宝这是还不理解她说的出差是什么意思,等苏玉娇说要离开两天后他才反应过来,丢下吃饭的勺子就转身扑进了苏玉娇怀里。
“妈妈,你要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吗?”小宝瘪着嘴,眼睛已经可怜巴巴的望了过来。
苏玉娇把儿子抱到腿上坐着,拍了拍他的背解释:“妈妈是要去工作,这次不能带小宝去,不会丢下小宝的。”
“是跟爸爸一样吗?”
“嗯,跟爸爸差不多吧,但是我很快就回来了,小宝在家乖乖等妈妈好不好?”苏玉娇心里也有点难受,她看着儿子脸上委屈的像是要被人抛弃的表情,一瞬间就想反悔不去了。
小宝虽然比较粘妈妈,但他也是一个坚强的小朋友,眼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而是举起小手说:“那妈妈跟我拉钩,要说话算话。”
“好,咱们拉钩,妈妈肯定会早点回来陪小宝的。”
拉完勾,苏玉娇重新把勺子放进他手里,继续哄着儿子吃饭。
等吃过饭,苏玉娇就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这次去他们要在红太阳农场那边住一晚,换洗衣服要带两身,睡衣也拿一套,洗漱用品啥的也装一份。
明天一早出发,苏玉娇今晚就提前收拾了一个小包放在床头桌子上,等明天起来后拎着就能走了。
晚上睡觉时,小宝一直搂着她的胳膊不肯放,苏玉娇叹了口气,忍着热把儿子搂进怀里拍着把他哄睡了。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早起赶到市里去坐车,苏玉娇定了个六点的闹钟就起来了。
好婆觉浅,听到她在外面洗漱的声音也推开门走了出来,知道苏玉娇要赶着去坐车,忙洗洗手走进厨房,手脚麻利的烙了几张葱花饼出来,饼里夹着她煎的香喷喷的荷包蛋,还撒了切的碎碎的酸豆角。
她用家里买点心剩下的油纸包了三张饼放进饭盒,等苏玉娇临出门时给她塞进了随身的斜挎包里。
苏玉娇擦好脸,又换好衣服鞋子,随后走到床边掀开蚊帐,把儿子抱起来对着他睡意朦胧的脸蛋亲了亲,跟他说妈妈走了。
等她来到昨天说好的集合地时,发现团部办公楼前面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一辆吉普车,严胜利和胡兰香都在那。
曾主任昨天特意跟部队借的专车,送他们去市里汽车站,这样就能坐上最早一班去临市的客车了。
瞅着时间不早了,人到齐三人就直接上车出发了,苏玉娇和胡兰香两个女同志坐后排,严胜利坐在副驾驶和开车的小战士热情的闲聊。
苏玉娇先打开杯子喝了两口早上好婆特意给她冲的鸡蛋茶,随后拿出饭盒打开。
香喷喷葱花饼的味道瞬间布满整个车厢,严胜利说话的嘴巴一停,闻着味扭头朝后排看了一眼。
“严哥早上吃饭了吗?”苏玉娇拿出一个油纸包后,把饭盒往前递了递问道。
严胜利闻着这香味很想昧着良心的说没吃,但他媳妇一早起来给他煮的粉,这会儿肚子里还撑着呢,所以他只能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他不饿。
苏玉娇收回手又问旁边的胡兰香:“兰香姐你要不要吃张饼?”
胡兰香抿抿唇,正想说自己也吃过了,苏玉娇直接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她笑着说:“吃一个吧,刚好我带的多。”
“那,谢了。”胡兰香家里只有她和丈夫,丈夫去训练起的比她还早,原本她往包里装了饼干准备等半路垫垫就好的,但奈何这饼太香了。
剩下最后一个,等下车时,苏玉娇把它给了一早来送他们还没来得及去食堂吃饭的小战士。
小战士一路上车开的又快又稳,等到市里时也才七点四十多,刚好赶上最早一班八点的客车。
严胜利从售票员那里买了三张票,三人分前后挨着坐下,苏玉娇坐在靠里的车窗旁,身边依旧是胡兰香。
上车后胡兰香也从包里拿出了几个柑子,给苏玉娇和严胜利各塞了俩,一时间,因为吃的关系,两人又亲近不少。
四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客车驶进了临市的客运站,三人刚下车,还不待他们去找人问问红太阳农场怎么走。
就见客运站门口站着等接人的魏竹根一边挥手一边喊着朝几人走了过来。
三人出了客运站,坐上魏竹根来接人的牛车,又摇摇晃晃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红太阳农场。
路上,健谈的严胜利碰到说话没个把门的魏竹根,两人畅聊了一路,严胜利都没怎么问,就听魏竹根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们农场的底子全抖搂了个干净。
这导致严胜利说到最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老乡太淳朴,他有心眼子都不舍得使出来了。
红太阳农场坐落在两座高山中间的一片洼地里,四周绵延起伏的还有几座略矮的山头,这些地都属于红太阳农场。
只见翻过一座陡峭的山,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农场那半边种满了芭蕉的绿油油山林。
洼地中间是一片片刚刚盖起来没多久的低矮茅草屋,经魏竹根介绍说,那里就是他们农场新建的养殖场。
农场的地多贫瘠,种粮食收成不好,水果又没有销路,好在现在养殖场逐渐走上正轨,等这次和部队的合作一签,嘿,好日子这不就来了吗。
魏竹根一激动,挥着鞭子轻轻甩了下牛屁股,大黄牛哞一声,四蹄加快终于赶到了农场。
农场大门口,王场长正带着几位农场的老人等着迎接他们。
还特别隆重的搬出了仓库里的大鼓还有铜锣,在一阵敲敲打打中,两方人终于握上了手,那场面,就跟领导来视察一样。
苏玉娇略微汗颜的往胡兰香身后躲了躲,她接过热情的老乡递来的米酒喝了一口,没想到这酒比张梅酿的辣多了。
她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脸上瞬间就红了,胡兰香看她不会喝酒,便伸手拿过她的杯子帮她喝了,还替她跟旁边热情的村民解释:“我这妹妹年纪小,不会喝酒,咱们心意到了就行。”
离开了热情好客的老乡的欢迎队伍,王场长看时间不早了,想先领三人去吃饭。
严胜利摆了摆手说:“咱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谈合作,还是先谈谈正事吧。”
王场长比他还迫不及待,如此自然就顺着他的意思,先领人去养殖场和皮革加工作坊去参观。
苏玉娇似懂非懂的一路上都跟在严胜利和胡兰香旁边看,并不插话,倒是胡兰香,也许是因为那一饼之缘,人看起来温和许多。
每每趁着严胜利和王场长走在前面谈事的时候,指着各处设施给她说部队采购的指标,像带徒弟那样,几乎苏玉娇提出的每个问题她都认真的讲解了。
采购这行干的多了,也不光光是要懂那些计划书,对他们要采购的物品也要有一定的了解,不然啥也不懂,很容易就被人坑了。
苏玉娇在这方面就是个纯新人,因为自己啥也不懂,有人愿意教的时候她还是很乐意听别人说教的,并且拿出了笔记本认真的记下了胡兰香说的重点。
其实仔细看下来,就能知道王场长这个人就是一个特别务实的人,农场的情况就和他之前描述过的一样,规模不算大,但管理的很好,牛栏和猪圈收拾的都很干净,即将出栏的牲畜也都达到了采购指标。
皮革加工作坊他们也去看了,总共也才七八个工位,但一看鞣制好的皮子就知道,全都是老手艺人做出来的活,皮子也确实都是好皮子。
就这么一路看下来,严胜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诚,王场长本人反倒是越发冷静下来。
他尽职尽责的领着三人四处转了一圈,期间也没有为自己为农场说好话,只有当严胜利问到管理方面的问题时,他的话才多了起来。
看到最后,魏竹根又来喊他们去吃饭,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左右了,他们到农场时差不多是十二点多,考察了一个多小时,正好饿了。
魏竹根走在前面带路,今天这顿午饭就安排在他家,嗐,谁让王场长都四十多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他家就在挨着芭蕉林的村边边,魏竹根家一共五口人,房子是一栋两层小竹楼,底下是用碎石子和砖块压出来的地坪,吃饭的长矮桌就摆在院子里。
魏竹根他娘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拿出了自家珍藏的腊肉腊肠,还专门杀了一只家里下蛋的鸡。
一看这丰盛的饭菜严胜利就知道人家是拿出了最高的诚意来招待他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娘,王场长,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你们,随便吃点就行了……”
“那咋行呢,你们是客人,这点东西我们都怕拿不出手,还要谢谢你们不嫌弃才是。”魏竹根他娘端上来一大盆鸡汤,边给大家盛饭边笑道。
饭桌上也有一坛他们自家酿的酒,但严胜利他们就只意思意思的倒了半碗沾沾嘴,他们是来办正事的,哪里能又吃又喝的就享受起来了。
吃过饭,严胜利还留在下面跟王场长谈事情,魏竹根妈妈先领着她们两个女同志上了小竹楼二楼。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要留宿一晚,但他们一开始是打算考察完就回市里住招待所的,但刚才吃饭的时候王场长和魏竹根他们都极力挽留,严胜利推辞不过,就和胡兰香商量了一下决定就留下来了。
魏家房间不多,分给两位女同志的是原本魏竹根妹妹住的房间,屋子不大,但看得出到处都仔细打扫过了,床上铺的竹席看着也像是新的。
“地方简陋,两位,两位同志多担待。”魏竹根他娘紧张的用手抓了抓身前的粗布围裙,讪讪笑道。
苏玉娇把带来的小包放到桌上,回身笑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是我们麻烦大娘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妇人连连摆手,随后就先她们一步走下了楼梯。
胡兰香和苏玉娇俩人简单的休整了下,又下楼来找到严胜利,他们下午还要去看制皮工人鞣制皮革的步骤。
一行人再次走出门后,在村道上看见许多农场的乡亲们拿着收割芭蕉的工具正往另一侧的芭蕉林走去。
队伍里也有几个看起来跟这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女,苏玉娇略瞟了一眼就猜出来,这些可能是下乡来的知青。
她收回视线后,就转回头专心和胡兰香说话,也就没发现,那群知青里头,有个戴眼镜的男同志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哎,承书,你看什么呢?咋啦,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猛的从后面拍了下吕承书的肩膀。
他没防备,被拍的直接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吕承书略有些狼狈的扶着眼镜直起身,再往那边看去时,苏玉娇几人已经走远了。
高瘦男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后知后觉的拉了一把他的胳膊:“那个,你没事吧?刚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觉得眼熟的人。”吕承书扭回头,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亮光一闪而过。
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里碰到苏玉娇,看刚才王场长都小心的陪着他们,再结合他从当地老乡那里听来的消息,他猜,苏玉娇这是被家里人逼着来她那个当兵的丈夫这里随军了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洛秋雅那个蠢货办不成的事,还是他自己来办吧。
苏玉娇跟着王场长一行走进了制皮加工作坊,一股刺鼻难闻的沤皮子味扑面而来,她不禁皱了皱眉,拿出手帕捂住了口鼻。
胡兰香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严胜利也觉得这味道难闻了点,但他一个男同志,也不是不能忍受。
“玉娇要是觉得受不了,要不你先去外面等我们吧。”严胜利提议道。
苏玉娇摇摇头,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出去了,大不了等待会儿实在受不了再走。
“没事,我也想去看看。”
胡兰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小盒清凉油递给她:“抹一点在帕子上,就没这么难闻了。”
苏玉娇听话的接过滴了两滴在手帕上,闻着这个味道确实好受不少。
在小作坊里待了半个小时左右,最后苏玉娇实在是受不了那个难闻的味道,还是提前走了出来。
严胜利告诉她后面就没什么事了,她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提前先回去魏家休息一下。
苏玉娇点点头,出来后就直接原路返回,走到半路刚好碰见了要去山上给牛割草的魏竹根的小妹。
她往远处碧绿无暇的矮山看了看,想着要不出去走走看看,便问女孩她能不能跟她一起去。
魏竹根的妹妹小名叫阿花,今年才十五岁,她后背背着一个快有她人那么高的竹筐,听见苏玉娇搭话,她害羞的微红了脸,但还是点了点头,主动邀请她一起上山。
果然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要好的多,苏玉娇感觉鼻腔里那一股子刺鼻的味道都被迎面吹来的山风吹跑了,整个人也轻快起来。
红太阳农场坐落在一处山坳里,过山风吹的这边的温度要比外面的温度低一些,太阳照在人身上也不算特别热,尤其是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时,真是久违的凉爽。
阿花跟苏玉娇说前面的矮山林里有好几种好吃的浆果,想带她去摘来尝尝,苏玉娇本就是出来玩的,便也没拂小姑娘的好意,跟着她往矮山深处走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谁也没留意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人。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走出大山,但来自大山的馈赠也格外慷慨,各种苏玉娇以前见都没见过的野果长满了两旁的小路。
阿花得意的说:“这条小路只有我经常走,他们都不知道这边有这么多野果子呢,那边还有一种带毛的圆枣子,吃着酸酸甜甜的,我上次只摘了一半,这次剩下的一半估计也该熟了。”
此时苏玉娇手里已经拿了好几个用大叶子包着的各种野果子,但其中只有野桑葚她认得出来,其他都叫不上来,红红黄黄的瞧着好看,吃着也特别甜。
阿花此时就像个想跟小伙伴分享好东西的小朋友,拉着苏玉娇就要去摘圆枣子。
苏玉娇被她的描述也勾起了兴质,两人一起爬坡钻树丛,渐渐偏离了原来的小路。
身后跟着两人的吕承书不敢跟太近,又怕走太远会跟丢,但阿花顾及家里的客人穿了一身好看的衣服,怕路边杂乱的树枝会勾破她的衣服,一路都拿着镰刀砍掉那些横生的枝条给她开路,吕承书跟着痕迹一路跟了上去。
等苏玉娇俩人终于找到圆枣子时,她们已经走的很深了。
山林里只有点点光斑撒下,比外面更凉爽一些,不过好在苏玉娇怕晒黑,出门时穿了一身长衣长裤,倒也不冷。
阿花指着爬藤上的圆枣子让苏玉娇看,边说着她已经拿起镰刀勾着枝条往下拽,苏玉娇走过去跟她一起摘圆枣子。
但让阿花心心念念的圆枣子,苏玉娇尝了却觉得不太喜欢,主要这种野果吃起来太麻烦了,外面一层毛绒绒的,沾在嘴唇上很痒,里面的果肉确实甜,没熟透的还带着一股子酸味,吃完舌头微涩,还不如前面摘的一种叫野树莓的红果子好吃。
摘完圆枣子,阿花又想起了自己上山来的主要目的,刚好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大片牛草,她让苏玉娇在这等,她去割一筐子就回来。
正好苏玉娇走累了,便到旁边寻了一片平缓的青草地坐了下来,边吃着野果边等她。
躲在暗处的吕承书认为这是个好机会,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苏玉娇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看到人的瞬间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感觉这个年轻男人有点来者不善,她立刻重新站了起来,看着吕承书慢慢靠近,她转身就要去找阿花。
吕承书一看,立马急了,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苏玉娇。”吕承书握了握拳,看到苏玉娇还没停下,又替自己解释了一句说:“那个苏同志,我是吕承书,我之前听洛秋雅提起过你。”
谁知苏玉娇一听这话顿时走的更快了,她早就忘了吕承书是谁,但能跟洛秋雅走到一起的也不是啥好人,还是赶紧离远一点。
此时吕承书也傻眼了,他没想到苏玉娇听他提起洛秋雅反而走的更快了,这跟她告诉自己的不一样啊。
洛秋雅不是告诉他,她跟厂长女儿苏玉娇是很好的朋友吗?
“你,我没有恶意,你别再往前走了,那边草窝子里有很多毒蛇的。”吕承书急中生智,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
下一秒,却见苏玉娇真的被吓的停下了脚步。
苏玉娇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足有半人高的草丛,她又往远处看了看,阿花的身影在草丛的遮掩下半隐半现,只要她现在喊一嗓子,她肯定能听见。
吕承书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急着举起双手解释:“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就是以前偶然见过你一次,又想起你是秋雅的朋友,我才想过来打个招呼的,你不用害怕。”
苏玉娇犹豫了下,略有些狐疑的回过头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有些诡异的眼熟,但就是记不起来这人是谁,毕竟自从家里的危机彻底解除后,她又已经跟陆骁随军到这边,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刻意回想那个噩梦中发生的事了。
吕承书看她终于不再急着离开,心下略松了口气,但苏玉娇的态度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刚才的那些计划都被推翻了。
他原本是想继续利用洛秋雅的关系来搭上苏玉娇,自己来完成之前的那个计划。
现在的吕承书还当苏玉娇是那个抗拒丈夫,一心想和陆骁离婚的任性的厂长千金,想到之前王场长都要对她们一行人讨好陪同,吕承书就想搭上苏玉娇,好得到农场大领导的照顾,后面要是能靠着她一举回城就更好了。
他心里的算盘打的格外响亮,但吕承书自从洛秋雅被邱正民得手后,就被他使计弄下了乡,走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再跟洛秋雅见一面。
所以他现在还以为是洛秋雅没能说服苏玉娇,导致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下乡的命运。
但现在老天爷都站在他这一边,居然让他在这里遇到了苏玉娇,这就是老天爷送到他面前的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咳,那个,我是秋雅以前的邻居,我听她提起过你,她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你,一开始我还不敢认……”吕承书装作关心的样子开始套近乎。
而苏玉娇此时也终于想起来吕承书是谁了,又听完他的这一段话,当场忍不住鄙夷道:“邻居?你不是洛秋雅的对象吗?”
啧,看来这是还想继续哄她呢。
苏玉娇一下子就准确的猜中了吕承书的最终目的,她有些恶心又觉得好笑的很,这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也是她倒霉,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他。
吕承书不打你被她一下就拆穿了,神情略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扬起温和又无奈的笑说:“秋雅是这样跟你说的吗?抱歉,她可能是有些误会了我们之前的关系,我只把她当妹妹。”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都跟我无关,我跟她并不是朋友,也不熟,你也不必来套近乎,识相的就赶紧离开这里。”苏玉娇抱臂警惕的看着他,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是这样吗?你们之前是不是……”吕承书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脚下略有些着急的又往前了一步。
苏玉娇盯着他的动作,直接警告道:“我这次来这边是代表部队来的,跟我一起的同伴都是部队的人,你确定要找事吗?”
吕承书立刻停下靠近的动作,面上尽量保持无害的表情,但实际他看着苏玉娇油盐不进的态度,心中实在着急:“那个,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即使你跟洛秋雅有矛盾,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之前还以为你也是来这边下乡的知青,我是因为突然在陌生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人,才没忍住想过来跟你打个招呼的。”
吕承书说完又一次真诚的道歉道:“对不起,如果是我吓到了你,那我跟你道歉。”
看着他虚伪的表演,要不是场合不对,苏玉娇简直都要笑出来了。
这人,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大好人,还是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他眼睛里的算计眼镜片都快挡不住了好吗。
真当她是傻的吗,三言两语就想套近乎,真不知道是他太自信还是把自己想象的很好骗。
“没必要,你赶紧滚吧。”苏玉娇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眼里的嫌弃简直都要凝成实质了。
吕承书嘴角迅速扭曲了下,差点维持不住脸上装出来的温柔和善:“苏同志,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认识一下可以吗?”
苏玉娇看他不依不饶不肯罢休的样子也冷了脸:“不可以,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跟我认识的,还有,我劝你最好赶紧离开,我丈夫就在这边当兵,你要是敢做出什么来,我保证你活不到回去首都的时候。”
“苏同志,你说话倒也不用这么难听……”吕承书的耐心即将告罄,他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
苏玉娇脸色隐晦的变了下,她迅速回头去搜寻阿花的身影,却不想就这么短短一瞬的功夫,她人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吕承书此时离她只有五六步的距离,苏玉娇即使再镇定,内心也不由升起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应该跟阿花分开。
苏玉娇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吕承书立刻跟进一步,他仿佛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色厉内茬,内心里升起一股诡异的愉悦感。
他再次勾起嘴角,正要再说些什么时,背后突然被一个锋利的东西抵住。
苏玉娇瞪大了眼,看着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惊讶的张了张嘴。
吕承书面皮一抖,此时他已经感觉出来贴着他后腰的是什么了,那感觉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娘西批的,老子就算输了这场比赛也忍不下去了。”脸上抹着油彩,浑身裹满杂草与树枝的高大男人恶狠狠的咒骂道。
接着他收了匕首,抬起大脚猛的一脚踹上了吕承书的屁股,那力道比之前高瘦青年拍他的力道重多了,一脚就把吕承书踹趴下了。
“树”形人一手端木仓,一手把匕首别回腰间,脚下使力踩上吕承书的后背,暗暗使劲,压的他脸贴着地面抬都抬不起来。
“你是谁?你快放开我?!”吕承书惊恐的喊叫着。
一脸油彩的大汉碾着他的后背转了几圈,继续恶狠狠威胁道:“妈的混账东西,给老子老实点儿,整天屁事不干就知道跑过来欺负女同志,妈的老子看见你那副嘴脸,恶心的昨晚的大饼子都要吐出来了。”
接着他又抬头看向苏玉娇说:“妹儿啊,不怕,哥把他打趴下了,等我战友过来我就把他送警察局去。”
说完他抬起脚又踢了一脚吕承书,这一脚力气下的有些重,吕承书瞬间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手捂着弓起了腰,某个地方疼的他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苏玉娇挑了挑眉,她清晰的看见了这位好心的壮汉大哥刚才踢他的位置。
嗯,依这位大哥的力气,那一脚下去,吕承书就是没断子绝孙估计也疼的够呛。
“这位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苏玉娇打量了一眼他伪装下隐约漏出来的迷彩军装,猜测着他的身份:“你是……”
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这位大哥抬起手冲着她身后招了招手,大声喊着:“哎!这边!”
“老陆,这次可不能算数啊,我这也不是输给你的,明天咱们再比一次。”
壮汉大哥突自跟来人抱怨着什么,苏玉娇捕捉到一阵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她心里有丝预感。
跟着这位大哥的视线,也转过了头。
作者有话说:
大家猜猜是谁呀~ヾ(??▽?)ノ